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历史延展、时代要求和世界大势
2023-03-22韩淑慧
韩淑慧
(天津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天津 300350)
坚持问题导向,直面时代课题是中国共产党历史主动精神的直接体现,继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对时代课题的拓展,党的二十大进一步将“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作为中心任务。中国现代化起步晚,提出这一中心任务,不仅是在“抢时间”,也是在抓机遇,剖析其出场的时空规定是新征程上强国实践开局破题的内在要求。
一、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历史延展
民族复兴是党百年奋斗由以展开的主题,新中国成立以来,主要通过社会主义和现代化的结合推进,社会主义现代化由此衍化为“一五”计划到“十四五”规划的主题。社会主义现代化在其历史延展中经由理论认识上的不成熟到成熟、战略安排上的宏大设想到清晰规划、实践探索中的低水平发展到高质量发展,具备了上升到强国实践的基础。
(一)社会主义现代化的内涵扩展
认识的辩证发展规律决定不可能一次性达到对真理的绝对把握,党对“实现什么样的现代化”的认识在实践展开中逐步深化。经济文化落后国家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是一项全新探索,基于中国社会内外环境动态变化,社会主义现代化的内涵逐步拓展延伸。
新中国成立之初,党对现代化的认识延续工业化这一原初认识。独特的历史境遇中,基本将现代化等同于工业化、将现代国家理解为工业国。中国共产党以大历史观审视中国社会发展,毛泽东同志指出,近代以来“中国落后的原因,主要的是没有新式工业”,“要中国的民族独立有巩固的保障,就必需工业化”[1]。苏联优先发展重工业的模式成效显著,加之抗美援朝战争考验,改变工业落后状况更具紧迫性。工业化就此成为同世界接轨、改变中国内外交困、积贫积弱境况的必然之举。以工业化为核心的现代化适应了新兴民族独立国家的安全和发展需要,但这一认识的局限很快暴露出来。
随着社会主义探索的深入,“四个现代化”超越原初认知成为共识。党的八大预备会议提出建设“伟大的社会主义国家”,否则就有“开除球籍”的风险。中国开始反思并探索自己的社会主义建设道路,指出“提建立独立的国民经济体系比只提建立独立的工业体系更完整”[2]。籍此,“把生产资料优先增长的公式具体化为:在优先发展重工业的条件下,实行几个同时并举;每一个并举中间,又有主导的方面。”[3]124经济文化落后的农业大国和社会主义双重规定,决定要通过向内挖掘将发展建立在自身力量基点上,因而,要“工业与农业同时并举,逐步建立现代化的工业和现代化的农业”[4]310。社会主要矛盾转变为非对抗性矛盾后,落后的生产成为满足人民需要的主要制约因素。基于科技在生产力发展中的重要作用,1957年“现代科学文化”[4]268被纳入现代化范畴。除经济基础外,政治独立还需强大的国防保障,1959年毛泽东同志指出,社会主义现代化要加上“国防现代化”[3]116。1963年进一步将“四个现代化”完善为“农业现代化、工业现代化、国防现代化和科学技术现代化”[5]。由此构成的“四个现代化”认识成为整个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现代化实践指南。
改革开放新时期,现代化在中国语境中被标定为“中国式的现代化”,采取“小康”这一具体形态。依据解放思想实事求是思想路线、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等理论,现代化话语表达和目标体系被更新。邓小平同志依据历史经验指出,“现在搞建设,也要适合中国情况,走出一条中国式的现代化道路。”[6]163中国式即从中国国情出发,“把标准放低一点”[6]194,1979年12月,邓小平同志在会见外宾时明确将“中国式的现代化”具化为“小康之家”[6]237。虽然降低了标准,但在社会主义前提下“国民总收入完全用之于整个社会”,人民共享现代化成果。“中国式”“小康”等独创性命题开创了新的现代化叙事,中国式的现代化在其展开过程中体系架构日渐完善。进入新时代,伴随第一个百年奋斗目标的实现,改革开放初期基于落后生产力的现代化话语表达转变为新发展阶段指向内涵式高质量发展的“中国式现代化”。党的二十大对中国式现代化的历史演绎、中国特色、本质要求和重大原则等作了系统阐述[7],这一重大原创性贡献为新征程强国实践提供了行动指南。
(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战略演进
“战略问题是一个政党、一个国家的根本性问题。”[8]在压缩的时空中,中国共产党立足国家整体利益和人民根本利益,围绕“怎样实现现代化”做出系统、长远战略安排。在社会主义现代化目标的渐次链接中,其战略部署不断更新,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蓝图日渐科学清晰。
“两步走”战略规划是党对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初步构想。基于从工业化到“四个现代化”的认识拓展,党中央摒弃片面赶超战略,重新思考现代化时间表。1962年毛泽东同志指出,“在我国,要建设起强大的社会主义经济,我估计要花一百多年。”[3]301在这一长期性认识指导下,战略部署逐步科学化。1963年周恩同志来提出了“过渡计划”和“长远规划”,即在三年过渡基础上,用“三个五年计划,求得在基本上建成独立的、完整的国民经济体系和工业体系”[9]。1964年明确提出国民经济发展“两步走”战略,即“第一步,建立一个独立的比较完整的工业体系和国民经济体系;第二步,全面实现农业、工业、国防和科学技术的现代化,使我国经济走在世界的前列。”[10]1975年明确“两步走”时间节点设为1980年和20世纪末。“两步走”宏大战略目标凸显独立性、完整性,构成了中国现代化目标体系的基础,但也具有赶超性。
“三步走”战略部署重新勾勒了社会主义现代化发展图景。完成工作重心的战略转移后,在“中国式的现代化”这一认识指导下,邓小平同志指出,“我们摆在第一位的任务是在本世纪末实现现代化的一个初步目标,这就是达到小康的水平……再花三十年到五十年时间,接近发达国家的水平。”[6]416-417党的十二大进一步明确了20世纪后20年目标是工农业总产值翻两番,“前十年主要是打好基础,积蓄力量,创造条件,后十年要进入一个新的经济振兴时期”[11],由此勾画出“三步走”雏形。1987年邓小平同志会见外宾时首次阐述了“三步走”规划,并将具体可感知的人均国民生产总值作为现代化的重要衡量指标。基于发展阶段和发展潜力判断,党的十三大确立了“三步走”发展战略,将温饱、小康作为基本实现现代化的前置性目标,同时将第三步时间界定为21世纪中叶[12]。随着前两步目标落实,党的十五大在“两个一百年”[13]跨度中对第三步关涉的50年作出新部署,使“小康”在跨世纪的延续中与高水平现代化相衔接,党的十八大进一步明确“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三步走”、新“三步走”将现代化整体构想和具体步骤合二为一,将宏大的战略目标转化为具体可行的阶段性任务。
“两个阶段”战略安排擘画了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最新时间表。新时代是强起来的时代,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决胜阶段,“现代化”重新进入视野。顺次衔接的目标、显著的发展成效、巨大的发展潜力和广阔的发展空间,要求对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作出更加科学清晰的战略安排。在研判内外形势基础上,党的十九大作出新的规划:第一个阶段,从2020年到2035年,基本实现现代化;第二个阶段,从2035年到本世纪中叶,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14]22-23。在此基础上,党的二十大对新征程第一阶段的总体目标作了更加清晰的立体描绘[7]。社会主义现代化是中国共产党战略规划中一以贯之的目标,但在发展中不断提速升级。现代化加速发展积累的坚实基础构成了将原初现代化目标提前15年的依据;更高层次的目标设计是“两个大局”交织下塑造发展主动权的自觉选择。
(三)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实践展开
现代化是一个具有未来指向性的话语表达,也是具有直接现实性的实践过程。在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这一目标指引下,基于社会主义现代化内涵扩展和战略规划演进,其实践展开由工业化拓展为四个现代化,由总体小康提升为全面小康,在新发展阶段迈向全面现代化。
以建立独立的比较完整的工业体系和国民经济体系为目标的现代化探索。基于内外压力和时空势位差,工业化成为新生主权国家现代化的首要任务。首先,有计划组织生产奠定国家工业化基础。通过社会主义改造将社会生产纳入国家计划体系,进而通过向内挖掘获得工业化所需原始积累,实施以工业化为主体的“五年计划”。其次,借助外部援助搭建工业体系。在西方封锁围堵中实施有限的开放,依靠苏联技术援助构建起现代工业基本框架。再次,调整国民经济比例。优先发展重工业适应了国家发展需要,但一段时期内“以钢为纲”的片面发展严重挤占了其他领域发展空间,通过调整农轻重关系优化国民经济比例。最后,重视关键核心技术突破。核心技术一定程度上是国家力量的代表,是发展的安全保障,以举国之力进行的科技攻关提供了现代化建设的有利外部环境、人才和技术支撑。这一时期因阶级斗争而偏离现代化主题,但整体地看,奠定了新时期现代化建设的重要基础。
以解决温饱和实现小康为核心的现代化实践。前一阶段的现代化建设着眼于国家整体,个人利益完全服从于集体利益。改革开放新时期,准确把握社会主要矛盾,将生产力和人民生活水平作为衡量现代化的重要标准。基于解决温饱的迫切需要,改革从农村开始。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极大释放了农民生产积极性,根本改变了农业生产面貌;乡镇企业的崛起缓解了物资短缺状况,赋予了经济社会发展活力。现代化在传统体制的改革中迎来新的转折点。体制改革扩展到城市,并由试点逐步推开,为现代化建设提供了充满活力的体制保障。依循客观实际和价值规律改革单一所有制结构、单一行政管理体制、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对内改革的同时与世界接轨,构建全方位开放格局,一方面引进现代要素,改变单一供给结构;另一方面发挥比较优势,积极融入世界经济循环体系。改革开放释放的巨大生产力使温饱得以解决,“小康”逐步变为现实,社会主义现代文明图景得以重塑。
以全面小康对接高质量的现代化建设。改革开放初期的现代化建设塑造了中国进入新世纪的新面貌,但总体小康尚且是低度发展,实现现代化还需向全面小康进军。首先,着眼低水平发展,一方面转变发展方式,改变以“增长”代替“发展”、重视“速度”忽视“效益”的现代化观,转粗放发展为可持续发展。另一方面抓住战略机遇期,扩展发展内容,部署“新四化”,推进现代化叠加发展。其次,着眼不平衡发展,全力推动减贫事业。消除绝对贫困是全面小康的底线任务、现代化高质量发展的条件。在政策倾斜前提下,依循开发式扶贫思路,精准把脉激活内生动力,跃过减贫瓶颈实现全域全员脱贫。再次,着眼不全面发展,推进现代化系统布局。现代化既是纵向延伸的过程,也是横向拓展的过程,随着现代文明的辐射,从“两手抓”到“五位一体”统筹推进搭建起高质量发展所需的立体框架。“任务本身,只有在解决它的物质条件已经存在或者至少是在生成过程中的时候,才会产生。”[15]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这一中心任务是在历史积淀中生成的。
二、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时代要求
经过几十年积累,中国从世界现代化的“迟到国”发展为“增长极”,但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后“富强”逻辑重心后移,书写“强起来”的时代篇章要求回答好关涉社会主要矛盾转换升级、社会发展阶段性跨越、民族复兴等的怎么看、怎么干的问题。新的使命任务正是对“时代之问”的回应。
(一)人民美好生活新期待提出现代化建设新要求
现代化的核心议题是发展,即通过合规律、合目的的理论与实践活动改造现存世界,创造属人世界。中国采取社会主义发展路向,将现代化逻辑和社会主义原则紧密结合,这就潜在地将现代化着力点指向人民、人民需要。人民需要和现代化分属不同概念域,但二者就其本质来说是同一的,推进现代化的过程也是满足人民需要的过程。社会主义制度下,人的主体性得到充分肯定,人的需要构成社会主要矛盾的一个方面,满足人民需要成为社会主义现代化的重要依循。
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宏大但不空泛,人民需要规定着建设什么样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怎样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需要是一个历史范畴,“已经得到满足的第一个需要本身、满足需要的活动和已经获得的为满足需要而用的工具又引起新的需要”[16]531,在中国式现代化实践中,人民美好生活向往不断变为现实,又不断生成。进入新时代,人民需要提升为包含多重诉求的“美好生活需要”,由追求数量转向追求质量,由单一转为多元,更具整体性。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后,人民获得更加优质的物质文化供给,社会生活各领域的需要得到不同程度的实现,但若长期停滞于全面小康,人民生活品质便不能提高。在“富起来”基础上实现现代化的“有原则高度的”超越,改变“大而不强”“富而不强”现状,解决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问题,才能有效回应人民美好生活新期待。美好生活需要并不否定物质需要,而是以此为基,满足人民更高层次的物质需要旨在超越单一物质追求,在丰盈的物质财富基础上拓展人的发展空间,创造个体全面发展的条件。在根本改变供给不足状况、消除绝对贫困后,人民提出多维度发展诉求,不仅要求经济指标,还要求“幸福指数”,既要发展,也要安全,这就要求现代化由重点施治转向全面展开。因而,人民美好生活新期待指向了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
(二)社会发展的阶段性跃升要求书写现代化新叙事
现代化建设和社会主义的发展高度契合。现代化是历史进程确定不移的趋势,社会主义社会是符合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社会形态,二者相互证成、内在相通,现代化阶段性目标的链接使社会主义社会呈台阶式发展。进入社会主义的历史起点决定中国将长期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但初级阶段不是静态、停滞的阶段,而是随现代化的展开“阶梯式递进、不断发展进步、日益接近质的飞跃的量的积累和发展变化的过程”[17]。
中国式现代化创造了历史性跨越的有利条件,而这种跨越的实现有赖于现代化的高质量推进。从1956年起到新发展阶段的现代化实践积淀起了走出初级阶段迈向更高阶段的雄厚物质基础、更为完善的制度保证和更为主动的精神力量。跨越初级阶段的首要前提是生产力的大幅提高。中国经济凭借强大发展韧性稳步前行,2021年国内生产总值达114万亿元(占世界经济总量18.5%)[18],占世界最大经济体比重约77%,具备了迈向更高阶段的物质基础。跨越初级阶段需要更为完善的顶层设计。在长期的改革探索中,社会主义制度经系统性重塑日趋成熟定型,优势不断彰显。包括根本制度、基本制度、重要制度在内的现代化制度体系提供了迈向更高阶段的制度保证。跨越初级阶段需强大的精神力量。百年探索生成的精神谱系为汇聚现代化磅礴伟力提供了强大动力。充分利用上述有利条件实现社会的跨越式发展,需开启强国实践。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是一个动态攀升的长期历史过程,不能大干快上超越阶段,也不能因循守旧停滞不前。向更高阶段跨越急不得,但也等不得,要在量变积累中积极促成质变,质变的过程即是高质量发展的过程。仅靠前期夯基垒台、立柱架梁,没有高质量发展、没有纵横交织的现代化立体建设,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就难言跨越。“一切事物总是有‘边’的。事物的发展是一个阶段接着一个阶段不断地进行的,每一个阶段也是有‘边’的。不承认‘边’,就是否认质变或部分质变。”[3]108跨越边界不会在量变中自然发生,要紧紧抓住战略机遇期,趁势而上,依靠现代化的全面提升、全面强化牵引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跨越。
(三)民族复兴的不可逆性要求开启强国新征程
在世界历史场域中,现代化具有强大引力,“现代化一经在世界上任何一地展开,其影响便无可避免地渗及全球各处,不管这种影响靠的是物力还是人心所向。”[19]但经由什么样的道路通向现代化,开启复兴征程是中国人民需要解答的问题。诸多方案中,社会主义和现代化的结合根本改变了中华民族前途命运,开启了民族复兴的历史进程。一方面,顺应世界现代化大潮,中国彻底走出封建更迭的历史循环;另一方面,现代化由社会主义定向,克服了资本主义现代文明固有局限,民族复兴内在地拥有了广阔空间。
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时空坐标的双重规定要求现代化“高位运行”。在中国式现代化的拓展中,中华民族实现了从赶上时代到引领时代的伟大跨越,但“引领时代是一种持续的状态,必须始终走在时代前列、占据时代制高点”[20]。而复兴征程是一个进退对立统一的矛盾运动过程,不进则退,具有不可逆性。在新发展阶段所标定的时间坐标上,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使民族复兴进入了“快车道”、按下了“快进键”,但跑出“加速度”有赖于强国实践的全面启动。在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中,“既面临着千载难逢的历史机遇,又面临着差距拉大的严峻挑战”[14]246,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对接新的发展机遇是民族复兴进程中十分紧要的一步。就其空间坐标来看,在世界走向中国转为中国走向世界过程中,中国与世界深度融合,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构成了民族复兴的宏阔背景。大变局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机遇,中国式现代化深度演绎,民族复兴拥有实现阶段性突破的现实可能性。但大变局加速演变也带来诸多不确定性因素,外部环境逆风逆水,民族复兴进入“吃劲阶段”。在重塑全球版图的重大历史关头必须因势而谋、应势而动,以高质量的现代化全面推进复兴伟业。
三、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世界大势
中国的现代化采取社会主义路向,因而中国式现代化实践不仅关联于国家、民族发展,也关联于社会主义发展,承载着21世纪复兴科学社会主义的重大使命。当代“生长着的共产主义”同“衰亡着的资本主义”正在进行深度较量,中国式现代化使这一较量发生了有利于前者的转变,但力量对比尚未发生根本性改变。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是在加速演变的世界格局中掌握历史主动的战略性选择。
(一)提升社会主义理论引领力需在强国实践中创新性阐扬时代课题
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是一个实践命题,也是一个理论命题,蕴含着理论创新的巨大空间。理论引领力源自对时代课题的创新性解答,“每一个时代的理论思维,包括我们这个时代的理论思维,都是一种历史的产物,它在不同的时代具有完全不同的形式,同时具有完全不同的内容。”[21]436在资本成为支配一切的总体性权利的时代,面对人类向何处去的时代课题,马克思主义在解剖资本主义现代文明基础上指出了社会主义现代文明的必然性。在资本主义发展不平衡的时代,面对落后的俄国如何过渡到社会主义这一时代课题,列宁从实际出发,在资本主义世界体系薄弱环节上打开缺口,建立起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并展开实践探索,证明了社会主义现代文明的可行性。在世界社会主义遭受重挫的时代,中国破除“教条”,探索出社会主义建设的正确道路,以实际发展有力回击了“历史终结论”等偏颇言论。正是紧扣中心任务,在新的生长点上不断创新,科学社会主义引领力才得以延续。“如果墨守成规、思想僵化,没有理论创新的勇气,不能科学回答中国之问、世界之问、人民之问、时代之问,不仅党和国家事业无法继续前进,马克思主义也会失去生命力、说服力。”[22]在世界社会主义运动中心历史性地转移到中国时,提升理论说服力要求对现代化理论做出新的诠释。
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提供了理论创新的全新场域。提升理论引领力首先需破除西方话语范式的束缚。长期以来西方把持现代化话语权,以同质化标准观照、审视非西方世界的发展。中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实践不可避免地被西方标准强势裁剪,因价值取向、实践逻辑的不同而被质疑甚至否定;另一方面,在某些领域不自觉地以西方标准为参照,这导致科学社会主义在国际话语场中处于失语状态。因而,首先要破除将西方发展逻辑普世化的倾向。破的目的在于立,提升理论引领力需在解决问题中建构新的话语体系。“一种意识形态成为系统,总是在事物后面,”[3]105发展不足、经验不足在很大程度上制约着理论影响力,“强起来”的现代化实践为创新理论提供了契机。
(二)彰显社会主义制度优越性需在强国实践中呈显社会主义应然优势
社会主义作为人类历史上迄今最新的社会形态,在制度设计上具有以往任何制度无可比拟的巨大优越性,囿于现代化发展的有限性,这种潜在优势并未充分发挥。依据历史唯物主义的“西欧逻辑”,社会主义是资本主义充分发展的结果,是否定基础上的全面超越。但理论逻辑并没有完整地转化为实践逻辑,社会主义在前资本主义水平上成为现实,先天性地存在实然优势和应然优势的张力。整体来看,社会主义尚未形成对资本主义的绝对优势。社会主义提供了生产力发展的广阔空间,但仍存在发展不足的问题;在根本性制度安排上破除了资本主义内在矛盾,但仍存在阻滞发展的体制机制障碍。从发展水平看,同世界先进水平仍有一定差距。就量化指标来看,中国经济总量稳居世界第二,但在2021年所达到的小康式现代化水平下,人均GDP尚未达到中等发达国家水平。邓小平同志指出,“达到了中等发达国家的水平,才能说真的搞了社会主义,才能理直气壮地说社会主义优于资本主义。”[23]
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是缩小制度优势在实然和应然层面差距的必然之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包含两层含义:一是以社会主义制度优越性保障现代化高质量发展;二是以高水平的现代化确证社会主义制度优越性。马克思主义从应然层面论证了社会主义制度优越性,时代任务将它落到了实然层面。“两个奇迹”对社会主义制度优越性做出了初步验证,但要“证明得更多更好更有力”还需继续推进现代化。
(三)确证社会主义道路正确性需在强国征程中实现文明逻辑的实践转化
作为科学社会主义民族性、时代性呈现的中国式现代化蕴含着异于资本主义的文明逻辑,这一文明逻辑因与人类文明发展方向的一致性而使社会主义道路的正确性得到逻辑证成。社会主义重置了现代文明核心。根本改变“物的世界的增值同人的世界的贬值成正比”[16]156的异化文明,将人提升为现代文明核心、目的。社会主义扩展了现代文明内涵。当资本作为衡量一切的尺度时,只有带来价值增殖才能被纳入现代文明视野。社会主义克服这种单一向度,在创造物质文明的同时观照社会整体进步。社会主义转变了现代文明发展方式。现代文明的发展确立了人相对于自然的主动地位,但“我们决不像征服者统治异族人那样支配自然界,决不像站在自然界之外的人似的去支配自然界”[21]560,而是以绿色可持续的方式创造现代文明。但逻辑推理不能代替实践检验,需以现代化实践为支撑。
中国成为世界现代化重要增长极,社会主义道路的正确性得以初步显现,进一步证成有赖于现代文明逻辑在强国征程中充分展开。首先,经由社会主义现代化“强起来”需正确认识利用资本作为现代文明要素的作用。“资本作为重要生产要素,是市场配置资源的工具,是发展经济的方式和手段。”[24]要在合理规制的前提下引导资本在“应作为”的领域发挥其作为“手段”的作用。其次,需推动现代文明协调联动发展。现代文明是总体性文明,在从低级到高级演进过程中,现代文明已拓展辐射至各领域。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要适应文明发展规律,打破文明发展的排他性选择推动全面发展,跨越不同领域文明边界实现联动发展,使社会整体文明同物质文明相匹配。再次,需更新现代文明发展方式。自然界是人的无机身体,直接影响人类文明发展,要调适人与自然关系,在对自然力的科学支配中构建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变革生产生活方式,使自然资源生态价值得到有序、持续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