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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共产党应对1942—1944年“豫灾”的措施及影响
——以《太岳日报》的相关救灾报道为中心的考察

2023-04-24孙童言

行政科学论坛 2023年10期
关键词:灾荒边区救灾

孙童言

(吉首大学人文学院,湖南 吉首 416000)

一、引言

近代中国灾荒频仍,其中往往包含天灾与人祸的共同作用,这直接影响到了受灾地方民众的生产与生活,甚至酿成流民问题,具有不小的社会破坏力。因此,近代灾荒史、社会史、救灾史研究一直是中国近代史研究中比较重要的领域。1942—1944年“豫灾”是近代较为典型的灾荒事件,学界对此次灾荒的形成以及官方、民间的救灾应对等问题比较关注,其中有不少学者关注到了中国共产党应对此次灾荒的相关措施,并进行了相应的研究,但由于对部分史料,例如新闻史料的挖掘不够充分,仍有继续深入探究的空间。

《太岳日报》是太岳根据地的党委机关报,创办于1940年7月,其政党性、工具性、宣传性、群众性、应灾性特征明显,在中国共产党创立的根据地报刊中极具代表性。在连续九年的办报过程中,《太岳日报》先后经历了三个时期: 《太岳日报》时期,《新华日报》太岳版时期,恢复原名《太岳日报》时期。《太岳日报》在宣传推广中国共产党的救灾措施以及根据地其他方面建设的过程中,为我们留下了丰富、可贵的文献资料。

本文通过全面梳理《太岳日报》自1942—1944年三年近800期的相关救灾报道,来呈现中国共产党在此次灾荒中的主要救灾措施,希望对进一步细化抗战时期中共党史、社会史、灾荒救济史和新闻史的研究有所帮助。

二、中国共产党根据地救灾的历史背景

在1942—1944年席卷中原地区的“豫灾”中,晋冀鲁豫根据地承受了极大的压力。

(一) 晋冀鲁豫根据地面临的严峻战争形势及灾情

抗战时期,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根据地中位于豫北地区且已沦陷的,主要是太行专区中第五、第六专区下辖的几个县,包括第五专区的林北、安阳、磁武、涉县等县以及第六专区的武安县,而太行专区又属于晋冀鲁豫根据地中的重点专区,这主要是由于太行专区毗邻豫北沦陷区——抗战前线,扼守华北地区战略咽喉,向西便是八路军115师和129师的驻扎地,因而战略价值十分重要。自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爆发后,河南就先后遭到日军三次大规模进攻。日军渡过豫北漳河进入河南后,首战即选择豫北,是因为占领豫北不仅可以扼住华北的咽喉,牵制大批中国军队对华北援救,而且可以占据豫北地区重要的粮食和煤矿等战略资源,以战养战。此外,从1941年3月至1943年,日军在华北先后推行了五次“治安强化运动”,这更加重了包括豫北地区在内的沦陷区人民的灾难[1]。而1938年6月黄河花园口决堤后,豫北地区虽然受洪水影响较小,农业生产基本未遭受毁灭性破坏,但随之而来的大批豫东黄泛区灾民,超过了豫北地区的土地承载力,加上日伪政权的野蛮剥削,农业生产压力陡增,濒临崩溃。此后,随着水灾、雹灾、冻灾、旱灾、蝗灾等自然灾害的降临,豫北地区的农业生产能力和社会秩序终于崩溃,短短几个月,灾情迅速蔓延至晋冀鲁豫根据地的其他地区。

虽然此次灾荒主要集中在河南境内,但晋冀鲁豫根据地中的第十八、第二十、第二十一、第二十二专区也均有灾情,其中较重者为高陵、顿丘两县,平均只有10%的收成。在磁县,因旱灾极为严重,岳城附近数十村庄1942年秋季的收成“好地每亩只能收一斗多秕谷;较坏的地,谷苗早已枯死,颗粒未收。大部分农民一天两餐菜汤,米珠不见,所有各种树皮枯叶,都被剥光吃了”[2]。严峻的灾情无疑会对边区社会稳定和抗战局势造成严重威胁。

(二) 晋冀鲁豫根据地面临的严重流民问题

作为花园口决堤事件中受灾最早也是最严重的豫东地区,自1938年6月,每年都有几十亿吨的黄河泥沙顺着决口涌入平原,淤塞河道,淹没田野,漫溢湖泊,堵塞交通和航运,形成了穿越豫皖苏三省44个县的广阔黄泛区,到处是沙丘,地表凸凹,根本无法耕种,洪水过后又是蝗灾,对当地农业生产造成严重破坏。直到1943年黄河河道仍时常发生决堤现象,“1943年5月18日,黄河在扶沟、西华间决口16处,豫东10余县几乎全部陆沉”[3]。农业生产长期得不到恢复,导致产生了人口大量迁移的豫东黄泛区流民潮,这些灾民不断涌入晋冀鲁豫根据地。

当时的豫东黄泛区灾民,主要有三条迁移路线:向西北进入基本未受花园口决堤影响的豫北沦陷区,即晋冀鲁豫根据地下辖的太行、太岳专区;向西进入受灾较轻的豫中地区,再向西或者西北进入山西、陕西两省直至陕甘宁根据地;向西南进入豫南地区,再进入湖北向西南大后方迁移。而选择第三条路线的灾民逃到湖北老河口一带时又多被“拒绝入境”,灾民又不愿逃到豫东皖西去受日寇奴役,因此,逃往晋冀鲁豫根据地是灾民的主要选择。随着时间的推移,来自豫东黄泛区的灾民队伍越来越庞大,给当地经济社会的正常运转带来沉重压力。同时,在灾荒中,不但敌占区的灾民逃向根据地,黄河以南国统区的灾民也向根据地逃难。据统计,总计有20万难民逃向太岳专区、5万难民逃向太行专区,这使得本就严峻的根据地灾情雪上加霜。

面对战时背景下严酷的社会压力和国民党反动派、日伪政府的经济封锁,如何妥善应对严峻的灾情以稳固新生的抗日民主政权,成为横亘在中国共产党面前的严峻现实问题。

三、中国共产党根据地救灾的主要措施

面对空前严重的灾荒,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晋冀鲁豫根据地妥善应对,迅速处理,科学规划,在借鉴了以往根据地应对灾荒的经验后,结合此次灾荒实际,逐步探索出多种符合现实需要的救灾措施,主要包括开源、节流以及兜底三方面。

(一) 开源措施

灾荒对经济社会生产造成严重破坏,其中受打击最深且最直接的便是农业生产,而农业生产在遭受严重破坏后会使得农业资源增量无法提升,造成一个地区为争夺农业资源存量而展开残酷无序的竞争,最终出现人道主义灾难。1943年2月4日与7日,《太岳日报》在第4版分别登载了题为《本区闻讯欠(歉)收》《沁水灾情严重》和《白晋村敌占区粮价暴涨》的报道,较为详细地介绍了豫北、岳南一些地方的灾情,指出:“一斤米,尤其是冬小米,已于每斗六元涨至每斗七元。”[4]“沁水干旱灾荒,庄稼几无,记者伫立于村路边,连望山野时,见三两成群队伍之灾民集结逃荒。”[5]为此,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晋冀鲁豫根据地政府广泛开源,先治标,再治本,基本上稳定住了根据地局势。

首先,边区政府采取了筹粮贷款的救灾措施,开始第一阶段治标的救灾工作。1942年大旱后,太行专区政府秋季拨了10万元贷款急赈。1943至1944年两年中,政府因灾减免公粮共计140500石,仅由边区公粮拨出赈济低贷者就有2.1万石左右,实际用于救灾的各种贷款有2000万元[6]。从这个细节中可看出边区政府在灾粮调配方面政策的灵活性。同时,边区政府的灾粮调配政策始终坚持筹粮与贷款相结合的方法。1943年春夏之际,太行专区百姓又一次遭遇困境,边区政府前后拨出赈济粮食500石,低贷粮5400石,以支援灾民度荒春耕。又提前拨发春耕贷款300万元,着重分配给灾区,而且指定贷给贫苦农民[6]。

其次,根据晋冀鲁豫根据地政府的工作指示,各地方边区政府纷纷开始了兴修水利的第二阶段治本救灾工作。“二三分区各领导干部,于上月一日,召开干部动员大会,于二日组成各工作组,分赴各地指导打井,先引水,再挑水,并决定从七月十二日到八月五日凿井”[7]。同时,各地方边区政府还积极组织专家开发试用新式水车:“士敏生产科长冯水元、行署水利处长张翰珊、李盛林及二专生产科长于敏四个同志,到×村帮助指导恢复水利,与群众商讨实验制造单轮自动水车,到今年四月六日已经成功了。这个单轮自动水车,只用了土工八十八个,织工四个,共一石小米的花销,收的效能很大,把水位提高了二丈四尺,七百余亩土地都可以养到。”[8]

最后,边区政府还多次强调增设副业,同时,借助报刊积极宣传一些基础性经验,指导群众农副结合,提高抗灾能力,以进一步开展第三阶段的治本救灾工作。例如,政府出资鼓励发明新产品以帮助农户提高产量:“本区工商管理局技工宋福田先生,发明了一个新式纺纱机,其织物色泽柔美,机身高四尺,宽四尺十丈,巧小便用,群众无不欢喜。”[9]“陈子荣先生发明扇式拐线车,比手工拐线车快十倍。”[10]此外,边区政府还积极推广养蚕、养蜂经验以指导一些农有余力的农户扩大生产。例如,“在生产救灾的号召下,士敏菜农养蚕的情绪高涨,各自都做了自己的养蚕计划,积极向生产干部等讨教养蚕常识”[11]。

(二) 节流措施

当灾荒对一个地区的经济社会生产造成严重破坏而使得农业生产备受打击时,除了从较为长远的开源层面想方设法提高农作物增量外,在短期内迅速保住农作物存量也是必要且迫切的。为此,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晋冀鲁豫根据地政府从政府和群众两方面实施了一系列节流措施,有效优化了救灾工作,提升了救灾效能。

首先,相较于国民政府迟缓迂腐的赈灾工作,早在1943年3月,当灾荒逐渐蔓延到晋冀鲁豫根据地的一些地区时,边区政府便开始了节约募捐工作。如1943年3月15日获嘉县号召“全区举行节食日,扶济我沁源难胞”[12]。至21日,整个太岳专区行署号召“本区各界群众声援沁源父老”[13]。在募捐过程中,广大共产党员和八路军战士充分发扬了先锋模范作用,为募捐救灾工作作出了重要贡献。如1944年3月一分区灾荒严重时,“薛凡同志号召救灾,要求每个党员高度发扬与群众同生死共患难的精神,为响应薛凡同志号召,战士们纷纷捐出鞋子、手巾救灾,二分区各机关也积极响应号召救灾”[14],一些“部队机关八月起每日减食四两”[15]。

其次,除了从外部发动群众节约募捐外,边区政府也十分重视内部精兵简政,坚决打击腐败,有力保障了救灾工作在“上行”方面的顺利实施,例如,“绵上仓主任贪污粮食万余斤,已押送七里铺法庭,交川村长杨贵忠贪污公粮,已被群众拿获认罪”[16]。这与“下效”方面组织群众互助的救灾工作形成了良性互动。

最后,边区政府十分重视对根据地内部已有农业资源的充分优化,这主要体现在选育良种、精耕细作、捕灭蝗虫等方面。为此,边区政府经常通过报刊推广良种以指导救灾,例如,《太岳日报》1944年4月13日第3版社论《如何才算好种子,集纳》,在征集了诸多老农广泛的良种选育经验后,以言简意赅、通俗易懂、图文结合的形式发表,十分便于广大农户学习借鉴。此外,边区政府还通过定期在报刊上发表相关劳动英雄模范的耕作经验或召集典型人物开展座谈等方式,倡导精耕细作,如宣传“多犁多耕多上粪”[17]的垦地经验,推广“马福旺的开荒经验”[18]并组织“下兴居老农会会谈,决定先采种哪种菜”[19]。同时,边区政府还积极组织相关机构通过开展科学计量与调研来帮扶农户生产,如安排“南泉小学创新办法指导农户生产”[20]。边区政府还极为重视蝗灾,不断借助报刊发布灭蝗保粮指示和捕蝗办法。为此,边区政府在《太岳日报》1944年5月10日和13日的第2版发布了一系列捕灭蝗虫的紧急指示和方法:“消灭蝗虫!!!,行署奖励捉蝗虫,一升蝗子换二斤米。”[21]“紧急动员捕灭蝗虫:起来!消灭蝗虫!刨蝗虫蛋,捉小蝗虫,推荐使用火光诱杀法,毒杀法,冷天捕捉法。”[22]

(三) 兜底措施

当一个地区的灾荒基本得到控制,农业生产基本恢复,经济社会的正常生活基本回归时,在原本开源与节流的救灾成效基础上,相关兜底措施就成了最终战胜灾荒与防止此后返荒的关键。兜底措施的目标就在于:一方面尽可能多地变“人”这一灾荒受(客)体为救灾主体,变不稳定的难民、灾民为保障性、稳定性农民;另一方面尽可能广地恢复因灾荒而受损的地区生态,增强地区自然生态的抗灾能力以尽力控制和压缩灾荒空间。为此,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晋冀鲁豫根据地政府从人文与自然两个角度实施了一系列兜底措施,不仅基本上消灭了灾荒,还进一步促成了边区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有利局面。

首先,大灾之后必有大疫。由于农业生产遭到严重破坏,灾民大量死亡,尸体堆积腐烂得不到及时处理,极易形成瘟疫,而大量外逃的难民又将瘟疫带入其他地区,造成更大更广的灾难。同时,灾荒导致灾民抵抗力十分低下,极易成为瘟疫肆虐的受害者。为此,边区政府首先在根据地内部积极开展防疫,发布防疫指示。《太岳日报》1944年6月16日第4版就详细介绍了一些防疫常识:“疾病的发生、传染与流行,是因为有了病毒和助长病毒传播的条件,因而本区各户要保持清洁,勤打扫讲卫生;一些人生病是因为到含有病毒的河水中洗刷,绝不是什么所谓的‘五瘟六疫老爷’在作怪。”[23]同时,边区政府还时常通过报刊将一些疾病的预防和治疗方法总结成册,以更好地指导群众防疫,如发布《几种疾病的预防和治法》[24]和《瘟疫治疗经验》[25]等。

其次,除了开展防疫以尽可能多地减少救灾受(客)体外,通过合作社的形式组织各农户、不同阶层之间进行生产互助以增强抗灾能力,进一步扩充救灾队伍、强化救灾主体,也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晋冀鲁豫根据地政府结合救灾实际摸索总结出来的重要经验。边区政府主要通过开展农业生产合作、树立劳动英雄和宣传典型人物等途径组织互助救灾。为此,边区政府通过组织群众互助交流来提高农业生产经验和抗灾能力,例如,在边区政府的组织指导下,“洪驿扩大互助范围,并创造洪水漫地法。‘他们在靠近山根的地里开上水渠,把地垣修得高一些,等秧苗见长一尺多高的时候,如果下大雨,他们就把山上冲下来的山洪引进地里,平平的漫上一层’,如此,收成比原本提高好几倍”[26]。此外,边区政府还积极借助报刊宣传劳动英雄和典型人物,甚至专门为此撰写社论,以动员更多人生产自救,劳动助人,同时,通过实物奖励和荣誉褒奖的方式组织各个地方的农业生产合作社、互助组发起劳动比赛,开垦荒地,参与救灾。在边区政府的号召动员下,“沁源劳动英雄郭满仁,写信向葛河堂挑战,干上一年要够两年吃”[27],“士敏灭蝗运动高涨,各村展开互助比赛。村与村已发动打蝗互助,白天黑夜所有人在地里打蝗虫,在热烈的捕虫运动中,又积累了不少经验”[28]。随着互助救灾运动的进一步深入,广大妇女也被充分组织起来,积极参与救灾,如“努力学习生产本领,赵淑英家庭社会地位提高,劳动英雄大会上得奖一辆纺车”[29]“小脚妇女郭凤英,开荒赛男人”[30]。一些知识分子也被调动起来参与劳动,如“知识分子出身的劳动英雄白仲珊努力开荒自给自足”[31]。广大妇女和知识分子群体的踊跃参与,有力地推动了互助救灾运动的开展,有效地扩大了运动成效,为日后根据地成功度荒和取得各项事业的建设成就起到了重要作用。

同时,边区政府多次发出保护生态的指示,要求各互助组和农户在开垦荒地的同时注意植树造林。例如,边区政府按照“开荒造林,林归其有”的保护性原则,对开荒又造林的劳动者予以特别的嘉奖:“今年植树节涌英寨村委会,举行了民兵集体植树活动,在河边的荒地里,造了一百三十多柱树的胡林,作为该村民兵的公林。”[32]同时,边区政府对一些破坏生态的行为及时予以制止,例如,“第×区游击分队,虽想搞生产,但不愿下功夫拾粪,或想别的办法拾粪施肥,却把伏牛山的小松树砍了一百多棵,拿去熏土粪,这件事情引起附近群众的强烈不满,严重破坏山林,这种办法希望得到纠正”[33]。

最后,由于自豫北、豫东黄泛区涌入晋冀鲁豫和陕甘宁边区的难民数量庞大、成分不同、时间不定,因此,如何在原有救灾工作基础上,在保证根据地原有正常生产生活秩序和生态环境稳定的同时,有序开展救灾工作,合理安置并尽量救济入境难民,使其更好地融入边区社会,考验着边区政府的基层治理能力。为此,边区政府首先从实际出发,将难民分为两大类,一类是短期停留后便会返乡或去往他处的过境型难民,一类是无家可归或因战乱等原因无法返乡准备在此长期定居的安居型难民。接着,在处理两类难民的顺序上,边区政府采取了先安排过境型难民,后安顿安居型难民的办法,并分别采取了两种针对性救济措施。对于过境型难民,主要是发放救灾物资,并安排相应的移送路线,此项措施成效较为明显,大批受灾较轻地区的难民在领到第一批足够维系生存的救灾物资后便返回家乡,如,“豫北难民笼络返乡”[34]。难民人数的减少,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边区政府救济难民的工作压力。对于安居型难民,则在发放救灾物资的基础上,为其安排相应的工作,并引导其尽快融入边区居民社区中。例如,九专区署在号召节约粮食救济难民的同时,发布“工作经验介绍,帮助难民安家”[35]。在安置难民的地区,边区政府事先在本地旧户中进行宣传动员,确定难民住地,组织难民欢迎会,并提前准备至少一个月的粮食。为此,边区政府特别修正了发粮条例,既要尽量保证每户难民都能按时按量分到救济粮并得到妥善安置,又不给当地居民社区造成过大粮食负担,最终尽力实现“人民负担日益公平”[36]。难民到达目的地后,先经当地县区政府审查登记,然后分别安置于各村。分配安置村庄时,尽量照顾难民的私人社会关系,不能过分勉强难民到不愿意去的村庄定居。难民到达安置村庄后,由政府组织旧户积极帮助新户,供给他们家具、农具等。在边区政府的组织号召下,各个互助组积极行动起来帮助入境难民,例如,“上寨互助组计划周到,老户帮助新来户,妇女轮流看娃娃”[37],“沁源人民结成一条线,帮助城关移来的难民”[38]。同时,政府还发给一定的生活用品,组织难民参加各种生产活动,给他们介绍各类谋生职业。这样,既保证了难民安置工作的顺利完成,又稳定了边区自身的社会秩序,确保了正常的生产生活和生态环境不受影响,能够做到自给自足。与此同时,考虑到难民,尤其是安居型难民进入陌生的地域后,难免会因文化习俗等差异产生无法融入当地社区的隔阂感,边区政府不断强化对领导干部、移民难民和当地群众的思想动员与说服教育工作,向他们强调同胞间、阶级间团结友爱、相互帮助的重要性,消除他们中存在的地域隔阂与排外思想。政府还为此专门制定了难民安置办法,规定非灾区有按当地居民数目安置3%难民的责任。边区政府细致入微的难民安置措施,无论是在调查统计上对难民类型的分类,还是针对难民的心理疏导,都深入体现了中国共产党以人为本制定救灾措施、开展救灾工作的认真负责态度,赢得了广大难民的信任,挽救了成千上万难民的生命,从长远看为边区政府进一步开展救灾工作兜住了人力基底。

四、中国共产党根据地救灾的效果与影响

面对此次举世罕见、空前严重的特大灾荒,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晋冀鲁豫根据地政府能够审时度势,把握全局,明晰底线,从开源、节流和兜底三个层面出发,分别有序实施了多种阶段性、系统性、嵌套性的救灾措施,使得救灾工作取得了较为显著的效果:其一是有效提高了农作物产量,实现了边区农业资源增量的稳定恢复和渐进提升,既治标又治本,为缓解因灾荒而导致的流民问题做出了突出贡献。其二是有效保障了农作物积量,实现了边区农业资源存量的合理优化和科学配给,上行下效,既提升了政府层面廉政督察的行政效能,又提高了群众层面主动参与的行动能力,从根本上保障了边区在此次灾荒中既能稳固农业生产,救济难民,又能对敌开展有效反击,为扭转灾荒导致的不利局面,坚持和发展抗战事业起到了中流砥柱的作用。其三是一方面有效地将大量不稳定的灾民、难民变为相互救助、主动参与的群众这一稳定的救灾主体,另一方面有计划有组织有效率地恢复了因灾荒而受损的地区生态,增强了边区自然生态的抗灾能力,极大地控制和压缩了此次灾荒的发展空间,为尽可能地成功应对此次举世罕见、空前严重的灾荒做出了重要贡献,且产生了较为广泛而深远的影响。

首先,保障了灾民基本的生存权利,挽救了近百万难民的生命,有效遏制了灾荒。其次,党自身群众动员和自我管理机制得到进一步提高和改善。边区政府在此次灾荒的应对过程中,检验并增强了自身的行政水平,提升了自身的思想宣传、干部组织、群众引导能力。再次,党的救灾能力也在此次灾荒应对过程中得到了淬炼,党不仅帮助指导边区政府与群众成功度过了灾荒,还推动了边区各项事业的发展,进一步增进了党群、干群、军民关系。最后,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是党领导的边区政府战胜困难的能力显著增强,解决问题的方法显著增多,为党今后指导战略反攻,领导新民主主义革命乃至新时期领导人民群众应对更为复杂严峻的公共危机事件奠定了坚实的思想基础、体制基础、队伍基础和群众基础。

五、结语

在1942—1944年近三年艰苦卓绝的救灾历程中,中国共产党先后实施了开源、节流和兜底这三类主要的救灾措施,不仅使得包括农业生产在内的根据地各项事业得到恢复和发展,还进一步改善了群众的生存境况,提高了群众的生活质量,极大地提振了群众战胜灾荒的信心,鼓舞了更多群众主动参与救灾。这是中国共产党卓越社会治理能力的重要体现。同时,党的执政威信在领导边区政府和民众应对此次灾荒的过程中得到显著提升,体现了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边区政府鲜明的进步性、民主性和以人为本、科学高效的政治本色,其总结出的宝贵救灾经验,对新时期党和政府领导群众应对公共危机事件极具借鉴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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