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义务教育有必要延长至十年

袁振国

近日，网络上关于是否应当延长义务教育年限的讨论颇多，这也是一个持续多年的热点话题。

义务教育是现代国民教育的基础和起点，其普及年限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国民素质和人力资源水平的高低，是教育强国的基石。纵观世界发展的历史，发达国家无不把普及义务教育作为国民素质不断提升和经济持续增长的重要动力，并根据社会发展水平考虑是否延长义务教育年限。

根据世界银行最新更新的数据，2021年全球200余个国家的义务教育平均年限为10年，高于中国。综合中国教育社会发展水平、阶段性特征，借鉴国际经验，我认为，应当将义务教育年限延长到10年，将学前教育的最后一年也纳入义务教育范围。

中国虽然在1986年开始全面实施义务教育，但起点低，条件差，发展不平衡，到2007年才真正实现了免费义务教育，促进义务教育均衡发展，提高义务教育质量的任务还很艰巨。有鉴于此，延长太多还不具备条件，先延长一年比较适宜。那么义务教育年限，应该向学前教育和高中教育中的哪头延伸？

从目前的一些研究看，学前一年教育收益最大。正如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海克曼（Heckman）所言，没有哪一项政策能够像学前教育一样，既由于具有远高于其他阶段教育的投资回报率而受到经济学家的青睐，又由于解决了公共的家庭困难而受到社会的认同。

美国关于学前教育经济效益的研究比较多，其中以2001年雷诺兹等人的芝加哥亲子中心研究和2006年萨尔哈特等人的高瞻佩里幼儿园研究最具有代表性。

芝加哥亲子中心研究通过准实验设计的方式从教育补救服务、儿童福利花费、司法费用和儿童终生的收入水平四个方面考察学前教育对贫困儿童的影响。结果表明，学前教育的收益远远超过投入，在考虑通胀因素影响的情况下，对亲子中心每投入1美元，15年～18年后所获得收益是7.14美元，其中幼儿及其家庭获得收益是3.29美元，社会获得收益是3.85美元，并且社会收益全部来源于政府行政、司法开支的减少。

高瞻佩里幼儿园使用真实验设计的方式从学业成就、经济状况、犯罪率、家庭关系和健康状况五个维度考察学前教育对贫困儿童的效益。研究发现，对贫困幼儿学前教育投入1美元，在他们40岁时可获得17.07美元的回报，其中幼儿及其家庭获得收益是4.17美元，社会获得收益是12.9美元。由此说明，学前教育的投入回报率极高，当前世界各国尤其一些发达国家，为了应对激烈的国际竞争，都非常重视发展本国学前教育。

经济效益之外，从发展心理学的研究看，儿童早年的学习、进步最快，可塑性最大。国外追踪研究表明，科学的学前教育因可以使儿童认知、语言、社会性等各方面发展得更好，而更能適应小学学习、完成高中学业、就业率提高，能够自立而不需依靠社会福利，减少特殊教育的需求和青少年犯罪。

向学前教育延长一年，还具备实施成本相对较低、最易操作的优势。学前一年义务教育的普及可利用现有幼儿园的办学资源，或者采取在小学开设学前班，招聘师资的形式，这样可以有效利用幼儿园和小学学校的闲置资源，节省办学成本、提高办学效率。特别是近年来中国生育人口的逐渐下降，入学人口逐渐减少，小学将会出现大量闲置的校舍和超编教师，将学前教育最后一年移入小学可以达到一石二鸟的效果。

另外，如果将义务教育年限向上延长到高中一年级，有可能打破现有的学制安排，不利于中等职业教育发展，造成中职和高职教育的衔接不畅，影响职业教育体系的完善和发展。

为何我不主张义务教育向高中阶段延伸？现在有不少人提议实施免费高中教育，也有些地方已经实施了免费的高中教育，并以为这就是高中义务教育。其实，这是不准确的。义务（compulsory）教育，既有免费还有强迫的意思。高中阶段实施义务教育除了成本高、资源投入大的需要外，还有一个需要不需要在高中阶段实施强迫教育的法律问题。初中毕业后是否可以不急于接受高中教育，上了高中可不可以退学，这应该是允许有多种选择的。

若将高中教育确定为义务教育，就是必须完成的，就成为政府和家庭的法律责任。所以，现在很多国家包括一些发达国家只讲9年或10年的义务教育，尽管其高中教育可能是免费的，但并不是强迫性的。目前还是不把高中纳入强迫教育为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