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语症群体话语沟通：会话过程与临床价值

马文 谭淑文

DOI：10.16366/j.cnki.1000-2359.2023.01.13

摘要：失语症是因大脑损伤而引发的语言障碍，因大脑损伤部位和程度的不同而具有多样性的表现，患者往往表现出语法缺失、言语迟缓、命名困难等。失语症群体的社交互动涵盖了话轮构建、会话修正、序列结构和话题管理等四个方面，失语症患者的会话修正呈现出异于常规的某些特征。话轮是构成会话的基本要素，在具备基本话轮转换能力的前提下，失语症患者会出现一系列的话语迟滞现象，话轮构建单位相对简约；会话修正通常由阻碍源，修正引导和修正执行三部分组成。会话参与者通过一系列的相关话轮组成序列，序列结构是会话分析的核心，是理解谈话如何开始的关键；互动中话题的管理是会话分析研究者关注的一个重要特征，由于语言能力的限制，失语症患者主动发起话题的情况相比语言能力健全的人要少得多。因此，会话分析可以用于失语症患者及其照料者的介入研究。在会话分析的基础上，要开发专门针对失语症的会话分析量表，并根据量表内容对失语症进行介入治疗。

关键词：会话分析；失语症；互动沟通；会话特征

中图分类号：H018.4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0-2359（2023）01-94-06收稿日期：2022-05-09失语症是一种后天获得，因大脑病变而导致的语言障碍高素荣：《失语症》，第2版，北京大学医学出版社，2006年。。1861年，法国神经学家Pierre Paul Broca对一位过世失语症患者的大脑进行解剖后，发现导致其语言障碍的原因在于左脑损伤，这标志着现代失语症研究的开端。1864年，Armand Trousseau提出使用“aphasia”这个术语来表述失语症后，一直沿用至今。自此，对失语症的科学研究进入了一个蓬勃发展的时期，研究者从不同的角度对失语症展开研究，最早研究失语症的学者大多来自神经科学、医学等领域。

一、失语症：作为一种语言现象的研究领域

20世纪70年代以来，一些学者从语言的不同层面对失语症患者的语言特征加以研究 Blumstein， S.E.， Baker，E.，Goodglass，H.，Phonological Factors in Auditory Comprehension in Aphasia， Neuropsychologia，1977（1）.  孙肇春：《粤语传导性失语症患者语音障碍研究》，《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学报》，2013年第2期。。主要集中在语音、语义、語法等领域，涉及失语症患者在语言各个层面上的表现和能力 Melberg， W. & Blumstein，S.E，Lexical Decision and Aphasia： Evidence for Semantic Processing，Brain & Language， 1981（2）. 崔刚，王小丽：《生成语法框架下失语症患者句法障碍研究》，《西安外国语大学学报》，2014年第3期。。既有的研究多以实验方法为主，通过语言诱导的方式获得语料，并对失语症患者的语言表现和语言能力进行量化分析，获得了一系列有意义的发现Johanna，Johanna，R.S，Analysing Atypical Interaction： Reflections on the Intersection Between Quantitative and Qualitative Research，Journal of Pragmatics，2019（143）.。20世纪90年代以来，国际上一些学者开始将会话分析的方法引入失语症患者与他人沟通的研究中。Perkin将会话分析的方法用于研究失语症患者与他人的互动，指出失语症患者的语言缺陷、会话双方的知识共享程度和讲话风格都会对互动产生影响 Perkins， L，Applying Conversation Analysis to Aphasia：Clinical Implications and Analytic Issues， European Journal of Disorders of Communication ， 1995（30）.。Heeschen 和 Schegloff通过对比研究发现，失语症患者在语言测试过程中产出的语言和在日常对话中产出的语言有很大差别 Heeschen， C. & Schegloff， E.A， Conversation and Brain Damage， 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3.。他们认为日常互动中的会话表现，能更真实地反映出失语症患者的语言运用能力。Wilkinson指出，失语症患者交际的会话分析研究与以往的语言学研究不同，会话分析并不注重失语症患者的语言障碍本身，而是研究失语症患者在自身语言能力不足的情况下如何同周围的人进行互动和沟通 Wilkinson， R，ntervening with Conversation Analysis in Speech and Language Therapy： Improving Aphasic Conversation，Research on Language and Social Interaction 2014（47）.。这些研究基于自然发生的会话场景，能够了解失语症患者在丧失部分语言功能后，如何与他人进行沟通、如何通过语言或者非语言的手段来完成某种社会行为。

国际上对失语症患者的会话分析研究主要集中在五个方面：话轮构建和转换、会话修正、序列结构、话题管理以及失语症的干预研究等 具体可参见国际失语症专业期刊Aphasiology在1999年、2003年、2014年组织的三期专刊相关文章。。国际上对失语症的会话分析研究起步较早，关注较多，已是语言障碍人群会话分析研究中相对成熟的领域  Wilkinson， R， Atypical Interaction： Conversation Analysis and Communicative Impairments， Research on Language & Social Interaction ，2019（3）.。目前国内对失语症的会话分析研究刚刚起步，已发表的相关文章还较为鲜见 谭淑文，马文：《失语症医患交际中“阻碍源”应对策略研究》，《外语教学》，2022年第5期。。本文拟从国际上失语症会话分析的研究成果出发，深入探讨失语症患者的会话过程与互动特征，并对会话分析在失语症介入研究中的作用加以明确。

二、失语症患者语言沟通的会话分析过程

会话分析（conversation analysis， 简称CA）起源于20世纪60年代，是由美国社会学家Harvey Sacks创立并发展的一种质性研究方法。该方法通过细致分析和挖掘社会生活中自然发生的、即时性的语料，能够更真实地揭示出会话者在自然语境中的语言表现和互动 Have， P.ten，Doing Conversation Aanlysis. London， Sage，1999.。对语言障碍、失语症人群的会话分析属于应用会话分析（applied CA）的范畴 Antaki， C. （ed.），Applied Conversation Analysis： Intervention and Change in Institutional Talk，Palgrave Macmillan，2011.。

前期研究表明，失语症患者尽管语言能力受损，但在其认知能力得以保持的情况下，有着强烈的与人沟通的愿望 Wilkinson， R，Applying Conversation Analysis to Aphasic Talk： from Investigation to Intervention，Revue Franchaise de Linguistique Appliquée，2006（11）.。在与失语症患者沟通时，要尽量避免失语症患者出现沮丧、挫败等不良情绪的语言及行为。会话分析作为一种质性研究方法，其特点就是能够详细地描述失语症患者的会话特征及所执行的会话行为，从而使医生或者家属更好地理解失语症患者的互动特征和失语表现，减少患者因语言能力部分丧失或完全丧失而造成的沟通不畅，帮助患者更好地克服由于失语所带来的生活困难和沟通障碍。下面我们将从话轮转换、会话修正、序列结构、话题管理等四个方面进行深入的探讨：

（一）话轮转换

话轮（turn）是构成会话的基本要素，在人际交谈中存在一个话轮分配的基本原则 Sacks， H. Schegloff， E.A. & Jefferson， G，A Simplest Systematics for the Organization of Turn-taking in Conversation，Language ，1974（50）.。Walker & Trimboli指出，在正常人（指語言能力没有受损的人）的谈话中，话轮转换通常是非常流畅的，一般情况下没有明显的停顿或者沉默 Walker， M. B，Trimboli， C，Smooth Transitions in Conversational Interactions，The Journal of Social Psychology 1982（2）.。但是在失语症患者的会话中，由于失语症患者的语言能力受限，在话轮转换过程中，会出现明显的停顿 Aaltonen， T. & Laakso， M，Halting Aphasic Interaction： Creation of Intersubjectivity and Spousal Relationship in situ ， Communication & Medicine ，2010（2）.。Sacks指出，在话轮转换中，语法起到了重要的作用，话轮转换通常发生在一个完整的语法单位结束之后 Sacks， H. Schegloff， E.A. & Jefferson， G， A Simplest Systematics for the Organization of Turn-taking in Conversation， Language， 1974（50）.。后来研究者也发现韵律在话轮转换中起到与语法同等重要的作用 Selting， M， Syntax and Prosody as Methods for the Construction and Identification of Turn-constructional Units in Conversation，In A. Hakulinen， & M. Selting （ed.）， Syntax and Lexis in Conversation ， John Benjamins，2005.。对于语法错乱的失语症患者来说，语法显然不能作为判断当前话轮是否完整的依据。Goodwin发现，对于语法错乱的失语症患者来说，会话的另一方不能依据语法来判断患者是否结束了当前话轮，而应该通过患者的语调高低来进行判断 Goodwin， C，Co-constructing Meaning in Conversations with an Aphasic Man ，Research on Language and Social Interaction 1995（28）.。Beeke et al.通过语调对失语症患者的话轮转换做了进一步的研究，发现失语症患者在结束话轮时，会有明显的升调或降调，而在话轮中间部分则语调相对缓和。这也说明了失语症患者虽然失去部分的语言能力，但是语用能力仍然保存 Beeke， S.， Wilkinson， R. & Maxim，J.Prosody as a Compensatory Strategy in the Conversations of People with Agrammatism， Clinical Linguistics & Phonetics 2009（2）.。

Sacks发现，正常人在构建话轮时，会用到一个或者多个话轮构建单位（Turn Construction Unit）。而失语症患者在构建话轮时则比较费力，大多数情况下失语症患者只能使用单一的话轮构建单位，而且患者在选词造句上有明显的困难，从而拖慢整个会话进程。因此，为了加快会话进程，失语症患者会采取一些应对措施。

在正常人的话轮中，一个话轮通常是由一个或多个话轮构建单位组成，话轮构建单位可以是单个的词、词组或者句子等，话轮构建单位相对完整，并呈現多样性特征。而在失语症患者的发话中，话轮构建单位较为单一、零碎或简约，有时可能仅由单个词语组成。尽管如此，失语症患者会利用自身有限的语言资源来完成会话，设计自己的话轮。此外，失语症患者有时还会依赖非语言资源来构建话轮，推动会话的开展。

总体来看，失语症患者交际中的话轮构建和话轮转换至少具有以下三个特征：第一，失语症患者具备基本的话轮转换能力，但是在转换的过程中会出现拖延、卡顿、话轮延伸等现象；第二，失语症患者的话轮构建单位相对简约，多为短语、 简单句或者最小应答语等构成；第三，失语症患者在话轮转换过程中会伴有一些非语言行为，如手势、眼神等，这些非语言行为成为推动话轮转换的重要资源，反映了交际者在话轮转换中所付出的努力。

（二） 会话修正

除了话轮构建和转换，研究者关注较多的一个会话特征就是失语症会话中的会话修正（conversational repair）Perkins， L，Negotiating Repair in Aphasic Conversation，In Goodwin， C.（ed.），Conversation and Brain Damage ，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3. Barnes， S.E.， Candlin， C.N. & Ferguson， A， Aphasia and Topic Initiation in Conversation： a Case Study，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Language & Communication Disorders，2013（1）.。会话修正通常由三部分组成：阻碍源（trouble source），修正引导（repair initiation）和修正执行（repair completion），既包含对“错误”或者“口误”进行的纠正（或称错误修正，error repair），也包含由于会话中某一个词语使用不恰当，人们会用另一个词替换它使之更加准确（或称恰切修正，appropriateness repair）。一般而言，会话中存在自我发起修正和自我修正优先的倾向。在失语症患者与他人的互动中，会话修正是一种常见的现象。失语症患者可以自我发起修正，自我修正经常出现在“找词”序列中，或者是对他人话轮中出现的阻碍源发起修正 Lock， S.， Wilkinson， R.， and Bryan， K.2001. SPPARC Supporting Partners of People with Aphasia in Relationships and Conversation： A Resource Pack， Speechmark，2001.。

此外，失语症患者还可能多次发起修正，但是当失语症患者发起修正后，也常常无法自我完成修正，或者只能在他人的帮助下完成修正 Oelschlaeger， M，Participation of a Conversational Partner in the Word Searches of a Person with Aphasia， American Journal of Speech-Language Pathology，1999（8）. Helasvuo， Marja-Liisa，Searching for Words： Syntactic and Sequential Construction of Word Search in Conversations of Finnish Speakers with Aphasia，Research on Language & Social Interaction，2004（1）.。因此失语症患者的会话修正比正常人的修正次数更多、时间更长、难度更大，且常以失败告终。Wilkinson发现当失语症患者发起自我修正却无法完成修正时，会用笑声加以掩饰 Wilkinson， R，Managing linguistic Incompetence as a Delicate Issue in Aphasic Talk-in-Interaction： On the Use of Laughter in Prolonged Repair Sequences，Journal of Pragmatics ，2007（39）.。

Wilkinson总结出失语症患者通过笑声来放弃修正存在两种情况：其一，失语症患者在经历了一个漫长而又不成功的修正尝试后，会发出掩饰性的笑声，但是其他的会话参与者并不会跟着患者一起笑；其二，在一段漫长而又无效的修正尝试当中，失语症患者突然发现自己的话语与主题无关，因自觉可笑而发出笑声，此时其他的会话参与者也会跟着一起笑。当失语症患者无法完成修正时，如果此时会话的另一方没有及时地参与到会话中助其完成修正，会话就会出现中断甚至沉默，而失语症患者也极易出现沮丧的情绪。如果这种情况反复出现，患者与他人沟通的意愿就会逐渐下降，从而不利于其语言能力的恢复。因此研究失语症患者的会话修正，可以更好地帮助照料者或者言语治疗师了解失语症患者会话修正发起的形式和位置，进而及时介入完成修正，或者帮助失语症患者最终自己完成修正。

（三） 序列结构

会话参与者通过一系列的话轮来实现某种特定的社会行为（如邀请、拒绝、附和、批评等），这一系列的相关话轮组成序列（sequence），交际互动所有的需要借助于序列来完成 Milroy， L. & Perkins， L，Repair Strategies in Aphasic Discourse： Towards a Collaborative Model，Clinical Linguistics and Phonetics 1992（6）.。

失语症患者交际中的修正结构通常较长，需要会话参与者共同的努力，经过多个话轮才能够结束一个修正序列。最著名的一个例子就是Goodwin对一位完全失語患者的观察，这位患者的语言能力只保留了三个基本的词汇“yes”“no”和“and”，但他可以通过这三个词语和手势同家人进行沟通 Goodwin，C ed.，Coversational Frameworks for the Accomplishment of Meaning in Aphasia，In Goodwin， C.（ed.） Conversation and Brain Damage ， 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3.。当失语症患者试图陈述某事时，会利用现存的语言或非语言资源发出某种暗示，而照料者会提供一些猜测的选项，尝试理解他的意图，最后在会话双方的共同努力下完成修正，达到准确理解。

失语症交际会话中除了常见的修正序列外，还有“提示-猜测”序列 Laakso， M. & Klippi， A，A Closer Look at the Hint and Guess Sequences in Aphasic Conversation，Aphasiology，2010（8）.、“三段式”测试序列 Wilkinson R，The interactional Organization of Aphasia Naming Testing，Clinical Linguistics & Phonetics， 2013（27）.、纠正序列 Goodwin， C，Co-constructing Meaning in Conversations with an Aphasic man，Research on Language and Social Interaction 1995（28）.等形式。比如，Laakso & Klippi通过观察一位失语症患者的日常会话，发现失语症患者出现找词困难时，会通过暗示表明自己遇到了阻碍，而会话另一方会提供一些词语来猜测患者的意图，最后双方达成一致，这称为“提示-猜测”序列。这一序列中有四个明显的阶段：第一阶段是“交际遇阻”。在这一阶段，失语症患者与交际者的互动进程遇到阻碍，失语症患者会通过发出一些如“是什么呢”“怎么说呢”等类似表达，或者通过一些非语言行为，如停顿、目光回敛、疑惑的面部表情等来表明在搜词过程中出现困难。第二阶段是构建合作框架。失语症患者时常会通过眼神、手势等行为邀请他人加入会话，旨在获得别人的协助。第三，“提示-猜测”阶段。在该阶段，其他参与者在接收到患者的提示后，会主动猜测患者所要搜寻的词语。第四，寻求确认阶段。一旦确定目标词语后，其他参与者会发出“寻求确认”的后扩展，从而使序列延长。

由于遇到了交际障碍，会话参与者往往需要协助患者对医生的提问或指令作出正确回应。在这一过程中，医生也意识到了患者的“失语”身份，通过反复的修正引导，促使患者给出确切的回答。

（四）话题管理

互动中话题的管理（如话题发起和转换等）是会话分析研究者关注的一个重要特征，而话题本身也作为会话的主要内容得以展开。Barnes指出会话中的话题既可以看作是执行某种行为（如请求、询问、抱怨等），具有相应的会话结构，话题本身也作为会话的重要内容得以展开 Barnes， S.E.， Candlin， C.N. & Ferguson， A，Aphasia and Topic Initiation in Conversation： a Case Study，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Language & Communication Disorders，2013（1）.。由于自身的语言能力的限制，失语症患者主动发起话题的情况相比语言能力健全的人要少得多。此外，失语症患者还常常要借助一些辅助工具（如地图）来讲述故事 Anu， Klippi. 2003. Collaborating in Aphasic Group Conversation： Striving for Mutual Understanding， In Charles Goodwin （ed.） Conversation and Brain Damage，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3.。Brent发现，在语言治疗师和多位失语症患者共同参与的集体治疗中，出现了三种话题发起的方式：某位患者发起话题，其他患者跟随；语言治疗师提出一个开放式话题，患者进行讨论；在白板上列出一些指示语，帮助患者发起话题。在失语症的集体治疗中，语言治疗师除了使用语言资源之外，还可以通过多种方式与患者进行沟通（如声调、肢体语言、眼神、面部表情等），这些资源和方式都会在失语症患者康复治疗中得以运用 Brent， A.， Jennifer， T.， Jackie C. F.， Stephanie S. & Eleni Christou-Franklin，Topic Selection Sequences in Aphasia Conversation Groups，Aphasiology，2018（4）.。

三、失语症会话分析研究的临床意义

在会话分析的应用领域中，医患沟通的会话分析研究取得了丰硕成果。对失语症患者交际的会话分析研究，已经形成了一个独立的研究领域，即“失语症互动研究” Damico， J. S.， Ball， M. J， Simmons-Mackie， N. N.， & Müller， N，Interactional Aphasia： Principles and Practices Oriented to Social Intervention In M. J. Ball & J. S. Damico （ed.）， Clinical Aphasiology： Future Directions ， Psychology Press，2007. 。这一研究领域的确立，拓宽了会话分析的研究范围，并有重要的临床意义，具体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一）用于开展失语症患者及其照料者的介入研究

对失语症患者及其照料者的介入研究通常分为三步。第一步，介入前。对失语症患者及其照料者的会话进行录音或者录像，并进行语言能力测试，作为介入前的基准。第二步，实施介入。让失语症患者及其照料者反复听看录音或者录像，在语言治疗师的帮助下，找出会话中某些互动特征作为介入的对象。第三步，介入后。再次对失语症患者及其家属的会话进行录音或者录像，看介入实施的结果如何，会话特征或者会话行为是否产生了积极的改变。前期的一些研究表明，介入的结果往往是积极的，通过介入方式，部分促进会话顺利进行的行为加以保留，而一些阻碍会话顺利进行的行为得到摒弃。通过介入研究，可以将研究结果用于培训实习期的语言治疗师，帮助他们通过多种互动方式（不仅仅局限于语言手段）与失语症患者沟通。

（二）设计失语症患者的会话分析量表

研究者在会话分析的基础上，开发了专门针对失语症的会话分析量表，并根据量表的内容对失语症进行介入研究，其中以SPPARC（Supporting Partners of People with Aphasia in Relationships and Conversation resource kit）量表内容最为全面，研究者开发这个量表不是为了提高失语症患者的语言能力，而是为了促进失语症患者和家属或者照料者之间的互动和沟通 Lock， S.， Wilkinson， R.， and Bryan， K，SPPARC Supporting Partners of People with Aphasia in Relationships and Conversation： A Resource Pack，Bicester： Speechmark，2001.。通過这个量表，可以对失语症患者和照料者之间的沟通问题加以测量，并提出相应的对策。目前的失语症会话分析量表都是西方学者制定的，国内尚缺少行之有效的量表来对失语症患者的会话能力进行测试，希望在不久的将来，国内也能设计出可以在临床上使用的、针对汉语失语症患者的会话分析量表。

四、结语

失语症患者交际的会话分析研究有着十分重要的学术价值和应用价值。然而，要揭示失语症患者在真实场景下的会话表现及沟通能力，则需要对失语症患者的自然会话语料加以深入分析。对该领域的研究可以进一步拓展会话分析的研究范围，扩大会话分析的应用领域，同时可以加深对失语症患者语言障碍问题的理解，有效提升失语症患者的沟通质量，对失语症患者的临床诊疗及干预也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目前国际上对失语症患者交际的会话分析研究取得了较大的进展，但仍存在巨大的拓展空间。比如，已有研究涉及的失语症患者交际场景较窄，多见对日常生活中失语症患者的互动研究，对其他机构环境下（如医院、康复中心、养老机构等）失语症患者交际的会话分析研究还不充分。既有研究成果中多为个案研究，样本数量较少，且未对不同类型的失语症患者区分研究。未来的研究可以进一步扩展失语症患者的交际场景，并对失语症患者按照病因、年龄、性别、文化程度等参数加以分类并进行更为细致的研究。还应指出的是，目前国际上该领域研究多为英语国家的成果，对汉语失语症患者交际的会话分析研究正在起步中，研究价值未来可期。

Conversational Communication of Aphasia Group：Conversation Process and Clinical Value

Ma Wen，Tan Shuwen

（Shandong University，Jinan 250100，China）

Abstract：Aphasia is a language disorder caused by brain injury. It has diverse manifestations due to different parts and degrees of brain injury. Patients with aphasia often suffer from grammatical deficiency， speech retardation， naming difficulties， etc. The social interaction of Chinese aphasia groups covers four aspects： turn construction， conversation correction， sequence structure and topic management. The conversation correction of aphasia patients presents some characteristics that are different from the conventional ones. Turn is the basic element of conversation. On the premise of having the basic turn-taking ability， aphasic patients will have a series of discourse delays， and the turn-building unit is relatively simple; Session correction is usually composed of three parts： obstruction source， correction guidance and correction execution. Conversation participants form a sequence through a series of related turns. The sequence structure is the core of conversation analysis and the key to understanding how to start a conversation; Topic management in interaction is an important feature of conversation analysis researchers. Due to the limitation of language ability， aphasic patients are much less likely to initiate topic initiatively than those with sound language ability. Therefore， conversation analysis can be used for intervention research of aphasia patients and their caregivers. On the basis of conversation analysis，we need to develop a special conversation analysis scale for aphasia， and carry out intervention treatment for aphasia according to the content of the scale.

Key words：conversation analysis;aphasia;interactive communication;session characteristics［责任编校刘科］

作者简介：马文（1972—），男，山东梁山人，教育部青年长江学者，山东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语言学及会话分析等相关研究；谭淑文（1986—），女，山东莱阳人，山东大学外国语学院博士生，主要从事应用语言学等相关研究。

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重点项目（22AZD155）；国家社科基金一般项目（21BYY020）；中国残疾人联合会课题（2022CDPFHS-18）；山东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重点项目（21BYYJ01）；山东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一般项目（21CYYJ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