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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尔浑—叶尼塞碑铭的诗体文学性研究

2023-03-22

敦煌学辑刊 2023年4期
关键词:碑铭韵文突厥

崔 焱

(辽宁师范大学 文学院,辽宁 大连 116000)

鄂尔浑—叶尼塞碑铭是指保留在从鄂尔浑河到多瑙河、从雅库特到沙漠地带及叶尼塞河上游地带的辽阔区域内的用古代突厥如尼文刻写的众多铭文。鄂尔浑—叶尼塞碑铭不仅是研究突厥语族语言文字的第一手材料,对研究古代突厥语言的诗体文学性也有着重要作用。

冯·加班提到鄂尔浑—叶尼塞碑铭时给予这样的评价:“这些碑铭的风格并非取自粟特语,虽然其中充满着头韵和对句,但诗行工整。这应该说是口头流传的突厥文学—史诗和抒情诗的痕迹。”(1)[德]A.冯.加班《中世纪以来中亚的突厥文献》,《突厥语研究通讯》,北京:中国突厥语研究会编印,1983年,第4页。耿世民认为:“俄国有个别学者提出《阙特勤碑》《毗伽可汗碑》等是用韵文写成的说法,并就这一点展开了讨论。目前尚无定论。但散文中插有韵文或对仗这点是可信的,也不时有格言谚语的引用。这些用古代突厥文写成的碑文可看作突厥语民族的第一批文学作品。”(2)耿世民《古代突厥文碑铭研究》,北京: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05年,第36页。土耳其学者阿拉特的著作《古代突厥语诗歌》也有韵文特征的相关研究。(3)R. R. Arat,Eski Türk iiri,Ankara:Türk Tarih Kurumu Basimevi,1965.

阿布都沙拉木·许库尔·诺亚从叙事角度分析碑铭作者独特的叙事策略,探讨这种叙事策略存在的政治、社会和文化渊源。(4)阿布都沙拉木·许库尔·诺亚《古代突厥—回鹘碑铭文献的叙述特点》,《民族文学研究》2008年第1期,第64-67页。高人雄,樊运景从碑铭的体裁特征、情感特征以及根植于文化土壤的题材特征角度探讨其文学性。(5)高人雄、樊运景《古代突厥碑铭文的文学性探析》,《新疆大学学报(哲学人文社会科学版)》2009年第2期,第124-127页。王立,张铁山以互文修辞作为切入点,对互文修辞手法在“三大碑”中的运用进行系统梳理和分析,从而一窥古代突厥人文学发展的水平。(6)王立、张铁山《从突厥“三大碑”的“互文”现象看其韵律特征》,《民族文学研究》2016年第3期,第124-132页。杨波基于对古代突厥碑铭的审美解读,探讨了其以散文叙事为主,同时包含韵文的语言特征。(7)杨波《古代突厥碑铭文学的审美解读——以〈暾欲谷碑〉〈阙特勤碑〉〈毗伽可汗碑〉为例》,《喀什大学学报》2017年第1期,第36-42页。

一、 韵文对偶技巧

用韵技巧关乎于诗歌作品的艺术感染力和情感表达力。鄂尔浑—叶尼塞文是拼音文字,没有声调区别,且一个词语由多个音节组成,音节的组成元素又分为元音和辅音,所以其诗歌的格律形式形成了不同于其他民族诗歌的特点。通过考察鄂尔浑—叶尼塞碑铭的韵文格律特点将其押韵方式分为三种:一种是押头韵,这一奇特的押韵方式继而影响到回鹘诗歌文学;一种是押句尾韵,即脚韵,这种方式最为常见;一种是头韵和尾韵都押韵,这种情况不多见。一般每节由两行或四行组成,两行最为常见,四行以上比较少见,最多七行。

“对偶”的基本特点是把同类或对立的概念并列起来,讲究语言要素的均势对称。鄂尔浑—叶尼塞碑铭语言中的同义词、近义词以及反义词被充分应用在对偶修辞格中,使得所形成的语句在音节上避免了重复,也不显得单调、乏味、枯燥,意境上又丰富了语言的表达内涵。下面将在押韵方式分类的基础上,逐一梳理鄂尔浑—叶尼塞碑铭语言中的韵文对偶特征。

(一)头韵对偶

1.《阙特勤碑》北面第11行

(1)közdä yaš kälsär tïda

眼睛流泪,我强忍住;

(2)köŋül tä sïγït kälsär yanturu

心情难过,我强抑住。

这两行押头韵k,每行均为4个词。对偶方面közdä yaš“眼中泪”对应köŋültä sïγït“心中苦”。

2.《毗伽可汗碑》东面第2行

悲痛欲绝的

(2)türük bäglär bodun ögirip sävinip

突厥诸官和人民欢天喜地,

(3)toŋïtmïš közi yügärü körti

他们呆滞的眼睛变得有神了。

3.《翁金碑》第11行

对我弟、我子这样教导说了。

(2)qaŋ yorïp el teris qaγanqa adrïlmaduq yaŋïlmaduq

(你)父从未离开(和)背叛过颉跌利施可汗。

(3)täŋri bilgä qaγanta adrïlmalïm azmalïm

愿我们也不要离开(和)背叛天汗陛下,

我这样教导了。

第(1)(3)(4)行隔行押头韵t,(1)(3)行每行5个词,第(4)行3个词。对偶方面第(2)行adrïlmaduq“未离开”对应第(3)行adrïlmalïm“未离开”。

(二)尾韵对偶

1.《阙特勤碑》东面第5行

其弟做了可汗,

其子也做了可汗。

之后,弟不像兄,

子不像父。

昏庸的可汗登了位,

坏的可汗也登了位。

其梅录也是昏庸的、坏的。

2.《阙特勤碑》南面第2行

(1)ilgärü kün toγsïqqa birgärü kün ortusïnγaru

往前(东面)到日出,往右(南面)到日中,

(2)qurïγaru kün batsïqga yïrγaru tün ortusïnγaru

往后(西面)到日落,往左(北面)到夜中。

这两行押尾韵ortusïnγaru,两行均为6词。对偶方面ilgärü“往前”对应qurïγaru“往后”,birgärü“往右”对应yïrγaru“往左”,kün ortusïnγaru“日中”对应tün ortusïnγaru“夜中”。

3.《阙特勤碑》北面第11行

(1)körür közüm körmäz täg

我的眼睛好像看不见了,

(2)bilir biligim bilmäz täg

我的智慧好像迟钝了。

这两行押尾韵täg,每行3个词。közüm körmäz täg“眼睛看不见”与biligim bilmäz täg“智慧迟钝”对应,形成对偶。

4.《阙特勤碑》南面第10行

使穷人变富,

(2)az bodunïγ üküš qïltïm

使较少的人民变多。

5.《阙特勤碑》东面第2行

(1)bašlïγïγ yüküntürmiš

使有头的俯首敬拜,

(2)tizligig sökürmiš

使有膝的屈膝投降。

这两行押尾韵-miš,每行2个词。对偶方面bašlïγïγ“有头的”对应tizligig“有膝的”,yüküntürmiš“俯首敬拜”对应sökürmiš“屈膝投降”。

6.《毗伽可汗碑》东面第18行

(1)üzä täŋri basmasar

当上面上天不塌,

(2)asra yir tälinmäsär

下面大地不裂。

这两行押尾韵-masar/ -mäsär,每行3个词。对偶方面üzä täŋri“上面天空”对应asra yir“下面大地”,basmasar“不塌”对应tälinmäsär“不裂”。

7.《暾欲谷碑》第一石西面第12行和东面第 22行

(1)tün udïsïqïm kälmädi

夜里睡不着觉,

(2)küntüz olursïqïm kälmädi

白天坐不下来。

这两行押尾韵kälmädi,每行3个词。对偶方面 tün“夜里”与küntüz“白天”对应,udïsïqïm“睡觉”与olursïqïm“坐下”相对。前后句相互补充,形成一个完整的时间段和行为状态,从而表达出“昼夜都坐卧不安”的完整含义。

(三)头韵、尾韵同时押韵对偶

1.《阙特勤碑》南面3-4行

(1)ilgärü šanduŋ yazïqa tägi sülädim

向前(东)我曾征战到山东平原,

几乎到达海滨。

(3)birgärü toquz ärsinkä tägi sülädim

向右(南)我曾征战到九姓焉耆,

几乎达到吐蕃。

这4行诗句押韵整饬、形式整齐。第(2)行和第(4)行均以t起头,押头韵,每行3个词。第(1)行和第(3)行每行5个词。这4行均以-dim结尾,同时押尾韵。对偶方面ilgärü“向前”对应birgärü“向右”,šanduŋ yazï“山东平原”对应toquz ärsin“九姓焉耆”;taluy“海滨”对应tüpüt“吐蕃”。

2.《暾欲谷碑》第一石西面第14、15行

把薄的东西穿透是容易的,

把细的东西折断是容易的。

(3)yuyqa qalïn bolsar topulγuluq alp ärmiš

要是薄的东西变成厚的就难了;

要是细的变成粗的,要折断就难了。

上文所述表明,鄂尔浑—叶尼塞碑铭的韵文对偶形式充分体现了音律对仗结构均衡的诗体特征。呈现出的特点是其押韵技巧十分丰富,头韵和脚韵稠密多样。这种特点使得碑铭语言凝练,句式整齐,音韵和谐,富有节奏感和音乐美,加强语言的感人效果,因此更能让读者接受,在心中引起共鸣,产生上下句之间相互预知的情境,留下深刻的印象。

尚和求稳、喜双成对、整齐有序的汉民族文化心理对韵文对偶修辞建构了深刻影响,而韵文对偶对语言文化发展和诗词歌赋的成熟产生促进作用。趋向中华文化的均衡、整齐、有序的心理,表现在修辞上就是语言整齐划一、安排有序。鄂尔浑—叶尼塞碑铭语言中出现的韵文对偶现象体现了碑铭作者倾慕汉语的表达方式,表现出民族之间思维上、审美追求上的互动塑造关系。

二、重章叠句的运用

重章叠句是诗歌的常见表现手法,即上下句或者上下段用相同的结构形式反复咏唱的一种表情达意的方法。这种手法具有回环反复的表达效果,有着音韵美、意境美和含蓄美。鄂尔浑—叶尼塞碑铭中出现的类似《诗经》中重章叠句的修辞手法,目的在于深化主题,强调情感。

鄂尔浑—叶尼塞碑铭语言在句式、章法和韵律上所具有的形式整齐的特点,说明其确实经过整理加工。语言的重复性与顺序性、音乐性相结合,表现了碑铭语言简单灵活的特质。下面将逐一考察。

(一)《阙特勤碑》南面第11、12行

sabïm ärsär bäŋgü tašqa urtum

我把所有的话都刻写在(这)永久的石碑上,

angar körü biliŋ türk amtï bodun bäglär

突厥现在的人民和诸官,愿你们看后都知道,

这时诸官看了以后,你们还要犯错吗?

män bäŋgü taš tikdim

我立起这永久的石碑,

我从唐朝皇帝那里请来了画工,让他们装饰了,

他们没有毁坏我的话,他们派来了唐朝皇帝的宫内画匠。

我令他们建造了宏伟的建筑物,我让他们在其内外都绘上动人的画。

taš toqïtdïm köŋültäki sabïmin urturtïm

我令他们打造了石碑,让他们刻下了我心中(要说)的话。

on oq oγlïnga tatïnga tägi bunï körü biliŋ bäŋgü taš

愿十箭的子孙和外族,臣民看到这个都知道。

我打造了永久的石碑,

ärig yirtä bäŋgü taš toqïtdïm bititdim

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建造了永久的石碑,我让人写下了我的话。

愿你们看到后都知道我组织人打造了那石碑。

bu bitig bitigmä atïsi yolliγ tigin

书写此碑文的是其侄子药利特勤。

这部分bäŋgü taš“永久的石碑”反复多次出现,回环往复,一唱三叹。诗句似断实连,韵律回旋荡漾,回环复沓,突显动作的进程和情感的变化,体现出建造石碑的重大价值。

(二)《阙特勤碑》东面第3行

bilgä qaγan ärmiš alp qaγan ärmiš

他们是英明的可汗、勇敢的可汗。

据说他们的梅录也是英明的、勇敢的。

bägläri yämä bodunï yämä tüz ärmiš

他们的诸官和人民也是正直的。

这部分bilgä“有智慧的”和alp“勇敢的”出现两次,以强调可汗领袖的英勇才干。

(三)《阙特勤碑》东面第1、10行

üzä kök täŋri asra yaγïz yir qïlïntuqda

当上面蓝天、下面褐色大地造成时,

äkin ara kiši öγlï qïlïnmïš

在二者之间(也)创造了人类之子。

在人类之子上面,坐有我祖先布民可汗和室点密可汗。

这部分用极具精炼且优美的语言展现了该民族起源时的神圣场景。

《阙》东10:

üzä türk täŋrisi türk ïduq yiri

上面突厥的上天,(下面)突厥的神圣水土(神)

这部分描写了天地、水土之神的强大力量。“üzä kök täŋri(上面神圣蓝天)”和“üzä türk täŋrisi(上面突厥蓝天)”重复,“yaγïz yir(下面褐色大地)”和“türk ïduq yiri(突厥神圣土地)”重复,上下文形成呼应,反复咏唱,表现出朴素的自然崇拜。

(四)《阙特勤碑》东面第15、18行

qaγanlïγïγ qaγansïratmïš yaγïγ baz qïlmïš

使有可汗的失去可汗,征服了敌人,

tizligig sökürmiš bašlïγïγ yüküntürmiš

使有膝的屈膝,使有头的顿首(投降)。

这部分在15行和18行中重复出现,以突出困顿的情势。

(五)《阙特勤碑》东面第19、20行

为了不要让我们祖先统治的土地、水没有主人。

kökmän yir sub idisiz qalmazun tiyin

为了不要让曲漫山的土地、水没有主人。

这两部分……yir sub idisiz bolmazun tiyin“……土地、水没有主人”重复,营造氛围,增强音乐性。

(六)《阙特勤碑》东面第23行,《毗伽可汗碑》东面第19行

yaraqlïγ qantan kälip yańa altdï

(否则)带武器的人从哪里来赶走(你们)?

süŋüglüg qantan kälipän süra altdï

带矛的人从哪里来驱走你们?

这部分yaraqlïγ“有武器的”对应süŋüglüg“带矛的”,形成对偶;qantan kälip yańa altdï“从哪里来驱走你们”和qantan kälipän süra altdï“从哪里来驱赶你们”重复,只将yańa“回来”替换成了süra“驱赶”,回旋反复,抒发情感。

(七)《阙特勤碑》东面第32行

最初,他骑tadïqïn 啜的灰马进击,该马在那里死了。

äkinti ïšbara yamtar boz atïγ binip tägdi ol at anta ölti

第二次骑始波罗的灰马进击,该马在那里死了。

第三次骑yägin silig官的带有马衣的栗色马进击,该马在那里死了。

这部分ol at anta ölti“该马在那里死了”重复了三次,以表现战事的激烈,引发共鸣。

(八)《暾欲谷碑》第2石西面38行

näkä täzärbiz

为什么我们要逃走?

üküš tiyin näkä qoorquur

我们为什么因为他们人多就惧怕?

biz az tiyin nä basïnalïm

我们为什么因为人少就要被打败?

这部分nä“为什么”重复三次,形成排比,加强反问语气,体现出进攻的决心和信心。

(九)《库兹埃里克霍夫》

kinim qadašïm äsizim ä oγlanïm äsizim ä ürüngüm qaram äsizim yüz älig ärim äsizimä bïŋ bodraq yunt äsizim ä

呜呼,我的亲族呀!呜呼,我的孩子们啊!呜呼,我亲爱的人啊!呜呼,我一百五十名英雄啊!一千匹褐色的马,啊。

äsizim“遗憾”作为语气词表示惋惜,出现5次;感叹词ä“啊”出现3次,淋漓尽致地表现出不舍之情,产生共鸣。

不断重复的韵律加强了抒情效果,使读者的情感如同潮汐般层次分明。鄂尔浑—叶尼塞碑铭对重章叠句的运用与《诗经》等汉语文经典的不谋而合展现了中华民族文学多元一体的文学艺术魅力,揭示了中华文学多民族创作-传播-接受的特征。

三、格言谚语的引用

辩证思维发达是整个东方民族思维发展的共性,古代突厥民族也不例外。发现和认识事物矛盾双方是朴素辩证思维的前提。鄂尔浑—叶尼塞碑铭语言中,存在着一些通过事物矛盾表达深邃道理的箴言、格言、谚语,体现了古代突厥先民对事物矛盾的辩证认识,下面将进行考察。

(一)《暾欲谷碑》第一石西面第5、6行

turuq buuqalï sämiz buuqalï ïraqda bölsär

如果在远处区分瘦公牛和肥公牛。

ämiz buqa turuk buqa tiyin bilmäz ärmiš tiyin

人们就不知道哪个是肥公牛,哪个是瘦公牛。

这里引用的谚语为了体现寻求“上天的智慧”,是否要敦促他(颉跌利施)成为可汗。鄂尔浑—叶尼塞碑铭语言虽然不像标准的“三段论”结构能够直接推出结论,但在当时的语言环境或论证参与者来说,一样能够达到表达思想,实现说理的目的。碑铭语言中格言、谚语几乎都有这方面的特征,充分体现了古代突厥民族在思维表达过程中比较普遍使用隐喻推理的特点。

(二)《暾欲谷碑》第一石西面第13、14行

薄的东西穿透是容易的,把细的东西折断是容易的。

要是薄的东西变成厚的,透就难了;要是细的变成粗的,要折断就难了。

这段引用的俗语是运用思辨性思考和象征的修辞对现实环境的分析,展现了暾欲谷卓越的军事才能。

(三)《毗伽可汗碑》西面

(我悲痛)如夏天天上之鼓作响,

如山上的鹿鸣叫。

这部分中将“悲痛”比作“天上之鼓作响”和“山上的鹿鸣”,善于运用意向性思维,在感性认知的基础上形象地概括真理性认识。

(四)《铁尔痕碑》南面第5行

他们说:“如果权力在好人手中,普通人民得享平安…… ”

“如果权力在恶人手中,对普通人民则是祸水。”

此处通过具体的假设来分析现实境遇,具象性思维背后的辩证逻辑十分严密、完善。

(五)《毗伽可汗碑》东面第18行

弟弟不认识其哥哥,

ärti oγlï qaŋin bilmäz ärti

儿子不认识其父亲

此处通过兄弟和父子互不相识,来比喻国家之大。这种“以小见大,以浅喻深”的隐喻,以形象事例,推出抽象道理,体现了思维的逻辑性。

通过对鄂尔浑—叶尼塞碑铭中格言谚语引用情况进行考察,能够了解到古代突厥民族善于运用比喻推理,意向性思维作为主导,辩证思维较为发达的思维特征。其格言谚语与东方民族在思维方式上的共同特点就在于以具体现象之间在某一性质方面的一致性为依据,用隐喻的方式,表达更为深刻的、抽象的思想。这在“所表达的事理,不显山、不露水地来说明、谕证与其具有同一性的某一事理”(13)张晓芒《先秦诸子的论辩思想与方法》,北京:人民出版社,2011年,第155页。方面,与汉语言的古代寓言故事或由此演变的成语很相似。

四、结语

从突厥语的内部形式来看,勒内·吉罗指出:突厥语结构本身就使整个分句形成了一个发音清晰的三项式,产生了两种内部声调,这一事实本身就使突厥语句子非常悦耳媚听了。(14)[法]勒内·吉罗著,耿昇译《东突厥汗国碑铭考释》,乌鲁木齐:新疆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1984年,第221页。通过上文分析,总结出鄂尔浑—叶尼塞碑铭的诗体文学特征:第一,押韵方式多样,对偶整齐均匀,形式上词数匀称、顿挫感强,内容上凝练集中,概括力强;第二,通过重章叠句的和谐篇章构建,达到了深化意境,强化情感的效果;第三,碑铭语言对格言谚语引用方面的可以窥见古代突厥民族用辩证思维和形象隐喻传递智慧、认识世界的方式。这些文学特点都可以在汉语文的诗学传统中找到踪迹,展现了中华文学交融的历史缩影,鄂尔浑—叶尼塞碑铭的诗体文学性探究对于推动以文学力量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研究进程是有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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