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少数民族地区乡村民宿发展模式研究

殷小成 赖庆奎

(西南林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云南 昆明 650224)

乡村民宿是指位于农村或城市郊区，村民利用自家房屋或者闲置的可开发资源，结合当地自然及人文景观、生态环境资源、民风民俗、农林渔牧业生产活动等，为当地旅行的游客提供餐饮、住宿、体验等服务的小型住宿设施[1]。乡村民宿作为乡村旅游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推进农村三产融合发展的重要抓手，是促进乡村产业结构升级[2]，带动农民致富[3]，实现乡村经济绿色发展[4]的重要途径。近年来，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我国居民的旅游消费支出占比不断攀升，人们的外出旅游意愿逐年加强。乡村民宿作为乡村旅游目的地重要的接待设施，已经成为人们远离城市喧嚣、感受乡土文化、重拾乡村乐趣的重要载体[5]。2022年中央一号文件重点强调实施乡村休闲旅游提升计划，支持农民直接经营或参与经营的乡村民宿发展[6]。至此，乡村民宿将成为许多地区，尤其是边远民族山区乡村振兴的主抓产业[4，6，7]。云南省作为国内的旅游大省，乡村民宿发展潜力较大，是国内主要的乡村民宿聚集区之一。

近年来，云南乡村民宿发展迅速，对本地区的社会经济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但随着数量的快速扩张也带来了管理监督不到位[8]、产品同质化[9]、游客满意度不足等问题亟需解决。因此，在对大理、丽江、红河、文山、保山、怒江、香格里拉7个云南主要乡村民宿聚集区长期实地调研和查阅相关文献资料的基础上，对云南乡村民宿发展模式进行研究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和现实意义。

1 研究区与调查方法

1.1 研究区域概况

云南省是国内主要的少数民族聚集省份，现有8个少数民族自治州，29个少数民族自治县，少数民族人口占全省人口的33.12%。长期以来，少数民族地区，尤其是边疆少数民族地区受限于交通闭塞、教育落后、传统思想、资源禀赋等问题，经济发展普遍欠发达。但是这些地区的乡村历史环境风貌保存良好，少数民族文化浓郁，生态环境优良，动植物资源丰富，发展乡村民宿优势较大，前景广阔。

1.2 调查方法

采用问卷调查和访谈法收集相关资料。采取一对一访问式和自填式方法对这些地区的农户和外来经营者进行问卷调查，共收集农户问卷200份，有效问卷200份，外来经营者问卷200份，有效问卷200份。采用参与式调查评估法(PRA)，对大理、丽江、红河、文山、保山、怒江、香格里拉7个地区的相关部门工作人员和经营业主代表实地走访观察和访谈。

2 结果与分析

2.1 基于不同视角的云南少数民族地区乡村民宿发展模式分类

如表1所示，对云南少数民族地区主要乡村民宿聚集点进行问卷调查的统计结果显示：在被调查的200个农户中，年龄层次以中年为主，占比53%，小学及以下的农户占了70.5%，大专及以上的仅有1%，受教育程度普遍较低；在被调查的200个外来经营者中，年龄层次主要以中年为主，占比58.3%，受教育程度以高中及以上为主，占比75%，文化程度相对较高。另外，基于实地调查、座谈、访谈、问卷调查获取的一手资料，结合相关部门提供的二手资料和查阅相关文献，从不同视角对云南省少数民族地区乡村民宿发展模式进行分类，见表2。

表1 描述性统计结果

续表 云南乡村民宿发展模式分类

2.2 云南少数民族地区农户发展乡村民宿意愿

2.2.1 农户对不同乡村民宿发展模式的选择意愿

调查结果表明，农户对不同乡村民宿发展模式的选择意愿各有不同，34.5%的农户选择投资经营模式，65.32%的农户选择出租模式，仅有0.18%的农户选择出租合作和运营合作模式等其它模式，见表2。另外，有73%的农户没有接受过乡村民宿经营的培训与指导，正是由于缺乏相应的指导与培训，许多农户不知道如何经营乡村民宿，因此，多数农户选择将自家房屋出租，自己外出打工。同时，选择自己经营乡村民宿的农户，由于缺乏经营理念，提供的服务质量较低，不能满足游客的需求。

2.2.2 农户对乡村民宿政策认知及选择意愿

调查结果表明，当问到“发展乡村民宿时，是否有相关的政策支持”，有80%的农户回答“不知道”或者“没有”，仅有20%的农户表示了解相关政策；在问到“期望得到哪些政策支持”时，32%的农户希望得到优惠贷款，30%的农户希望得到政府补贴，5%的农户希望减免税收(尤其是新冠疫情期间)，18%的农户希望完善相关法规制度，办证流程简化，13%的农户希望进行经营技术培训，见图1。

图1 农户期望结果统计

2.2.3 农户发展乡村民宿的困难及组织形式的选择意愿

调查结果表明，对于目前发展乡村民宿的困境，32%的农户认为资金实力不够，28%的农户认为缺乏经营理念和技术，16%的农户认为客流量不足，20%的农户认为交通不便，见图2。而对于乡村民宿的组织形式，近90%的农户对于合作社、协会等组织的选择意愿较低，基本以农户个体为主，其认为合作社、协会区别不大，或者信任度不高。

图2 农户面临困难结果统计

2.3 云南少数民族地区外来经营者发展乡村民宿情况统计

2.3.1 外来经营者对不同乡村民宿发展模式的选择情况

调查结果显示，目前，云南乡村民宿外来经营者中，99%的乡村民宿以个体经营为主，公司主导经营仅有1%。这说明，外来经营者同样以单体民宿经营为主，缺乏规模性和综合化。

2.3.2 经营者对乡村民宿政策认知情况

调查结果显示，75%的外来经营者都在经营前进行过培训与学习，对于相关政策比较了解，但有25%的外来经营者对于当地政策不屑一顾，认为没有实质性作用。

2.3.3 外来经营者的期望

调查结果显示，40%的外来经营者希望政府协调减免房租(新冠疫情期间)，15.5%的外来经营者希望政府提供优惠贴息贷款，28%的外来经营者希望政府的监管部门统一意见，杜绝一刀切。16.5%的外来经营者认为缺少乡土人才。对于组织形式，只有部分外来经营者积极参加乡村民宿协会，主要以个体为主，企业形式较少。

图3 外来经营者期望结果统计

3 基于SWOT的云南少数民族地区乡村民宿发展情况分析

3.1 云南少数民族地区乡村民宿发展优势

3.1.1 旅游资源丰富

作为传统旅游大省，自然性、生态性、民族性是云南旅游资源的显著特征，截至2021年，全省共有A级旅游景区367家，9座省级历史文化名城，27个省级历史文化名村，708个传统村落，加上得天独厚的气候条件，使云南长期成为国内外游客的旅游目的地。

3.1.2 乡村民宿规模较大，发展基础夯实

根据调查发现，云南乡村民宿经过近几年的快速扩张，截至2020年，云南乡村民宿超过1万多家，乡村民宿数量在国内排名靠前，为后期的发展创造了很好的环境条件。同时，当地农户发展意愿明显，动力较足，并且已经有很多外来个体进入，市场主体较多，发展基础深厚。

3.2 云南少数民族地区乡村民宿发展劣势

3.2.1 交通条件不便

云南少数民族地区地处边疆地区，山高坡陡，地势差异明显，交通设施修建难度较大。目前，云南许多乡村民族聚集区的交通工具主要以大巴车和自驾游为主，通勤效率较低。

3.2.2 发展质量较低，综合化趋势不明显

目前，云南乡村民宿的发展取得了很大的成果，但是发展质量较低，主要体现在服务模式、环境卫生、新兴技术的运用、监管制度不完善等方面，85.6%的乡村民宿主要采用“住宿+餐饮”的服务模式，这只能满足游客的基本需求，并不能满足游客的体验性需求。同时也让乡村民宿自身失去竞争力。另外，云南乡村民宿目前的经营主体就是本地农户和外来个体户，基本以单体民宿经营为主，缺乏综合性和连锁化。

3.2.3 农户认识不足，缺乏资金和技术支持

据调查，本地农户的文化水平较低，对于乡村民宿产业发展不了解，对于相关政策也不清楚，不能运用现代科学技术，缺乏启动资金，只能被迫放弃经营。

3.3 云南少数民族地区乡村民宿发展机遇

3.3.1 政策机遇

在《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提出“壮大休闲农业、乡村旅游、民宿经济等特色产业”的背景下，有关部委和地方政府纷纷出台文件，大力发展乡村旅游、民宿经济，助力乡村振兴。乡村民宿的发展政策环境较好，受到各级政府的重视，是社会各界关注的重点。另外，2022年中央一号文件明确提出，实施乡村休闲旅游提升计划，支持农民直接经营或参与经营的乡村民宿发展。2个国家层面的文件提出，为云南乡村民宿发展提供政策机遇。

3.3.2 市场机遇

近年来，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人们对于出行的需求愈加强烈，尤其是对特色乡村生活的体验需求逐步提升，吃农家饭、住农家院、听农家故事，远离城市喧嚣，享受乡村静谧，已经成为大众旅游趋势。另外，受新冠疫情的影响，人们对于健康养生的需求较以往更加强烈，而云南许多乡村民宿聚集区就是天然氧吧，是康养的绝佳场所。乡村民宿作为新型住宿业态，市场前景广阔。

3.4 云南少数民族地区乡村民宿发展挑战

3.4.1 新冠疫情反复导致客流量骤降

新冠疫情使云南旅游业遭受重创，反复的疫情让曾经车水马龙的乡村民宿聚集区变成万人空巷，许多经营者，尤其是外来经营者甚至背上沉重的债务负担。本地经营者也纷纷关门，外出打工。如何转变思路、破境出局是目前云南乡村民宿产业发展亟需解决的一道难题。

3.4.2 产品更新较快，市场内卷严重

市场主体和资本的流入，促使云南乡村民宿的扩张速度非常快，产品寿命周期较短，很多时候，市场竞争的不是服务和特色，而是翻修房屋的速度和价格的调整速度，市场内卷现象特别严重。此外，地区规模分配不均衡，一些地区的乡村民宿聚集区数量已经超饱和，而一些地方却很少。

3.4.3 保护与发展的矛盾

保护与发展是云南乡村民宿产业在发展过程中的关键问题。由于乡村民宿依托的是风景区、古镇、传统村落等珍贵的旅游资源，如何活化利用这些资源显得尤为重要，这也是生态文明建设的重要内容。近年来，许多地方都出现以牺牲环境来发展的情况，而这与乡村民宿产业发展的初衷相矛盾。因此，有效解决保护与发展的矛盾，在保护的前提下实现云南少数民族地区乡村民宿产业可持续发展是至关重要的。

4 云南少数民族地区乡村民宿发展建议

4.1 云南少数民族地区乡村民宿发展的主要模式

通过调研发现，云南少数民族地区旅游资源丰富，农户发展乡村民宿意愿比较强烈。目前，受限于资金、技术、经营理念、市场等问题，乡村民宿产业发展还存在许多问题需要解决，离“小产业、大收益”的目标还有很大的距离。有鉴于此，在云南少数民族地区因地制宜地发展乡村民宿，规划和培育不同的乡村民宿产业模式很有必要。基于实地调查和相关资料收集汇总，对云南少数民族地区的乡村民宿发展模式提出以下建议。

4.1.1 从区位视角看

云南乡村民宿目前以景区依托型为主，对于传统村落的利用有待提升，云南传统村落数量是全国总量的10%，还有很多的开发空间。保山、大理、红河州的传统村落数量位居全省前3，但是除大理以外，其余2个地区的乡村民宿数量较少，利用空间比较大。因此，传统村落的活化利用是未来云南乡村民宿发展方向，加大“传统村落依托型”的开发比例。另外，乡村“三生”空间的展示和田园风光的利用也是未来云南乡村民宿发展途径之一，应加快推进“乡村旅居”发展模式。

4.1.2 从经营主体视角看

外来个体户经营和农户自主经营是云南乡村民宿发展的主要模式，但二者都是以单体民宿的形式发展，综合化趋势不明显。这样的发展模式抗风险程度较低，市场比较混乱，不易管理。另外，由于外来个体户较多，也容易造成在地性不明显，因此建议下一步云南乡村民宿发展以多主体共同参与的发展模式为主，发挥各自的优势。

4.1.3 从服务类型视角看

“住宿”或者“住宿+餐饮”仍然是目前云南乡村民宿的主要发展模式，这种模式和普通的农家乐并没有太大实质性的区别，并不能满足游客需求。建议下一步云南乡村民宿的发展向着“综合化服务”方向发展，在满足游客基本需求的基础上，最大可能地提高游客的体验性，留住游客。

4.1.4 从组织模式视角看

目前以“政府+外来个体户+农户”和“政府+农户”为主，其他模式较少，尤其是乡村民宿协会、合作社这类组织较为缺乏。因此，建议在今后开发过程中，将乡村民宿协会和合作社考虑进去，发展“政府+协会+农户”“政府+合作社+农户”的发展模式。

4.1.5 从投资模式视角看

出租模式是云南乡村民宿的主要发展模式，这种模式容易导致本地人口转移，造成民风民俗丢失，不利于本地传统文化的发展。因此，建议以“投资入股合作”的投资模式发展本地的乡村民宿。

4.1.6 从发展起源视角看

传统型发展模式是云南乡村民宿的主要发展模式，发展模式较为单一。本文建议借助“美丽乡村建设”“生态移民”等工程，因地制宜地发展乡村民宿产业，推进“移民搬迁型”等模式的发展。

4.2 云南少数民族地区乡村民宿产业发展提升路径

4.2.1 规划引领，选择适宜的乡村民宿发展模式

从云南目前乡村民宿发展现状来看，虽然数量发展较快，但主要集中在大理、丽江等地，其他地区较少，呈现出“多的太多、少的太少”的分布格局，有些地区分布较为零散，不成规模。建议在摸底云南旅游资源分布、旅游路线规划，市场需求的基础上，合理布局乡村民宿聚集区，控制数量，保证供需平衡，保护经营者的利益。另外，各级部门在选择乡村民宿发展模式时需要根据“因地制宜”的原则，充分尊重本地农户意愿，引导农户参与，杜绝一味的复制和模仿，保证自身的特色。在开发前，需组织相关专家进行深入调研，分析论断。坚持“保护为主、特色优先、产业为基”的发展理念，有效解决保护与发展的矛盾，促进云南乡村民宿业态蓬勃发展。

4.2.2 扩大资金投入，加强基础设施建设

旅游业作为云南社会经济发展的重要产业，应当加大资金投入，加强乡村民宿聚集区交通设施建设，提升游客的通达性，积极发展乡村民宿产业，将乡村民宿打造成云南的一张名片，造福本地百姓。同时，加大对当地百姓的技术培训和乡村民宿产业政策的宣传，财政资金和社会资金双管齐下，提升农户自主经营乡村民宿的热情和信心。此外，加强乡土人才培养，对口服务本地乡村民宿产业。

4.2.3 加强组织领导，完善监管制度

政府的监督和管理在云南乡村民宿行业发展中扮演着极其重要的作用。因此需要在全省主要乡村民宿聚集区建立乡村民宿管理办公室，专门负责区域内乡村民宿行业的监督、管理、执法、证件审批等相关工作，实现经营者从“多头跑”到“一头跑”的转变，提升经营者取得经营资质的办事效率。建立基层乡村民宿协会组织，实现基层的深层次对接，拓宽经营者的发声渠道。但要注意，要想真正发挥好基层协会组织的作用，就需要让其成为一个“利益共享体”，政府需要对协会实施相应的激励措施，包括政策、资金、管理等方面的优惠政策，让协会组织能够为经营者争取到相关的权益，同时，也辅助政府解决细节事物的管理，发挥好协会承上启下的作用，而不是一个“理想化”的展示性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