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感到幸福你就跺跺脚

沈嘉柯

那一年，青年德皮勒大学毕业后，成了一名教文学的老师。其实德皮勒很想当一个优秀的长跑运动员。四年前的他曾是一名单纯而痴迷运动的青年。但是，他的梦想却在生活中成了幻想。

“如果感到幸福你就拍拍手。”德皮勒大声对所有学生说。他将自己从最新的教育学书籍上学来的方法运用到了学生们身上。这种方法是要激发学生的想象力和敏感性，让他们学会表达。

学生们纷纷举手，跟着德皮勒拍。他们的面孔立刻从僵硬乏味变为鲜活生动。德皮勒激情高涨，他的视线从一个学生脸上跳到另一个学生脸上，最后定格在一个男孩脸上——他面无表情！

德皮勒重复了一次，男孩依旧一动不动。“你叫什么名字？”德皮勒开始发火。男孩抿紧了嘴唇，一声不吭，表情甚至有些愤怒。德皮勒又问了一遍，他还是不说话。可奇怪的是，所有的学生都没有去关注这一事件。只有一个学生轻轻地说：“老师，他叫詹姆斯。”德皮勒深深吸了一口气，克制情绪继续上课。但下面的二十分钟，德皮勒的好情绪被彻底破坏了，他慢腾腾地布置了作文题目：幸福。

下课后，德皮勒把詹姆斯叫到了办公室。他亲切地说道：“你为什么不和大家一起拍手呢？下次不可以这样，知道吗？”男孩的手插在口袋里，沉默地点头。一直到他回教室，他的右手始终放在口袋里没拿出来过。德皮勒心想：嘿，我遇到了一个脾气倔强的孩子。

詹姆斯又惹事了，他和一个男孩打架了。德皮勒赶过去的时候，争执已经结束了。詹姆斯全身都是乱糟糟的，唯一不变的是，仍把手插在口袋里，站着不动，满脸通红。“你又怎么了，詹姆斯？”詹姆斯没有理睬老师，转身跑掉了。“詹姆斯的右手以前触过电，被切断啦！”一个女生这么说。德皮勒听了，心猛然一缩。

晚上，德皮勒坐在房间里一本一本地看交上来的作文，并把封皮上写着“詹姆斯”的本子单独抽了出来。

第二天，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德皮勒平静地走上讲台，然后把前一天的作文本发下去。直到最后的五分钟，他说：“我们重复一下昨天的游戏，但是今天稍微修改一下，如果感到幸福你就跺跺脚。来，老师先带头！”德皮勒带头跺起脚来，他非常地用力，左右两只脚一起动着，看上去非常滑稽，因为他跺起脚来像是罗圈腿。

学生们都是聪明而细心的孩子。一分钟后，教室里响起剧烈如暴风雨般的跺脚声。其中，德皮勒听到一个最大最特别的声音，那是詹姆斯发出的。詹姆斯那天跺脚时非常用力，并且眼睛里含着泪。

德皮勒在詹姆斯的作文本上打了有史以来第一个99分，后面还附了一段话：“没有给你满分，是因为你为了身体的不幸福，而拒绝了让自己的心感到幸福。如果你仔细观察，就会注意到，你的德皮勒老师其实是一个截去左脚的人，那背后也有老师的不幸故事，但是他没有拒绝让心去感受不幸之外的幸福。所以，他选择了做一名平凡的老师，认真、快乐地生活。”

是的，德皮勒老师是幸福的，他曾经治愈了自己心里的伤痕，现在，他又治愈了一个小小的心灵。

（摘自《你心中疼痛的沙子，会成为将来的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