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惕语文教学中的感情主义

陈江

近来，在多次的语文听课中隐约有所感受，究竟是什么，却总是抓不住，在阅读《杜威教育名篇》时，书中谈到感情主义，我终于豁然开朗。感情主义者把道德看作个人情绪的表现，认为道德命题只表达说话者的情感。感情主义将不稳定的情感置于客观现实之上，否定客观存在的标准，夸大了激情、意愿、态度或立场的作用，虽有其进步的一面，但矫枉过正、有失偏颇的一面也非常明显。

当下的语文课堂存在着一种现状或者趋势，那就是教学中的“情绪滥用”，笔者认为这属于“感情主义”的一种错误表现。笔者对感情主义不做过多探讨，仅限于其“情绪滥用”这一方面。产生这种情况的初衷可能是教师想发挥语文教学的育人作用，即充分挖掘语文文本的人文价值和思想内涵。但这对于语文教学并非幸事，这其实是与语文教学的文本挖掘和育人效果背道而驰的做法。文本所包含的情感价值和思想意义，不是外部所赋予的，不是要学生带着某种情绪或情感去读，而恰恰与之相反，要从内部打开，从语言文字的细处、深处去体会，一点点地、慢慢地读出来，从而感同身受，在潜移默化中洗涤心灵，提升思想。卢梭说：“世界上最没用的教育方式，就是发脾气、讲道理和刻意感动。”这句话同样适合语文教学，文本中的情感和思想，既不能靠讲道理，也不能靠刻意营造而获得。越来越多的教师，用讲道理和刻意营造的方式去实现目标，让课堂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情绪、肤浅的认识、廉价的感动。将课堂一步步带入感情主义中“情绪滥用”的深渊，要避免这种“情绪滥用”，必须走出以下两个误区。

一、情绪不是情感

一个理性、成熟的教师，必须具备的一种基本的能力，那就是区分情绪和情感的能力。好的教学培养情感，坏的教学煽动情绪。而情绪化人格往往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有其特有的土壤和成因，教育的因素不能忽略，在教育教学中语文教学也难辞其咎。因此，当随意给文本贴上思想情感的标签，并可以用这种标签替代所有个性化的解读的时候；当可以用整齐划一的声音，来解答文本中含有的、复杂的情感意蕴的时候，那么基本可以断言，情绪化人格的种子已经种下。如果不用品味语言文字，学生就能获得细腻、真诚、美好的情感，那么文本的选择又有什么价值呢？举一个例子，教师在教授朱自清先生的《背影》时，自始至终都在宣扬父爱的伟大，整堂课都沉浸在浓浓的父爱之中。那么，究竟是教师通过《背影》将他所理解的父爱植入学生心中，還是在教师的指导下，学生通过深入学习课文，在对文本的细心品味、反复推敲、参考比照中，结合自身经验逐步建构起父亲的形象，感受到相通又别样的父爱？这难道不值得我们研究和思考吗？每一种美好的情感，都会如春雨随风潜入，润物无声，慢慢地浸润孩子的心灵，陶冶他们的情操，提升他们的精神境界，这关乎结果，更在于获得的手段与过程。

二、情绪不是情境

当下，“情境”是一个热词，教师也热衷于开展情境教学。情境教学法重在创设具有情绪色彩的场景，但情境教学法的核心在于激发学生的情感。“情境”一词的关键是“境”，“境”是一种氛围，一种由多种因素构成的多维体。在笔者看来，好的“情境”不是浓郁的，反而是淡淡的，如朝阳轻扶的大地，又如月色朦胧的夜空，能感受到它的存在，但又不会烈日灼心，喧宾夺主。情境的作用是影响，是感受，而不是告诉和灌输。教学情境，是让学生能够在一种宁静、自然的氛围中自由、快乐、深入地学习，这种学习是感受、体会、交流、表达等多种学习形式的综合。但是，有不少教师的认识过于偏激，他们认知里的情境，充斥着浓烈的、亢奋的情绪，学生必须在这种情境中动起来、笑起来，甚至哭起来。因为，看不到显性的情绪表达，就意味着情境营造得不成功。但是，这样的课堂是不会有深度的思考和表达的，教与学只会在情绪的强烈释放中浅浅地滑过，在强烈的情绪暗示中，师生往往只关注符合主流情绪表达的词句，忽视了在文本细处、深处的更为隐晦和细腻的表达，而这些表达才是语文的文学魅力之所在。举一个例子，在教授史铁生先生的《秋天的怀念》一文时，教师通常会着力营造这样一个情境，那就是诉说对母亲的怀念，的确，在这样的情境中，我们能够感受到母爱、怀念、痛苦，但是如果情境过于浓郁，教学就只能停留读出表层——一位“难（艰难）”的母亲，而不能理解中层——一个终于“懂（懂事）”的儿子，也不能领悟深层——生命意义就是“活（好好活着）”。就不能在读到苦难不幸的同时，品味到文章中乐观、不离不弃、相濡以沫的亲情，以及生命在不幸苦难中的坚忍顽强，对生命意义痛彻心扉的领悟！

要警惕语文教学中的感情主义，这种不良倾向绝不是什么时代的进步，更不能成为教师教学的重要手段。因为任由感情主义泛滥，就可能会释放出高涨、狭隘的情绪因素，而这些情绪因素将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破坏力，摧毁语文教学苦心积累的理性成果。语文教学其实很简单，也很纯粹，教师要引导学生进入文本，潜心会文，就能读出文本自身的“氤氲芬芳”。也只有如此，学生才能收获真实的情感、宝贵的思想，并沿着思想情感的阶梯，最终找到属于他们生命中的“真、善、美”！

（作者单位：江西省弋阳县方志敏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