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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瑞:瑞物的德行诠释与圣人形象

2023-05-26邵晨

文学教育 2023年5期
关键词:祥瑞

邵晨

内容摘要:瑞物是祥瑞意象表现的重要载体,显示出了丰富的哲学内涵。首先,通过瑞物这一物象挖掘引以为常的祥瑞文化中“德”的深层意义;其次,就瑞物出现的标志性事件“王者德至”来说,阐明祥瑞文化中建构的圣人王者的形象,指出人世君主自比为圣人王者;其次,就人类整体而言,指出祥瑞文化中的圣人形象、中国的圣人形象与古希腊柏拉图所建构的“哲人王”显示的共同之处——塑造了一个睿智而厚德的完美“他者”;其次,以修身克己的修养功夫回应祥瑞文化中“王者德至”的实现路径,而不是“地出瑞物”、“天应祥瑞”的简单设定;最后,阐明圣人形象这一“他者”对“自我”个体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关键词:祥瑞 德行 瑞物 圣人王者

祥瑞文化在中国古代涵盖的范围十分广泛,下到内化于平民百姓生活中的日用器物,譬如女子发钗,以石榴作装饰寓意多子多福子孙延绵;葫芦谐音为“福禄”,象征富贵长寿等等,就民间百姓而言,依照旧的世俗观念,人生的最高理想是加官晋爵、长命富贵、子孙满堂。此外,祥瑞文化上到国家的礼仪制度——唐代制定的《唐六典》中将祥瑞的名目分为四等:大瑞、上瑞、中瑞、下瑞,其中更设有专门的官职为天子奏报各地出现的祥瑞,祥瑞作为一种传统的政治文化,蕴含着丰富多彩的政治智慧,它不仅涉及了政治思想与政治观念中最具有普遍性的理论与命题,即如何维持君主政权的合法性与合理性问题,而且将祥瑞灾异与历史的发展,特别是权力更迭、王朝兴替相联系,以此来解释历史发展的客观规律,试图用祥瑞灾异来规范君主的政治行为,从而起到调节王朝政治的作用。但在中国的历史当中,不乏有官员为迎合当权者,人为营造“瑞物”,从而显示当权者统治的合法性或是彰显统治者的政绩,进而出现了“人造瑞物”物象,祥瑞与政治交织在一起。

汉代王莽为了获得政权的合法性,出现了“白石丹书”上书“安汉公莽为皇帝”;“唐武太后临朝,武承嗣使凿白石为文,凡八字以献称获之于洛水。《通鉴》唐垂拱元年,武承嗣使凿白石为文,曰:圣母临人,永昌帝业。末紫石杂药物填之,使雍州人唐同泰奉表,以献称获之于洛水。太后喜,命其石曰:宝图。寻更命为天授圣图。十二月己酉太后拜洛受图太后命其石曰宝图。”[1]“宝图”这样的瑞物是直接依经典伪造,这样人造瑞物的作法直接消解了“德”在瑞物中所起到的作用,导致许多学者开始怀疑上古瑞物如麒麟、凤凰等的真实性,甚至也有学者彻底否认祥瑞的存在,认为这完全是愚弄世人的把戏。从凤凰、麒麟等自生的瑞物到瑞物图像再到伪造瑞物的变化,一方面体现了祥瑞在维持政治统治方面的重要作用,另一方面也反映了瑞物“德行”涵义的消减,将曾经圣人孔子都信以为真,期待出现的“凤鸟”、“河图”等祥瑞之征兆拉下了神坛,最后沦为世人为获得“富贵”、“福禄”的象征工具,祥瑞征兆的积极作用逐渐减少,在政治活动中的权威性也不断降低。因此,世俗的观念以及政治的附庸逐渐遮蔽了祥瑞文化中更深层的哲学基础和德行意蕴。

一.德行:瑞物的本质

祥瑞从发轫到成为一种文化符号在中国历史上经历了相当长的时间,凤凰、龙、麒麟等瑞兽多以文字和画像的形式描述,历史上究竟是否存在这些瑞兽还有待考证,但古代诸多的文献中对此有着大量记载,其中,《山海经·卷一》对凤凰有详细的描述:“有鸟焉,其状如鸡,五采而文,名曰凤凰,首文曰徳,翼文曰义,背文曰礼,膺文曰仁,腹文曰信,是鸟也,饮食自然,自歌自舞,见则天下安宁”。也许出于“凤凰现,天下安”的原因,凤凰成为了祥瑞的象征,因为天下安宁是所有人期望的。在天下混乱的春秋战国时期,孔子感慨:“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因为凤凰没有出现,所以孔子生在乱世而不是治世。同时,也正是因为凤凰身有状如德、义、礼、仁、信的纹饰,显示出了凤凰与其他诸禽的不同,使得凤凰成为祥瑞的象征。当然,德、礼、仁、信不仅仅是凤凰身上的纹饰,更是德行的彰显,德、礼、仁、信已经远远超出了凤凰本身存在的意义。另外,在《诗经·麟之趾》中描写麒麟:“麟之趾,振振公子,于嗟麟兮。麟之定,振振公姓,于嗟麟兮。麟之角,振振公族,于嗟麟兮”!振振为“仁厚”之义,故《春秋公羊传》中直接将麒麟定义为仁兽,“麟者,仁兽也”。

直到两汉时期,中国的祥瑞文化体系正式形成。据相关史料典籍记载,《宋书·符瑞志》是系统详细记录祥瑞的正史之一,它以编年记事的方式记载了上到三皇五帝时期下到汉末时期出现的各种祥瑞事物。此外,《南齐书·祥瑞志》、《魏书·灵征志》等正史中记载了大量具有祥瑞意蕴的自然现象,在解释这些自然现象时,将人事与自然现象联系在一起,这些自然现象成为某事某物发生的前兆。

《宋书·符瑞志》、《南齐书·祥瑞志》、《魏书·灵征志》中的瑞物多为自然瑞物,多是一些如景星、庆云、甘露等自然界中的自然现象,“醴泉,水之精也,甘美。王者修理则出;甘露,王者德至大,和气盛,则降”[2]。王者与祥瑞现象紧密的联系在一起,王者的德行决定了祥瑞现象能否出现。

或是一些不寻常的动物如凤凰、麒麟、白鹿、赤熊、龙马等动物。“凤凰者,仁鸟也;麒麟者,仁兽也。含仁而戴义,音中钟吕,步中规矩,不践生虫,不折生草,不食不义,不饮洿池,不入坑阱,不行罗网。明王动静有仪则见;黄龙者,四龙之长也。不漉池而渔,德至渊泉,则黄龙游于池。……王者德至渊泉,则河出《龙图》;灵龟者,神龟也。王者德泽湛清,渔猎山川从時则出;龙马者,仁马也……王者德御四方则出。白马硃鬣,王者任贤良则见。泽马者,王者劳来百姓则至;白象者,人君自养有节则至;白狐,王者仁智则至;白鹿,王者明惠及下则至;三角兽,先王法度修则至;一角兽,天下平一则至;六足兽,王者谋及众庶则至;比肩兽,王者德及矜寡则至獬豸知曲直,狱讼平则至;白虎,王者不暴虐,则白虎仁,不害物;白麞,王者刑罚理则至;银麂,刑罚得共,民不为非则至;赤兔,王者德盛则至;比翼鸟,王者德及高远则至;苍乌者,贤君修行孝慈于万姓,不好杀生则来;白兔,王者敬耆老则见;斗殒精,王者孝行溢则见;三足乌,王者慈孝天地则至;白雀者,王者爵禄均则至;比目鱼,王者德及幽隐则见;珊瑚钩,王者恭信则见;天鹿者,纯灵之兽也。五色光耀洞明,王者道备则至;角端者,日行万八千里,又晓四夷之语,明君圣主在位,明达方外幽远之事,则奉书而至;周印者,神兽之名也,星宿之变化。王者德盛则至;飞菟者,神马之名也,日行三万里。禹治水勤劳历年,救民之害,天应其德而至。泽兽,黄帝时巡狩至于东滨,泽兽出,能言,达知万物之精,以戒于民,为时除害。贤君明德幽远则来;要巉者,神马也,与飞菟同,亦各随其方而至,以明君德也;同心鸟,王者德及遐方,四夷合同则至;趹枪蹄者,后土之兽,自能言语。王者仁孝于国则来。禹治水而至;紫达,王者仁义行则见;小鸟生大鸟,王者土地开辟则至”[3]。凤凰、麒麟、龙马等瑞兽在一定程度上都具有了本该是人的德行,成为了仁与德的化身。白象、白狐、白鹿、三角兽等瑞兽感王者德至,成为了判断君王是否有德的象征。

或是嘉禾、木连理等植物,“威香者,王者礼备则常生;嘉禾,五谷之长,王者德盛,则二苗共秀;木连理,王者德泽纯洽,八方合为一,则生;芝草,王者慈仁则生;华平,其枝正平,王者有德则生。德刚则仰,德弱则低;硃草,草之精也,世有圣人之德则生”[4]。威香、嘉禾、木连理、芝草、硃草等因感王者德行而生,华平因王者德行的强弱生长有高有低。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看似人造之物,但却又是自然而然出现的一些瑞器如:“浪井,不凿自成,王者清静则应;金车,王者至孝则出;象车者,山之精也。王者德泽流洽四境则出;玉马,王者精明,尊贤者则出;根车者,德及山陵则出。玉鸡,王者至孝则至;璧流离,王者不隐过则至;玉英,五常并修则见;金人,王者有盛德则游后池。陵出黑丹,王者修至孝则出;神鼎者,质文之精也。知吉知凶,能重能轻,不炊而沸,五味自生,王者盛德则出”[5]等,因文字缺失,《符瑞志》中并无明确的记载,这些瑞器究竟是什么样子,我们不得而知,但这些瑞器都显示出了王者的德行是决定瑞物出现的根本原因。

总而言之,《宋书·符瑞志》《南齐书·祥瑞志》、《魏书·灵征志》中出现的祥瑞种类大约有一百余种,其中直接与“德”相关的祥瑞有七十余种,间接与“德”有关的瑞物有二十余种,不难看出“德行”在瑞物中的根本作用。且从逻辑上讲,这些祥瑞之物正是因为有对人事做出道德判断的能力,才可以因时而出,“德”、“仁”、“义”等圣人王者所具有的品质在瑞物身上得到了彰显。此外,通过以上所列举的祥瑞条目不难发现,瑞物因王者的“德行”或行仁政而现。也就是说,瑞物的出现受王者“德”之召而现。瑞物的出现与否是检验王者“德行”的标准,瑞物成为链接王者与德行之间的桥梁。如前所述,“王者德至”成为了整个祥瑞文化中的标志性事件,是祥瑞发生的前提条件,究竟祥瑞文化中的王者所指何人是接下来讨论的问题。

二.德智双全:祥瑞文化中建构的圣人形象

上古时期是三皇五帝、尧舜禹时期。依照相关史书的记载,伏羲氏是第一个记载祥瑞事迹的圣人。《宋书·符瑞志》又云:“太昊帝宓牺氏,母曰华胥。燧人之世,有大迹出雷泽,华胥履之,而生伏牺于成纪。蛇身人首,有圣德。燧人氏没,宓牺代之,受《龙图》,画八卦,所谓‘河出《图》者也”。《周易·系辞》又曰:“古者包羲氏之王天下也,仰则观象於天,俯则观法於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於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由此观之,《龙图》是伏羲仰观、俯察、近取、远取之物之一。在“仰观、俯察、近取、远取”的基础上,伏羲作八卦,这体现了伏羲作为圣人的睿智,万事万物有序,但有智慧还远远不能称之为圣人,以情顺万物,通达“神明之德”,“圣德”得以显现。尽管这里的德还不具备真正伦理层面上的意义,但显示出了“德”伦理意蕴的最初样态。

此外,上古三代的先王同样如此。“炎帝神农氏,母曰女登,游于华阳,有神龙首感女登于常羊山,生炎帝。人身牛首,有圣德,致大火之瑞。……黄帝轩辕氏,母曰附宝,见大电光绕北斗枢星,照郊野,感而孕。二十五月而生黄帝于寿丘。弱而能言,龙颜,有圣德,劾百神朝而使之。……帝颛顼高阳氏,母曰女枢,见瑶光之星,贯月如虹,感己于幽房之宫,生颛顼于若水。首戴干戈,有圣德。生十年而佐少昊氏,二十而登帝位。帝嚳高辛氏,生而骈齿,有圣德,代高阳氏王天下。……帝尧之母曰庆都,生于斗维之野,常有黄云覆护其上。及长,观于三河,常有龙随之。一旦龙负《图》而至,其文要曰:‘亦受天祐。眉八彩,鬓发长七尺二寸,面锐上丰下,足履翼宿。既而阴风四合,赤龙感之。孕十四月而生尧于丹陵,其状如图。及长,身长十尺,有圣德,封于唐……帝禹有夏氏,母曰修己,出行,见流星贯昴,梦接意感,既而吞神珠。修己背剖,而生禹于石纽。虎鼻大口,两耳参镂,首戴钩钤,胸有玉斗,足文履己,故名文命。长有圣德。长九尺九寸,梦自洗于河,以手取水饮之;又有白狐九尾之瑞”[6]。在祥瑞文化建构的圣人形象中,“圣德”是祥瑞事件的内核,之后并伴随出现了“龙”、“嘉禾”、“醴泉”、“白狐”等等一系列的“瑞物”。因此,德智双全是祥瑞文化中王者形象中最显著的特征。

《符瑞志》开篇写道:“夫体睿穷几,含灵独秀,谓之圣人,所以能君四海而役万物,使动植之类,莫不各得其所。百姓仰之,欢若亲戚,芬若椒兰,故为旗章舆服以崇之,玉玺黄屋以尊之。以神器之重,推之于兆民之上,自中智以降,则万物之为役者也”。圣人能够“君四海役万物”,“故为旗章舆服以崇之,玉玺黄屋以尊之”。理论上,旗章舆服、玉玺黄屋尊崇的对象是圣人,这样的圣人因自身的才能和德行成为整个群体最有威望的人;但事实上,用旗章舆服、玉玺黄屋尊崇是封建统治的君主,人世君主自比为圣人,如“圣上”一词便是臣民对在位君主的尊称,但世间最高权利的拥有者还算不上是真正意义上的圣人,还需要贤良与才能。

三.建构他者:中西的圣人形象

孔孟塑造的圣人形象是最高才智和道德的体现者。孔子认为,“圣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君子者斯可矣(《论语·述而》)。”在孔子的心中,圣人作为理想形象,在现实生活中很难见到,孔子敬畏圣人,敬畏的是尧、舜、文王、武王等古圣人。孔子自谦自己还称不上圣人,但是他的弟子以及后世大家都将孔子奉为圣人。“太宰问于子贡曰:‘夫子圣者与?何其多能也?子贡曰:‘固从纵之将圣,又多能也(《论语·子罕》)。”圣者多能,意味着拥有广博的知识,掌握万事万物的道理,塑造了一个拥有无尽智慧的圣人形象。同时,孟子曰:“圣人,人伦之至也。”(《孟子·离娄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一直是儒家思考的焦点,人伦之至意味着圣人是世间一切伦理道德的楷模,因此,圣人处事的态度和方法就成为世人应该学习的标准。关于老子的圣人形象,王弼用“圣人体无”来回答了“何谓圣人”的问题。“弼曰:圣人体无,无又不可以训,故不说也”[7]。“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道德经》第一章)“无不可训”、“道不可说”,这里的“无”在本体上与道同。“体无”也就意味着“体道”。王弼还指出“圣人应物而无累于物,无情而有情”。在《庄子·天下篇》中同样描述了什么样的人可以称之为圣人:“以天为宗,以德为本,以道为门,兆于变化,谓之圣人”。“天”、“德”、“道”直接关涉的并非是像儒家那样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而是人与“自然”的关系。尽管冯友兰《中国哲学之精神》一书中指出:“孔孟道中庸而未极高明,老庄极高明而不道中庸”,儒家的圣人形象体现了对人的热烈关切,道家的圣人形象强调“自然”,与道合一,但是儒、道两家的圣人都超越人的有限性构建了一个理想的圣人形象,这里的圣人形象是超越自我的,他者高于自我,自我臣服于他者。

与孔孟几乎出于同一时代的柏拉图在《理想国》中也建立了不同于普通的民众、智者的“圣人形象”,一个智慧、正义和善化身的、全知全能的“哲人王”。柏拉图说:“除非哲学家成为我们这些国家的国王,或者我目前称为国王和统治者的那些人物,能严肃认真地追求智慧,使政治权力与聪明才智合而为一……否则的话,我亲爱的格劳孔,对国家甚至我想对全人类都将祸害无穷,永无宁日。”[8]按照柏拉图型相被分有、模仿最后形成万世万物理念论的说法,哲人王是智慧、正义、善的原型,而其他人分有、模仿“哲人王”这一原型,从而使得智慧、正义、善存在于每个普通人身上。

总体上看人类建立的理想形象,祥瑞文化建构的圣人形象与儒家、道家建构的圣人形象与柏拉图的“哲人王”有很多不说自明的相同之处。第一,是睿智而德善的化身。第二,他者高于自我。第三,自我臣服他者。这种他者形象是自我赋予的,是自我意识的觉醒,这也就意味着人类开始认识到自我的有限性这一问题。如何达到他者这一完满的状态开始逐渐进入人类的视野,并且成为中国人安身立命的根本。祥瑞文化中的王者可以说是完美他者形象的现实表达,但完美他者的实现路径绝不是祥瑞文化中“地出瑞物”、“天应祥瑞”的简单设定,而是需要修身克己的功夫,使德行内化于自我。

四.反思自我:修身而德至

孔子讲:“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德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论语·述而》)”孔子并非一出生就是圣人,德行也并非与生俱来,而是以孜孜不倦的探求精神,一生以修德、讲学、徙义、改过这四事为使命,最终成为名垂青史的圣人。面对这样一个“十全十美”的完美他者形象,修己安身成为中国哲人生命中最重要的命题。他者与自我的关系由对立转变成他者为自我的价值取向,自我是有成为完美他者的可能性。此后,宋明理学家在继承孔孟思想的基础上,以“理”为核心建构起来的修身功夫理论自此至精至微,“修身”成为“德至”的重要实现途径,反思自我,以“德行”约束自我的“行动派”迈入中国哲人的视野中。

南宋朱熹主张“合天地万物而言,只是一个理;及在人,则又各自有一个理”[9]。天地万物皆有“理”,“格物穷理”未尝不可。朱熹发明“居敬穷理”的涵养功夫以期望达到“无事安静不动,有事随事应变”的机警和内心纯然天理而無私欲的厚德状态。王阳明幼时向他的私塾老师提问:“‘何为第一等事?老师回答说:‘惟读书登第耳!王阳明反驳说:‘登第恐为第一等事,或读书学圣贤耳!” [10]王阳明以“学圣贤”为求学读书的目标,历经“为学三变”在“心即理”的基础上,将自我拉入“知行合一”的实践理性中,主张通过“致良知”,恢复良知的本来面目就可达到至圣的境界,人人皆有机会成为圣人。

我们每一个中国人都会说“我们中华民族至少有上下五千年的历史,中华民族文化源远流长,博大精深”,但是对于传统文化,有相当多的人持否定的态度,认为是传统文化是封建迷信,毒害了中国的知识分子,迫害了中国女性尤其是从汉代开始延续到清末的“三纲五常”、“三从四德”,并不见得封建礼教可以代表中国传统文化的全部,中国传统文化当中还有其他内涵丰富的元素,譬如祥瑞文化。祥瑞文化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一部分,有“精华”,也有“糟粕”,它是古人期盼美好生活的共同心理期望的产物,以蕴含圣人形象为载体的瑞物既是活跃在民间像“吉祥物”一样的角色;又是政治舞台中粉饰太平的工具。但它还是时刻提醒古人应效仿圣人言行的“警铃”。古人将凤凰、龙、麒麟、灵芝、等瑞兽绘制于衣衫、建筑、食具、摆件等日用器物之表,除了用作装饰器物,更重要的是,它们如同一面镜子,“时时勤拂拭”,不被外物所惑。

参考文献

[1]《文渊阁四库全书(电子版)》.上海人民出版社.《易图明辨》卷一

[2][3][4][5]《文渊阁四库全书(电子版)》.上海人民出版社.《宋书》.卷二十八、卷二十九

[6]《文渊阁四库全书(电子版)》.上海人民出版社.《宋书》卷二十八

[7]李兰芬.“体无”何以成“圣”?——王弼“圣人体无”再解[J].中山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8(04):124-131+205-206.

[8]柏拉图.理想国[M],郭斌和张竹明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6年,第215页.

[9](宋)朱熹.朱子语类[M],(宋)黎靖德编,王星贤点校,北京:中华书局出版,1986年3月,第2页.

[10](明)王守仁.王阳明全集[M],吴光等编校,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5年,第1001页.

(作者单位:景德镇陶瓷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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