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专业合作社中普通社员监督“搭便车”行为研究——基于演化博弈视角

□唐 娜，车京林，郝佳慧，范晓雨，吉里恐古，刘 天

（西南民族大学经济学院，四川 成都 610225）

乡村发展是当前我国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最严峻的问题，也是我国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聚焦点。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农业、农村、农民问题是关系国计民生的根本性问题，必须始终把解决好“三农”问题作为全党工作的重中之重，实施乡村振兴战略。2022 年中央一号文件指出，必须稳住农业基本盘，做好“三农”工作，支持农民和乡村专业合作社等各类主体发挥作用。普遍看来，乡村专业合作社能盘活农户的资源，形成规模化经营，帮助在市场中处于弱势地位的农户对接大市场；能够整合市场信息，指导农户经营，提升农户议价能力，对保护农户权益具有积极意义[1]。

实地调研发现，乡村专业合作社中的“搭便车”现象在普通社员间尤为突出。这种不付出成本或者付出比别人更少的成本，却可以和他人同等享受公共物品带来益处的行为，对乡村专业合作社发展规模经济、建设乡村专业合作社品牌等具有较大的不利影响。在乡村专业合作社中，社员往往会比较集体利益和个人利益的多寡，进而作出对自己有益的选择。监督在乡村专业合作社中理应由全体社员共担成本、共享收益。普通社员作为乡村专业合作社的所有者，虽然希望乡村专业合作社持续健康发展，但面对监督难题时又不愿付出成本，于是产生了监督与否的博弈。实际上，其采取的往往是监督“搭便车”策略，并没有对乡村专业合作社的监督工作付出成本。

部分普通社员表示，自己没有参加乡村专业合作社议事协商活动的权力，乡村专业合作社大部分事务由核心社员决定之后告知。监督作为乡村专业合作社运行的重要环节之一，由于民主决策制度和奖惩机制存在缺陷，普通社员履行监督职责既无从下手，付出的监督成本又无从弥补。当采取监督“搭便车”的人达到一定规模后，普通社员会相互学习和模仿，最终导致监督“搭便车”在乡村专业合作社中存在普遍性。

普通社员的监督“搭便车”现象难以避免，监督工作对于乡村专业合作社的内部控制具有重要意义，每个乡村专业合作社都应认真思考内部监督的运行机制和保障措施。文章以此为出发点，希望为乡村专业合作社治理普通社员的监督“搭便车”行为提出可行性建议。

1 文献综述

目前，我国对于合作经济组织中的“搭便车”现象有较为丰富的理论研究，对于社员“搭便车”的影响因素分析较为深入。黄祖辉和梁巧（2007）[2]分析浙江省箬横西瓜乡村专业合作社的发展进程和现状发现，加入乡村专业合作社的农户比其他农户收益水平更高，论证了乡村专业合作社的作用。李桃和刘生（2022）[3]从利润角度出发，指出乡村专业合作社规模、乡村专业合作社成员异质性和市场优势是导致普通社员“搭便车”的因素。张佳伊和杨丽莎（2019）[4]研究农业专业乡村专业合作社中已有的“搭便车”行为，指出成员之间的信任危机、成员不愿意付出行动、乡村专业合作社缺少完善的监督机制和激励机制是乡村专业合作社成员“搭便车”行为产生的根源。李桃（2014）[5]从微观层面分析发现，在乡村专业合作社初始产权安排不当、治理机制不完全的情况下，“搭便车”是普通社员利益权衡之后的理性选择。

实际调研发现，乡村专业合作社运行需要大量资金，发展壮大需要较长时间。在乡村专业合作社的初创时期，盈余返还漫长且微薄。在普通社员看来，乡村专业合作社建设需要大笔资金，发展壮大也需要很长时间，投资乡村专业合作社带给他们的回报具有很强的不确定性，股份起不到调动社员监督乡村专业合作社运行积极性的作用。同时，普通社员在乡村专业合作社中的话语权小，认为自己的监督得不到应有回报，即使选择监督“搭便车”，也不会影响乡村专业合作社的利益。

文章基于前人的理论分析，与实地调研相结合，研究乡村专业合作社中普通社员的监督行为。张笑寒和汤晓倩（2019）[6]构建农民专业乡村专业合作社联合社内部成员社的演化博弈模型，提出建立与政府外部监督相结合的奖惩机制、合理完善分配机制和实现乡村专业合作社与社员之间的利益联结机制，能够有效抑制社员的“搭便车”行为。李武和胡振鹏（2011）[7]用智猪博弈引入农田水利治理的“搭便车”现象，用演化博弈对其进行分析，指出典型示范、组建农民用水协会、以奖代补可以提高农民合作的积极性，减少“搭便车”行为。乡村专业合作社中的监督工作应该由每个社员共同承担，充分调动全体社员的监督积极性对于乡村专业合作社的发展有显著的促进作用。文章以普通社员的监督“搭便车”行为为研究对象，将监督分为有效监督和无效监督，分析均衡点的局部稳定状态，以期得出调动普通社员履行监督职责的有效方式。

2 普通社员监督“搭便车”的演化博弈

2.1 基本假设和模型构建

在实地调研过程中发现，乡村专业合作社的发展会受当地资源的限制，开发新资源和寻找好项目发展的过程艰难又漫长。为保障乡村专业合作社稳定发展，大部分事务由核心社员牵头。他们是组织创办乡村专业合作社的主导力量，在自然资本、经济资本、社会资本、人力资本等方面具有明显的优势，能够更好地整合社会资源，为乡村专业合作社的发展创造有利条件。

部分核心社员是村委会人员，政绩要求、上级部门监管等多方面的因素使得他们承担着乡村专业合作社运行的大部分风险；部分核心社员投入的资金较多，拥有乡村专业合作社的部分控制权，管理着乡村专业合作社的具体产业，乡村专业合作社运营的成本、收益与他们的利益息息相关，因此他们必不可少地投入较大成本于监督事务中，即表现为极高的积极性和主动性[8]。

普通社员出资有限，文化水平相对较低，经营管理经验不足，在乡村专业合作社中更多承担惠顾者的角色，对于乡村专业合作社的监督事务没有动力，在收益和成本较低的情况下，更倾向于监督“搭便车”。普通社员一般以投入资金或者土地的形式加入乡村专业合作社，在乡村专业合作社中占有的股份不多，对于乡村专业合作社的发展并不了解。一方面，能够获得乡村专业合作社许诺的分红。另一方面，能拿到乡村专业合作社发放的工资。大多数普通社员只关注短期就业收入，不在意乡村专业合作社发展见效速度、分红情况，对于核心社员比较信任，将乡村专业合作社的大部分经营管理权交给了核心社员。

此外，信息不对称提高了普通社员的监督难度，他们无法获得具体的信息，不了解核心社员的目标是否与自己一致，无法通过有效的信息测量核心社员工作的努力程度、对集体收益的互惠关心程度，更无法对核心社员制订的经营目标作出准确判断。对乡村专业合作社的发展和核心社员的工作情况作出有效的监督需要付出较大的成本。增强乡村专业合作社内部的民主化程度，让普通社员参与乡村专业合作社的项目引进、利润分配和监理事会人员任命等一系列重大事项决策，可以确保普通社员准确获得乡村专业合作社经营状况和核心社员经营行为的相关信息，从而有效降低普通社员的监督成本。

乡村专业合作社的核心社员会选择监督策略，普通社员之间存在监督与监督“搭便车”两种策略的博弈，根据监督行为发生之后是否产生实际效益，进一步将监督划分为有效监督和无效监督。具体假设如下。

假设1：当博弈双方均选择不监督时，双方只能获得当前经营状况下的基本收益P0。

假设2：选择监督的社员会付出监督成本Cs，乡村专业合作社的信息公开、民主决策能够帮助社员监督，降低其监督成本至αCs（0＜α＜1）。

假设3：监督被评定为有效的社员被乡村专业合作社认定为工作积极，并给予奖励。社员监督是否有效具有不确定性，被认定为有效监督的社员在获得基本收益的基础上能获得额外收益qR（0＜q＜1）。

假设4：监督行为会产生一定的成本且会促进乡村专业合作社发展。有效监督的概率为q，无效监督的概率为1-q，双方均采取监督行为产生的额外收益为E，若有一方选择不监督，另一方仍选择监督行为产生的额外收益为ηE（0＜η＜0.5）。

根据以上假设得出成员的支付矩阵，如表1 所示。

表1 合作社普通社员间的支付矩阵

根据普通社员所选策略的不同，得到不同策略下的期望收益，即选择监督的期望收益UT、不监督的期望收益UF、两者的平均期望收益U，得到普通社员选择监督的复制动态方程F（x），t表示时间，令F（x）=0，初步得到双方博弈的均衡解如下。

2.2 演化稳定策略分析

若要x3的取值介于0～1，需满足条件αCs-（1-η）E＜qR＜αCs-ηE，即有效监督的普通社员获得的额外收益属于一个特定的范围内。演化稳定策略（ESS）的斜率需小于0。即F'（x）＜0，将3 个均衡点代入复制动态方程F（x）对x的一阶导函数中，判断结果的正负号，得到下式。

由此可知，x1=0 和x2=1 是该博弈的演化稳定策略（ESS），相位图如图1 所示，最终演化稳定策略取决于博弈的初始状态。如果最初大于x3比例的成员选择监督，由于行为惯性，最终的演化稳定策略是所有普通社员选择监督；如果最初选择监督的普通社员数量与总数之比小于x3，则普通社员都会选择不监督。从x3的表达式可以看出，监督成本αCs越高，x3越大，选择不监督的行为概率越大。通过提高乡村专业合作社的奖励资金R或者完善乡村专业合作社的民主决策机制和信息公开机制，可降低获取监督信息的难度，降低监督成本倍数α能够降低x3，从而提高演化稳定策略落在x2这一点上的概率，有利于避免乡村专业合作社内部中小成员的监督“搭便车”行为。

图1 演化稳定策略相位图

较高的监督成本会导致普通社员因利益受损且难以弥补而作出监督“搭便车”的行为选择。此时若乡村专业合作社设置更有效的奖惩制度，增加普通社员的监督收益，完善民主决策和信息公开制度，降低普通社员的监督成本，可有效抑制普通社员的监督“搭便车”行为。

3 结论与建议

在乡村专业合作社的发展过程中，中小社员满足于为乡村专业合作社工作所得的工资，乡村专业合作社微薄的分红不足以调动起中小社员的监督积极性。基于成本和收益的考量，乡村专业合作社中小社员倾向于避开付出较高成本的监督工作。但是监督工作对于乡村专业合作社的运行具有重要作用，中小社员作为乡村专业合作社中成员数量较大的群体，对于执行乡村专业合作社的监督工作、发挥监督工作的作用具有重要意义。调动乡村专业合作社中小社员的工作积极性，可以从降低监督成本和增加监督益处两方面出发。基于此，提出以下建议。

第一，完善与信息公开相关的制度。在乡村专业合作社内部建立有效的财务公开制度，使各种支出、收入有据可循，公示在乡村专业合作社的公告栏中，定期向社员汇报工作进展、解释收支缘由，保障普通社员及时获取与乡村专业合作社发展相关的有效信息。同时，公示乡村专业合作社核心社员每个工作阶段的目标，方便普通社员监督核心社员的工作行为。

第二，设置民主化的监理事会。避免监理事会工作全权由核心社员决定，允许工作积极性较高且有工作能力的普通社员参与监理事会的相关工作，充分尊重普通社员对于乡村专业合作社发展的意见。一方面，保障普通社员对乡村专业合作社的监督权和管理权，增加普通社员在乡村专业合作社中的话语权。另一方面，调动普通社员的工作积极性。另外，乡村专业合作社在作出各项重大决策前应召开社员大会进行民主决策，让每个社员参与到乡村专业合作社的运行发展中，让普通社员清楚地了解到乡村专业合作社的发展需求和进程，降低普通社员与核心社员之间的信息不对称程度，减少监督成本。

第三，建立更紧密的利益联结机制。合理安排社员在乡村专业合作社中的占股情况，避免部分社员掌握绝对的收益分配权和决策权，平衡每个社员的权利分配。乡村专业合作社要合理评估社员的非货币资产价值，允许普通社员以土地、房屋等多种形式出资，加强普通社员与乡村专业合作社的利益相关性。盈余返还要严格按照社员对乡村专业合作社的出资额在乡村专业合作社中占有的股份份额分配，避免普通社员因投入资本回报小而丧失为乡村专业合作社付出的动力。

第四，完善乡村专业合作社内部奖惩机制。加大对乡村专业合作社社员监督工作的奖励力度，降低普通社员的监督成本，以利益诱导的方式增强普通社员的监督积极性。增强乡村专业合作社的集体意识，每年度对工作认真、工作效率较高的社员进行表彰，增强普通社员在乡村专业合作社中的荣誉感和归属感，增加普通社员对监督工作的认同感，强化普通社员的监督意识。鼓励社员举报他人的不作为行为，对工作不认真的社员给予相应的处罚，提高其监督“搭便车”的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