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格斯《自然辩证法》中的思想政治教育论断及启示
2023-03-22于春玲
曾 孟,于春玲
(东北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辽宁 沈阳 110169)
《自然辩证法》是恩格斯阐发和论证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研究自然界和自然科学的辩证法问题的重要著作,文中所阐释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基本原理,为无产阶级认识世界与改造世界提供了科学的思维方法和重要的思想武器。不仅如此,《自然辩证法》中还蕴含着丰富深邃的思想政治教育理念与深刻经典的思想政治教育论断,对这些思想理念、经典论断的挖掘阐释,能够为新时代思想政治教育的理论与实践发展提供重要的方法论指导。
一、“人的正常状态需要自己来创造”
在《自然辩证法》的开篇“历史导论”一节中,恩格斯首先从历史的角度论证了人与动物的区别。恩格斯指出,“随同人,我们进入了历史。动物也有一部历史,即动物的起源和逐渐发展到今天这样的状态的历史。但这部历史对他们来说是被创造出来的。”[1]421在恩格斯看来,人赋予了“历史”真正的含义。与动物被动地、“不自觉和不自愿”地参与创造历史不同,人“有意识地自己创造自己的历史”[1]421-422。同时,恩格斯还指出,动物的正常生存条件“是在它们当时所生活和适应的环境中现成具有的”[1]408,因此具有先在性。与之相区别,人的正常生存条件摆脱了这种先在性,而是“由以后的历史的发展造成的”[1]408。人不仅主动、自觉地创造自己的历史,更在历史活动中创造出自己正常的生存条件。继而,恩格斯鲜明地指出:“人是唯一能够挣脱纯粹动物状态的动物——他的正常状态是一种同他的意识相适应的状态,是需要他自己来创造的状态。”[1]408
恩格斯的这一经典论断,深刻揭示了人的本质属性。一是人的未完成性与不确定性。“人的正常状态需要自己来创造”,指证了人处于持续发展的生成状态之中,必须不断创造自己,方能趋向“正常状态”并实现自身的“完成”。二是人的历史性。在从“未完成”走向“完成”的历史过程中,人突破自身“有限性”的可能与程度,依赖于“使人从动物界上升到人类并构成人的其他一切活动的物质基础的历史活动”[1]422,也即社会生产的现实条件,人“自我实现”的限度受一定的历史条件(物质生产与生活条件)所制约。三是人的需要的丰富性。“挣脱纯粹动物状态”,意味着人迈出了由“肉体组织所决定的这一步”[2]519,人的需要同样超越了动物源于本能的、片面的、直接的肉体需要,而具有丰富性和全面性。四是人的能动性。人的“正常状态是一种同他的意识相适应的状态”,证明人是“有意识的存在物”[2]162,把自己的生命活动变成“自己意志的和自己意识的对象”[2]162。正因如此,人的生命活动才与动物被动的、适应的生命活动区别开来,在自由的、能动的生命活动(实践)中改变世界、创造历史。
恩格斯经典论断中对人之本质属性的阐析,具有深刻的思想政治教育意蕴。首先,人的未完成性与不确定性确证了思想政治教育的逻辑前提。与动物“先天给定性”的生命存在不同,人并非固定不变的“现成性”存在,而是一种动态发展的“生成性”存在。作为一种生成性存在,人必须建构自身,即恩格斯所言的“创造自己”,这是源于其本质的内在规定。作为源于人、关注人、为了人、指向人并“使人成为人”的活动,思想政治教育因人之未完成性和不确定性而得以生成。同时,人的未完成性与不确定性也从根本上规定着思想政治教育的终极指向,即促进人的全面发展、推动人从“未完成”走向“完成”。人的未完成性与不确定性意味着开展思想政治教育必须从发展的维度理解人的本质,科学认识人的“有限性”与“超越性”,在推动人突破自身“有限性”的过程中,把握人的发展规律、挖掘人的发展动力、拓展人的发展潜能、修正人的发展过程,从而在更大程度上完成人的自我实现与自我超越。
其次,人的历史性揭示了思想政治教育的现实基础。人在历史中存在,作为“人的最重要的历史活动”,社会生产不仅从“物种方面”更从“社会方面把人从其余的动物中提升出来”[1]422,使“人真正成为人”。在社会生产中,人不仅创造了“当代人”所赖以生存和发展的现实基础,同时也“预先规定新的一代本身的生活条件,使它得到一定的发展和具有特殊的性质”[2]545。作为人建构自身、自我实现的具体方式,思想政治教育同样依赖人类在“历史活动”中所创造与累积的“历史材料”,这是历史过程中每一代人生存与发展的现实基础。因此,开展思想政治教育,必须从历史的维度理解人的本质,根植于“当代人”所赖以生存发展的“历史条件”,充分调动一切积极因素促进人的历史生成与发展。
再次,人的需要的丰富性揭示了思想政治教育的现实使命。与动物简单、片面的生存需要不同,人的需要具有丰富性,既有物质需要又有精神需要,不仅包括生存需要,还包括发展需要、享受需要等。需要是人的本性,人在需要中存在,在满足需要中完成自我实现。思想政治教育以促进人的全面发展为价值旨归,其现实使命就是满足人的实际需要。但必须注意的是,这里所说的“人的实际需要”,绝不是私有制条件下片面、粗陋、低俗的实际需要,而是致力于实现人的全面发展的、合理正当的即马克思所言的“合乎人性”的需要。因此,开展思想政治教育,必须从需要的维度理解人的本质。一方面,要根据人的现实需要确立思想政治教育目标、创新思想政治教育方法、丰富思想政治教育内容;另一方面,要在满足人的需要的实践中,科学引导人之需要发展的正确方向,在满足人之“合理正当”的需要中促进人的全面发展。
最后,人的能动性昭示了思想政治教育的实践动力。与动物作为被动的“自然性存在”不同,人是主动的“文化性存在”,能够主动地、有意识地改造对象世界、创造历史、完善自身。人的能动性不仅赋予了人突破自身的“未完成性”和“有限性”、不断超越过去、突破自我、走向未来的实践力量,还促使人在自我实现的实践活动中不断更新、丰富着自身的实际需要。突破自身的“未完成性”和“有限性”、更新与丰富自身需要的实践活动,实质上就是人对自身的一种建构活动。作为人建构生成自身的一种特殊方式,思想政治教育的实践动力同样源自于人的能动性。正是由于人的能动性,思想政治教育满足人的丰富需要、推动人从“未完成”走向“完成”的价值理想,才真正具备现实可能。换言之,具有能动性抑或说具有实践力量的人,使思想政治教育由“可能”走向“现实”。因此,开展思想政治教育,必须从实践的维度理解人的本质,将培育“有实践力量的人”作为思想政治教育的核心目标,并依赖“有实践力量的人”实现思想政治教育的创新发展。
二、“一个民族一刻也不能缺少理论思维”
在《自然辩证法》中,恩格斯首先从自然科学发展的角度揭示了理论思维的重要性。自十九世纪伊始,自然科学研究已经“发展为‘整理材料’的科学、关于‘过程’即‘事物的发生和发展’以及‘这些自然过程结合为一个伟大整体’的科学”[3],超越了传统意义上的关于“搜集材料”和研究“既成事物”的科学。源于对经验的自然研究所积累的庞大数量的实证材料进行系统分析以及“在各个知识领域之间确立正确的关系”[1]435的迫切需要,理论领域成为自然科学的主要领域而非传统的经验领域。一旦进入自然科学的理论领域,经验的方法就不中用了,“只有理论思维才管用”[1]435。恩格斯指出:“对于现今的自然科学来说,辩证法恰好是最重要的思维形式,因为只有辩证法才为自然界中出现的发展过程,为各种普遍的联系,为一个研究领域向另一个研究领域过渡提供类比,从而提供说明方法。”[1]436在这里,恩格斯把辩证法视为超越经验思维的理论思维形式,强调了这种思维方式的重要价值。在恩格斯看来,“理论思维无非是人的才能方面的一种生来就有的素质。这种才能需要发展和培养,而为了进行这种培养,除了学习以往的哲学,直到现在还没有别的办法。”[1]435-436正因如此,恩格斯批判了德国由于热衷于实际而坚决摒弃了德国古典哲学的做法,并深刻指出:“一个民族要想站在科学的最高峰,就一刻也不能没有理论思维。”[1]437
恩格斯关于“理论思维”的经典论断,包含三重意蕴。一是揭示了理论思维的本质内涵。作为人的才能方面的与生俱来的素质,理论思维是人之本质的显现,是人类有意识的、能动的认识自我、把握对象世界的基本方式。二是揭示了理论思维的基本属性。“每一个时代的理论思维,包括我们这个时代的理论思维,都是一种历史的产物,它在不同的时代具有完全不同的形式,同时具有完全不同的内容。”[1]436理论思维是历史性与时代性的统一,伴随着人类历史进程而不断发展。三是揭示了理论思维的重要价值。正如恩格斯所言:“没有理论思维,的确无法使自然界中的两件事实联系起来,或者洞察二者之间的既有的联系。”[1]452理论思维的空场,即恩格斯所批判的“自然主义地进行思维”,只会踏上“错误地进行思维的最可靠的道路”[1]452,陷入直观反映论的思维误区。正是在此意义上,恩格斯强调在“广阔的科学研究”中,一刻也不能缺乏理论思维。
恩格斯关于“理论思维”的重要论断,对于理解思想政治教育的本质与功能、把握其内在规律具有重要指导意义。首先,思想政治教育实践力量的彰显离不开理论思维。思想政治教育本质上是运用先进的思想理论培育人、发展人、完善人的历史活动,其实践力量的彰显关键在于理论能否彻底掌握人、说服人。正如马克思所言:“理论一经掌握群众,也会变成物质力量。理论只要说服人,就能掌握群众,而理论只要彻底,就能说服人。所谓彻底,就是抓住事物的根本。”[2]11思想政治教育理论必须彻底,方能彰显其实践力量,而这种彻底的理论是无法通过经验的、直观的反映论思维获得的,必须依赖于辩证的、反思的理论思维。恩格斯指出:“我们的主观思维和客观世界遵循同一些规律,因而两者的结果最终不能互相矛盾,而必须彼此一致,这个事实绝对地支配着我们的整个理论思维。这个事实是我们理论思维的不以意识为转移的和无条件的前提。”[1]538理论思维作为一种科学的思维方式,超越了旧的形而上学式的、源于感性的经验的思维内容与知识的获取方式。同时,区别于唯心主义以“头足倒置的形式”所完成的“思维与存在的统一”[1]539,理论思维力图实现的是尊重客观世界内在规律基础上的主观思维与客观存在的统一。只有通过理论思维而非任意虚构和凭空臆造来获取、创造、创新思想政治教育理论,才能确保其彻底性并充分彰显其实践力量。
其次,思想政治教育的创新发展离不开理论思维。作为一种专门性的学科,思想政治教育的发展时间并不长,但作为人类自我实现的历史活动,其可追溯到人类历史的最早阶段。从人类经验的、自发的活动中独立出来而成为一门专业学科,思想政治教育方才开启将自身视为一门“科学”予以审察的发展历程。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理论思维正是思想政治教育学科得以形成的思维前提。在《自然辩证法》中,恩格斯强调了理论思维对于一个民族占领科学最高峰的重要价值,这里所说的“科学”既包括自然科学,也包括人文社会科学。在恩格斯看来,任何一门科学的创新发展都离不开理论思维。作为研究人、培养人、发展人的科学,思想政治教育的创新发展同样离不开理论思维。正如恩格斯所言:“一门科学提出的每一种新见解都包含这门科学的术语的革命。”[4]“术语的革命”即意味着从芬芜庞杂的社会生活事实中,提炼、总结、概括、创造出与之前时代所不同的“术语”,以诠释某种科学的最新成果与最新进展。思想政治教育的创新发展必然以其专业术语的革命为表征,其内在逻辑是基于时代的发展与人之存在样态的变革,发现、捕捉、洞察思想政治教育“实践的现实”,从而生成、发展、创新思想政治教育“理论的现实”,实现思想政治教育的“术语革命”。理论思维正是从“实践的现实”到“理论的现实”逻辑转换的中介,是思想政治教育创新发展的关键要素。
最后,培养人的理论思维是思想政治教育的重要使命。马克思指出:“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2]502改变世界的行动,必须依赖“有实践力量的人”。人的实践力量的发挥,必须建立在正确认识客观世界规律的基础上,方能真正具备“改变世界”的伟力。理论思维能够实现对客观现实从“现象”到“本质”的认识深化,形成关于客观世界的规律性认识,并在此基础上对客观世界予以逻辑上的建构,从而在思维层面形成关于客观世界的普遍性解释。“理论思维致力于在解释世界的基础上改变世界,体现了唯物史观与辩证法相统一的世界观、认识论和方法论。”[5]这种理论思维,正是人的实践力量得以发挥的前置性条件。因此,培养人的理论思维,是思想政治教育培育致力于改变世界的“有实践力量的人”的必要举措,是思想政治教育的重要使命。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言:“一个民族要走在时代前列,就一刻不能没有理论思维。”[6]新时代思想政治教育,必须重视广大青年的理论思维培育,用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铸魂育人,培养广大青年认识世界、改变世界的正确思维方法,在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实践中彰显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的使命担当。
三、“劳动创造了人本身”
在《自然辩证法》中,恩格斯从反驳政治经济学家宣扬的“劳动是一切财富的源泉”[1]550的错误观点谈起,论证了劳动在人以及人类历史发展中的重要作用。实质上,在《哥达纲领批判》中,马克思就已深刻批判了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家抽象地宣称“劳动是一切财富和一切文化的源泉”的观点,并尖锐地指出:“劳动不是一切财富的源泉。自然界同劳动一样也是使用价值(而物质财富就是由使用价值构成的!)的源泉,劳动本身不过是一种自然力即人的劳动力的表现。”[7]428在马克思看来,所谓的“劳动是一切财富的源泉”,只不过是资产者“硬给劳动加上一种超自然的创造力”[7]428,是不顾资本主义经济发展现实的谬论,是站在资产者立场上对资产阶级剥削无产阶级“合理性”的鼓吹。因为“劳动是一切财富的源泉”,只适用于占有生产资料的资产者,他们“一开始就以所有者的身份来对待自然界这个一切劳动资料和劳动对象的第一源泉,把自然界当做属于他的东西来处置”[7]428。对于不占有任何生产资料的劳动者(无产阶级)而言,他们的劳动仅仅在得到资产者允许的情况下方能维持自身的生存,根本无法创造出属于自身的财富。马克思从批判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角度,驳斥了“劳动是一切财富的源泉”的谬论,恩格斯则从人类历史起源的角度批判了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家这一错误观点。在恩格斯看来,“劳动和自然界在一起才是一切财富的源泉,自然界为劳动提供材料,劳动把材料转变为财富。”[1]550自然界是人类赖以生存和发展的基础,在人类历史的发展历程中具有“先在性”、基础性、决定性的作用。自然界“先在”地为一切有机体的生存发展提供了必要的物质资料,而劳动则把这种“先在”的、客观的物质资料真正地转化为“人”的生产与生活资料,推动着“自在自然”向“人化自然”的转变,给自然界打上属于“人”的烙印。正因如此,“劳动是整个人类生活的第一个基本条件,而且达到这样的程度,以致我们在某种意义上不得不说:劳动创造了人本身。”[1]550
恩格斯关于“劳动创造了人本身”的经典论断,具有三重意涵。一是揭示了劳动的本质。劳动是人的本质属性,是人的存在方式,是人之本质力量的彰显。马克思、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指出:“一当人开始生产自己的生活资料,即迈出由他们的肉体组织所决定的这一步的时候,人本身就开始把自己和动物区别开来。”[2]541在这里,马克思、恩格斯明确把生产劳动作为人与动物相区别的标志,凸显了劳动之于人的重要价值。恩格斯在《自然辩证法》中进一步指出:“动物仅仅利用外部自然界,简单地通过自身的存在在自然界中引起变化,而人则通过他所做出的改变来使自然界为自己的目的服务,来支配自然界。这便是人同其他动物的最终的本质的差别,而造成这一差别的又是劳动。”[1]559恩格斯认为,劳动是人改造自然界的现实力量,是人的类本质的现实彰显,是“使人真正成为人”的现实手段。二是批判了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的抽象劳动观。恩格斯指出:“资产阶级的社会科学,即古典政治经济学,主要只研究人以生产和交换为取向的行为在社会方面所产生的直接预期的影响”[1]562,把生产和交换仅仅看作利润产生的场所,将资本的增殖作为直接的、唯一的考虑结果。这种政治经济学“从私有财产的事实出发”[2]155,“抽象地把劳动看作物”[2]127,“把工人只当作劳动的动物,当作仅仅有最必要的肉体需要的牲畜。”[2]125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的劳动观不仅抽象地看待劳动,同样抽象地看待工人(劳动者),其本质是为资本主义私有制做辩护,具有根本性缺陷。恩格斯关于“劳动创造了人本身”的相关论断,从人类历史发展的角度确证了劳动的本真价值,从根本上驳斥了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的抽象劳动观,揭露了其虚伪面目。三是揭示了劳动在人的全面发展中的重要作用。在恩格斯看来,劳动不仅使人真正成为人,并且赋予了人实现自身全面发展的现实可能。通过考察劳动在人类历史发展进程中的作用,恩格斯深刻指出:“由于手、说话器官和脑不仅在每个人身上,而且在社会中发生共同作用,人才有能力完成越来越复杂的动作,提出并达到越来越高的目的。劳动本身经过一代又一代变得更加不同、更加完善和更加多方面了。”[1]557劳动不仅促进了人的身体器官的进化和完善,更赋予人在劳动活动用思维解释自身的行为(反思自身)、追求更高的目的(实现人的全面发展)的能力。
恩格斯关于“劳动创造了人本身”的重要论断,具有深刻的思想政治教育意蕴。首先,“劳动创造了人本身”指明了思想政治教育的物质根源。所谓思想政治教育的根源,即思想政治教育得以生成的源头所在。不同于唯心主义思辨哲学对劳动本质的抽象解读,即把劳动仅仅看作“绝对精神”或“自我意识”抽象逻辑运动的外化,恩格斯立足唯物史观的科学立场,揭示了劳动在人以及人类社会发展中的根本性、基础性作用。劳动创造了人和人类社会,推动着人类历史的发展。在劳动实践中,人与人相互联结,创造并拓展着属于人的“关系世界”。“作为人类的一种实践活动,思想政治教育的特殊性在于,它是一种对人的主观世界进行自觉改造的实践活动……这就使思想政治教育实践具有精神活动和思想上层建筑的鲜明特点。”[8]但必须说明的是,作为改造人之主观世界的实践活动,思想政治教育绝非脱离物质根源的纯粹“思维活动”,实质上,思想政治教育的生成发展源于人的劳动实践所创造的“关系世界”即人类社会的客观存在,并致力于促进对这一现实的“关系世界”及其主体的完善发展。
其次,“劳动创造了人本身”指明了思想政治教育的重要目标。在《自然辩证法》中,恩格斯深刻指出,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的抽象劳动观本质是对资本主义私有制“合理性”的辩护,生动诉说着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对“现实的人”的漠不关心。这种抽象的劳动观与资本主义私有制所催生的劳动者现实生活的悲惨境遇相一致,从观念层面深刻制约着人的生存与发展。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的抽象劳动观,力图证明“以自己的劳动为基础的私有制”所引发的一系列结果,即“劳动者丧失财产,同时一切财产越来越集中在不劳动的人手中”[1]563等的“合法性”“合理性”,遮蔽“劳者不获,获者不劳”[9]的资本主义社会悖论,加重着资本主义社会劳动者的现实苦难。超越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的抽象劳动观,帮助广大劳动者树立科学的劳动观,是马克思主义思想政治教育的重要目标。只有在科学的劳动观的指引下,无产阶级才能真正确证自身在劳动活动中的主体地位,发掘劳动的本真价值,深入审视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加之于劳动者身上的桎梏,从而在反抗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革命实践中实现自身的劳动解放。在社会主义社会建设中,帮助广大劳动者树立正确的劳动观,也是思想政治教育的重要目标。只有在正确的劳动观指引下,广大劳动群众才能不断在诚实劳动、辛勤劳动、创新性劳动实践中感受到劳动幸福,从而推动社会主义生产力的持续发展。
最后,“劳动创造了人本身”揭示了思想政治教育的重要内容。在恩格斯看来,劳动不仅“使人真正成为人”,更赋予了人由未完成性走向完成性,即实现全面发展的能力。思想政治教育以促进人的全面发展为终极指向,其重要内容就是劳动教育。教育是历史的产物,是人类超越自然性本质由自发走向自觉的实践活动。追溯人类活动的历史可以发现,“早期人类教育活动的一个鲜明特征是与人类劳动、 生产实践的高度同一。”[8]“劳动创造了人本身”从根本上确证了劳动教育的重要价值。作为思想政治教育的重要内容,通过劳动教育,不仅能够培养人作为劳动主体形成关于劳动的正确认知与必要的劳动技能,更能帮助人树立正确的劳动思想观念、道德规范,增强劳动者自觉性、主动性、协同性与创造性。在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实践中,推动劳动教育的创新发展,培养具有创新精神的新时代劳动者,是思想政治教育发挥社会主义经济建设功能的重要举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