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海军卫勤保障新近进展

李旭霞，吕传禄，卢姗姗，刘玉明，胡可昕

近年来，随着作战理念的更新与新式武器的发展，美国海军作为世界上强大的海上力量，正面临着传统作战模式的变革，同时对海军医学提出更高的要求。如何应对在海上履行使命任务时可能出现的各种医学问题，也是各国海军关注的焦点。本研究对近5 年美国海军卫勤保障领域动态及重点发展方向进行探讨，旨在为我国海军卫勤保障发展提供借鉴。

1 深化卫生体制改革，提升分布式海上作战医学战备能力

近年来，美海军军医局多次表示，美国海军医学需要不断提升装备、训练、救治水平，打造一支合格的卫勤保障部队，从而保障海军和海军陆战队应对二战以来最严峻的海上形势，为未来做准备［1］。为此，美军开展了对卫生体制的重大改革，旨在通过加强整个军事卫生系统的协调性、标准化和操作优化，进一步增强对军队人员的医疗保障。

1.1 成立海军医疗集团 为了有效实现军队医疗机构的统一管理，美国国防卫生局（Defense Health Agency，DHA）基于美军已有的6 个区域医疗服务团体，建立了多个医疗集团。每个医疗集团由一个地理区域内的多个医院和诊所群构成，作为一个系统运行，共享患者、员工、功能、经费等信息。2021 年7 月27 日，美国海军圣迭戈医疗集团获得了DHA认证并得以建立，成为美国军事卫生系统历史性变革的前沿阵地。圣迭戈医疗集团负责为357 000 名符合医疗保障条件的美国海军、海军陆战队、空军、陆军的军人和家庭以及军队退休人员提供医疗保健服务。该集团由2 个军事救治机构（圣迭戈海军医学中心和彭德尔顿海军医院）、16 个分支医疗诊所、8 个海军陆战队医疗之家以及11 个牙科诊所组成，是整个DHA 20 个医疗集团之一［2］。

1.2 成立大西洋、太平洋医学司令部 美国军事卫生系统将所有军队医院和诊所的行政管理权移交给DHA 统一管理［3］，各军种军医局的工作重心进一步聚焦战场，一系列具体的机构调整政策也相继出台。美海军军医局将原来东西部医学司令部，更名为大西洋、太平洋医学司令部，并在每个司令部成立海上指挥部和海上行动中心，目的是进一步保障美国海军大西洋和太平洋舰队，直接参与军事行动计划的制定、协调与指挥工作。在2022 年11 月举行的美日“利剑-2023”联合军演中，美海军军医局太平洋医学司令部就首次派出指挥组参与演习，指挥全过程［4］。

1.3 成立海军医学战备后勤司令部 2022 年5 月13 日，美国海军对原海军医学后勤司令部进行重组，此次编制调整将马里兰州德特里克堡的海军医学后勤司令部（Naval Medical Logistics Command，NMLC）与弗吉尼亚州威廉斯堡的海军远征医学保障司令部（Naval Expeditionary Medical Support Command，NEMSCOM）的隶属关系对调，将位于弗吉尼亚州约克镇的海军眼科保障与训练事务处撤编。调整后，海军远征医学保障司令部按第4 层级机构运行，并更名为“海军医学战备后勤司令部”（Naval Medical Readiness Logistics Command，NMRLC）。海军医学后勤司令部原先是海军远征医学支援司令部的直属上级指挥机构，现变为一个下属机构，按第5 层级机构运行。由此可知，美国海军从顶层机构设置上着手，进一步加强海军医学战备能力［5］。

2 加强前沿救治后送能力，卫勤保障从岸基向海基转移

2.1 加强海上医疗救治平台建设 美国现有的2 艘医院船已无法满足未来作战灵活机动、快速响应的要求，为满足分布式海上作战对前沿救治的需求，美国海军需建设更为机动的海上救治平台。美国海军正在建设的2 艘海上“高速医院船”，是在“先锋”级远征快速运输船（expeditionary fast transport，EPF）基础上改造而成的。其定位是二级增强救治阶梯，可作为海上1 所小型医院，主要功能是开展综合复苏手术，稳定伤员伤情并准备后送。据报道［6］，此型船可拥有3 间手术室、6 张重症监护床位、62 张病床、170 个座位，最多可搭载医务人员50 余人，还将拥有X 线室、检验室、血库、药房、消毒室等，最高航速可达30 节，船上可允许V-22 鱼鹰倾转旋翼机起降。

2.2 注重提升伤员空运后送能力 空运后送伤员具有速度快的优点，美国海军将其作为前线伤员后送的主要方式，但海上舰艇伤员后送受起降平台限制，一般只能采用直升机。直升机相对其他机种，具有航程短、速度慢、容量小的特点。为此，美国海军将更多使用V-22 鱼鹰倾转旋翼机进行伤员后送。2020 年，美国海军对“仁慈”号医院船进行了一次重大结构性改造，其中包括对飞行甲板的改造，以便船体可搭载V-22 鱼鹰倾转旋翼机，提升伤员的综合换乘能力。V-22鱼鹰倾转旋翼机结合了直升机和固定翼飞机的性能优势，具有航程长、速度快、容量较大、受起降平台限制小的特点，提升了海上伤员空运后送的能力。在2022 年美国海军“仁慈”号医院船的季度性演练中，V-22 鱼鹰倾转旋翼机已成功完成海上伤员的转运换乘［7］。

2.3 加强前沿救治装备的研制 美国海军水面作战中心达尔格伦分部发明了一种野战医疗袋——便携式伤病员监测战略医疗袋。该医疗袋可将伤病员监测设备固定在担架上，并在伤病员监测设备的屏幕处设置袋盖，打开时可方便医务人员读取伤病员生命体征数值，关闭时能够为屏幕提供一定的防护。医疗袋的设计上整合了模块化轻量负载装具，可以搭载更多模块化口袋。目前，该设备已经获得了航空使用许可。

美国海军研究局资助研发了一套海军自动化重症监护系统，该系统由ATHENAGTX 公司生产制造，在没有医务人员的情况下，能够完成对伤病员生命体征的监测与采集。通过持续监测伤员生命体征，并结合计算机分析现有战伤救治规则及指南（例如战术战伤救治原则、院前生命支持等），辅助施救者进行伤员管理和救治决策。目前，该系统具备体温、输液、血氧饱和度、无创血压、12 导联心电图、呼吸、呼气末二氧化碳等数据的监控，同时提供机械通气、供氧、生命体征监测、液体加温、止痛、胶体液或晶体液静脉及骨髓腔输液等功能。

美国海军医学研究圣安东尼奥分队正致力于开发一种便携式战场医疗器械消毒设备。这种便携式臭氧消毒器原型机能够适应各种复杂的作战环境，包括前线、偏远地区和炎热或寒冷等地区的恶劣环境。此外，还可在军队医务人员没有电力保障的情况下，依靠自带电池供电对医疗和牙科器械进行灭菌［8］。

2.4 加强前沿部署机动卫勤力量建设 分布式海上作战和远征作战构想要求海军精锐卫勤力量尽可能靠前部署，尽早提供救治，以弥补由于距离远、战场态势复杂等因素造成的后送困难、救护延迟。为此，美国海军对远征复苏外科手术系统进行了全面的评估，并在远征复苏外科手术系统的概念上，组建了二级轻型机动医疗力量，即海军适应性创伤小组。该模块化医疗力量由外科医生、外科技师、急诊科医生、急诊科医助、麻醉护士、重症监护护士和呼吸治疗技师各1 人组成，携带轻便医疗装备，可通过各种转运方式部署在原本不具备手术能力的小型舰艇上，也可直接部署在岸上完成至多3 台损伤控制性手术。

3 持续开展传染病防控，保障海军部署人员安全

3.1 机动防疫分队发挥重要作用 美国海军有4 支环境预防医学队，隶属于海军及海军陆战队公共卫生中心。环境预防医学队可提供岸上、舰上和远征环境下的传染病预防、劳动卫生、环境和职业健康方面的保障。2022 年7 月，由美国弗吉尼亚州诺福克基地海军环境预防医学二队的公共卫生专家抽调组建的前沿部署预防医学队，在完成5 个月的任务部署后，从波兰克拉科夫返回。这支前沿部署预防医学队由13 名业务骨干组建而成，配备有各种生化侦检设备。该队部署的目的是在俄乌军事冲突爆发后，为美国陆军驻欧洲“龙”特遣部队提供保障。此次海外部署行动是近十年美国海军首次派出并实行前沿部署预防医学队保障战区的战备行动。美国海军前沿部署预防医学队负责确保所有作战人员的职业和环境安全，具体包括水质监测、有毒工业化学品暴露监测和疾病监测等工作［9］。

2022 年，部署在西班牙罗塔海军基地的美国海军第七环境预防医学队为6 个战区提供保障，包括18 个国家的57 个司令部/单位，完成了91 项任务，包括提供船舶卫生控制豁免认证检查（ship sanitation control exemption certificates，SSCEC）、食品和饮用水风险评估、战区安全合作专题专家交流、病虫害综合管理、病媒传播疾病风险评估和战区工作组保障等服务。该医学队为15 艘美国船只提供5 项SSCEC，为船只的公共卫生问题提供预防医学指导，并确保每艘船只都能够停泊在国际港口进行重要的维护和修缮。该队指导30 名联合部队人员及3 名军官完成了在东非最大的一次换防行动的部队健康保障工作，还为58 个国家编写了“部队健康保护（force health protection，FHP）简报”，并为作战指挥官的关键决策提供信息和保障［10］。

3.2 发布舰船疫情防控指导手册 新冠病毒在全球传播肆虐的同时也给美国海军舰艇带来了挑战，Weinberg 等［11］对美国海军一艘快速攻击核潜艇上的新冠病毒感染进行了报道，美国的5 艘航母也发生了新冠疫情［12］，分别为“西奥多·罗斯福”号（CVN 71）、“尼米兹”号（CVN 68）、“乔治·布什”号（CVN 77）、“卡尔·文森”号（CVN 70）和“里根”号（CVN 76）等尼米兹级核动力航母，同时在两栖攻击舰［13］、补给油轮［14］上也有新冠疫情的报告。美国海军对“罗斯福”号航母、“基德”号驱逐舰等各种舰船上新冠疫情暴发后的流行病数据进行分析，了解了新冠疫情在舰员中传播和影响的情况。根据已经积累的应对经验，同时结合国家疾控中心和海军医学研究相关信息，美国海军出台了舰艇应对新冠疫情的标准指导手册。手册中对检测、隔离、检疫、物理距离、防护措施、密接溯源及疫苗接种等工作进行了详细的指导。

3.3 开展新冠病毒变异株全基因组测序 为抗击新冠疫情，美国国防部（Department of Defense，DOD）于2022 年6 月25 日签署军事卫生系统新冠病毒全基因组测序行动计划。在该计划中，美国国防部副部长批准了5 个本土实验室和5 个海外实验室共同合作对整个军事卫生系统中的样本进行全基因组测序。这些实验室将共同收集和测序样本，以监测变异毒株的出现，识别和应对疫情以及预测未来美国国防部相关人群中新冠病毒感染的概率。美国海军医学研究中心（Naval Medical Research Center，NMRC）的生物防护研究部已经对6 700 多个样本进行了测序，并为关键的舰载机和军事训练人员提供了快速检测新冠病毒变异株服务。还为特定舰队包括“罗斯福”号航母和其他8 艘船以及一些军事医疗机构、舰队人员进行病毒基因组测序。美国NMRC 在吉布提基地检测出的新冠病毒基因组序列出现了罕见突变情况，成为吉布提首次公布的基因序列。美国海军保健研究中心（Naval Health Research Center，NHRC）的研究人员在其传染病监测计划中增加了全基因组测序内容。另外，还研制了一种新的血清定量测定方法，能够区分自然感染产生的免疫反应与通过疫苗接种产生的免疫反应之间的差别。通过将血清学、分子、序列和生物信息学数据相结合，能够更好地观测接种疫苗是否有效［15］。

3.4 疫苗研制取得阶段性成果 美国NMRC 肠道疾病部的研究人员与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的国家过敏和传染病研究所合作，对一种新的空肠弯曲杆菌疫苗进行测试。空肠弯曲杆菌是一种食源性致病菌，是国外腹泻疾病最常见的原因之一，可影响部署或旅途中军队人员的战备状态。2022 年，第一阶段测试在辛辛那提儿童医院医学中心进行，其重点是关注弯曲杆菌疫苗注射的安全性和最佳方式。第一阶段测试预计将持续到2023 年底。第二阶段测试将包括用第一阶段确定的疫苗剂量接种于成人群体，以确定其预防弯曲杆菌的有效性。

3.5 注重部署区域传染病监测 美国海军十分重视对作战人员以及海外部署人员开展持续有效的流行病学监测和防控。美国NHRC 已开展了全球传染病监测系统计划，主要对部署军人传染病进行监测，开展疫情暴发调查。美国海军在海外的3 个医学研究所，也主要开展部署区域传染病的监测和研究。美国NMRC 长期对驻澳大利亚达尔文的海军陆战队部队进行流行病监测，主要监测当地常见的类鼻疽病，以及其他疾病，如监测澳大利亚最常见及最广泛的蚊媒病原体——罗斯河病毒（Ross river virus，RRV），以及在澳大利亚发现的另一种病原体——贝纳柯克斯体（Coxiella burnetti）。

4 重视职业健康维护，提高特殊作业平台人员作业效能

4.1 注重潜艇大气监控 海军人员需在多种特殊作业平台和环境下工作，如舰艇人员、潜艇人员、潜水人员、海军航空人员等。美国海军发布了“潜艇大气污染物洗涤技术”招标项目。当潜艇失事时，火灾、电池故障和其他事故可能会产生一些潜在致命的大气污染物，尤其是在潜艇内部舱室压力升高或潜艇动力系统受限时。美国海军通过招标，开发一种技术，能够被动降低或消除失事潜艇内部舱室内的7 种限值气体。

4.2 提高潜艇人员作业效能 潜艇上的日夜照明使艇员休息与自然的昼夜周期不同步，从而引起睡眠不足、昼夜节律紊乱和疲劳。2020 年11 月，美国海军潜艇医学实验室的研究人员开展了“个人光疗眼镜提高潜艇艇员作业能力”的研究，试图通过个人光疗眼镜帮助艇员进行合理的光照暴露，利用光线照射来诱导身体的昼夜节律，改善艇员的休息和睡眠。

4.3 开展海军飞行员缺氧监测和训练研究 缺氧是高空飞行最危险的威胁因素之一，海拔3 600 m 及以上都可能发生缺氧症状。近年来，美军最精锐的战斗机采用高新技术分子筛供氧，接连发生事故，飞行员多次报告发生缺氧。为此，美国海军研制了飞行员缺氧生理监测传感器。美国海军2022 年2 月报道，在帕塔克森河海军航空兵基地安装启用了一套全新的飞行员缺氧习服训练设备——“面罩呼吸装置训练器”（mask on breathing device trainer，MOBD）。该设备能够提供给3 种战斗机飞行员，解决在飞行过程中可能遇到的呼吸问题，包括缺氧、换气过度及供气不足，从而帮助飞行员进行习服及应激训练，比之前配发的“减氧呼吸装置”具有更多优势。2022 年该设备已在美国海军各航空兵基地以及生理训练中心内安装使用［16］。2019 年10 月至2022 年9 月，海军空战中心训练系统部对基于眼动指标的飞行员进行缺氧监测研究，旨在研究眼球追踪技术识别缺氧的能力，从而有效提示海军飞行员的缺氧状况，并尽可能减少错误发生。

5 思考与启示

随着国家海洋战略的不断拓展，我国海军战略也发生了重大转型，海上多样化使命任务日益频繁，对海军医学提出更高的要求。因此，充分借鉴美国海军医学发展经验，对于有效促进海上医疗救治、提升我国海军医学综合保障能力，具有重要意义。

5.1 加强海军医学战备，适应未来海上行动 美军面对海战形势，从顶层机构设置上着手，对卫生体制进行重大改革，并进行整个军事卫生系统的优化。我国海上安全发展形势严峻，未来海战具有广延立体、分散机动的特点，给战时海上卫勤保障提出新的更高要求［17］。我国海军可通过卫勤机构调整、卫勤力量优化、卫勤教育训练等多种手段提高卫勤战备能力，使我国海军卫勤力量强大。

5.2 加强海上救治平台建设，提高空运后送能力 随着我国海军战略转型，远海任务日趋频繁，海上伤员救治后送需求将增加。美国海军目前正在建设2 艘海上“高速医院船”，以加强海上伤员后送的机动性。同时，美国海军在空运后送中也不断进行优化，采用V-22 鱼鹰倾转旋翼机开展伤员后送，使伤员后送速度更快、人数更多、距离更远。我军应借鉴美军经验，加强海上救治平台建设，努力提高海上空运后送能力，为建设海上伤病员立体救治、海空一体的医疗救治体系奠定坚实基础。

5.3 提升疾病防控能力，深化海军转化医学研究 伴随我军海上任务的多样化及海上演练的不断推进，疾病防控任务仍旧严峻，而且疾病防控是遂行平战时各项任务卫勤保障的重要内容。因此，要不断建设和完善远海防疫防护制度，不断强化疾病防控专业领域知识培训，压实落实各级卫生防疫职责，从而有效防治海上各种疾病的发生和传播。海军转化医学是以海军常见病、多发病及训练伤等疾病作为出发点，着眼于疾病的发生、发展、转归、救治与应用等一系列问题，综合临床医学、基础医学以及其他学科的先进技术，提出科学合理的防治措施。加强海军转化医学研究是军事医学理论和实践创新发展的需要，是海上多样化任务和海军部队卫勤保障的现实需要。加强海军转化医学的发展，可以更好地为广大海军官兵健康服务。

5.4 聚焦特种作业环境，重视人员健康维护 近年来，我国海军部队走向“深蓝”逐渐形成常态化，但长时间的海上作业、复杂的海洋环境、艰苦的生活条件、不可预知的风险等对海上官兵尤其对特种作业环境的人员，如特殊的舰艇环境，高温、高湿、高盐、高噪声、高磁场、高浓度有害气体等环境的人员健康带来影响。此外，高技术的未来海战，战争的突发性、舰艇的高机动性以及信息技术武器的先进性都容易给特种作业人员造成心理压力。因此，加强特种作业环境人员的职业健康维护，通过生理学、心理学、卫生学、药理学、工程学等多学科理论、技术手段有效寻找应对特种作业环境的健康威胁因素，从而更好地提高特种作业环境人员的健康水平和作业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