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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力障碍者攻击性行为的情绪情感因素分析

2023-03-22王翠艳范丽君

绥化学院学报 2023年1期
关键词:障碍者攻击性智力

郑 园 王翠艳 范丽君

(淮北师范大学教育学院 安徽淮北 235000)

情绪是个体与情境事件相联系的心理状态[1],也是个人做出行为表达的重要依据[2]。患有智力障碍的人通常以智力和适应性行为明显落后于正常发育的个体为主要特征,其情绪情感问题则很少受到研究者们的关注。事实上,智力障碍群体出现情绪问题的几率是普通人群的3至4倍[3]。高风险的情绪问题可能会引发攻击性行为,包括身体和言语攻击、破坏和自残行为等[4]。研究表明,智力障碍群体的攻击性行为流行率高达5%到15%[5],大多数攻击行为会出现在该群体的儿童时期,在青春期和成年前期呈上升状态,然后趋于稳定直至成年后期。当缺乏有效的治疗干预或管理时,攻击行为会作为一种高复发率的慢性病伴随智力障碍者的整个生命周期。基于此,探析影响攻击性行为的情绪情感因素以促进教育工作者对智力障碍者的行为理解,从而实施良好的行为矫正和心理疏导,对提高该群体的家庭和校园生活融洽度以及社会接纳度都具有重要现实意义。

一、智力障碍者的认知对情绪的影响

(一)认知水平落后导致情绪发展滞后。情绪是不同于认知的过程,但二者是具有因果关系和互相伴随而产生的。研究发现,平均22岁的重度智力障碍认知年龄为3-6岁,但情绪发展年龄仅有0—6个月,而中度和轻度智力障碍成人的情绪年龄也不超过3岁,这意味着该群体的情绪和认知不仅没有同步发展,且情绪发展严重滞后于认知水平。此外,与智商控制组相比,情绪滞后的智力障碍还表现出更多的攻击性行为,如情绪年龄为0—6个月的重度智力障碍经常出现自残行为、7—18个月的中度智力障碍以破坏行为和身体攻击为主、19—36个月的轻度则多表现为言语攻击[6],说明认知落后程度决定情绪发展的滞后水平,后者还能预测到不同类型的攻击性行为。该结果与Hermann等人的研究结果一致。他们发现,情绪年龄为0—6个月的智力障碍,其自我攻击性得分最高,18—36个月以上则多表现为身体攻击、破坏行为,而4—7岁中最普遍存在的是言语攻击[7],这表明智力障碍者不仅认知水平与情绪发展水平呈正相关,且情绪发展水平越低,其表现的攻击性行为就越以身体为对象。

(二)不均衡的情绪发展使得攻击性调节不足。智力障碍者除总体情绪发育水平低于正常儿童之外,还表现出不均衡的情绪发展。研究将情绪划分为十大发展领域,而智力障碍者在“处理自己或他人身体”和“攻击性调节”两个领域明显落后于正常发育个体,尤其在“处理自己的身体”中,该群体还出现玩弄身体和自残行为[8]。无独有偶,另一项情绪研究发现,智力障碍的整体情绪发展领域中“攻击性调节”领域得分最低,且“攻击性调节”是预测攻击性行为的最强因素[9],说明智力障碍在整体情绪滞后的基础上,对攻击性调节所需的情绪水平还存在严重不足。同时,“处理身体”领域的发展落后可能会阻碍该群体对自伤机制的理解,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在不同的情绪年龄中智力障碍多表现出以自己或他人身体、物品为对象的攻击性行为。在未来教学工作中,对该群体攻击性行为进行等级和严重程度评估之前,应该对其情绪发展水平进行评估,并且将以前常用的生物-心理-社会模型扩展到包括情绪发展水平在内的更完整的理论模型。

二、智力障碍者情绪能力对攻击性行为的影响

(一)理解和辨识基本情绪的能力受损。有研究者将情绪能力具体细化为理解和辨识基本情绪的能力、理解和辨识情境情绪的能力、情绪表达的能力和自我调节能力等方面[1]。其中,难以辨识面部情绪是智力障碍爆发攻击性行为的核心因素。需要注意的是,智力障碍者的面部情绪识别困难并不包括所有情绪,他们能正常识别开心和难过的表情。来自情绪识别研究证实,无论智力障碍者是否具有攻击性行为,快乐、悲伤和愤怒都是该群体最容易识别的情绪。但是,智力障碍对于中性、激动的情绪会更多的理解为愤怒情绪,这加速了攻击性行为的产生[10]。情绪特异性假说将其解释为智力障碍存在的情绪感知障碍所致,并不完全与认知和智力缺陷相关,另一些研究者则认为这是由于智力障碍者认知低下导致相关信息处理能力差的结果[11]。换言之,由于情绪感知障碍或认知水平低下,智力障碍者很有可能将不理解的情绪错误地辨认为愤怒,而攻击性行为是该群体感知到他人的愤怒情绪时,做出敌意判断后自我保护的一种产物[12]。

(二)理解和辨识情境情绪的能力受损。在控制情境参与和愤怒情绪的条件下,研究显示,那些具有攻击性行为的智力障碍者,其情绪识别能力并没有显著缺陷[13]。通常而言,儿童可以利用情境中上下文的信息来帮助情绪识别准确性的提高,但对于智力障碍来说,复杂情境却加重了其情绪识别困难。有研究者通过让年龄相近的智力障碍和正常儿童完成不同情境的情绪识别任务,结果发现,相较于正常儿童,智力障碍儿童只有在较少的情境信息中情绪识别的准确性更好;并且在情境丰富的图片中,有攻击性行为的智力障碍儿童更容易对目标情绪产生更多敌意,同时错误地将其标记为愤怒情绪[11]。不仅如此,该研究还发现正常儿童在线条图的情绪识别中最差,而智力障碍的表现却最好。这说明情境情绪识别与加工风格有关,正常儿童倾向于整体加工,而智力障碍偏向局部加工,而且受情境信息影响,智力障碍还会将其他情绪错误地理解为愤怒,进而产生威胁感知,爆发攻击性行为。

(三)情绪自我调节和表达能力受损。愤怒情绪对于攻击性行为的产生是充分不必要的,个体感知到愤怒情绪后并不会立即爆发攻击性行为,因为情绪调节会参与认知与行为调控过程。然而,不同年龄和严重程度的智力障碍在解决问题时都存在情绪自我调节发展迟缓和自我调节策略不足。更细致的研究发现,该群体情绪自我调节能力受损是因为其自我情绪感知能力分数更低[14],尤其是愤怒情绪。Brinke等人通过分析参与者的自我情绪记录报告发现,智力障碍儿童的愤怒情绪水平异常低于正常儿童,说明智力障碍者无法正常感知自我的愤怒情绪。研究者还发现,正常个体多以认知策略进行情绪调节,而智力障碍则依赖于使用行动策略[15]。认知受限造成语言的不便可能促进了智力障碍使用外化行为作为沟通或表达的代偿方式,这也就增加了智力障碍在人际交往、需求表达或解决问题时攻击性行为的发生率。此外,即使大多数智力障碍者意识到应采用积极的情绪调节策略,但还是不能像正常个体那样充分发挥调节的能力去完成情绪调节[16]。认知低下造成的消极影响不仅仅局限于对文化知识有限的理解力,其情绪自我感知和调节能力受损或使用行为代偿等都可以归咎于其智力落后而引发的二次障碍。

(四)述情障碍导致高水平的自残行为。有关述情障碍的研究最早出现在与罪犯群体智商研究中,结果显示智商较低的人更容易出现述情障碍,故有学者认为智力障碍的严重程度和述情障碍的影响可能是相关的。之后,研究发现,有自残行为的人述情障碍的分数都很高[17],但上述研究被试仅涉及普通个体。目前,仅有个别研究探讨了智力障碍群体的述情障碍对攻击性行为的影响,如Davies等人收集了将近100名智力障碍成人的自我述情障碍报告、护理人员的观察者报告及其攻击性行为的横断面数据。结果发现,观察者述情障碍报告与智力障碍攻击性行为的频率、管理难度和严重程度之间存在显著关联[18],而自我报告却显示无异常。其中,两者对于“躯体化”的概念理解表现出明显差异。有研究者将述情障碍视为情感处理过程中的一种整体损害,包括躯体化概念受损[19]。因此,智力障碍在“躯体化”概念与观察者表现异常,本身就显示出述情障碍的一部分病理特征。同时,智力障碍对于躯体化概念受损很好的解释了其高水平的自残行为,如前所述,重度智力障碍不仅情绪年龄最低,且自我攻击和处理自我身体也存在显著异常。该群体中存在的很多自残行为通常是为了回避或获得感觉强化,无法识别自身感觉的特征可能导致他们为了追求高刺激而伤害身体[20]。

三、智力障碍者情感因素对攻击性行为的影响

(一)不安全的依恋关系导致焦虑增加。依恋是个体和亲密对象长期建立的更稳定的一种情感纽带。有研究者提出攻击性行为的根源是智力障碍者无法理解和依恋对象只是暂时性分离[21],从而产生的分离焦虑引发了攻击性行为,该观点得到了大量干预研究支持,如Jonker等人对智力障碍进行分离焦虑辅助治疗后,其分离焦虑情绪得到明显改善,并且攻击性行为的强度和频率也随之显著下降[22]。Hoffman等人采用同样的方法将分离焦虑技术应用于更多智力障碍的辅助治疗中,结果显示,干预后90%参与者的攻击性行为都明显减少[23]。该技术以不安全依恋关系中智力障碍与依恋对象产生的分离焦虑为切入点,通过减少焦虑和提高其心理社会功能,有效改善了攻击性行为。未来关于智力障碍的攻击性行为管理中,借助分离焦虑辅助治疗技术等可用现代软件的支持,开发针对弱势群体的心理辅助治疗技术,是减轻护理负担和维护该群体心理健康的有效途径。

(二)混乱的依恋表征是产生攻击行为的早期因素。与不安全依恋风格相比,早期依恋混乱是引发攻击性行为的最大风险因素[24]。患有智力障碍的婴幼儿直至童年后期依恋混乱率都异常高于正常儿童[25],造成此现象的重要因素是依恋偏好对象的矛盾。研究发现,当依恋对象表现出情感漠视或支持不足后,儿童依恋混乱的风险便会增加[26]。除儿童之外,较差的依恋关系或放任的教养方式也是造成多数智力障碍青少年爆发攻击性行为的主要原因。当家庭中教养对象出现冲突对抗或暴力事件后,智力障碍的依恋表征也会受到影响,还会促使攻击性行为的早期习得[27]。换言之,混乱的依恋表征和攻击性行为都是智力障碍遭受不良事件后的“受害者”[28]。在家庭冲突和依恋对象矛盾的情感态度的双重作用下,攻击性行为可能会成为儿童确认依恋对象态度或寻求依恋对象关注的表达手段。未来研究需重视智力障碍者的创伤历史,并对已表现出依恋混乱的智力障碍者的心理健康问题进行及时的疏导和治疗。

四、讨论与思考

(一)促进心理健康的医教整合,形成多学科交流的服务路径。“医教整合”指从医学界的角度考虑特殊儿童致残的生理因素,并采用医疗康复方案以改善其功能,同时对智力障碍进行身心发展的教育介入和卫生工作者的心理干预。采用医教整合有助于在形成心理健康教育和专业治疗的多学科交叉服务的基础上,进一步改善或治疗智力障碍者的情感和心理疾病,从而缓解或移除其攻击性行为。例如:结合正念的行为技术干预已被证明可以在心理治疗中有效缓解智力障碍的情绪问题和攻击性行为[29]。因此,建立以人为本的医疗环境支持,关注智力障碍群体的独特性和心理脆弱性,借助医疗技术和专业人员的心理治疗与教育康复手段形成多学科的交流服务路径,才能进一步促进智力障碍者身心全面发展。

(二)重视情绪和行为发展的引导,构建家校合力的综合专业支持服务体系。智力障碍的情绪情感功能在行为管控中占有主要地位。情绪教育与正确行为表达方式的引导需在加强教师和家长多方沟通的基础上形成家校合力和跨环境的教学设计,进而拟定和开展个别化的、符合智力障碍儿童目前身心需要的早期干预方案,才能更高效地、有针对性地培养和促进儿童的情绪发展和适应性行为的紧密联系。除此之外,对于已经出现攻击性行为的智力障碍儿童,应该着重关注其不良情绪产生之根源,如创伤经历、受害历史或家庭因素。总之,构建以家长和教师为主体的综合支持服务体系,对积极促进智力障碍儿童早期健康情绪和心理卫生的培养,加强其心理疏导和正确情绪宣泄方式的引导、提高该群体适应性行为和社会融合至关重要。

五、结语

在日常生活中,当智力障碍者爆发攻击性行为时通常会被施以管控甚至接受药物治疗。实际上,智力障碍产生的攻击性行为与其认知低下造成的继发性障碍密切相关,情绪发展滞后、情绪能力及依恋异常等问题是引发攻击性行为的重要情绪情感因素。教学实践工作者应提升对智力障碍群体情绪情感的认识水平,尤其要提高家长与培智学校教师对智力障碍心理健康问题的重视程度,积极开展基于情绪能力的教学与干预,着重关注特殊群体的情绪研究并建立疏导与治疗智力障碍情绪与行为问题的支持服务体系。同时,将情绪发展水平纳入到认知评估体系中,开发准确识别智力障碍情绪发展水平的评估工具是未来临床工作者的重中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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