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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介转向:传统村落档案信息的影像书写与传播

2023-05-21陈勤学

档案天地 2023年4期
关键词:民族志人类学村落

陈勤学

一、引言

传统村落作为农耕文明的产物,因蕴含着巨大的文化信息而在“日常”与“非日常”的文化结构中扮演着重要角色,成为当下社会各界关注的焦点。近年来,随着城镇化的快速推进,传统村落的数量正在急剧减少,其生存现状令人堪忧。我国现存的230万个村庄中,保存与自然相融合的传统村落仅两三千个,这比2005年传统村落的数量减少了将近一半[1]。面对其日益艰难的生存困境,需引起全社会的高度重视,采取不同方式对其进行活态传承与保护,以不同媒介对其进行数据信息保存无疑是重要方式之一。

文本记录是传统村落档案信息保存的主要手段,但摄影技术的诞生打破了传统文本记录的藩篱,影像记录与保存方式成为其重要的辅助手段之一。文字所阐述的内容,可能会因记忆不全或中断出现理解上的偏差,存在一定的局限性。影像记录以其直面现实、记录现实、还原现实的田野作业法具有文本研究所不具备的优势,影视画面的“全息”信息记录功能可以弥补文本记录的不足。

学界很早就注意到影像媒介对记录与传播村落文化的重要性,如:邓启耀认为复杂多样的个人生活史可由老照片和调查者的寻访所串起的村落故事发掘出来,还可拓展出被隐藏或遮蔽的宗族史、村落史,也可能成为“乡土中国”的一个缩影[2];熊迅认为将村落中村落生活的整体场景中的视觉现象进行观察和分析,可使我们将难以言说的表象性视觉文化和生活体验进行紧密相连,还可了解民族文化中的视觉现象,以及此相关的人、群体和背后的社会文化[3];陈子丹等认为影像记录是“文化救险”的一种方式[4];也有学者认为对村落的考察时,应对代表性事件或人物进行重点观察与细节描述,强调影像的“描述”功能[5]。这些研究从个案分析视角讨论了影视媒介对于村落文化的强大深描功能、独特记录功能及对村落文化的多模态传播功能。这对于村落档案记录从文本向多媒介转向,借助短视频与社交媒介发展的东风,全息式记录、多维度展现、社交化与视频化传播,具有积极的现实意义。

基于此,本研究探讨了影像民族志的历史和优势,分析了传统村落档案影像记录与传播的策略与路径,开展跨学科对话,旨在拓展并深化影像民族志对传统村落档案信息的挖掘与保护力度,以促进其可持续传承与发展。

二、书写转向:我国传统村落档案影像民族志书写的早期探索

当一种信息书写方式对某些信息的全景式录入存在不足时,需要转向到另一种媒介以弥补这种不足。古代人们对信息的保存多依靠文本的书写,通过文本的书写为我们留下了丰富的文献资料。但随着影像书写的兴起,人们越来越感受到文本书写的诸多不足,因而更多地转为寻求影像手段作为辅助的书写方式。

学界早在20世纪初就以人类学影片拍摄的方式对相关民族村落进行了民族志考察。如1928年,中山大学语言历史研究所人类学组派出史禄国、杨成志等深入云南少数民族村落进行人类学调查;1929年,凌纯声、商承祖受中央研究院社会科学研究所委派赴东北进行为期3个月的满-通古斯语族的民族学调查,并拍摄了一些各民族村落珍贵的生产生活照片[6]。不过这些村落民族志考察从严格意义上讲只能称之为民族学考察的“附属品”,此时我国学术界并没有影视人类学和传统村落这两个术语,因此只能算做民族学的初步探索。

我国真正意义上的影像民族志探索直到20世纪50年代后半期才正式开展。从1957年开始,史学界和民族学界秉承国家领导人发出的“抢救落后”的号召,组织团队进行了大规模的少数民族社会历史调查,尝试为少数民族从各个历史时期不同的发展路径找到例证。当时在云南做田野工作的学者向全国人大民族委员会提出拍摄独龙族、怒族、佤族、景颇族、傈僳族、拉祜族等族群的民族村寨纪录片的请求,目的是为了使与民族村寨相关的各种原始社会文化现象得以全息保存。1958年得到文化部的批准并给予了财力、设备和人员上的支持[7]。1957年,杨海光等人类学工作者和电影工作者深入佤、黎、彝等民族地区考察,于1958年拍摄了《佤族》《黎族》《凉山彝族》三部影片,诞生了新中国第一批以村落生产与生活為主题的人类学电影。之后陆续拍摄了《苦聪人》《独龙族》等影片。到1966年以前,共拍摄以村落生活为主题的纪录片15部[8]。我国学者和电影工作者在当时并无外国民族志电影理论指导的前提下进行了良好的合作摸索,基于“如实记录”的拍摄原则,拍摄了诸多被称为“少数民族社会历史科学纪录片”的影片[9]。除了这些以反映少数民族社会形态的综合性影片外,还有《永宁纳西族的阿注婚姻》《清水江流域苗族婚姻》等以家庭婚姻为主题的专题片,以及《苗族的节日》《纳西族的文化艺术》等以反映少数民族文化艺术方面的专题片。这些影片(专题片)的拍摄都生动地反映了当地民族村落的多维文化细节。

我国民族学研究尽管一度中断,但上述影视人类学片的拍摄抢救了一批正在消失的民族村落文化,为学术研究保存和积累了珍贵的文化资料。改革开放后,随着我国影视事业的勃兴,一批有条件的高等院校、科研机构、文化部门、大众传媒系统与音像制品公司等拍摄制作了大量的以民族村寨为主题的影视作品。如云南省社科院拍摄制作的《生的狂欢》《哈尼族》;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研究所拍摄的《施洞苗族的龙舟节》《黎族妇女纹身习俗》;中央民族大学拍摄的《柯尔克孜族》《白裤瑶》;中央电视台拍摄的《丝绸之路》《话说长江》等等[10]。

自1988年于晓刚等首次提出“影视人类学”这一概念后[11],以影视人类学的学科方法进行村落民族志的考察与研究至今取得了丰硕成果,影像民族志方法成为进行村落田野民族志专题考察与信息保护的重要手段。这些探索的成果既为影视人类学的学科理论构建奠定了基础,也为此后进行相关民族村落文化的田野考察时如何运用影视表达积累了一定的经验。

三、影像民族志书写:传统村落档案信息储存的重要方式

尽管文本保存一直是信息储存的主流,但其对信息挖掘的全面性可能会因为表达主体的知识水平、理解深度和记忆程度等因素而不够完整。影像书写作为人类学家进行田野调查和后期工作中资料储存和资料分析的重要手段,其展示的原真性、整体性、形象性,以及立体式、全方位的记录功能恰好能弥补文本媒介的某些不足。

(一)影像书写在档案信息储存方式中的优势

影像书写是一种全方位、立体式的表达方式,因为它是运用文字、画面、音像等符号编制意义、传达意义的过程[12]。影像书写有其独特的语言,用影视语言表达人类学田野,最直接的优势就是将调查者在田野中所看到的景象直接记录和展现出来,而无需通过阅读文字去想象田野情景或者体会田野场景。除“直观展现田野情景”外,影视表达也具有和文字表达一样反映对象本身固有的思想、观念、理论等信息(见表1)。

对于影像书写的优势,一些学者表达了其不同的理解。安东尼·吉斯登认为:“音像所呈现的视觉形象创造了印刷物无法采用的传递性经验的组织结构[13]。”庄孔韶认为:“作为人类学中以形象化的直观语言展现文化的手段, 影视手段既可以在人类学者与观者之间建立一种直接的交流,又能够跨越不同族群间语言和文字差异,将人类学知识反馈到那些‘目不认丁的研究对象中去,从而使‘分享的人类学理念得以在其中实现[14]。”庄氏进一步指出,有别于其他文化传承方式的是,影视通过“镜头所建构的图像寻求对文化的另一种解释”,记录场景并直接和具体地表现文化信息和现象[15]。可见,有别于文字表达的是,影视的描述、分析、交流和解释等功能可以使人类学者与观看者之间构建起一种独特的人类学表达方式。

综上所述,以影像民族志书写的文化研究,从文化遗产保护与传承的视角来看,其优势主要体现在四个方面:一是抢救文化,即用现代影视科技对正在消失的民族文化“活化石”进行快速抢救,为以后的研究提供宝贵的可视资料;二是提供历史资料,即对已经消失但留下历史印迹的物证提供可视资料供后人研究;三是展现文化,通过大众媒介或其他传播媒介进行文化展现,达到宣传、教育的目的;四是阐释文化,通过分析影视材料来完成相关课题研究,或是以影视方式阐释、展示文化研究成果。

(二)影像书写给传统村落档案信息传播带来的机遇

在全球化背景下,在文化消失之前抢救性地加以记录和保存的使命感和责任感促使人类学家自己或号召他人拿起摄像机拍摄人类学影片,教学的需要也促使人类学影片的生产[16]。传统村落及其文化信息的传播与传承大多通过口口相传,或者以文本形式流传,两者都难以长久保存,其细节与完整性也很难保证。而通过镜头摄录的影像数字化保护方式,不仅保存长久、使用方便,更因其呈现出完整的村落动态与静态、显性与隐性的生活场景,客观反映村落多重文化意蕴而成为人类学工作者必选的信息记录方式之一。

1.全息式记录:触发观者对传统村落的强烈感受

影视人类学语境可使档案信息传播得到完整的表达,突破了传统的以文本为主的单一利用方式,使用户体验并享受到全景式的村落信息。其一,传统村落中可视的物质文化作为一种静态的整体,在其历史发展过程中见证了一个民族、家族、家庭的兴衰,每个视觉符号都留下了其特殊的历史印迹。档案用户能从记录的有形物遗迹中探知其显性与隐性的文化活动信息,并且在体味前人村落生活之时,仿佛自身置身于其中;其二,作为村落中代际间活态传承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其比物质文化能够更直接、更生动、更有效地传承人类文化。通过摄录其实践过程,能体会到祖先从事这一文化实践的感受和心情,在心灵上与祖先有一种亲近感和认同感,从而对祖先的某种精神产生认同,自觉而有效地传递这种精神[17];其三,人作为传统村落文化的创造主体,与其所处村落空间构成一个动态的场域环境。记录与拍摄村落中人的生活可以揭示村落中复杂人性的深层文化内涵。通过对片中人性的判断来体验传统村落及其文化背后所隐现的光辉——人与村落的和谐共处,崇高的人性意义正是在人与村落环境的交融中得以体现。人们透过逼真的影像去抵达和感受人物内心更深层的思想,体味人物背后的文化内涵,激发对传统村落文化的碰撞与思考。

2.动静结合:展现恬静幽雅的村落美学

传统村落蕴含丰富的旅游文化资源,拥有独特的美学价值。传统村落大多处于依山傍水之地,其建筑的整體布局与民间、民俗、民族、宗教等观念意识和主体情感形成有机统一……有着古朴、典雅的外在形态美,是自然美、社会美、建筑形式美的圆融统一,并由此构成了其深厚丰富的美学价值[18]。众多传统村落正是借此而成为影视公司青睐的对象,大量以传统村落为背景的影视片得以产生,人们可从中领略到美景、美食以及各种独特的民俗节日活动,体悟到村落居民那种怡然自得的恬淡生活,唤起更多都市人对这种田园生活的向往。

3.开放包容:多维投射传播村落文化

随着影视技术的发展,影视人类学语境下信息的生产者与使用者之角色地位也发生了变化,角色间的界限正在逐步模糊甚至消失,信息的生产者和使用者可以自由切换彼此的身份。过去通常由影视人类学者和民族志电影工作者等专业人士才能从事的影像民族志书写,现在普通人也可以实现,还可借助其他多媒体技术上传至互联网。其便捷性使档案信息的获取、处理与交换也不再受时空范围和专业水平高低的局限,变得更为方便又快捷。当然,影视传播媒介并未排斥传统媒介,而是以传统媒介为基础,结合其他新兴媒介共同为实现当下的档案信息建设服务。如不同用户透过以多元手法拍摄的村落人类学记录片和以村落为基础拍摄的影视片等影像进行解码而获得不一样的信息,研究者可以了解到各民族的民俗文化信息,旅游者可以获取与旅游相关的村落影像信息,这些视觉信息使观者产生对村落进行观光体验的强烈愿望,也是对村落文化的一种有效传播。

四、影像民族志视野下传统村落档案信息的传承方式与传播路径

人类要进行跨文化交流,需要有必要的方法与传播途径,也是文化外显的一种方式。处于数字、网络时代的视觉人类学的一种发展方向是由早期的影像民族志从单向性、封闭式的影片制作与播放模式向当代互动性、开放式的多媒体形态转变。影像与文字之间形成一种互文的表述系统,共同承载着对民族志内容的描写与阐释功能[19]。面对当下我国传统村落档案信息资源缺失严重、信息获取方式整合力度不够、专业性档案人才缺乏等现实,无论是在传承方式还是传播路径上,都需要加强传播方式的多维融合。

(一)传承方式

1.传统媒介与新兴媒介的互动融合

尽管影像媒介有文本媒介所不具备的优势,但任何一种媒介在单独使用时皆有其局限性,即任何媒介在显示与表达之时,皆有其不足。如文字叙述相比视觉讲述有时更具优势,而影像档案尽管是图像与声音组合体,但还需要文本材料为其提供相关的背景资料以及对内容进行阐释,因为影像档案在表达明晰的观念上比文本档案逊色许多。“任何一个没有文字文本说明的历史影像从根本上说是残缺的,也是最不可靠的”[20]。无论是影像档案拍摄过程与加工过程中的说明,还是对影像档案进行整理与注释,都需要有文本的参与,二者之间形成一种相互借鉴和融通的关系。因此,对于传统村落而言,以文本方式为基础,通过突出影视手段在信息储存中的辅助功能,促使传统媒介与新兴媒介的深度融合。传统村落档案信息传播形式由此更加丰富,各种文本、图片、音频、视频等不同媒体组合在一起,使档案信息取得最佳传播效果[21]。

除上述媒介外,还需借助手机、平板电脑、笔记本电脑、网络等新兴媒介。形成一条由相机、手机拍摄,电脑后期剪辑制作,手机APP、多媒体、网络放映与传播的完整传播链,更有利于我们对传统村落及其文化获得多维度、全方位的整体认识。

2.加强村落影像档案的全面建设

影像档案作为档案中的一种较为特殊的形式,无论是拍摄还是保存亦或传播都有较为特殊的要求。其一,在拍摄时需要对考察对象进行多维度“深描”,以使资料更全面。“深描的特点就是复杂的专门性和情景相关性,而这些,反过来,必须主要依靠长期的、广泛参与的定性研究”[22]。如人类学工作者选定某个村落族群地为考察点后,需要在一定的时间段内(从一个月到一年不等)与当地人一起生活,以“当地人”身份用影像民族志方式记录他们的生产生活、衣食住行、风俗习惯等方面的全部细节,然后运用人类学理论与方法,将这些信息制作成图文并茂的完整村落人类学纪录片。其二,需要加大资金的投入以加强基础设施和数据库的建设,以实现对村落人类学片进行科学而又高效的管理与保存。如在省、市、县或地方高校建设集文字、录音录像、数字化多媒体等现代化科技于一体的影像博物馆,真实、全面、系统地记录与展示村落影视遗产。其三,以原有保存之原始村落影像档案为基础,运用现代科技手段,进一步深挖相关的特色信息,大力开发特色村落的影像档案的专题片拍摄与制作,避免出现“千村一面”的展示内容。

3.优化村落影像档案人才队伍

影像档案人才包括影像拍摄人才、影像制作人才和影像管理人才,一份完整的影像档案应该是拍摄、制作和管理的有机整合。过去,由于对影像档案认识不足,缺乏专业影像拍摄、制作与管理人才,影像档案的保存一直不容乐观,有相当数量的影像档案由于缺乏专业人才的管理,因而并未得到广泛而深入的研究与利用。也有相当一部分传统村落因得不到影像记录而丢失了关键信息。因此,面对各种新兴媒体带来的发展机遇,迫切需要優化影像档案人才队伍。其一,在专业研究机构内培养一批理论基础扎实、影像拍摄与制作能力出众、分析与管理经验丰富的专业型人才。这些专业型人才既可为村落拍摄较为专业的影像资料,还可以对村落文化进行深入的研究。其二,鼓励村民用自己的手机或相机拍摄或记录传统村落兴衰和村民的日常生活的点滴。由于传统村落的特殊性,大多位于信息并不发达的乡村,世居于此的村民不应成为与我无关的“他者”和沉默的“置身事外者”,需引导村民认识到村落文化与村落生活的“与我相关性”。应鼓励他们参与对村落文化与生活进行人类学考察。其三,成立基层保护协会,吸纳一批有一定摄影水平、电脑技能、文化程度相对较高的村民参与,将他们视为社群档案的共同形成者。因此,要打造“属于”社群的档案,需要吸纳村民参与档案的鉴定、整理及著录过程,将有助于构建出具有社会代表性的记录,强调共同形成者的需求、利益及信仰[23]。

(二)传播路径

文化传播载体借助于工具得以保存信息,而信息的传播则有赖于传播路径。社会组织是信息得以有效保存、制作与传播的重要保证。离开了各社会组织的支持与帮助,民族文化信息的采集只能是片面的、零散的、不完整的,会极大地影响后续制作、研究与传播效果。在传统村落文化价值的当代实现过程中,应由国家和地方相关职能部门、院校与科研团体、社会机构、村民及民间组织等专门机构与个人的参与,注重各职能部门的协作与配合,进行多维度、多路径的结合,以实现对其有效传播。

1.创建数字博物馆存储

由国家与地方相关职能部门如住建部、民宗局、文化局、科研单位等成立专门的研究机构,将在传统村落考察过程中广泛搜集与拍摄的各类村落影视文化资源,进行分类整理(见表2),通过国家或地方博物馆中的特色馆进行储存和传播。

用户不仅可以通过室内数字博物馆的影像墙与室外电子显示屏领略村落生活以及不同具体藏品的结构、色泽、纹理等细节,还可以通过馆际合作平台进行人机影像档案交互式传播。这种人机智能交互式传播,由档案用户充当传播、利用和信息接收主体,既可以实现用户行为的高参与度,也可以提高用户利用档案的主动性,从而一定程度上增强用户的档案利用意识,这与系统地实现交互式影像档案的“制作、整理、保管、利用”紧密相关[24]。还可借助博物馆日活动将摄录特色村落记录片制作成光盘免费馈赠。如布依族村落自拍自演的本民族山歌《布依情歌》,制作成光碟,受到各不同年龄层次的民众喜爱。

2.利用社交媒介传播

随着现代通迅技术的普及,互联网社交媒介迅猛发展,生活在网络信息化时代的大众已逐渐适应了用新的媒介方式去记录或传播生活中的点滴,这成为他们看待人际关系和获得身份认同的有效手段。抖音、微信、B站、快手、微博等众多媒介正逐渐融入大众的生活,这些社交媒介在时效性、可用性、直接性和持久性上更优于传统纸质媒介。就传统村落而言,这些媒介正逐渐成为村落居民、旅游者、人类学者普遍使用的媒介,其最大程度上赋予了每个人创造和传播对象内容的能力。

通过社交媒介灵活地记录传统村落生活,既宣示了村民作为“在场”的真实性,真实地书写了村落民众的现实生活,又向外界传递出一种动态的信息,容易获得较为强烈的情感共鸣的反馈。因为抖音、微信等媒介发布的短视频或公共号传播的内容短小精悍和碎片化,既适合拍摄者对碎片化记录的习惯,又能满足受众对碎片化阅读的需求。如李子柒的众多短视频以传统村落为背景,采取中景近距离观察人物表情、特色镜头艺术化呈现村落的细节的手段传播村落文化,让受众快速对乡村生活形成强烈的记忆,唤起他们的情感共鸣,使传统村落及其文化因重新回到大众视野而实现价值的最大化。

3.实行慕课情境教学

各大院校图书馆可建立大型数据库以保存考察的图片与视频资源,方便学校科研人员和学生随时查阅。众所周知,人类学影视片具有民族传统文化文本资料与学术研究价值,目前众多高校在人类学、民俗学、艺术学、文化遗产学等领域开设了与村落相关的课程进行特色教育。随着多媒体技术的发展,村落影视资源已成为学校特色教学的重要资源。其既可以代替教师的讲授,也可弥补教师讲授内容的不足,还可作为课间与课后的补充阅读材料。通过课上放映影视片不仅能使学生了解田野调查方法与人类学研究的基本步骤,还可激发学生对“他者”文化的兴趣。村落图片资源还可作为艺术类学生进行设计与创作的重要资源。笔者曾讲授一门《民族图形考察》课程,期间组织学生去江西婺源李坑、汪口等村考察,将考察拍摄内容以多媒体形式演示,举行系列图片展,还将考察所拍图形进行平面构成、色彩构成和图形创意设计。既传播了村落文化,又能使师生得到活态的情境体验。另外,影视社区教育也是一种有效的辅助手段。由民间机构在社区进行村落影视宣传,可以激发社区民众的保护意识,增强民族认同感,直接培养文化的传承者。

4.打造村落影视片记忆

农耕生活是以乡村为题材的影视片绕不开的主题,其中的婚庆丧葬、节庆仪礼、民间技艺、民间故事、口头传说等无不蕴藏着村落人们智慧和荣耀,打上了民间特色文化的烙印。这些具有特色原生态的文化形态由影视导演在充分尊重和保留其原生态的基础上,经过特殊的审美选择融入到以乡村、战争、历史题材影视片这一艺术文本里面,使这些影视片具有丰富的民族文化内涵,并相应提升了作品的文化品味。由辛夷坞小说改编的电影《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取景于婺源李庄村。影片中那高低错落的马头墙、遍地金黄的油菜花等原生态风貌,向世人展示了一幅生动的农耕文化图景。电影《无法证明》讲述了当代青年检查官郭竟远维护人权和尊重法律的故事。该片全景在江西铅山拍摄,影片中呈现出大量铅山元素。如小桥流水、木楼深巷、古镇人家、祠堂楹联,这些印透着厚重人文和繁华往昔的画面,尽管只是“人杰地灵、物华天宝”的江西“古村镇文化”的一隅,但因其画面的唯美性、故事情节的生动性而吸引着每一位观众。通过该影片的拍摄,使这座“江南古镇”走进了更广阔的视野。这些以村落为背景的影视片拍摄进一步唤起了观众的文化记忆。

5.创建村落游互动体验条件

当前,“互联网+”下的媒体融合就是集信息生产、交换、消费、服务等多功能于一体,具有适配互联的数据链、协同新媒体与传统媒体的生产链、能够实现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兼顾的价值链,最终实现与用户的共建、共享、共赢的生态圈[25]。正因为如此,“互联网+”下的媒体融合通过对传统村落的相关文字、图片、声音、影像等资料进行多维融合与动态传播,可使观众更直观地感受到其魅力。各地现已建立起各自所在村落的相关网站,既有文字资料、静态图像,也有全方位动态场景。人们通过浏览网站或者手机APP,即可了解到不同村落的全方位信息。村落文化、生态与空间是当前民众进行观光、休闲与度假体验的绝佳资源,其民宿、集市、农庄、节庆等为人们提供了诸多沉浸式体验的条件,即进行沉浸式耕作、景观、住宿、手工等诸多的互动体验。这些体验的场景又可借助“互联网+融媒体”的方式得以制作并完成完整的村落档案资源。

五、结语

影像民族志书写对传统村落档案在信息收集与信息传播方面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尽管影视手段的记录与传播具有文本研究所不具备的优势,但依然需要二者的联姻。一方面,影视媒介相对于文本媒介来说,是一种重要的辅助手段。即无论是从何种学科视角进行完整的村落文本研究,村落人类学片的档案信息必不可少,二者构成了该领域保护的方法论系统。另一方面,即使随着科技的发展,影视人类学所承载的载体越来越丰富、高端,为传统村落文化的多维度、多视角传播提供了更多的表达与展现机会,依然需要文本媒介。二者的互文性与交互性是对村落档案信息进行有效传播的关键。

尽管我国对村落影像民族志的探索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但以此方法进行传统村落档案信息的采集、制作与传播尚处于初级阶段,其体系建构远未臻于完善。随着影视人类学的蓬勃兴起,更多新兴媒介以多种方式的参与,更多有深度、有研究价值的村落影视人类学片或短视频得以完成并完善。这也是对村落档案进行有效保护与传承的重要方式之一。

本文仅从较宏观的视角探讨了传统村落档案信息影像民族志的传承策略与传播路径,更多的是一种方法论探討。对于具体的村落生活、村落发展、村落习俗、村民信仰、村民心理等等方面并没有进行专题性全息式影像民族志书写的论述。这种专题性全息式影像民族志究竟如何对某个具体的村落进行书写所关涉的问题亟需以另文加以深入阐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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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项目:教育部规划基金项目“南岭走廊少数民族家谱的共同体叙事研究”(21YJA850006);国家社科基金特别委托项目“中国村落文化研究”(17@ZH021)。

作者单位:广西科技大学人文艺术与设计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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