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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华与家乡的廉洁故事

2023-05-21李荣喜

党史文汇 2023年4期
关键词:马灯江华秘书

李荣喜

原中共中央顾问委员会常务委员、最高人民法院原院长江华,身居高位而不存私心半分,手握权柄而不越雷池半步。一心为公,清廉俭朴,严于律己,对自己、对家人、对亲戚从不搞特殊,并注重言传身教,是涵养良好家风的典范。

“我回来,不能搞特殊化,不能搞脱离群众的事情”

1985年11月初的一天,时任中顾委常务委员的江华,收到一封来自家乡的快件。他郑重地打开信封,这是一封邀请函,江华瑶族自治县人民政府邀请他回家乡参加自治县成立30周年庆典,江华非常高兴地同意了。他离开家乡参加革命整60年,战争年代一直无法与家乡联系。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他才于1965年、1982年两次回到家乡,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他对自己的家乡和同胞们满怀深情。这次回去还要回一趟老家鹧鸪塘,打算在生他养他的老家住上两晚。

11月18日,他让秘书想办法在北京买来4盏马灯。秘书迷惑不解:“现在到处都是电灯,大街小巷灯火通明,您要买马灯干什么呢?”江华答道:“叫你去买你就去买吧。”秘书和司机转了半个北京城却无功而返。江华想了想说:“你明天继续帮我找,要到边远的小商店或者老胡同,大商场是买不到马灯的。”果然不错,工作人员终于在京郊一家小商店买到4盏马灯。当秘书告诉江华时,他高兴地说:“好!好!请把马灯包装好,放到我的办公室。”

11月21日,江华嘱咐秘书:“23日我要回湖南江华,那4盏马灯千万不能忘记,要帮我带上。”

11月23日,江华及夫人朱浔在湖南省顾问委员会副主任刘亚南陪同下回到江华县城,住进县政府招待所。

当晚,江华召见了侄女婿、县民委副主任李先运。江华和夫人回来参加县庆活动大家都非常高兴,县里精心安排他们的吃住。然而,江华参加完县庆活动却对朱浔说要回老家去住。

江华的老家在大石桥乡鹧鸪塘村,距县城40 多公里,环境比较差,生活不太方便。县里同志就请朱浔做江华的工作。朱浔说:“我了解他,他认准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

李先运告诉江华:“江华是个贫困县,很多地方还没有通电。县领导听说你回来要在家里住几个晚上,特意在家里安装了一台柴油发电机和6盏电灯。”江华听后十分生气,立即找来县领导,坚决要求把发电机和电灯都拆了。他说:“鹧鸪塘村100多户人家,500多名群众,为什么单独为我家安装电灯呢?我回来,不能搞特殊化,不能搞脱离群众的事情,我从北京带回了4盏马灯,晚上点上马灯就可以了,已经安装的都要拆除,不然,我就不回来了!”无奈,工作人员只好立即派人把柴油发电机和电灯拆了。

11月27日,江华携夫人在刘亚南、江华县政协主席李金旺陪同下前往大石桥乡鹧鸪塘村。临走时,朱浔要县里的同志给她一些旧报纸和面糊。他们以为是江华要看,那个年月乡下难得见到报纸,就拿了几张近日的《湖南日报》。朱浔说:“少了。”又拿来了十几张。朱浔说:“还不够。”于是,县里的同志用麻绳捆了一扎。

回到鹧鸪塘,见到阔别多年的父老乡亲,回到曾经熟悉的老屋,江华跟家乡的亲属们谈笑聊天,同凳下棋,同桌吃饭,高兴得像个孩童。

傍晚,鹧鸪塘村的男女老少听说江华要住在老屋,都等着要去见他。堂屋里4盏马灯齐明,映照出乡亲们一张张欢乐的笑脸。江华从乡情、乡景讲到自己对故土的思念,讲到自己的革命经历。他深情地说:“1938年8月,毛主席帮我改名江华,这个名字我一直沿用下来,其中寄托着我对家乡深深的怀念,也表示我不管死在哪里都是江华人。我13岁就外出求学,后来搞了几十年革命,打了很多的仗,吃了很多的苦,爬雪山过草地,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都经历过,现在吃穿不愁了,村里要想发展起来,就要想办法把村里的水电路搞好。”侄子虞大丰说:“我们正在筹集资金,准备明年通电。路和水的问题村里也有了规划。”江华说:“那好啊,村里搞什么事情,都只靠上面扶持,那是不对的,要自力更生。”那晚,他与乡亲们聊到很晚,直到凌晨12点多,乡亲们仍旧兴致勃勃,久久不愿回去休息。

晚上,江华执意要睡自己童年时代睡過的房屋。这哪算得上是“房”呢?砖墙泥坯大都脱落,蜘蛛在四周织网。原来,1983年翻修老房子时,因钱紧缺只翻修了堂屋,没翻修江华住过的房屋。该房屋昨天还是做柴房用的,听说江华回来要住这里,老家亲戚才临时收拾一下,摆放了一张床。江华刚刚走进房里,就觉得颈脖子有什么爬了上来,伸手一摸,竟是一只蟑螂。他幽默地说:“好久不回家,这些小玩意也来拜访老朋友了。”朱浔也笑言:“等会儿恐怕要‘拜访得你一夜睡不着呢。”他说:“睡不着也要睡两晚,这是我童年的‘窝嘛。”“童年是童年,晚年是晚年啊!”朱浔这样说着,就解开从县里带过来的那一扎报纸,刷着面糊一张一张地往墙上贴。江华见状,立即帮忙。

糊了报纸的墙壁带来了清新气息,这一夜江华睡得很香。

“修房子是家中私事,凡事尽量靠自己力量解决,千万不能揩公家的油”

1983年12月10日,侄女婿李先运给江华写了一封信,告诉他,家里的老房子因年久失修,透风漏雨,已破败不堪,随时有坍塌的危险。他们正在维修几个小房间,还准备对下堂屋进行全面翻修。

江华对这座老屋感情至深,每次回家,都要在父母住过的房间里住上几天,以怀念在生前未能尽孝、临终都未能见上一面的亲人。他想,祖辈们在旧社会受苦受难,节衣缩食,忍饥挨饿,好不容易才建起房子。时至今日,父辈们没能力修葺房子,现在经济条件好些了,房屋翻修势在必行。再仔细一看信的内容,江华很快就发觉到这封信言外之意是想利用他手中的权力,要上级政府出资修房。这怎么行呢?于是,江华提笔写下这封回信:

先运侄:

12月10日来信收悉。金旺来时也已谈及修房之事,情况已悉。

听到旧屋三小间已动工修理,约廿号左右修理完毕,很好,我放心一半了。你们对下堂屋翻修的意见,我同意。但在修理过程中要尽量节约。(19)84年秋季前先备料,料要备得充足些,修时一气呵成。

现请金旺带去叁佰元整,作为买燃料烧砖瓦之用。钱放在你处,由你支付,不要交给大丰。如暂时不用,可存银行,用时再取。

修房子是家中私事,凡事尽量靠自己力量解决,千万不能揩公家的油。该付的要付足款,不能拖欠或少付。要搞合法的,不要搞非法的侵占、揩油。

上次我写给你们的信,是家信。家信所谈的是私人的事,给别人看是不妥当的。这种事情麻烦组织,更是不妥当。请注意影响。来信请直接寄法院朱浔收可也。

叔:上聪

1983.12.27

他在信中明确指出:“修房子是家中私事,凡事尽量靠自己力量解决,千万不能揩公家的油。”“要搞合法的,不要搞非法的侵占、揩油。”“这种事情麻烦组织,更是不妥当。”修老屋之事,江华愿意出钱,但除了自掏腰包,其余的事一概免谈,更不允许占公家的便宜。

1985年11月江华回乡后,从与李先运的交谈中得知,在修葺老屋时大石桥乡政府给予支持垫付了一些款项,现在还有60元钱没还。江华严肃地说:“家里修房子怎么能用公家的钱?以后绝不允许类似的现象出现。”11月27日,江华回到鹧鸪塘,马上掏出60元钱交给侄子虞大丰,并再三嘱咐第二天一定还清。

11月28日,江华组织乡亲们包粽子,要求大家要像青色的粽叶和白色的大米那样,清清白白做人,扎扎实实做事。如今,每逢端午节,鹧鸪塘村都会组织大家包“清白粽”,让乡亲们牢记江华的谆谆告诫,接受廉政教育,过风清气正的“廉节”。

江华用自身的一言一行感染着家乡群众,让大家明白,幸福生活都是通过自己双手奋斗出来的。江华的堂侄媳李凤英说:“他就管国家的事,屋里的事一点都没管。”虞大丰自豪地说:“多年来,全家人都以他老人家为榜样,没有一个人占公家的便宜。”

“要踏实做人,靠本事吃饭。有本事自己考出去参加工作”

江华走上革命道路,与父亲虞有葵、母亲唐氏的言传身教密不可分。父母为人忠厚老实,公道正直。全家11口人,凭父母亲种几亩薄田、磨豆腐为生,日子过得紧巴巴。但两位老人经常接济村里的穷苦人家、孤寡老人,并敢于主持公道,为穷苦农民说话,在村里很有威信。

父母的言传身教,养成了江华正直无私的品德。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江华身居高位,始终清廉自律,对亲属要求十分严格,一次都未动用关系为亲戚和乡亲谋过私利。

1965年,时任浙江省委书记的江华第一次回乡,当晚全家人坐在堂屋里吃团圆饭,几位晚辈想请江华帮忙出去参加工作。话没说完,他立刻严肃地说:“要踏实做人,靠本事吃饭。有本事自己考出去参加工作。”

1987年7月,江华侄子虞大丰的长子虞庆球从九嶷山学院毕业。九嶷山学院是新中国第一所民办大学,不包分配。因此他到北京找到江华,想谋个铁饭碗。江华不作声,让虞庆球写一篇关于长城的文章。待文章写完,江华直言不讳地说:“这个忙我帮不了你,要靠自己的本事吃饭。”

虞庆球返家后,牢记江华的教诲,利用业余时间加强学习,应聘到广东一所学校当教师。两年后,参加公开招考,成为韶关市曲江区马坝镇的一名公务员。

虞大丰说:“我们都严格按照叔叔的教诲,靠自己的本事吃饭。我16岁下田干活,支撑起一个家。大弟虞大礼,在浙江省工作,一直是普通干部。二弟虞大澄在冷水滩当了一辈子工人。我的二儿子虞庆科因工厂改制下岗,他没有怨天尤人,与当农民的三儿子虞华一道南下广东打工。”

江华严格要求家乡务农的亲属,不要有任何优越感,要老老实实当好农民,听政府的话,带头交公粮,不允许他们向当地政府提任何不合理的要求。

“我们现在已经不工作了,国家还给工资。有吃有住就行了,千万不要与人家比”

江华无论是在战争年代,还是在建设时期,无论是统率千军万马,还是闲居独处,始终牢记自己是一名共产党员,始终按照党员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

他出身贫寒,历经磨难,深知农民生计艰难,一缕一粟来之不易,在饮食上从不挑剔。他和朱浔一顿饭往往是一荤两素或两荤一素三小碟菜,以稀饭为主。只在和秘书一起吃饭时,菜才多一点,但他要求务必吃完。看到剩菜,他就要分配任务,直到吃得干干净净才满意。偶尔吃不完的菜他要求留起来,下顿再热给他吃。

一次,在空军招待所参加中央会议,他中午没吃的半条鱼要服务员晚上热了送来,但服务员倒掉了,晚饭时急着找秘书想办法。秘书只好让服务员说是自己吃了,江华才不再追究。

又一次,江华在山东潍坊调研,快吃完早餐时还剩6个煎鸡蛋,大家都吃饱了,江华怕浪费,硬是与秘书分而食之,朱浔和医生拦也拦不住。

1982年在湖南零陵地區招待所时,负责接待的同志特地为江华和夫人点了一条大鱼。江华却语重心长地婉拒说:“你们看看,这条鱼我俩怎么吃得了呀,太浪费了。”原封不动让服务员拿走了。

江华衣着朴素,两件涤卡外衣穿了很多年。20世纪50年代做的一件灰色夹大衣,袖子短了一大截,即便穿起来很不好看,他也不同意做新的。无奈,朱浔只好将大衣袖子的里衬放下来,稍显长一点儿。江华穿的毛衣、毛裤、背心都是朱浔一针一线编织的,直到朱浔年老做不动了他才同意添些新衣服。“文化大革命”期间,江华在工厂劳动,经常自己动手补袜子和棉毛衫。有一次接见外宾,竟穿了平时穿的那双底部有洞的皮鞋去,朱洵要他扔掉,穿双好一点的,他却坚决不肯。

改革开放后,江华只有一套毛料中山服,平时舍不得穿,只是在出席会议或会见重要客人时穿一下,袖口磨破了就翻过来重接。他日常外出一直穿灰色涤卡中山服,直到 90年代初,才添置了一件黑色夹克外套。他特别喜欢穿布鞋,每次回乡都要带两双亲戚手工制作的布鞋返回北京。

在住的问题上,江华也不讲究。他到地、县一级调研,一般住招待所,从不住豪华宾馆。1982年,江华到湖南郴州调研,地委负责同志从安全着想,没有安排江华一行住闹市中心的地区招待所,而是在市委机关腾出几间房,从招待所租几套被子接待。尽管住的条件不怎么好,江华却表示很满意。

江华艰苦朴素,厉行节约。他用的电视机是1975年买的,一直用到去世。江华从领导岗位退下来后,经常对朱浔说:“我们现在已经不工作了,国家还给工资。有吃有住就行了,千万不要与人家比。”

为节约纸张,江华在做笔记时,把字写得小小的,密密麻麻的。红铅笔用到只剩下一小段也舍不得丢掉。他在北京医院住院期间,医生送给他两支铅笔,他也舍不得用。

江华平时自持甚俭,对有困难的人却尽力帮助。他自己的钱不够用时就向秘书借,用来接济生活特别困难的人。他常常为家乡的经济落后而焦虑。1991年,他把回忆录《追忆与思考》的全部稿费5300元,加上平时积攒下来的1500元钱,让秘书送到鹧鸪塘,交给村支部书记,让他们用来办一点集体事业,鼓励村干部带领乡亲们走共同富裕之路。

(责编 孟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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