中国援越抗美始末

舒云

援越抗美是中国人民解放军两次秘密出国作战之一。与很快就大张旗鼓宣传的抗美援朝不同，援越抗美是直到1979年11月20日才由《人民日报》首次公布：1965年6月至1973年8月，中国先后向越南北方派出高炮、工程、铁道、扫雷、后勤等支援部队32万人，最高年份达17万人，执行防空、作战、筑路、构筑国防工程、扫雷及后勤保障等任务，共有1146名官兵牺牲，4200余名官兵负伤。

“美国走一步，中国走一步；美国出兵，中国也出兵”

中国是世界上第一个承认越南民主共和国的国家。20世纪50年代初，越南抗击法国侵略者时就向中国求援过。法国于1858年6月入侵越南，1940年6月被日本驱逐。1945年8月日本投降后，英国将南越受降的权力转让法国，于是法国再次占据越南。

1946年12月16日，胡志明领导的越南人民武装力量向法国军队开战。在中国的军事援助下，越南战争形势很快发生了转变。1954年上半年，越南北方基本解放。7月21日，越南和法国在停战协定上签字。

1955年法国军队撤走，美国借口军事援助插足南越。自1953年朝鲜停战后，美国不仅继续赖在南朝鲜，还在东南亚建立东南亚条约组织，将南越、老挝、柬埔寨纳入其保护范围。1960年12月20日，越南南方民族解放阵线成立。1961年5月，美国出枪、出钱、出军事顾问，南越出兵，“用越南人打越南人”的“特种战争”爆发。美国把南越作为进犯北越和控制印度支那的战略要地，从而形成对中国的战略包围。

中国政府多次声明，中国人民一如既往地承担起应尽的国际主义义务，对邻邦越南人民给以毫无保留的支持，并不惜为此付出重大的民族牺牲。赫鲁晓夫不想与美国对抗，越南只能向唯一的“盟友”中国求援。1962年夏，胡志明访问北京，请求中国军事援助。中国同意无偿提供给越南可装备230个步兵营的武器。至1966年，中国援助越南各种枪支27万支（挺），炸药700多吨，军服20多万套……越南的武器装备除少量靠缴获外，绝大多数是中国的無偿援助。中国不少新装备刚研制出来，还没有列装就给了越南。中国的生产能力不能满足越南要求时，甚至动用库存，抽调现役装备。毛泽东交代总参谋部，在援助越南的物资中，增加压缩干粮、肉松、猪肉罐头、咸鱼、蛋粉、雨衣、蚊帐和医疗器械。

1963年6月，毛泽东对越南劳动党总书记黎笋说：你们担子很重，又要建设北越，又要支援南越和老挝的斗争，我们没有理由不多替你们分担一些。南越的斗争，老挝的斗争，我们支援的不过是一些武器，你们是牺牲生命。你们是第一线的。因此，首先是你们支援我们，其次才是我们支援你们。

1964年6月24日晚，毛泽东在人民大会堂118厅对越南人民军总参谋长文进勇说：我们两党两国要合作，共同对敌。中国要做好援越准备，如果美国冒险打到越南北方，中国军队就以志愿军的形式开过去。你们对各种可能也要做准备。还有一个怕不怕美国的问题，你越怕，它越欺负；你越不怕，它就越不敢任意欺负。现在在南越和老挝，敌人军事上还占有优势，问题还不好解决。几年之后，革命力量越打越大，反革命力量越打越小，问题才能在较好的条件下解决。周恩来告诉文进勇：“如果美国进攻北越，扩大战争，我们将做出最强烈的反应。做到什么程度，要视当时情况而定。”

7月5日至8日，中国、越南、老挝领导人在越南河内举行三党会议。周恩来说：战争形势的发展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美国强化特种战争；二是美国把特种战争扩大为全面战争，在南越和老挝直接出兵，轰炸或进攻北越。不管美国采取哪一种方法，中国人民必将出面支持东南亚人民的斗争。我们的斗争方针是，尽一切可能把战争限制在目前的范围之内，同时积极准备应付第二种可能出现的情况。在发生第二种情况时，中国的方针是“美国走一步，中国走一步；美国出兵，中国也出兵”。

7月27日，毛泽东在人民大会堂118厅对来中国参加日内瓦协议签订10周年纪念活动的越南三个代表团说：越南北方和我们都要准备，如果他们轰炸或者登陆我们就要打。如果美国进攻越南北方，就不单是你们的事了。它要想想，中国人不是没有腿的。美国人能出兵，中国人就不会出吗？我们去你们那里，跨一步就到了。

1964年8月，首都举行反对美帝国主义武装侵略大会

中国绝不会坐视邻邦越南遭到侵略，“准备应付最严重的情况”

1964年8月5日，美国挑起“北部湾事件”，对越南北方的义安、鸿基、清化等地区实施“饱和轰炸”和“焦土政策”。这是美国继朝鲜战争后发动的又一场大规模的局部战争，严重威胁到中国的安全。同日，解放军总参谋部命令有关军区和军兵种进入战备状态，严密注视美军动向。周恩来和总参谋长罗瑞卿致电胡志明等，核实战争情况，表达中国的关切和支持。几天内，中国各地有2000多万人上街游行，声援越南人民。中国政府分析：美国一是强化特种战争，增派军事人员，帮助南越稳住阵脚；二是直接出兵南越，轰炸北越；三是进攻北越，打朝鲜战争式的局部战争。无论出现哪种情况，中国都不惜承担最大的民族牺牲，坚决支持越南人民的抗美救国战争。中国政府在声明中说：“越南民主共和国是中国唇齿相依的邻邦，越南人民是中国人民亲如手足的兄弟，美国对越南民主共和国的侵犯，也是对中国的侵犯，中国人民绝不会坐视不救。”

8月13日下午，毛泽东在北戴河对黎笋说：从我们得到的内部情报看，美国人很紧张，惊惶失措。直到现在，美国没有派出陆军。看来，美国人不想打，你们不想打，我们也不想打，几家都不想打，所以打不起来。美国要出兵，进攻越南北方，这不是一个师、两个师的问题。在朝鲜战争时，美军最多时达到七个师，都是满员的，一个师1.5万人，共10万余人，加上空军、海军等，总共有几十万人。美国要在越南北方登陆，没有几十万兵是不行的。中国也要做准备，敌人认为只打你们不动我们不利。在朝鲜战争中，我们什么时候出兵呢？是在敌人到鸭绿江边了，我们五个军才分别从新义州等路秘密开赴朝鲜。美国人没有料到，因为过去我们说的他们以为是空话，结果打了一个它没有料到的仗。现在它不想打，所以说我们没有增兵。

9月10日，周恩来对英籍华裔女作家韩素音说：美国一旦侵略北越，我们将被迫认为这是对我们的威胁。我们当然要向越南提供他们进行争取解放的正义战争所需的一切。我们坚信越南人民完全能够依靠自己的力量解放自己的国土。但是我们将把美国军队侵入北越看作是对中国的敌对行为，对此我们也已做好了充分的准备。11月24日，周恩来致电祝贺声援越南人民反对美帝国主义侵略、保卫和平的国际会议，其中再次提到：越南民主共和国同中国是唇齿相依的兄弟邻邦，中国人民同印度支那各国人民有着血肉相连的手足情谊，绝不会坐视自己的邻邦遭到侵犯。

1965年3月上旬，美国海军陆战队3500人在濒临南中国海的越南中部中心城市岘港登陆。同时，美机轰炸越南北方，甚至轰炸中国海南、云南和广西等地，打死打伤中国船员和解放军官兵。3月12日，中国政府声明：“我们从来不把自己的安全建立在美国不来侵略的善心上。我们是有准备的。中国人民将坚定不移地采取一切可能的措施，支持越南人民和印度支那人民，把反对美国侵略者的斗争进行到底。”

3月22日下午，毛泽东在武昌东湖对周恩来说：要打就早点打，趁我们还活着打完这一仗。周恩来汇报说，中央政治局常委认为有三件事须请主席决定：一、越南如果提出要我派高炮部队，我们准备派高炮师、铁道师、雷达团等入越作战；二、越南飞机在作战中如机场被炸，要求向我境转场，我拟同意并派机掩护；三、越方要求我空军进行安东式支援时，我是否支援？毛泽东说：恐怕都要答应。我们发了那么多声明，什么不能置之不理呀，什么打了越南就是打了中国呀，结果敌人一来，我们溜了那还行？不能见死不救……我们国内要做个动员。这样，对敌人是个示威，对越南是个支援，对我们各方面的工作是个推动。可先在内部搞。要准备今年、明年、后年打仗。3月25日，《人民日报》社论再次表达了中国人民援越抗美的决心和行动。

4月8日、9日，美军飞机在海南岛上空向中国海航巡逻飞机发射导弹。副总参谋长杨成武根据周恩来指示，向毛泽东报告，建议取消有关“我机只起飞监视”的规定，对入侵敌机“采取坚决打击的方针”。在京的政治局常委一致赞同。9日中午，毛泽东指示：“美机入侵海南岛，应该打，坚决打。海军驻青岛的那个师调去海南岛没有？海军应该调强的部队去，不够就由空军调强的部队去。美机昨天是试探，今天又是试探，真的来挑衅啦！既来，就应该坚决打。海军航空兵和空军应该统一指挥，海军和空军应该很好地配合起来打。”

4月13日，毛泽东同意中共中央《关于加强备战工作的指示》，并指示：美帝国主义正在越南采取扩大战争的步骤，直接侵犯越南民主共和国，严重威胁了我国的安全。中央认为，在目前形势下应当加强备战工作。在全党县委以上的干部中，应当加强备战思想，密切注意越南战局的发展。我们在思想上和工作上应当准备应付最严重的情况，准备对付美国轰炸我国的军事设施、工业基地、交通要地和大城市，以至在我们的国土上作战。我们对小打、中打以至大打，都要有所准备。只要我们做好一切准备，胜利是一定属于我们的。

1965年2月，中华人民共和国发布的郑重声明

5月19日，周恩来在接见参加中央军委作战会议的全体人员时说：为什么我们要备战、准备大打呢？因为战争总有战争的规律，是不以人们的主观意志为转移的。如果我们不准备好，就不好；如果我们准备好了，要么他不敢来，要么他来了我们就把他消灭。所以准备大打，就是这样，并不是现在就岌岌不可终日了，还是有时间给我们准备的。5月29日，周恩来在广州对印度尼西亚第一副总理兼外长苏班德里约说：美国没有做好战争准备，就在越南横冲直撞，它的一切估计都是错误的。它提出“逐步升级”，意思是走一步看一步，这是军事上最忌讳的。泰勒、约翰逊等是极端的实用主义者，他们没有长远的战略方针。

7月16日，毛泽东对黄文欢说：越南战争教育了越南人民，也教育了全世界人民。我们跟你们一样，相信那个日内瓦协议，结果他就是不遵守。你们把兵撤走了，他就杀人，他用杀人的方法来教育越南人民……我们也是“逐步升级”，以“逐步升级”对付“逐步升级”。

越南請求中国派出支援部队

1965年4月，美国向越南南方大量增兵，同时加紧轰炸越南北方，声称要在18个月内平定越南。同月，黎笋和武元甲受胡志明委托，率越南党政军代表团访问中国，请求中国扩大援助规模并向越南派出支援部队。黎笋说：“我们想请一些志愿军飞行人员、志愿军的战士……其他方面的必需人员，包括公路、桥梁方面的人员都在内。”4月8日，中越双方签订向越南派出中国支援部队的协议。罗瑞卿向毛泽东书面报告，中越领导人商定，由中国三支工程部队在越南东北群岛构筑永备工事，修建机场、码头、道路，铺设海底电缆和通信线路等。4月22日，毛泽东批示同意。

5月16日，毛泽东在长沙对来中国休假的胡志明说：美国打不赢你们，他们怕你们，你们将打赢美国。胡志明请求中国帮助修建从中国边界经越南后方到前线的6条铁路。毛泽东说：服从胡主席的命令，我们来包，不成问题。胡志明说：如果越南不愿意和谈，美国就要增兵10万，就要继续升级，炸越南的工厂、海防，甚至河内。毛泽东说：怕什么，美国还说要炸中国。炸就更好，炸广州、南宁、昆明、海南岛，甚至炸新疆的原子弹基地，那就更好。6月13日下午，毛泽东在杭州对胡志明说：总之，我们是有准备的，美国要怎样打，我们就怎样打。

周恩来决定由中央、国务院、军队有关部门组成“中央国务院支持越南小组”，外交部、铁道部、交通部、总参作战部、总政治部、总后勤部、海军、空军、铁道兵、工程兵等21个单位的负责人参加，统一处理有关援越事宜。周恩来说：援助越南是我们的首要任务，对越南提出的要求都要严肃、认真、积极地对待，给越南南方的装备，要便于使用、携带、隐蔽和运输。据此，中央军委多次开会研究中国支援部队的组建、开动和任务等，开始称“中国志愿人员”“中国志愿工程队”，以后统一为“中国后勤部队”。同过去抗美援朝一样，援越部队除头顶的天，脚踏的地，以及水和空气外的一切供应，包括日用品，甚至做饭的煤，牲口的草，都由中国供给。总后勤部专门在云南和广西开设了两个分部。

5月1日，《人民日报》发表社论《为加强社会主义建设和援越抗美而斗争》，首次公开提出“援越抗美”的口号。5月30日，中越两国政府签订《关于中国援助越南修建公路的协定》，确定中国帮助越南修建12条公路（后调整为7条）。7月6日，总参谋部从各铁路工地紧急抽调10万铁道兵，同时命令集结待命的高炮部队准备出动。7月25日，罗瑞卿向毛泽东报送《关于派高炮师支援越南的报告》。应越方要求，2个高炮师拟于8月1日由两个方向开进入越，另在北线加一个57高炮团。毛泽东当天批示：“瑞卿同志，此信看过，照办。”8月1日，首批援越部队（高射炮兵2个师另1个团）分别从云南、广西开赴北越，担负越北铁路干线和钢铁厂、发电厂等重要目标的防空作战任务。9月底，工程兵组成援越筑路工程指挥部，下辖3个支队，共16个团、1个民工总队和部分钻探、测量、设计队，加上配属的高炮部队，约8万人，分批开进越南。

美国在越南使用了除核武器以外的所有新式武器，包括子母弹。母弹直径30厘米，长2米多，被飞机空投后炸出360颗直径10厘米的钢珠，每颗钢珠内还装有360颗小钢珠，近13万颗钢珠弹覆盖面积达几平方公里。但并不是每颗钢珠弹都落地爆炸，它们隐藏在草丛中，一旦人或牲畜触碰才突然爆炸。“百舌鸟”导弹是另一种可怕的武器，美机利用云层掩护发射，专门攻击炮瞄雷达。我高炮部队由此遭受了一些损失。经过总结经验，他们很快找到摇摆天线、切断高压等骗过“百舌鸟”的办法，使它的命中率骤降到6%。至1969年4月，高炮部队15万余人赴越轮战，包括16个支队，辖63个团和50个队属高炮营，作战2153次，击落敌机1707架，击伤1608架。

中国工程兵部队在越南北方施工近三年，在敌机638次轰炸下，修建了大量的永久性和半永久性工事，并新建、改建7条干线公路1206公里及附属防护设施，架设公路桥梁305座，涵洞4441座。中国铁道兵部队抢建铁路战备工程98公里，新建、改建铁路479公里，铁路桥梁30座，隧道14条，铁路站段20个，将河内到友谊关的铁路运输能力提高一倍，有力保障了后勤补给。

“不把美国打到认输时，就不会有和平和和平谈判”

中国援越抗美，不仅是中美之间的军事较量，更是政治博弈。1965年3月31日，周恩来对阿尔及利亚总统本·贝拉说：这次越南事件，我们事先便提出了警告，如果美国把战争扩大到北越以及整个印度支那，我们不能不管。我们是已经做好了准备，说话算话。如果美国要扩大战争，要同中国大打，我们将决心完全承担。

4月2日下午，周恩来对巴基斯坦总统阿尤布·汗说：一、在美国加强其侵略和压力的情况下，不存在越南屈服的可能性。二、至于是否会扩大为世界大战，战争的规律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战争扩大时，是无法划一条界线的，就像火势会蔓延一样。美国要玩火，要冒险，中国要扑灭这场火。三、中国并不根本反对谈判。任何问题最后总是要通过谈判才能解决的，但是，就南越问题进行谈判的条件和时机都不成熟。他请阿尤布·汗总统在访问美国时转达三句话：“一、中国不会主动挑起对美国的战争。二、中国人说话是算数的。三、中国已经做了准备。”

1972年2月21日，美国总统尼克松应邀访华。图为2月21日，毛泽东在北京会见尼克松

4月4日，周恩来对缅甸党政军领导人奈温说：中国政府的表态所包含的分量和决心是谁都可以感觉到的。为什么对美国的侵略决不能屈服？如果妥协，就会使美国的侵略合法化，比战争中牺牲更大。如果它打，我们就进行回击。更深一层看，如果南越人民屈服，美国下一步就会对柬埔寨、老挝动手。这个问题关系到整个东南亚、整个亚洲，关系到亚非民族解放运动的全局。

5月31日，因阿尤布·汗总统推迟访美，外交部部长陈毅约见英国驻华代办霍普森，请他向美国总统约翰逊转达中国的三句话，并加上第四句话：“如果美国对中国进行全面轰炸，那就是战争，而战争是没有界限的。”陈毅说：倘若英国政府能转达美方，中国表示感谢。次日，英国外交部将霍普森电文分发美国驻英大使馆和英国駐美大使馆。6月2日，英国外交官将此电文递交负责美国远东事务的助理国务卿威廉·邦迪。6月8日，周恩来又请坦桑尼亚总统尼雷尔向美国政府转达中国的四句话。美方分析家认为中国这四句话“出奇温和”，表明“中共不想直接介入战争”，“告诫美国应避免进行反对中国的行动”。美国当然不会忘记朝鲜战争的教训，它在华沙中美大使级会谈时明确表态无意同中国作战。

8月11日，毛泽东在中央政治局常委会上说，我看美国人软下来了，你们可以看赖斯顿（美国《纽约时报》驻华盛顿首席记者）、皮尔逊的文章。美国那里，一个总统，一个国务卿，一个国防部长，每天都要用全副精力处理越南问题，看来日子很不好混。我们就不是这样，不要用全副精力，也不要用很多精力，稍为注意一下就可以了。麦克纳马拉（美国国防部部长）说，他们也要打20年。我和胡志明讲，再打三年半就差不多了。那时，美国要举行大选，约翰逊会垮台。之后，越南战争的进程证明了毛泽东这一预见。

8月20日，周恩来在与赞比亚政府代表团会谈时指出，越南战争不会扩大成世界大战，但也不能完全由人们的愿望决定。如果美国要与中国打，中国这一关它过不去。周恩来重申中国的四句话，并表示中国不会要求其他国家参战。

此前的1964年10月5日晚，毛泽东在人民大会堂对越南民主共和国总理范文同说：你们在前线，进行英勇的斗争。现在不知美国要打多少时间，美国究竟如何解决问题也没有个章程。不过，它要打多少时间，就跟它打多少时间。朝鲜战争证明美帝国主义是可以打的。不要以为我们怕美国人、你们怕美国人，美国也怕我们，他们怕得更多一些。现在，越南南方还不是要派军队去的问题，何时派，要看时机。美国打不打越南北方，现在还没定……谈一谈也有好处。既要准备，又要谨慎，按兵不动，不要那么急躁。我们准备美国打进中国大陆，但要打，它也要利用蒋介石、南朝鲜帮助，单是美国它是不会来的。如果美国打进来了，还是采取我们过去对付日本人的办法，它想到什么地方，就让到什么地方，和它打游击。

11月30日，周恩来对法国外长代表肖维尔说：根据中国的经验，“不把美国打到认输时，就不会有和平和和平谈判。达成协议，它也会撕毁，重新发动战争。美国现在说的談判是欺骗，现在同美国没有谈判的可能”。12月20日，周恩来在越南南方民族解放阵线成立五周年招待会上讲话，说美国的所谓“无条件谈判”实际上是有条件的，那就是要南越人民放下武器，停止抵抗，要越南北方人民放弃支援南方的同胞。已经深深陷入侵略越南战争泥潭的美国，正在策划新的扩大战争的阴谋，有可能进一步把侵略战争扩大到整个印度支那和中国。中国人民早已做好准备。如果美国一定要在扩大战争的道路上走下去，同中国人再较量一次，中国人民将坚决应战，奉陪到底。

1965年1月9日，毛泽东在人民大会堂118厅对美国进步作家、记者斯诺说，南越前途恐怕两种可能性都要讲，美国军队撤出前可以谈判，美国军队撤出以后也可以谈判；或者根本不谈判，南越把美军赶走。甚至谈判了美军还不走，像在朝鲜那样。

1966年12月14日，美国军机“误炸”中国驻河内大使馆。12月16日，中国外交部声明：美帝国主义妄图用战争恫吓，试探中国人民援越的决心。中国人民“是吓不倒的”，“我们早已作好一切准备，不怕任何牺牲，敢于承担任何风险。美帝国主义想用战争的危险，来迫使中国人民放弃对越南人民的支援，是绝对办不到的”。12月18日，北京10万余人集会，陈毅外长说：“我们决心不惜做出最大的民族牺牲，坚决支持兄弟的越南人民把抗美救国战争进行到底。我们说的话是算数的……中国人民一定同越南人民团结在一起，战斗在一起，一直到把美国侵略者从越南的土地全部赶出去。”

美国总统尼克松访华，结束越南战争

1967年3月，美国投入南越的兵力高达56万人，年度消耗军费约300亿美元。另有澳大利亚、新西兰、南朝鲜等国家的兵力7.2万多人。美国在越南投下800多万吨炸弹，越南北方平均每平方公里落弹16.2吨，投弹密度远超历史上任何一次战争。

1969年1月20日，尼克松就任美国总统。3月31日开始，迫于国内外压力，美国对越南北方的轰炸“逐步降级”。5月31日开始，越南和美国在巴黎开始谈判。11月1日起，美军停止轰炸越南北方。1970年12月18日，毛泽东在中南海游泳池对斯诺说：欢迎尼克松上台，他如果想到北京来，你就捎个信，叫他偷偷地，不要公开，坐上一架飞机就可以来嘛。谈不成也可以，谈得成也可以嘛。何必那么僵着……他（尼克松）早就到处写信说要派代表来，我们没有发表，守秘密啊！他对于波兰华沙那个会谈不感兴趣，要来当面谈。所以，我说如果尼克松愿意来，我愿意和他谈，谈得成也行，谈不成也行，吵架也行，不吵架也行，当作旅行者来谈也行，当作总统来谈也行。总而言之，都行……1972年美国要大选，我看，这年的上半年尼克松可能派人来。

1971年4月21日，中国政府在答复美国高层对话的建议时说：“要从根本上恢复中美关系，必须从中国的台湾和台湾海峡地区撤走美国一切武装力量。而解决这一关键问题，只有通过两国高级负责人直接商谈才能找到办法。因此，中国政府重申，愿意公开接待美国特使如基辛格博士，或美国国务卿甚至美国总统本人来北京直接交谈。”

5月中旬，尼克松表示他准备来北京，建议由他的特别助理基辛格先来秘密会谈。经中国同意，7月，基辛格秘密访华。1972年1月，尼克松连任总统，于2月访问中国，双方就国际形势和中美关系交换意见，着重讨论印度支那问题和台湾问题。2月27日，中美在上海发表联合公报。

1972年5月，停熄3年多的战火在越南北方重新燃起，美国恢复轰炸越南北方，大举增调海、空兵力，同时对越南北方沿海实施大规模的水雷封锁，企图切断越南北方接受援助的主要运输线，迫使越南在巴黎谈判桌上让步。中国海军扫雷队应越南请求赴越扫雷一年多，出海586艇次，总航程2.78万余海里，总清扫面积达201平方公里，扫除各种水雷42枚。

同月，应越南紧急请求，中国先后抽调部队和民兵8000多人次，配备大批机械、车辆，在凭祥至友谊关、防城港至滩散铺架设5条野战输油管，经广西边境向越南输油。至1976年6月30日，中国通过输油管道向越南输送的汽、柴油近130万吨，占中国援越石油总量的一半多。

1973年1月27日，越共、越南南方民族解放阵线、美国、南越阮文绍政权在巴黎签署《关于在越南结束战争、恢复和平的协定》，美军撤出越南南方。4月31日，越南南方解放。8月，中国支援部队全部撤回国内。中国对越南的援助累计200亿美元，是时间最长、数量最大的对外援助，且93.3%是无偿援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