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主义的“实践整体性”探赜
2023-05-30张兵 霍梦琪
张兵 霍梦琪
[摘要]马克思主义的整体性问题是中国化时代化马克思主义研究的重要问题,其研究成果也构成了中国化与时代化马克思主义的重要内容。纵观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研究的整个历程,马克思主义整体性探究体现为从理论整体性到实践整体性的转变。作为理论体系整体性的马克思主义,也毫不例外地是人类社会实践的结果,因而,实践成为揭示马克思主义理论整体性的“钥匙”与基石,进而言之,理论整体性在实践向度必有一种实践整体性与其桴鼓相应。实践以其全社会性、全过程性、主客体辩证一体性与演化一体性特质,昭示了一种非理论面貌的实践整体性形态。故而,马克思主义的整体性既是作为历史生成的整体性,亦是作为逻辑结构体系的整体性,是历史生成与逻辑结构相统一的实践整体性。将马克思主义实践整体性思想运用到中国革命和现代化建设中,推进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实践的协调发展,既是源于马克思主义实践整体性的理论要求,亦是对马克思主义实践整体性的自觉遵循伟大实践。
[关键词]马克思主义;理论整体性;实践整体性;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践
[中图分类号]A8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0274(2023)01—0074—08
[作者简介]张兵,男,陕西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教研室主任、特聘教授、硕士生导师,哲学博士,中国历史唯物主义学会理事,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哲学基础理论与中西哲学比较;霍梦琪,女,陕西师范大学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
马克思主义整体性问题是马克思主义发展史上的老问题,但这个问题直到2005年马克思主义理论一级学科设立之后才引起廣泛的讨论,从而成为21世纪中国马克思主义研究中的焦点问题。最初,马克思主义整体性问题以马克思主义学科建设的整体性问题这一面貌成为焦点问题,继而,由学科整体性建设问题推动的深入探讨相继出现,如从理论结构体系的整体性、内涵界定上的整体性、方法论意义上的整体性、诠释学意义上的整体性来探讨马克思主义的整体性。随着研究的深入,人们逐渐认识到不能仅仅局限于理论体系的整体性上理解马克思主义整体性问题,而应从理论所丛生之处——实践去理解马克思主义的整体性问题。因此,实践整体性就成为我们应当进一步追寻的问题,其中的关键在于非理论性的实践何以能够在严格的理论意义上满足马克思主义整体性的要求。
一、马克思主义整体性问题的追索路径
马克思主义整体性问题作为学术界备受关注和重视的热门话题,多年来国内外的学者从多个研究视角出发,试图找出证明其的最佳路径,并取得很多宝贵的研究成果。探究马克思主义整体性问题产生的动因,分析国内关于此问题的追索,多角度分析“何为马克思主义整体性”“马克思主义为何是整体的”,从而论证实践为何是马克思主义整体问题的一把钥匙。
(一)马克思主义整体性问题产生的动因
马克思主义整体性问题的出现绕不开马克思主义的三大组成部分,对马克思主义进行部分划分从恩格斯的《反杜林论》中已见端倪,从列宁开始才较为明显地把马克思主义分成哲学、经济学和社会主义三个部分加以研究。作为理论家的列宁同时也是一位实践家,他对马克思主义进行划分与当时的社会斗争密切相关。
自马克思、恩格斯逝世后,以伯恩施坦为代表的第二国际机会主义者开始公开对马克思主义进行歪曲和攻击。在此背景下,西欧国家的一些社会党渐渐地偏离了马克思主义队伍,转向了改良主义。同一时期的俄国在1905年革命失败后,国内局势变得复杂严峻,本国社会民主党内的机会主义派别趁机攻击布尔什维克党,声称马克思主义并不适用于俄国的国情,要对其进行全面的“修正”。受各种错误思想的误导,党内思想出现了严重的怀疑和混乱,进而导致苏联马克思主义走向了教条化的错误道路。为了捍卫马克思主义的真理性及科学性,将马克思主义的宣传遍及无产阶级和广大人民群众的内部,以此粉碎机会主义对马克思主义的破坏意图,列宁所发表的《马克思主义的三个来源和三个组成部分》成为至关重要的理论武器。在此文中,尽管在论述马克思主义三个组成部分的思想时,列宁反复强调它们内在的系统性与整体性,但是在列宁逝世以后,他所阐述的马克思主义“三个有机组成部分”被曲解割裂为“马克思主义哲学”“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科学社会主义”三大体系。其实不管是恩格斯还是列宁,三个部分的划分都不是阐释马克思主义的唯一方式,恩格斯和列宁之所以这样做其直接原因是出于理论斗争的需要。在马克思主义的传播和教育中,后人把它简单地划分为三大体系,片面发展了恩格斯和列宁在论战性著作中将马克思主义划分为三个部分的本意,割裂了马克思主义整体性,致使后续对马克思主义的研究出现选择性和片面性错误。显然,这不是马克思主义本身造成的问题。
对国外学者研究中肢解、割裂马克思主义倾向的批判,构成了中国马克思主义整体性研究出场的最初动因,中国的相关研究正是在对西方马克思主义理论阐释的批判中遭到了“三分法”所具有的难题。国内关于此问题最早提出研究的是陈先达先生及其学生,他们认为西方马克思主义研究者“关于马克思主义的研究往往限于专史,很难从整体上把握马克思主义基本思想,因而也无法正确揭示其全部的范畴及含义。只有把握马克思主义理论和历史的整体,才能展现出真实可信的马克思主义发展史”[1]。将马克思主义视为部分的片面发展是对马克思的“肢解”。事实上,马克思主义完整性是一个渐进形成的过程,伴随着马克思主义创立、成熟和发展的整个过程,是理论上相互促进、相互论证,逐步融为一体的理论过程。随后,有学者正式提出了“马克思主义整体性”概念,并从深入阐述了马克思主义整体性的表现及其论证方法。[2]他们认为“坚持马克思主义,必须把马克思主义当作整体看待。并不能以马克思主义在个别国家的运用情况来判断其过不过时”[3]。由此可以看出,尽管受到经济条件和教育水平等条件的制约,国内对于马克思主义整体性研究的萌芽已经产生。
(二)国内对于马克思主义整体性问题的追索
2005年马克思主义理论一级学科的设立,马克思主义整体性问题以马克思主义学科建设的整体性问题这一面貌成为焦点问题,其目的在于破除因学科导致的对马克思主义的分裂。自此国内学界相关的研究文献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围绕着学科建设,学者们阐明了马克思主义在理论体系上是一个整体。所以学科建设的整体性就演变为对理论结构的整体性的讨论,大家试图从理论上找到贯穿不同部分之间的统一原则。一些学者认为为了加强马克思主义整体性的研究,不能仅仅从三个部分入手,而是要开设一门从整体上学习和研究马克思主义的理论课,并以人的解放问题为轴心来构建新的理论体系。[4]还有一些学者则具体阐述了“马克思主义理论”一级学科的整体性与整体建设的基本内涵,强调马克思主义的整体性是以实践性、开放性和创造性的统一为前提。[5]也有学者通过从多个方面界定“什么是马克思主义”[6]把理论结构的整体性聚焦到内涵界定上的整体性,但无法从不同层面对马克思主义进行统一的界定,所以最终未能从内涵上给出一个唯一的界定。在黑格尔那里,有至高无上的“绝对精神”统一一切,这种通过抽象的概念来串联其内在整体性的做法在马克思那里并未得到体现。这恰恰启示我们马克思主义是无法用一个概念或范畴就阐释清楚的。也就是说马克思主义的整体性不能在概念这一静态层面上来讲,否则会陷入黑格尔式的整体性陷阱中。
因此,学者开始转变视角,从静态转到在动态、连续中考察整体性,提出了“发生的整体性”。也就是说在历史生成意义上把握马克思主义的整体性,但是仅仅有现实和历史事实上的“发生”显然是不够的。随着探索逐步深入,马克思主义整体性的探讨从理论结构体系的整体性、内涵界定上的整体性出发,最终导向将理论演进与历史发生统一在内的实践整体性研究。例如有些研究学者从理论与实践的统一来论证马克思主义整体性,并认为马克思主义理论和无产阶级实践是一种总体性的关系。[7]也有学者阐述马克思主义是实践的理论,作为最终目标的共产主义实践涉及多个方面的理论,只有各个方面的理论构成一个整体才能成功地改造世界。[8]这种实践整体性将理论演进中的“发生”与历史生成统一于自身中。在此基础上,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的整体性研究成为学界新的关注点。很多学者也将马克思主义整体性问题与我国的社会主义实践相联系,探索以实践整体性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影响,例如认为实践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逻辑起点,实践回答了“马克思主义何时中国化”“马克思主义为什么要中国化”的问题,科学揭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逻辑与理论逻辑的辩证统一,以及马克思主义理论内部的关联性。[9]有学者以中国共产党在革命、建设和改革时期的历史实践为依据,从整体性的视角分析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的内涵、形成与发展。[10]也有部分学者认为马克思主义是科学的理论、人民的理论、实践的理论、开放的理论,这四部分是一个统一的整体。做到理论与实践相结合,深入学习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的重要思想,才能将其转化为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强大物质力量。[11]
(三)实践是揭示马克思主义整体性的“钥匙”
马克思主义是实践的理论,它产生于实践,也终将服务于实践。因此在马克思主义理论中,实践作为纽带贯穿于各个理论部分之中,牢牢把握马克思主义实践观既可以鲜明地突出马克思主义的本质特征和时代价值,也能从逻辑上论证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的整体性。
将实践视为解开马克思主义整体性问题的“钥匙”既有理论层面的优势,也具有事实层面的优势。一方面,从理论层面上来看,实践首先是一个客观的活动过程,是非理论性的,但是实践又作为人能动的活动,能够以理论的方式表达它非理论的特性,同时这种非理论的特性又包含在实践中。由此可见,实践将理论统一于自身之内,在这个意义上,实践和理论便不再是单纯的对立,二者曾经被视作的对立只是实践内部的一个对立。另一方面,从事实层面上来看,实践是人类特有的活动。随着社会的发展和生产力水平的进步,原先那种孤立的个人生产实践所具有的整体性能力被凸显出来,尤其是在资本主义条件下,人的生产活动构成了人与世界普遍交往、相互关联的整个世界的生产。世界在人的生产活动中展开,人类可以从生产实践中解析整个世界的秘密。可见,实践成为了一个联系理论与实践的关键支点。综上实践在理论与事实层面的优势,人们对马克思主义的整体性研究就追溯至实践整体性。
二、实践何以成为界定马克思主义整体性的最佳路径
在界定马克思主义整体性问题上,实践具有理论层面和实践层面的双重优势,实践的概念涵盖了主体与客体的本质与关系。实践主体是处于社会关系中的人,应避免将实践理解为“个体行为”或“市民社会行为”。本文从论述实践的整体性特质出发,厘清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内在关系及整体性内涵,进而论证实践是界定马克思主义整体性的最佳路径。
(一)马克思主义整体性界定上的误区
隨着马克思主义整体性问题成为学术界的热点问题,出现了把整体性等同于由一个根本原则统领的绝对体系的误区。提及整体性思想,就绕不开黑格尔的哲学思想,黑格尔哲学强调体系化、完整性,马克思“整体性”的思维方式也受其影响。
“哲学若没有体系,就不能成为科学。没有体系的哲学理论,只能表示个人主观的特殊心情,它的内容必定是偶然的”。[12]在黑格尔的哲学中,他将绝对精神看作世界的本质,看作终极的普遍整体。由此出发,黑格尔逻辑学、自然哲学、精神哲学这三个部分成为绝对精神在不同环节的具体设定。从整体性视角出发,黑格尔认为“绝对精神”作为起点和终点,使其全部哲学成为一个完整的“闭环圆”,在此“圆”中任意的点都可作为起点和终点。可以看出,黑格尔哲学虽有整体性特性,但是他将“完美整体”作为其追求的目标、过于突出体系化特征,导致其哲学脱离“人间”,犯了唯心主义的错误。
然而,马克思主义理论虽是整体的,但更是科学的。研究马克思主义整体性问题的前提是尊重其科学性,承认其真理性。马克思主义整体性与黑格尔哲学相区别,他不是从观念出发解释实践,而是从物质实践出发来解释各种观念形态。[13]虽然在马克思主义中,实践是理论的来源,也是理论服务的对象,但不同于黑格尔哲学中“封闭的圆”那样无起点性,马克思认为作为“终点的实践”是作为“起点的实践”的更高层次。因此,马克思批判了黑格尔唯心主义颠倒“国家”和“市民社会”之间关系的“整体性”建构,将自己的理论扎根于唯物主义的土壤中。这也为我们研究马克思主义整体性提供了基本立场,即研究马克思主义整体性必须要始终站在唯物主义的立场上。
(二)以实践界定马克思主义整体性的困难
以实践为脉络研究马克思主义整体性的方法在现实生活中容易走向一种误区,即将实践理解为个人经验的行为。实践最终是为了改造世界,人们在实践中获取认识,并在真理性认识的指导下达到更高层次的实践活动。而经验在认识论范畴中是理性认识相区别的感性认识,是一种朴素的、不稳定的、易出错的认识。经验是对表象世界的直观看法,但由于表象并未上升到对事物的理性认识,它还停留在感性认识阶段,因而经验很难成为一种真理性认识。经验虽来源于客观实践,但是却具有主观性,每个实践主体所获取的经验不尽相同。若将个人经验不加以检验,直接投入于另一个实践中去,甚至会对实践产生负面影响。由此看来,若将实践理解为个人经验的行为,是达不到对马克思主义整体性系统的、科学的、全面的认识。
另一种误区是将实践理解为市民社会的行为。相较于个体经验,市民社会里众多成员的行为似乎更加全面,但是市民社会是由一个个孤立的“原子式”的个人因为自身特殊的物质利益联结在一起所构成的社会组织,那么每个成员间利益不同,行为也就产生分歧。故人们往往将这种实践理解为许许多多个人的行为,只看到靠外在关系联系在一起的这种杂多的个人,其中缺乏统一的原则,自然很难通过实践对马克思主义整体性问题形成统一性认识。
(三)实践的整体性特质
实践在马克思主义理论中占据极其重要的地位,马克思主义理论是实践的理论。探究马克思主义的整体性,首先要探究实践的整体性特质。
首先,实践具有全社会性。市民社会看似是每个人从个体的需要出发,靠追逐自身利益满足自身需求才关联在一起,但其实马克思从这个个体性中看到了社会性,即市民社会内在地包含着一种关联,这种关联通过实践不断显现,从而超越狭隘的个人利益,形成“真正的共同体”。马克思认为实践并不是个人孤立的活动,而是处于社会关系中的人的活动。其次,实践具有全过程性。实践贯穿在人类社会历史的始终,“现实的个人”的实践活动是创造历史的基础,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辩证运动则是社会历史发展的动力。那么无论是作为人们生存所需而进行的物质资料的生产活动,或作为政治生活中为了捍卫自身权益的斗争实践,还是作为促进人类进步的科学实验等实践形式,都可证明实践在推动社会历史不断向前运动中不可磨灭的作用。再次,实践主客体的辩证一体性。实践是主体出于一定的目的,借助物质手段改造客体的活动,实践作为中介将主体与客体紧紧联系在一起,使自然界与人类社会分化统一。最后,实践具有演化一体性。事物的存在不仅仅作为主体或对象而存在,而是在实践中不断改变自我形态,进行自我发展、自我变化的存在。
三、作为历史生成与逻辑结构相统一的实践整体性
历史是逻辑的基石,逻辑是历史的延伸,历史与逻辑的相对统一和互相补充才能正确地反映社会的发展规律。历史的方法是对各个阶段情况的把握和总结,逻辑的方法是对各个范畴之间关系的推演,从逻辑上把握事物发展的规律。对历史发展进程的逻辑推理能够更好让人们了解历史,揭示历史之谜。实践贯穿于马克思历史发展各个阶段,存在于马克思主义理论逻辑之中,实践的整体性可以印证马克思主义的整体性。
(一)作为历史生成的实践整体性
随着19世纪科学技术的急速发展,各国相继完成工业革命,生产力水平极速提高,资本主义经济顺势而发,这成为马克思主义诞生的经济基础。细胞学说、能量守恒和转换定律、生物进化论的发现成为马克思主义产生的科学基础。这一时期资本主义趁机迅速扩大势力,由此引发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的对立,社会矛盾不断激化,社会动荡不安,工人阶级为了自救开始登上政治舞台,这为马克思主义的产生奠定了阶级基础。从马克思主义产生的经济基础、科学基础和阶级基础可以看出,任何一个环节都是“实践”来推动发展的:社会生产实践、科学探索实践以及革命斗争实践。
马克思主义实践观最初显露在《莱茵报》时期,在这个时期,马克思看到了民众与统治者之间的矛盾,认为不能将统治者的意志上升为国家的意志,而是“要将全部叙述都建立在事实的基础上”。[14]马克思批判了黑格尔的市民社会理论,从实践的角度将国家置放在民众生活的过程中思考,探索事物背后本质的物质利益关系,体现马克思从注重理论研究到深入实践考察的转变。
在经济危机频发、剥削压迫随处可见的社会现状下,马克思将目光转向了社会经济方面。在《1844年經济学哲学手稿》中,马克思深入考察了社会真实现状,揭露了资本主义经济的真相。他发现本该自觉自愿的劳动成为困住工人的枷锁,却成为资本家的摇钱树,“工人生产的财富越多,他的生产的影响和规模越大,他就越贫穷”[15],在此背景下,马克思从四个维度分析劳动异化现象。可以看出,马克思已经开始从实践的视角研究社会发展中存在的问题,清楚地认识到物质资料的生产实践对人类的生存和人类社会进步的重要意义,标志马克思主义实践观已初具雏形。
马克思主义实践观最终成型是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问世,马克思用十一条精炼简洁的话语指出以往旧哲学中的局限性,开篇便提出“从前的一切唯物主义都只是从表面、直观、感性的角度去认识世界,并没有深入实践中去理解和认识客观世界”。[16]可见,马克思已经清楚地认识到实践的重要地位,认识世界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改造世界,并在这一过程中强调主体的能动作用。马克思认为全部社会生活在本质上就是实践的,实践创造了人类社会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并在此过程中形成了社会关系。随着研究进一步深化,马克思、恩格斯共同创作的《德意志意识形态》更加完善系统地阐释马克思主义实践观,并将实践融入于唯物史观之中,标志着马克思主义实践观的最终成熟。
由此可见,马克思本人对社会的理解是在实践中不断走向成熟的,马克思主义产生的目的为了更好地指导实践,可见实践的观点贯穿于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始终。
(二)作为逻辑结构体系的整体性
首先,马克思主义理论始终将“人”作为研究的主题,将“人的解放和自由全面发展”作为其理论逻辑的起点。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马克思主义,都是针对“人的问题”进行探索。在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唯物史观是从现实的人出发,揭示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人之间的普遍规律;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为无产阶级的解放运动提供了强大的理论支撑,致力于全人类的解放;科学社会主义是马克思主义关于“人的问题”的直接体现,为无产阶级的发展指明了道路,为共产主义的胜利提供可能性,为全人类的解放事业奠定基础。例如在《资本论》当中马克思基于唯物史观,剖析资本主义社会的弊病,揭示其剥削的本质,以此创立了剩余价值学说,并在此基础上,得出资本主义必然灭亡,社会主义必然胜利的结论。以此可以看出马克思主义是一个逻辑严密的整体,其各个组成部分之间相互联系、相互补充、相互渗透。
其次,马克思主义理论始终将“实践”作为研究中介。纵观马克思主义理论发展的历史过程,可以看出其将实践作为获取理论的来源和检验理论正确与否的标准。马克思从亲历的实践中展开对社会制度的批判和反思,对以往思想进行扬弃,最终结合实践经验形成新的理论建构。实践“我”与“世界”关联起来,并相互产生影响。马克思主义哲学探求人与世界的关系及普遍规律;政治经济学探求资本主义生产的秘密;科学社会主义回应人们对未来社会中期许,可以看出以“实践”为中介的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完整统一。
(三)作为双重综合的实践整体性
作为历史与逻辑双重综合的实践整体性,马克思主义发展史就是一部实践史,一部主体改造世界,自我解放的历史。故科学理解实践在历史与逻辑双重统一性更有助于准确理解马克思主义的整体性。
首先,实践主体与客体的辩证关系。人们在实践的基础上将感性认识上升为理性认识,并在理性认识的作用下更好地指导实践的过程,是一个由实践到认识,再由认识到实践的认识过程。因此,马克思主义理论来源并服务于工人阶级和广大劳动群众的伟大实践。“物质力量只能用物质力量来摧毁”[17],工人阶级要实现自我解放就必须掌握科学的革命理论和伟大的斗争精神。共产主义学说并不仅仅只是一种理论,而是为了消除剥削与压迫的斗争实践。“实践”是研究马克思主义理论的一把“钥匙”。这把“钥匙”不仅解答了人本身的意义,也回答了人的终极任务以及完成此任務的路径。同时,理论只有经过实践的检验才能彰显出科学性,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最终要回归并服务于实践,在此过程中思维和存在在实践中达到统一。人对于客观世界的认识不是一蹴而就的,更不是纯靠主观开展的思辨活动,而是通过实践才能达到。“主体用以支配自己的对象性活动的思想,不仅是观念的反映世界,而且是观念地创造世界”[18],在实践过程中,不光只停留在主体认识世界这一层面,从另一层面上来看这一过程也满足了主体更高层次的认识需要。综上所述,在实践的基础上,人们获得了关于客观世界的正确认识;在对客观世界的改造实践中,揭示了人类社会的规律,因此马克思主义哲学、政治经济学以及科学社会主义以实践逻辑为脉络构建成一个统一的整体,是马克思主义理论以“艺术的整体”呈现出来的必要条件。
其次,马克思认为实践将物质世界分化为自然界和人类社会,又将自然界和人类社会有机统一起来。从古至今人类取得所有思想和物质的进步都依赖于对世界的探索实践,实践活动使人们从自然界获得所需要的资源,将自在自然转化为人化自然,在此过程中形成政治、经济等社会关系。为了保护和巩固实践成果,各种不同的利益集团相互斗争形成了国家和阶级。同时自然界也为人们的认识能力和思维发展提供基础,生产工具的每一次革新,都是人类认知的一次升级。需要注意实践活动应当是人与自然之间良性的互动,人们不能以破坏自然为代价来发展经济,这会造成自然界对人的报复,使得两败俱伤。马克思所说的实践包含了物质资料生产的实践活动,社会政治实践和科学文化实践活动等多样形式,这些不同的形式体现了实践涵盖了自然界、人类社会和人的思维等各个方面,以此反映出马克思主义的整体性特征。
再次,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是理论逻辑与实践逻辑的统一体,二者相互成就,理论指导实践,实践完善理论。一方面,在实践观的基础上,马克思冲破了以往一切旧哲学的桎梏,创造性地解释了人与世界的关系。另一方面,历史唯物主义的创立基于实践观。马克思认为,人和动物的区别正是人作为劳动实践形式而存在,在人与自然物质交换的过程中产生了社会关系,例如马克思曾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所说“全部社会生活在本质上都是实践的”。[19]在马克思亲历的实践活动和社会发展的历史活动中,不断发掘社会潜藏的矛盾和斗争,由此马克思主义理论作为无产阶级的理论武器应运而生。从批判旧哲学到创造性地提出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马克思将哲学从虚无缥缈的“空中”拉回“人间”;从社会个人的生产出发,马克思始终强调政治经济学的研究对象并非商品本身,而是藏在商品背后的人与人的关系,由此在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研究中揭示了人的本质以及社会发展的客观规律[20];从分析总结无产阶级的斗争实践到找出矛盾的根源,马克思阐明资本主义经济必将走向衰落的本质,并且为未来的科学社会主义社会指明了方向。可见,理论上的探索与完善不是马克思研究的终极目标,将其科学理论运用于人类解放和自由全面发展的伟大实践才是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的真正价值。
马克思主义是集科学性、革命性、批判性、阶级性于一体的伟大学说。其科学性、革命性、批判性和阶级性均在于马克思主义实践性的特点。科学性以实践性为外在表现及证明:马克思主义学说的伟大是在一次次历史实践中得到验证的;批判性以实践性为依据:马克思主义理论学说始终坚持辩证法,辩证法要求我们看待问题不是一蹴而就、一成不变的,而是要根据时代的发展、现实的情况及时做出调整,既肯定又否定,既克服又保留,既批判又继承;阶级性以实践性为对象:理论最终是为实践服务的,阶级性作为马克思主义理论学说的主体,其活动的最终目的也是取得斗争的胜利。由此可见,实践整体性对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整体性有决定性的影响。
四、马克思主义实践整体性的理论意义与时代价值
马克思主义的整体性不仅是马克思主义哲学、政治经济学、科学社会主义的统一,也是历史与现实、继承與发展、理论与实践、本国和世界的统一。[21]马克思主义整体性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社会建设中也得到印证。
(一)马克思主义实践整体性的理论与实践意义
一方面,从理论意义视角来看:学界追溯到用实践整体性理解马克思主义的重要意义,并且让我们建立了整体观和系统思维。理顺马克思主义各个组成部分的内在关系,更好地推动马克思主义理论创新和深入发展。纵观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发展史,中国共产党始终坚持实事求是,以科学实践为出发点形成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科学发展观和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重大理论成果,这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理论成果经受住了我国政治、经济、文化、意识形态等方方面面的考验,从宏观上指导社会主义实践一直朝着正确的道路迈进,推动我国迈上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新征程。
另一方面,从实践意义视角来看:中国近代以来的发展史就是一部摸索、运用马克思主义的实践史。近代中国面临着内忧外患的处境,为拯救危难中的中华民族,有识之士们选择了马克思主义,自此中国的未来一片向好。毛泽东思想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第一次历史性飞跃的理论成果,其以革命实践为理论源泉,以马克思列宁主义为理论支撑,内容涵盖了新民主主义革命、社会主义革命与建设、军队建设与军事战略、斗争策略、思想政治文化工作及党的建设,从整体上指引中国革命不断从胜利走向下一个胜利。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社会建设实践中,邓小平理论回答了“什么是社会主义、怎么建设社会主义”的相关问题,领导中国人民从“站起来”走向“富起来”的道路;“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围绕“建设什么样的党、怎么建设党”的主题沿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继续前行;科学发展观回答了“实现什么样的发展、怎样发展”的问题,解决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社会发展过程中的难题;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科学考量本国发展的实际和面临国际挑战,提出“新时代坚持和发展什么样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怎样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重大命题。可见,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将马克思主义理论运用到中国的革命、改革和现代化建设的做法是完全正确的,是对马克思主义整体性的成功诠释。
(二)马克思主义实践整体性展现时代光辉
实事求是、与时俱进是马克思主义发展历程中重要的经验总结,也是开展一切活动的关键和要求,因此理论要在社会主义实践探索中打破不合时宜的旧观念、旧思想,不断进行符合现阶段社会发展的理论创新。进入新时代,我国的发展面临着更多的机遇和挑战,只有在实践整体性的基础上把握马克思主义理论,完善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学科建设,才能弥补发展中的不足之处,解决中国问题,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向前发展。习近平总书记始终将马克思主义视为统一的整体并不断总结社会主义实践中的经验教训,凝结全党智慧推动中国化马克思主义深化发展,形成“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
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作为新时代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最重要的理论成果,是马克思主义整体性的接续诠释。首先,思想主题具有整体性: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道路是一个不断推进的整体性与阶段性并存的过程。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继承发展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理论成果,并且总结与反思实践中经验与教训,结合时代背景与发展现状,完善治国理论,科学指导当代社会主义实践。其次,思想目标具有整体性:在社会主义实践中,我们始终坚持马克思科学社会主义的最高目标,即实现共产主义。因此,尽管在我国社会主义实践中,基于现实原因各个阶段有不同的阶段目标,但是我们始终毫不动摇地朝着最高目标前进。最后,思想内容具有整体性:为了应对本国发展中的挑战,化解危机,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中的“八个明确”和“十四个坚持”的提出,涵盖了中国发展的各个方面,致力于解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同不平衡不充分发展之间的矛盾,推进“五位一体”的总体布局向前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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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张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