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主义翻译理论视角下不同性别译者的斯嘉丽形象翻译比较
2023-04-19彭庆华白浩东
彭庆华 白浩东
(云南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云南 昆明 650050)
《飘》是一部具有浓厚女性主义思想色彩的小说。《飘》的汉译本在中国多达180种,其中较早的有傅东华、朱攸若、李美华和黄健人等译者的译本。前两位译者为男性,后两位译者为女性,他们的译本均被多次重印,并受到国内文学与翻译界的普遍关注。学界对《飘》不同译本的研究主要从译者主体性、功能对等和目的论等角度进行分析讨论,从女性主义翻译理论视角探讨斯嘉丽形象翻译的研究较少。因此,笔者以女性主义翻译理论为分析框架,选取以上四位译者译本中的女主人翁斯嘉丽形象翻译为研究对象,对比分析不同性别译者对斯嘉丽形象的翻译及其异同,以探究女性译者和男性译者在翻译实践中的女性主义意识和女性形象表达。
一、女性主义翻译理论
女性主义翻译理论的产生打破了文学与翻译领域充斥着的性别歧视,即“女性”是“男性”的附属品,“作者”与“男性”处于社会生活的中心,“译者”和“女性”处于话语的边缘地位,“译者”地位低于“作者”等不平等观念。女性主义翻译理论认为,原作与译作的关系是平等的,女性不再是男性的附属品,实现男女平等就要重建女性话语,因此,语言是女性主义者争夺政治话语权的斗场[1]22-27。“语言不仅仅是交流的工具,也是操纵的工具”[2]67。谢丽·西蒙是女性主义翻译理论代表者之一,她强调女性译者在历史发展中的作用[3]97-100。加拿大女性主义译者巴巴拉·格达德公开宣称,女性主义者通过无止的重读和重写,对译文进行操纵[4]118。路易斯·冯·弗洛图提出女性主义翻译的三种翻译策略:增补(supplementing)、加写前言和脚注(prefacing and footnoting)、劫持(hijacking)。本文以这三种翻译策略为分析框架对比研究四位译者译本中女主人翁斯嘉丽形象翻译的异同。
增补(supplementing)主要指女性主义译者为突出其性别意识而使用的一种翻译策略[5]18-21。例如,在《圣经》翻译中,brothers前面补上sisters就是为了体现性别平等。在翻译过程中,女性主义译者加入个人见解,同样是为了突出译者在意义的创造中是一个积极的参与者。前言和脚注(prefacing and footnoting) 翻译策略主要用来解释原文的背景、意旨以及女性主义译者的翻译策略和翻译过程[5]18-21。前言和脚注也是为了突出女性主义译者在意义的创造中是一个积极的参与者。Lotbiniere-Harwood在她的“译者前言”中宣称:“我的翻译实践其实是为了政治而进行的活动,为女性发声是重中之重”[6]126-129。劫持(hijacking)是女性主义翻译理论中具有争议的一种翻译策略,它是对原文中不符合女性主义的词句进行重写[6]126-129。女性主义译者视翻译为争取女性话语的工具和为女性发声的一种政治权力场所,“劫持”无疑是有效的方式之一。西蒙认为,女性主义译者坚持“维护她那根本性的差异,她那无穷无尽的再阅读和改写的快乐,把自己操纵文本的方式昭示天下”[7]78-82。
二、四位译者笔下的斯嘉丽形象翻译比较
本文拟从以下三个方面比较分析四位译者译本中的斯嘉丽形象翻译:男性译者和女性译者对《飘》中女主人翁斯嘉丽形象翻译有何异同,男性译者对《飘》中女主人翁斯嘉丽形象翻译是否也体现女性意识,女性译者对《飘》中斯嘉丽形象翻译是否做到最大程度保护。
(一)前言和脚注
傅东华在前言中讲述了《飘》的翻译过程以及如何使用翻译策略和翻译方法。译者把如何参与文本翻译的过程加以呈现,表明他们不再隐形。译文是译者与作者共同创作的成果,译者地位由此得到提升。傅译本的脚注是对文化背景的补充说明。可见,脚注是为了帮助读者更好地理解原文,同时也突出了译者的身份地位。
朱攸若在前言中提到,虽然斯嘉丽身为寡妇,但是敢于在义卖会上公然跳舞,这是极为勇敢而大胆的举动,表现了十九世纪被压抑的女性要求个性解放的渴望。译者还交代了翻译过程,说明译作是由杭州师范学院院长黄健人先生润饰后发表的。在脚注中,朱攸若也对文化背景作了补充。
在前言中,李美华花费大量笔墨赞赏斯嘉丽,强调了南方女性的力量。同时,李氏还揭露了女性所遭遇的不公。在翻译期间,因为母亲离世,她曾一度中断了本书的翻译工作,之后,她重新坚定了埋头翻译的决心。这与《飘》中斯嘉丽勇敢克服困难的境遇不谋而合。不难发现,女主人翁斯嘉丽对译者产生了积极的影响。李美华利用脚注保护女性形象,对文化背景信息也作了补充。
在前言中,黄健人重点介绍了小说作者玛格丽特·米切尔,提到了《飘》改编成电影的过程,强调了小说在世界文学史上所占的地位。脚注也对文化背景信息作了补充。
总之,四位译者均利用前言介绍小说的主要内容:男性译者傅东华和朱攸若说明了翻译策略;女性译者李美华没有提到翻译策略,但说明了翻译目的,即小说中的女主人翁鼓舞着她,值得她继续翻译这本小说,这强调了译者的主体性,译者地位得到彰显;女性译者黄健人没有说明翻译目的和翻译策略。在脚注中,四位译者均作了文化背景信息补充。值得注意的是,男性译者傅东华、朱攸若和女性译者黄健人均未在脚注中加入对女性人物形象翻译的见解,未体现女性主义意识;女性译者李美华加入了对女性人物形象翻译的见解,利用脚注保护女性形象,例如,在翻译“If I couldn’t catch a better beau than that old maid in britches!” she thought contemptuously时,对于“old maid”,李美华在脚注中增补了“斯嘉丽戏称”这一层含义,弱化了该词汇的严肃性,降低了 “老处女”的嘲讽意味,间接保护了女性形象。这体现了李美华的女性主义意识。总而言之,男性译者和女性译者均会利用前言说明自己的翻译策略和翻译目的,利用脚注补充文化信息。不同的是,女性译者会在前言中加入自己的主观情感感受,也会利用脚注对女性形象进行维护。
(二)增补
女性主义译者通过“增补”的翻译策略反映女性的社会地位,引起读者的同情。凭借此翻译策略,她们把女性意识加入到作品中,这或是向男性主导的社会提出挑战。在此方法的运用上,男性译者相比女性译者稍显沉默。
1.心理描写
It had been sufficient to know that Frank was alive and would someday take Suellen off her hands. (P.509)
李译:知道弗兰克还活着,有朝一日会从她手里把这一负担卸走,这就足够了。(P.703)
黄译:只要晓得费兰克还活着,总有一天会把苏埃伦这个包袱接过去就够了。(P.658)
朱译:只要弗兰克还活着,有朝一日把苏埃伦从她手里接过去,她已心满意足了。(P.683)
傅译:她只要晓得扶澜现在还活着,晓得他将来会把苏纶这副担子挑过去,她就觉得足够了,别的事情一概不必知道了。(P.591)
分析:斯嘉丽巧遇弗兰克,弗兰克告诉斯嘉丽他将会娶斯嘉丽的妹妹苏埃伦为妻。对于“take Suellen off her hands”,李氏译为“从她手里把这一负担卸走”,黄氏译为“把苏埃伦这个包袱接过去”,朱氏译为“把苏埃伦从她手里接过去”,傅氏译为“会把苏伦这副担子挑过去”。可见,李氏、黄氏和傅氏均使用了“增补”的翻译方法,增译了“负担”“包袱”“担子”,而朱氏使用了直译的翻译方法。塔拉庄园由斯嘉丽一个人维持着,作为家里的长女,她身上肩负着太多的重担。在女主人公斯嘉丽心中,一无是处的妹妹苏埃伦就像“包袱”。如果弗兰克想娶苏埃伦,斯嘉丽再高兴不过了。为了表达对于斯嘉丽的同情,李译本、黄译本和傅译本进行了增译,更能体现出斯嘉丽是一位现实主义者,起到了引起读者同情的效果。这表明男性译者也具有女性主义意识。
2.外貌描写
If only she were not a widow. If only she were Scarlett O’Hara again,out there on the floor in an apple-green dress with dark-green velvet ribbons dangling from her bosom and tuberoses in her black hair--she’d lead that reel.(P.163)
李译:要是她不是寡妇就好了,要是她还是以前的郝思嘉,穿着苹果绿的天鹅绒缎带,乌黑的头发上别着晚香绿,亭亭玉立地站在舞池中--她就能领跳弗吉尼亚舞了。(P.231)
黄译:自己要不是个寡妇该多好,还是当初的斯佳丽·奥哈拉该多好,就能穿上绿纱裙,让深绿色的丝绒带子在胸前飘飞,给黑发插上一朵朵晚香玉,往会场中心一站,那苏格兰舞领跳就非她莫属了。(P.203)
朱译:假如她还是当年的思嘉·奥哈拉,穿着苹果绿的衣服,胸前飘着绿色的丝绒飘带,云鬓上插着晚香玉--领跳苏格兰舞的肯定是她。(P.219)
傅译:假如她还是当初的郝思嘉小姐,穿着那件淡绿的衣服,飘着那深绿天鹅绒的飘带子,鬓边插着月下香,今天领导这个苏格兰舞的会有不是她的吗?(P.186)
分析:亚特兰大举行晚会,目的是为前线士兵筹集物资。斯嘉丽正处于服丧期,但她无法按捺住一颗少女的心,迫切地想要跳舞。对于“out there on the floor” ,李氏译为“亭亭玉立地站在舞池中”,黄氏译为“往会场中心一站”,朱译本和傅译本进行了省略。女性译者李美华使用了“增补”的翻译方法,增译了“亭亭玉立”一词,将斯嘉丽矛盾的心态刻画得十分生动。“亭亭玉立”在这里暗含讽刺意味,当时的社会要求正处服丧期间的女性禁止参加任何公众活动,也不能穿着色彩鲜艳的衣服。斯嘉丽想以漂亮的形象出现在晚会上,现实却让她无可奈何。对于“the floor”,李氏发挥了译者主体性,翻译为“舞池”。可见,女性主义翻译理论鼓励女性译者大胆发声。
3.语言描写
“Make him hush. I can’t stand it.” said Scarlett,taking the horse by the bridle and pulling him to a reluctant start. (P.346)
李译:“哄哄他,别让他出声。我受不了。”思嘉说,抓住马勒,拉着马硬让它上路。(P.479)
黄译:“哄他别哭啦,真受不了!”斯佳丽抓住马笼头,硬拽它往前走。(P.394)
朱译:“叫他别哭,我实在受不了了。”思嘉说着,抓住马笼头,硬拉着那马走向山坡。(P.464)
傅译:“你叫他不要哭呀,我受不了了。”思嘉一面说着,一面抓住马笼头,勉强向斜坡上拉上去。(P.399)
分析:斯嘉丽正赶往回家的路上,一路颠簸,状况百出。“make him hush”应译为“叫他别哭”,两位女性译者均使用“增补”的翻译方法,从女性的视角增译了“哄哄”一词,这突出了女性的耐心和母爱的伟大,体现了女性特点和女性意识。两位男性译者则运用了直译的翻译方法。女性主义译者的翻译实践再一次聚焦于译者的身份,将译者的身份重新定义。译者主体性是女性主义翻译理论的落脚点,它颠覆了传统的翻译观,即把翻译和女性打入次等级地位的观念。它十分重视译者的身份,认为译者也可以参与原作的写作,以此来提升译者的身份。正如弗洛图所说,女性主义译者和传统的译者区别在于:女性主义译者故意强调自身的存在性,她们改写着原文,把自己的主观创造加入到译文中[8]17-19。
4.动作描写
“It’s a fine way you’ve acted,Pa.” she began in a furious whisper.(P.177)
李译:“你干的好事,爸爸。” 她用气愤地低语开始数落他。(P.249)
黄译:“爸,你干的好事。”斯佳丽气冲冲地责备。(P.202)
朱译:“你干的好事,爸。”她压低了声音说,心中怒不可遏。(P.238)
傅译:“你做的好事,爸!”她怒气冲冲地低声说道。(P.202)
分析:斯嘉丽处于为亡夫服丧阶段,却当众跳起了舞。作为寡妇的斯嘉丽,其行为在当时的社会是不容的。斯嘉丽的父亲从塔拉赶往亚特兰大,想带回让他们蒙羞的女儿。父亲和白瑞德喝酒赌博后,在回家的路上忘乎所以、夜半歌声,吵醒了邻居。对于“in a furious whisper”,李氏运用了“增补”的翻译方法,增译了“数落”一词,译为 “气愤地低语开始数落他”。黄氏使用了“劫持”的翻译方法,译为“气冲冲地责备”。在当时的男权社会,妻子禁止说自己丈夫的坏话,更何况是女儿。两位女性译者采用女性主义翻译理论所提倡的翻译方法,对男权社会提出了挑战。两位女性译者的译本体现了女性主义意识;两位男性译者的表达就不如两位女性译者直接。
(三)劫持
女性主义译者使用“劫持”翻译策略,为女性人物争取话语权,揭露女性所遭遇的不公平对待,提升女性形象。男性译者也会为女性形象发声,如对“fast”和“You’ve got no sense than a June bug,Missy”的翻译,男性译者运用了“劫持”的翻译策略,改变原文的句子结构,弱化了原文中对女性人物批评的强烈语气,体现了男性译者身上的女性主义意识。对于贬低女性人物形象的句子,女性译者并不是都进行了改写,也有所保留。总之,不同性别译者均具有女性主义意识,会为女性形象发声,但是女性译者的女性主义意识更加强烈。
1.心理描写
例1:She was seventeen years old and she had a husband lying at Oakland Cemetery and a baby in his cradle at Aunt Pittypat’s and everyone thought she should be content with her lot.(P.149)
李译:她只有十七岁,却有个躺在奥克兰墓地中的丈夫和躺在白蝶姑妈家的摇篮里的婴儿,而且,每个人都认为她必须认命。(P.211)
黄译:她才十七岁,却有个丈夫长眠于奥克兰公墓,一个娃娃躺在皮特姑姑家的摇篮里,而且人人都认为她该知足。(P.167)
朱译:她才十七岁,已经有个丈夫躺在奥克兰的公墓里,有个小宝宝睡在皮特姑妈家的摇篮中,大家便认为她应该安分守己,听天由命。(P.199)
傅译:她还不过十七岁,她有一个丈夫躺在奥克兰的墓地里,她有一个孩子睡在白蝶姑妈家的摇篮里,而人人便都当她应该安分守己了。(P.169)
分析:在丈夫捐躯后,年轻的女主人翁戴上了社会强加于寡妇的枷锁。身为寡妇的她依然想成为年轻小伙的爱慕对象。对于“should”的翻译,李译本使用了“劫持”的翻译策略,译为“必须”,其他译本偏向于直译。译者李美华讽刺了当时社会强加给寡妇的种种不公。女性主义翻译理论认为,女性主义译者改变女性存在方式的表达,为的是吸引读者的注意。她们让读者反思,理解,产生共鸣,反对或者生气,如果做到了这点就代表着翻译的成功[9]18-21。对于“be content with the lot”的翻译,本应译为 “安于命运的安排”,李译本使用了劫持的翻译策略,译为 “认命”。如此一来,评论性的语气就变成了贬低的语气,突出了女主人翁斯嘉丽作为寡妇的无可奈何,但她并没有向命运屈服。经过李氏的润色,一位勇敢冲出社会枷锁的女性形象跃然纸上。黄译本译为“知足”,偏向直译,语气较弱。朱译本和傅译本译为“安分守己”,使读者误认为女性就应该为死去的丈夫守寡。两位男性译者对女性的看法还是较为传统苛刻的。女性译者利用女性主义翻译理论所提倡的翻译策略,在译文中突出女主人公受到的不公平待遇以及她们的无可奈何。相较而言,男性译者直译的译法体现出对女性的轻视之嫌。
例2:A widow with a child was at disadvantage with these pretty minxes,she thought. (P.272)
李译:和这些漂亮的年轻姑娘相比,一个拖着孩子的寡妇毕竟处于劣势,她心想。(P.377)
黄译:与这些漂亮的小狐狸精一比,自己寡妇失业,又拖着个孩子,地位大大不利。(P.300)
朱译:一个有了孩子的寡妇是很难跟这些迷人的小妖精相比的,她想。(P.364)
傅译:总之,她觉得一个有了孩子的寡妇要跟那些妖魔鬼怪的狐狸精去拼,到底是不利的。(P.313)
分析:亚特兰大人山人海,许许多多的年轻姑娘来到这座城市,与亚特兰大的小伙谈情说爱。尽管年轻的斯嘉丽失去了丈夫,但是她仍然想与姑娘们竞争。当时的社会却不允许寡妇这样做。对于“a widow with a child” 的翻译,李氏译为“一个拖着孩子的寡妇”,黄氏译为“又拖着个孩子”,朱氏译为“一个有了孩子的寡妇”,傅氏也译为“一个有了孩子的寡妇”。两位女性译者均使用了“劫持”的翻译策略,把“with”翻译为“拖”。尽管斯嘉丽打算再嫁,她却并没有抛弃她和查尔斯的孩子,这表明斯嘉丽有着伟大的母爱。此外,李、黄这样的翻译是为了引起读者对于斯嘉丽的同情。“劫持”是女性主义翻译理论中最富有争议的翻译方法。女性主义译者在翻译中,充分发挥了主观能动性,为女性话语和性别平等争取权力。她们为能够抓住这样的机会而感到庆幸。相较之下,二位男性译者的译法更倾向于直译。
2.外貌描写
Everybody will be talking about you and saying you are fast. (P.139)
李译:大家会说闲话,会说你放荡。(P.196)
黄译:人家会说你轻薄。(P.167)
朱译:人家会说闲话,会说你对可怜的查尔斯缺乏应有的尊重。(P.186)
傅译:人家都要说你的,说你不守规矩。(P.158)
分析:在为丈夫服丧期间,斯嘉丽却对着窗外的人群欢呼,因此丢掉了作为寡妇应有的严肃庄重,这难免有失体统。对于“fast”一词,李译本使用了直译的翻译方法,译为“放荡”,意思是“放纵,不受约束或行为不检点”,带有贬低的意味。黄译本使用了“劫持”的翻译策略,译为“轻薄”,意思是“轻佻的”。朱译本使用了“劫持”的翻译策略,译为“对可怜的查尔斯缺乏应有尊重”。傅译本使用了“劫持”的翻译策略,译为“不规矩”。两位男性译者所表达的意义相较于二位女性译者,更为柔和,对女性没有那么苛刻。斯嘉丽在为死去的丈夫服丧期间,仅仅在窗户边为路过的人群欢呼,并没做出对丈夫不忠的事情。但是在当时的社会中,服丧的女性不允许穿色彩鲜艳的衣服,不允许参加娱乐活动,这对于女性来说就是枷锁,暴露出社会的种种不公。可见,女性译者通过对原文的重写,保护了女性形象,但对于贬低女主人形象的句子,也会有所保留;男性译者同样也具有女性意识,他们保护了原文中女性形象。
3.语言描写
“You’ve got no sense than a June bug,Missy” He broke off abruptly. (P.287)
李译:“你真的还不如绿花金龟有头脑,小姑娘。”他突然停下不说了。(P.396)
黄译:“小姐,你真是稀里糊涂。”他突然话锋一转。(P.342)
朱译:“你就像个六月里的昆虫,简直没有脑子,小姐。”他突然停住。(P.383)
傅译:“不要糊涂吧。我们已经退到了最后一道壕沟了。”说到这里,他突然换了一种强调。(P.329)
分析:斯嘉丽询问亨利叔叔,北方佬是否会占领塔拉庄园,亨利叔叔表达了他对女性对于政治一无所知的蔑视。“You’ve got no sense than a June bug,Missy”使用了比较级,李氏译文比较直接,使用了与原文语法相同的比较级,语气比较强烈,保留了对女性不关心政治的批评。男性译者朱氏的译本也保留了同样强烈的语气,对女性进行了批评。女性译者黄氏和男性译者傅氏使用了“劫持”的翻译策略,译为“糊涂”,没有使用比较级的句型,两位译者以更为柔和的翻译方式保护了女主人公的形象,对于女性的批评更为委婉。可以得出,男性译者也具有女性意识,女性译者对于贬低女主人形象的句子也会有所保留。
4.动作描写
Came the incredible words from red lips with a dimple on each side;and briskly black lashes swept demurely over green eyes. (P.85)
李译:这些令人不可置信的话从那两片鲜红的嘴唇里飞出来,飘到他耳朵里;说话时那张脸蛋现出两个酒窝,绿色眸子上墨黑的睫毛欢快而娴静地眨巴着。(P.90)
黄译:令人不敢置信的妙语从那芳唇中吐出,一边还有一个迷人的酒窝呐,而且绿眼睛上那浓密的黑睫毛分明忽闪飞舞嘛。(P.98)
朱译:这话是从脸上有两个酒窝的红嘴唇里吐出来的,真是不可思议,而且那双绿眼睛上的一圈黑睫毛还在轻快地颤个不停。(P.102)
傅译:真想不到这话会从那脸上有两个酒窝儿的一副红嘴唇里发出来,而且说得那一圈浓眼睫毛不住地飞舞着。(P.94)
分析:斯嘉丽对查理说等她回来一起吃烧烤,叫他不要跟别的女孩跑了。对于动词“came”,李氏译为“飞”,黄氏和朱氏译为“吐”,傅氏译为“发”。李氏、黄氏和朱氏使用了劫持的翻译策略,描绘了一个说话直接、一吐为快的女子,傅氏比较直译。对于动词 “sweep”,李氏使用了“劫持”的翻译策略,译为“眨巴”,意为女主人翁表现天真的样子。黄氏和傅氏使用了“劫持”的翻译策略,译为“飞舞”,形容女主人翁活泼生动的样子,朱氏比较直译。综上所述,女性译者较男性译者更多使用“劫持”的翻译策略,以提升女性形象。
结语
本文通过对四位不同性别译者译文的对比分析发现,四位不同性别的译者都尽可能地对小说《飘》中的女主人翁斯嘉丽形象进行了维护,这证明了译者们具有一定的女性主义意识,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说明女性主义翻译思想被国内翻译领域所接受。虽然男性译者和女性译者在各自的译本中表现了对女性形象的主动维护,但存在差异。相比男性译者,女性译者在译本中的译者主体性更加明显,其女性主义翻译思想更为凸显。女性译者对源语文本中斯嘉丽形象的把握较为精准细腻,译文更贴合原文作者的创作意旨,还原了一个活灵活现的斯嘉丽形象;而男性译者的译文在理解和再现原文的女性主义意图上则显现出不足,使得译作中的女性形象受到压抑。笔者还发现,受传统思想的影响,关于女性主义翻译理论以及译者的女性主义意识的研究成果在国内并不太多,这也正是本论文研究的出发点及选题缘由所在。本研究或许能在国内女性主义翻译理论研究领域起到抛砖引玉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