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推进“职业化教育”改革举措与逻辑思路

马君，张冉

（陕西师范大学教育学部，陕西西安 710062）

2020年，俄罗斯联邦教育部制定一个名为“职业化教育”的试点项目，被认为是国家中等职业教育改革的“火车头”。[1]基于该项目，俄罗斯联邦政府多策并举推进职业教育改革，旨在提升职业教育的适应性和质量，并形成灵活的行业性人才培养模式，有效缓解技术技能型人才短缺问题。该项目于2021年12月17日在俄罗斯工业家和企业家联盟的一次大会上宣布启动。俄罗斯联邦政府副总理塔季扬娜·戈利科娃表示，若该项目取得成功，将扩展至俄罗斯整个职业教育体系。[2]本文重点分析该项目的实施动因、实践举措、逻辑思路与预期成效，以期对俄罗斯国家职业教育改革动向和进展有较为清晰的把握。

一、俄罗斯联邦“职业化教育”项目实施动因

“职业化教育”项目的名称是基于俄语“专业人士”形成的一个新词汇。“专业人士”是指“将某种活动作为自己职业的人；在某一活动领域具有高超技能的人；为某一领域的工作作好充分准备，并具有履行其职业职责的技能与资格的人”[3]。“专业人士”虽然不一定受过高等教育，但一定是拥有必要知识以及高超技能的人。实施该项目的出发点是培养技术技能人才，因此本文将该项目的名称译为“职业化教育”。俄罗斯以新词汇对该项目进行命名，不仅有改变职业教育低社会认同之意，而且更有强调职业教育技能价值与育人价值的想法。

（一）地位凸显：中等职业教育服务俄罗斯经济和个人发展

俄罗斯中等职业教育服务个人以及经济社会发展的作用不仅在法律中得到确定，而且在现实生活中也在不断凸显。俄罗斯2012年颁布的《俄罗斯联邦教育法》（简称“新教育法”），将中等职业教育的功能定位为以下两个方面。一是解决个人的智力、文化素养和职业发展问题；二是根据社会和经济发展的需要，在所有主要的社会有用活动领域培养熟练工人/雇员和中等专业人员，并满足个人扩展知识和继续深造的需要。[4]一方面，中等职业教育在服务地方经济建设和社会发展中发挥着重要作用。根据俄罗斯2021年劳动与就业数据，2020年俄罗斯劳动力结构的教育水平依然以中等职业教育为主（占比为44.6%），高等教育占比34.8%。[5]具有中等职业教育学历的人员广泛分布在各个行业门类，如在制造业从业人员中，具有中等职业教育学历的人员占到该行业全部从业人员的52%，采矿业的人员占比为54.6%，住宿和餐饮业的人员占比达到55.9%。[6]另一方面，中等职业教育在整个教育体系中处于重要位置。依照新教育法，俄罗斯职业教育组织在为九年级毕业生提供中等职业教育的同时，还需要提供中等普通教育，因此，俄罗斯职业教育组织也担负着实施基础教育的职责。根据俄罗斯国家研究型高等经济大学的数据资料，2016—2017学年到2020—2021学年，俄罗斯中等职业教育稳定发展，接受中等职业教育的人数逐年增长，从285.24万人增加到333.63万人，总体呈增长趋势。[7][8]

俄罗斯联邦政府越来越认同中等职业教育的经济社会价值。为推动中等职业教育的高质量发展，俄罗斯联邦政府近十年出台一系列政策，聚焦于优化中等职业院校的数量、制定联邦国家教育标准、完善行业和专业目录以及积累中等职业院校与雇主合作共同实施职业教育计划的实践经验等方面。[9]

（二）内在需要：中等职业院校与企业的互动和合作不足

在技术更新迭代以及数字化时代背景下，职业教育更加需要提升自身的适应性，并对不断变化的劳动力市场需求作出积极反应，进而满足行业企业的发展需求。然而，俄罗斯中等职业教育在发展过程中遇到的主要问题仍然是与企业的有效互动和合作不足。一是中等职业教育适应行业企业需求的能力不够强，中等职业院校的课程设置和教学方法与企业对员工所需的技能和知识有一定脱节。相关调查显示，超过一半的受访雇主表示，企业新入职的年轻人员还须接受再培训，只有42%的雇主对中等职业教育毕业生的实践培训质量感到满意。[10]二是企业缺乏参与中等职业教育的积极性，俄罗斯企业在职业教育方面的投入较少，与中等职业院校合作的积极性较低，缺乏为教育组织提供实习和工作机会的意愿。据统计，2018—2020年度，社会组织的资金在职业教育组织收入结构中的份额未超过4%。[11]三是中等职业院校和企业之间缺乏有效的合作机制，这使两者之间难以建立稳定的合作关系，无法共同制定教育计划和培养方案，也无法及时调整课程内容。同时，两者之间缺乏合作机制也使企业难以及时了解中等职业院校的教学质量和毕业生素质，进而使企业难以发挥在职业教育人才培养中的重要主体作用。2016—2020年度，俄罗斯在中等专业人员课程培养的毕业生中有61.4%的人在其专业领域顺利就业，熟练工人/雇员课程培养的毕业生是57.2%。[12]两者之间有效互动和合作不足的问题，使中等职业教育人才培养与行业企业需求匹配度低，进一步加剧俄罗斯“技能错配”的危机。俄罗斯工业家和企业家联盟的调查结果显示，有超过56%的企业（俄罗斯工业家和企业家联盟成员）表示急需现代化的熟练工人。[13]

（三）外在诉求：俄罗斯面临着技术技能人才短缺问题

当前，俄罗斯面临着严峻的技术技能人才短缺问题。一是劳动人口减少。俄罗斯联邦统计局的数据显示，俄罗斯2021年15～19岁的人口数量（727.2万人）相较2011年的823.7万人，减少了96.5万人；20～24岁的人口数量几乎减少一半，从2011 年的1212.2 万人减少到2021年的677.6万人。[14]俄罗斯的人口结构正在发生变化，劳动年龄人口逐渐减少将导致技术技能人才供不应求。二是就业年龄结构不平衡。俄罗斯劳动力市场有所变化，年龄在15～29岁的青年就业率低于俄罗斯人口的平均就业率，并且近年来呈下降趋势，特别是15～24岁的年龄组尤为明显。在2017—2020年间，15～29岁的青年就业率从54%下降到49.8%，而15～24 岁的年龄组则从29.6%下降到26.7%，相较2020年的平均就业率58.4%下降一半以上。[15]俄罗斯迫切需要让年轻人参与到劳动力市场中，以便接替高就业率的30～44岁年龄段的劳动者。三是新冠肺炎疫情影响人口流动。在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下，俄罗斯移民外流增加，国内流动降低。俄罗斯联邦统计局的数据显示，2020年，国内流动人口减少52.04万人，比上一年减少12.9%。[16]移民外流增加将会加剧技术技能人才短缺，国内流动人口减少也会使劳动力市场结构性失衡，部分地区和行业会出现技术技能人才供过于求的现象，而另一些地区和行业则面临技术技能人才短缺的情况。四是西方制裁下高技术技能人才需求增加。在西方制裁下，俄罗斯高技能人才流失严重，诸多领域的技术问题亟须依靠自身发展来解决，为此俄罗斯必须培养更多的本土技术技能人才来满足雇主的需求。五是新技术发展对人才培养提出新要求。随着数字技术逐步渗透至社会各个领域，以人工智能、物联网为代表的新科技时代对人才培养提出新的要求。

二、俄罗斯联邦“职业化教育”项目实践举措

为实现国家发展目标，俄罗斯联邦政府于2021年10月批准并实施《到2030年42项社会经济发展计划清单》。“职业化教育”联邦项目为清单中的倡议之一，其主要任务在于形成灵活的行业性人才培养模式以及大规模地培养岗位紧缺的技术技能型人才。[17]该项目将目标划分为2024 年前和2030 年前两个阶段。第一阶段的目标为使接受以实践为导向的“职业化教育”项目的学生人数达到60万、创建210个教育和生产中心（集群）（简称为“产教中心”）、4.9 万名教师接受相关工作场所的技能培训（2021年为2.29万人）；第二阶段目标为使毕业生就业率提高至85%（2021年为62.3%）以及实现所有中等职业院校的设施设备现代化。[18]该项目具体举措体现在以下五个方面。

（一）重定招生指标方法，对接劳动力市场需求

现行的招生指标确定方法主要以联邦主体的决定为主，即联邦主体在考虑行业和企业所需技能人才人数的情况下确定招生指标，并根据地区预算对学生名额指标的分配进行招标，再通过地区预算为中标的教育组织规定招生指标。而新的招生指标确定方法使行业企业有机会直接参与其中。招生名额将在地方层面的产教中心协调委员会会议中初步形成，行业龙头企业代表则在协调委员会中发挥着领导作用。新招生指标确定的具体步骤为：（1）联邦主体与行业带头人以及中小企业共同协商招生指标；（2）联邦主体将招生指标分配方案提交给教育部；（3）联邦层面的产教中心协调委员会下的专家评估工作组对所提交的文件进行评估分析；（4）联邦层面产教中心协调委员会向联邦主体提出意见和建议；（5）联邦主体在考虑地区预算的情况下针对录取名额展开竞标；（6）联邦主体在考虑地区预算的情况下为教育组织确定招生指标。[19]新的招生指标制定和评估机制，使人才培养体系调适行业发展成为可能。专家评估工作组将由教育部、劳动社会保障部、经济发展部、工业家以及企业家的代表等共同组成。该举措还要求企业每年更新对所需技能人员的预测估计，以此及时调整各专业招生名额。

（二）创建地方产教中心，提供职业教育发展条件

产教中心的创建主要是以其中一所学院为主，该学院作为核心学院进行全面的现代化改造。产教中心是根据行业准则在联邦主体与中等职业院校和企业的合作协议基础上创建而成，得到俄罗斯联邦主体的全力支持。

首先，调整管理机制。为保障产教中心各项活动的有效开展，俄罗斯计划在项目内建立上下贯通的管理机制。其一，建立管理公司，管理公司是产教中心的合议理事机构，由产教中心所有参与者的代表组成，负责组织管理和协调产教中心的活动，以实施产教中心的活动计划。在参与者的倡议下，产教中心管理公司以自治非营利组织的形式成立，其章程格式由俄罗斯联邦教育部批准。其二，由地方多部门行政机构、企业以及学院组建区域监督委员会，负责确定产教中心的活动计划并监督其实施。其三，俄罗斯联邦教育部组建产教中心协调委员会，负责协调部门之间的活动开展，并对招生指标的确定提出建议。[20]

其次，深化校企合作。尽管不同国家和地区的职业教育模式各有特征、不尽相同，但在促进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方面有着一个基本共识，即企业参与程度越深，人才培养质量也就越高，职业教育服务经济社会发展的能力也就越高。在该项目内，企业和院校需要签订合作协议，确定合作层次和形式，以此确认两者之间的正式合作关系。企业和院校的合作层次分为三种。一是教育方案层次，合作内容为：保证制定教育方案；组织开发和提升院校的教学方法与技巧；组织教育质量保障评估体系；组织和举行科学方法论研讨工作；推荐企业员工参加补充职业教育课程，使其获得实际教学技能、数字技能以及根据经济发展和企业要求设计教育方案的技能；引荐达到教学要求的企业员工，使其兼职任教。二是管理层次，合作内容包括：将企业人员归入实施中等职业教育课程的教育组织的管理部门；成立管理公司；以自治非营利组织的形式共同创建职业教育院校。三是基础设施和资金层次，合作内容为：企业向实施中等职业教育的教育组织提供经费，用于购买教学设备、软件、消耗品和修复基础设施；企业向实施中等职业教育的教育组织提供经费，以形成或充实专项资本；企业向实施中等职业教育的教育组织无偿转让教学需要的器材。合作各方自行决定合作层次，不限单一选择。多种合作层次的自由选择有助于不同类型企业参与职业教育发展，使产教中心的集聚效应得到充分体现。

最后，保障资金来源。为使项目能够顺利实施，联邦预算对此提供必要的资金支持，为产教中心现代化设施设备提供保障，为实现联邦项目目标提供支撑，为政府评估和监督项目的执行情况提供支持。俄罗斯为保障和促进产教中心的发展，采取竞标的方式给予国家预算支持，中标的申请人将获得1亿卢布。2022年1月14日，联邦政府公布了支持产教中心发展的国家法令，该法令详细规定国家预算支持的目标、条件与程序。[21]教育部组建竞标委员会，审核各个申请人提交的材料文件，并最终确定国家预算拨款名额。此后，教育部和赠款接受者签订相关协议。值得注意的是，若赠款接受者未能将国家预算补贴落实到位，教育部有权单方面取消协议。除此之外，产教中心的创建也将由地方政府预算进行出资支持。为减轻国家预算压力，调动企业参与该项目并进行投资，俄罗斯以减税、免税等方式鼓励企业和私人通过资金投入或购买设备等方式支持该项目的推进，并对此专门修改相应的税法。

（三）引进技术设计方案，优化强化教育内容

2022年3月16日，俄罗斯联邦政府颁布中等职业教育课程实验的相关的法令[22]，实验时间为2022 年6 月1 日至2025 年12 月31 日。该法令的目标在于：一是开发、测试以及引进新教育技术，在利用现代化设备、采用综合教学法以及完善实践培训的基础上强化教育活动；二是运用联邦教育部创建的数字化教育资源自动设计教育方案。由此，参加联邦项目的教育组织应实施以新教育技术设计的中等职业教育课程。新技术包括使用“能力建设者”数字平台的功能，该数字平台旨在开发教育方案，形成灵活培养合格人员的培养模式，满足技术更新的速度，其通过广泛的开发人员（关键雇主、职业教育工作者）不断参与形成、更新要求和内容开发。新教育技术是一套独立的工具和方法，旨在提高教育组织教育过程的有效性。

为促进中等职业教育的改革与发展，俄罗斯从不同的方面对中等职业教育新教育方案的开发与实施提出要求。一是注重标准化建设。重点开发示范性教育方案，其制定和审批由俄罗斯联邦教育部和行业企业共同协商而定。不同专业的实验教育方案的范围、实施条件以及效果均以示范性教育方案来确定，且不能低于联邦国家教育标准。二是注重数字化平台的利用。从2023年开始，将使用 “能力建设者”数字平台，根据市场变化信息自动设计和更新教育方案，考虑学生个人能力以及雇主需求，为学生提供个性化人才培养方案，并使人才培养内容跟上职业要求变化。三是强化教育内容，缩短教育时限。实验教育方案是面向劳动力市场和企业特定需求的强化方案，强调以实践为导向的教育方法，要求在保持现代水平所需资格的同时缩减中等职业教育培养期限（2～3年），这使学生能在短时间内获得技能资格与工作经验。四是采用职业教育能力型考试。在学习结束后，学生将通过“演示考试”的方式展示学习成果。该考试形式模拟真实的生产条件，以使毕业生在其专业活动中解决实际问题。雇主作为“演示考试”的考官之一，可以选择并雇用这些毕业生。五是重视技能资格证书的获得。接受新教育方案的学生取得中等职业教育毕业证的同时获得技能资格证书（数字能力资格证）。六是重视新教育方案实施的监督。将在项目内制定实施中等职业教育新教育方案的绩效分析方法，包含实施“职业化教育”项目的学生人数、参与人才培养方案设计的企业数量以及实施新教育方案的教育组织的份额，并确定分析新教育方案实施进程的监督形式。

（四）加强不同教师培训，提升师资水平

教师的实践经验对职业教育人才培养质量起着关键作用，然而调查发现，俄罗斯有90%以上的职业教育教师缺乏实际生产知识、不熟悉生产环境或没有企业实践经验。[23]生产实践经验不足以及老龄化等问题已成为俄罗斯职业教育师资队伍建设中急需解决的难题。

为加强职业教育教师队伍建设，俄罗斯在该项目中提出对教学相关工作者进行再培训和高级培训，拓宽职业教育师资来源，并且重视不同类型的教学工作者的再培训，提升职业教育教师的能力素质。为此，俄罗斯职业教育发展研究所为不同类型的教学工作者分别制定不同的培训课程。一是针对教学方法论工作者的技能培训课程，该教育课程强调教学方案的设计能力，重视教学方法论活动的组织能力，并组织该类工作者进入行业龙头企业进行实习工作。组织教学方案的设计者真正走进行业企业，了解岗位专业技能变化。二是针对教学工作者（教师与生产实践教师）的培训课程，该教育课程重视学科、专业模块、实践培训教学方案的设计能力，并组织教学工作者到行业龙头企业及其车间实习。三是针对来自生产一线的员工和职业技能锦标赛获得者的培训课程，该教育课程重视提升其教学方案的设计能力以及心理学、教育学的知识学习和教学实践能力。课程结束后，不同教学工作者均以考试的形式展现学习成果，获得再培训证明。

（五）重视管理人员培训，提升服务能力

管理团队人员的能力水平对产教中心的发展以及教育环境的建设有着重要的影响。为此，各地区成立由学院、雇主和教育行政部门的代表组成的管理团队。“职业化教育”联邦项目地区管理团队的培训计划由非营利组织“俄罗斯：充满机遇的国家”的管理工作室“塞内兹”[24]负责。“塞内兹”管理工作室成立于2019年2月，是一个现代化的教育中心，汇集教育领域最佳实践经验，致力于为公共组织领袖、政府官员、社会活动家和志愿者、有前途的年轻专业人士提供培训计划和活动。该教育中心在设计和实施管理团队的教育计划方面有着丰富的知识与经验。它为“职业化教育”联邦项目内的产教中心的地区管理团队提供能力提升计划。该培训计划的主要目标是形成和发展管理与领导能力以及专业知识，创建有效的管理团队。培训内容包含“领导力”“团队发展”“流程与项目管理”以及与联邦教育部合作实施的“项目实施办法”。该培训计划采取线上与线下混合的方式进行。2022年，俄罗斯42个联邦主体的70个集群（70所核心学院和138所网络学院）参加该项目。70个团队中的400多人分为三批分别参加培训计划。该培训计划强调以实践为导向，以“未来讲座”的形式与实践教师（制造业公认的专家）交流互动，为研究最佳做法在产教中心进行线上和线下实习，进行生产过程的业务模拟，开展项目工作和现实生活中的培训（案例研究）。[25]培训结果将形成产教中心发展路线图，该路线图将成为地区中等职业教育体系转型的基础。培训结束后，该教育中心与管理团队继续进行合作，了解其后期情况，帮助其继续发展。

三、俄罗斯联邦“职业化教育”项目逻辑思路

“职业化教育”项目从顶层设计、师资培养、合作平台提供、管理人员培训等方面，展现俄罗斯中等职业教育改革与发展的设计思路和行动方向。

（一）做好顶层设计，驱动职业教育改革

“职业化教育”联邦项目的系列政策和相关文件有着完备性和可操作性的特点。一是在项目“护照”[26]上，该项目的“护照”对项目的目标、任务、负责人以及时间要求都作出详细规定，给出具体的量化指标，并规定需要就有关指标达成度进行年度量化审核，这有利于进行项目的审核和评价工作。二是在政策法令上，针对发展产教中心和开发新教育技术等方面颁布专门的法令，规范其内容，为项目实施保驾护航。除此之外，俄罗斯将进一步修改相关税法，激励企业与中等职业院校合作。三是在相关文件颁布上，俄罗斯联邦教育部与职业教育发展研究所共同商定相关的方法建议[27]，为参与该项目的组织提供中等职业教育的教育方案设计方法指导，强调新教育技术的三项原则，即强化教育活动、改善实践培训和应用综合方法，并为11个行业领域的教育方案设计提出方法建议。

（二）重视师资培养，加强教师队伍建设

一是扩充教师队伍。吸引职业技能锦标赛获胜者进入教学队伍，激发职业教育教师队伍的活力。二是针对不同类型的教学人员进行相应的针对性再培训。对来自教育组织的教师，重视其行业企业的实习培训，使其能掌握生产技能与生产经验。对于来自生产一线的工作人员或者是职业技能锦标赛的获胜者，重视其教育学和心理学知识以及教学技能的掌握。三是重视职业教育教师数字化素养的提升。在数字化背景下，俄罗斯顺应时代变化，在“职业化教育”联邦项目内增强教师数字化能力、提升教师数字化教学能力、重视教师利用和运用数字化平台以及根据行业企业需求设计教学方案的能力，以此提升职业教育教师队伍的综合素质。

（三）提供合作平台，促进资源信息整合

俄罗斯实施“职业化教育”联邦项目，为职业教育各重要主体提供交流合作的平台。该项目的实施，以创建产教中心为切入点，涉及联邦政府、地方政府、行业、企业、院校、教师等职业教育重要主体，促使职业教育各主体协同合作，致力于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产教中心的运作强调联邦政府的监督、地方政府的指导、行业企业的参与、院校的实施，汇聚多元主体的力量来促进职业教育发展。此外，俄罗斯重视利用数字化平台以及网络机制整合中等职业教育资源，积极建设数字化平台，汇聚并共享数字教育资源。由俄罗斯联邦教育部提供“能力建设者”数字平台，为开发新教育方案提供平台支持，为校企深度合作提供技术支持，为教育供给侧匹配产业需求侧提供信息数据，利用数字技术推动更为广泛的产教融合。

（四）聚焦人才需求，实现供需对接

职业教育与地区经济协调发展，突出表现在职业教育人才培养体系及人才层次与市场经济需求的无缝对接上。“职业化教育”联邦项目在进行招生指标确定的过程中，聚焦地方人才实际需求，对接职业教育供给侧与需求侧。一是强调地方政府的统筹力量。联邦主体作为该项目招生指标确定的主要行动人，在考虑地区预算的基础上，与行业企业协商招生指标，与产教中心协调委员会沟通意见，并为教育组织确定最终招生指标。二是重视行业企业作为职业教育的主体作用。在招生指标形成与确定的过程中，重视行业企业需求，给予中小企业参与机会。行业企业均有机会直接参与招生指标形成以及评估等环节。三是重视职业教育各主体之间的联系。形成专家评估工作组，考虑职业教育特性，汇集教育部、劳动社会保障部、经济发展部多个部门代表以及工业家、企业家代表，保障职业教育招生指标确定的合理性和准确性。

（五）培训管理人员，营造良好环境

“职业化教育”联邦项目的重要目标在于形成一个全新的、灵活的职业教育人才培养模式，以满足国家经济发展所需要的人才。在该项目中，俄罗斯通过专门的培训计划来培训各个联邦主体的管理团队，建立和发展团队成员的管理与领导能力以及专业知识，使他们能有效地管理集群的创建和运作，保障项目实施能达成既定目标。一是重视管理者的作用。新的人才培养模式形成需要新的制度以及方法来营造良好的教育环境。管理者在形成新的职业教育人才培养体系中具有重要作用，俄罗斯实施该项目的重要举措之一就在于对管理者的培训，增强其软技能，提升其对项目实施的认识。二是发挥团队的力量。管理团队人员覆盖行政人员、企业人员以及院校人员，多元主体代表共同学习、相互促进、共同进步，利于增加各主体之间的信任，便于加强各主体之间的交流和互动，从而增强职业教育重要主体之间的凝聚力。三是关注后续情况。培训计划在短时间内进行高强度的培训，计划结束后，“塞内兹”管理工作室与各个管理团队依然保持联系，为其提供指导与帮助。

四、俄罗斯联邦“职业化教育”项目预期成效

俄罗斯实施“职业化教育”联邦项目，预期成效主要表现为：一是保障学生就业机会；二是提高院校教育质量；三是帮助企业收获理想人才；四是促进地区经济发展。

（一）学生：保障就业机会

一是学习者可以在较短时间的学习之后获得一份工作或职业岗位；二是学生学习方式更加强调实践活动和信息技术的运用；三是可以在车间内使用现代化设备进行实践操作；四是学习者可在全国领先的行业公司实习和就业，并有机会在实习期间得到相应酬劳；五是学习者能得到一名具有实践经验且称职的企业导师的指导。总的来说，参与该项目的学生将会在短期内获得符合行业企业要求的技术技能，并得到一份对口工作，就如“职业化教育”联邦项目的口号，“你，可以进入一个好企业！”

（二）院校：提高教育质量

一是双元制教育模式的应用。院校采用新的管理机制，强调行业企业的重要地位；引入实践导向的教学方法，加强学生实践活动；实施新的教育方案，重视学生实习与实践活动。二是内部人员能力提升。“职业化教育”联邦项目计划培养和提升院校中各种类型工作人员的工作技能，其中包含各类型教师、职业技能大赛的获胜者、企业员工、班主任以及校长等职务的工作者。三是设施设备现代化。其资金费用将由联邦和地方政府、院校本身和作为产教中心参与者的企业共同承担。总的来说，参与该项目的院校，将从不同方面提高自身办学的硬件和软件条件，从而提高院校的教育质量。

（三）企业：收获理想人才

一是坐实职业教育发展的重要地位。企业可以通过多种途径参与招生指标的确定，包括直接参与招生指标形成，作为区域监督委员会的一员，进入联邦层面产教中心协调委员会的专家评估工作组以及发展双元制教育。二是与院校有着灵活的合作形式。校企合作并不是要求所有的企业都对院校进行资金投入，而是参与教育方案设计，或参与院校管理。由此，企业有机会依据自身能力来选择合作形式。三是与学生签订“协议”。该协议具有“定向培养”的含义。企业在某些阶段对学生进行测试和考核，符合企业要求的学生将可以与企业签订定向协议。定向协议中包含一个条件，即在某个职位和某个组织中至少工作三年。这一具体举措，有利于稳固企业与学生之间的联系，维护企业应有利益，防止“搭便车”现象。总的来说，参与该项目的企业，一方面可以节省职工再培训的费用，另一方面可以聘用到与职业要求相符合的定向人才，维护并相对增加自身的利益。

（四）地区：促进经济发展

“职业化教育”联邦项目作为试点项目，并不是涵盖所有行业，也不是任意行业，而是有目的有计划地在不同地区集中发展部分行业领域，这体现出俄罗斯对于职业教育发展和国家发展、地区发展之间联系的把握。一是创建产教中心。产教中心是在考虑地方产业和院校的实际情况下创建的，其创建为院校和企业搭建沟通平台，并构建职业院校网络，为行业的发展搭建人才储备平台，为地方的经济发展提供人力资源保障。二是激发地方参与的积极性。俄罗斯采取竞标的方式助力项目内产教中心的创建和发展，调动地方政府、行业、企业、职业院校等积极性。俄罗斯通过联系地方政府、学院、企业、行业四方利益，采用集群模型，结合各个地区发展特点对中等职业教育体系进行重组，统筹各方力量，加强各方联系，从而提高中等职业教育服务地方经济发展的能力。三是发挥俄罗斯联邦政府部门的监督作用。教育部作为产教中心创建与运行的监督者，保障该项目在地区内的顺利实施。

总的来看，“职业化教育”联邦项目在对职业教育各主体产生积极影响的同时，也存在着潜在风险。如培养时限缩短，这是该项目实施举措中的特殊点和争议点。俄罗斯计划在保证教育质量的同时将部分职业教育课程计划的培养时限缩短为两年，技术含量较高的专业则缩短为三年。这样的决定有着一定的原因：一是降低学生辍学率，许多学生不能在学校坚持3～4 年，缩短学制可能会缓解该类学生的辍学情况；二是降低教育支出，教育费用的多少取决于学制长短，学制越短，教育支出越少；三是加速年轻人进入劳动力市场，接受职业教育的学生多来自中低收入家庭，该类学生的父母希望孩子能够尽快进入劳动力市场。[28]虽然强化教育活动、缩短教学时限确实能够快速培养行业领域紧缺岗位的人才，但是它也可能带来一系列问题。如学生能否在短期内掌握所要求的技能；学生的基础知识是否会受到影响；低年龄学生的心智能否应对工作过程中的种种问题等。针对以上问题，俄罗斯将会采取什么样的举措，值得继续关注和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