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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数字人文宗教研究的转型

2023-03-20

关键词:行动者佛教舆情

向 宁

[提要] 本文基于中国宗教学对数字人文领域特异性解读将问题导向及数据驱动范式研究纳入中国数字人文宗教三个标志性研究分支的体系,并引入“线上-线下二元结构中数据驱动下行动者中心范式”中国宗教学数字人文研究的适切思维,最后以互联网佛教舆情研究为例阐述中国宗教学数字人文研究需建立系统工程性的基础设施,进而希望打破中国宗教学传统思维对数字人文宗教研究分支的束缚,为中国宗教学数字人文发展铺垫基础性思维和研究范式,并以互联网宗教舆情为例阐释建构中国宗教学数字人文发展的基本要素和基础设施建设的系统工程性建构。

中国宗教学领域在数字人文研究现代化转型面临三方面问题:一是在“互联网+”渐趋深入时,打破中国宗教学数字人文研究分支的梳理与阐释受限于传统思维的现状;二是中国宗教学数字人文研究局限于应用案例的落地,研究思维和研究范式的更迭根基常被忽略;三是数字人文的探索更聚焦于跨学科方法,尤其是计算机科学的方法的应用,却对系统性的基本要素的建构与传统宗教学的对话缺乏关照。

一、对中国数字人文宗教三个标志性研究分支的体系化梳理

“数字人文宗教”的“数字”,可从广义上理解为打破传统的宗教研究对象的呈现、存储、分析、组织、互动及传播的新方式。毕升活字印刷术就曾改变了佛教在民间流布的状况[1]。因而,中国宗教学视角下,广义的数字人文既新颖、又复古。宗教学研究对象的呈现、存储、分析、组织、互动及传播变迁从未中断,只是二进制、互联网及人工智能的计算思维、计算本质和计算力[2](P.13-18)的冲击使得计算机在宗教学的应用尤为凸显,因而数字人文宗教也成为热点议题。

互联网场域宗教行动者的数字化生存痕迹促使宗教学研究中“人文”与“数字”相遇且深度交叉。其交叉维度来源于中国宗教学对宗教观念/思想、情感/体验、行为/活动、组织/制度的持续关注[3](P.34-41),及宗教性质七维度框架(实践和仪式的维度、体验和情感的维度、叙事或神话的维度、教义和哲学的维度、伦理和法律的维度、社会和制度的维度、物质维度)[4]等。因而不同于以传统思维进行的数字典藏、数字文本分析与远读、可视化的梳理,本文立足于“问题导向及数据驱动范式研究”已成为宗教学数字人文研究的重要领域及与现实进行密切对话的核心组成部分,梳理数字人文宗教研究的标志性成果。

(一)学科传统资源的创新性转化导向

文献计量学研究已起步,但与中国宗教学的对话有待深化。孙立媛等基于文献信息计量学方法,以CSSCI(1998-2016)收录的179篇论文为中心,从论文数量与基金分布、作者与单位分布、期刊分布、基于关键词的研究热点与发展趋势分析,探究了马克思著作对我国宗教学的影响、研究现状及研究热点。[5]

典籍图片等学科资源数字化、数据库建设及再出版较为成熟,但仍需挖掘数字化与纸质化样态差异带来的学科建设收益。1994年中华电子佛典工作开始筹备,1996年《法音》在互联网发布电子版。佛教文献数字化总库建设的基本原则:起于最底层、信息全覆盖、过程可追溯、功能可扩展。[6]已有研究成果基于数字化资料和专题数据库,围绕研究对象、研究主题引领检索、收集、整理直至纸质出版的全流程。太虚大师研究史料[7]和中国古典数字工程基础上出版的《禅宗六祖师集》[8]是此类研究的代表性成果。

专题数据库逐步上线,开放性和功能性有待进一步拓展。流失海外敦煌文物的数据库平台设计[9]、数字敦煌资源库已取得阶段性成果[10]。四类佛教史料数据库有佛教书目、佛教拓片、佛教典籍、佛学数字图书馆,其中佛教史料数字化建设仍存在的资源整合、数据库兼容、资源共享三方面问题。[11]

知识深加工及可视化呈现与互动吸纳了多元方法论,呈现出信息管理学科底层逻辑支撑的体系化研究的发展态势。莫高窟249窟虚拟现实展示已实现[12],敦煌图像数据的建设基础、信息组织、词表构建、数据模型、资产管理系统、数字叙事系统等服务也应用在敦煌智慧数据研究与实践中[13]。

(二)研究议题共同体及多维基础设施建设导向

研究议题共同体凸显:与其他人文学科的方法论共同体先导的发展路径不同,宗教学领域在数字人文方向上研究议题共同体成果更为凸显。与数字人文宗教密切相关的七个主流概念丛为:“互联网宗教”“互联网宗教舆情”“互联网宗教信息”“互联网宗教信息服务”“数字宗教”“数字人文宗教”“计算宗教学”。

方法论共同体建设:宗教学领域数字人文研究的方法论共同体建设仍处于起步阶段。有研究以行动者中心建模方法来研究互联网佛教舆情观点演化机制[14]等。

平台及基础设施建设:平台建设渐趋成熟;基础设施建设还需进一步对话与整合。互联网+宗教舆情论坛自2019年10月以来,每年各办一届;2022年首届数字人文宗教研究论坛暨第四届互联网+宗教舆情论坛召开。中央统战部宗教研究中心2020年12月举办世界宗教形势研讨会、2021年12月举办国内、国际宗教形势研讨会。藏传佛教活佛查询系统,及“中国宗教研究数据库建设(1850-1949)”项目等,都是中国宗教学数字人文研究基础设施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

(三)问题导向及数据驱动范式研究

对中国宗教行为、情感、组织、制度的近乎实时的研究是中国宗教数字人文研究的新增长点。但现阶段此研究分支常被数字人文宗教研究者所忽略。此类研究直面现实需求,对涉及宗教现象的描述、解释与预测研究,具备一定的迫切性。

1.互联网与宗教的双向作用

1997年国内宗教学界已关注到网络与宗教融合后的变迁,[15]美国作家杰夫·扎列斯基1997年著作《数字化信仰》得到国内学界关注。[16]2003年国内已基于国际互联网的特性、两类主要的宗教网站的四类主要目的来对国家宗教事务管理的冲击、挑战及对策进行阐述。[17]

宗教工作媒体及宗教界互联网信息服务的建设、反思及社会性回应,涵盖了宗教媒体应对机遇与挑战的路径[18]、宗教界对自身互联网思维缺乏的反思[19]、互联网时代宗教发展方向及举措[20]、宗教界合法权益维护[21]的法治化进程的推进,涉宗教谣言[22]治理等。

以线下空间研究对象(国家及地区、不同宗教、宗教团体等多元主体)为主线,已有研究对其在线上空间多样的宗教行为及其数字痕迹所呈现的形态及发展概况进行调研、分析与挖掘。如分析了梵蒂冈网络传播态势[23]、基督教在互联网上的传播状况[24]、佛教传播研究[25]。

2.相关法治化建设的细化与深化

2021年12月3日,国家宗教事务局公布了《互联网宗教信息服务管理办法》,自2022年3月1日起施行。“压实互联网平台主体责任”是《互联网宗教信息服务管理办法》各项规定落实的关键所在[25],《办法》将对宗教事务日常工作开展有所助益。

3.学科核心概念丛的中国化建构

2016年已有研究指出互联网宗教是“互联网时代的宗教,是在互联网中的宗教”,并概述了互联网宗教、网络宗教事务与宗教网络舆情的交叉点。[26]互联网宗教与人类命运共同体及宗教中国化议题涌入眼帘,有人对网络宗教事务管理的概念界定、管理原则、法律责任等进行了梳理[27],互联网宗教的研究与治理研究也从上层架构、中层策略与落地路径得以趋近实践[28]。互联网宗教研究内涵拓展到基于冯·诺依曼体系结构及其二进制支撑的运算、控制、存储、输入、输出体系,将网络空间及其相关的线下空间的宗教学领域问题、研究对象及其时空坐标系、理论及方法进行映射的研究。《办法》中“互联网宗教信息”与“互联网宗教信息服务”两个基本概念内涵被进一步细化,有研究将互联网宗教信息分为国内互联网宗教信息、外媒涉华宗教议题和境外互联网宗教信息三种类型。[29]

4.宗教的互联网数据的深度挖掘产生了远读式的新知识点

针对全国佛教活动场所“互联网+”应用程度分析,研究发现“互联网+”(网站、微博、微信)应用程度和佛教活动场所本身的地理分布特征不尽一致,并且发现随着网站、微博、微信的可及性、便捷性的提升,互联网应用程度深化和普及程度的演进与变化。此研究又将互联网+应用程度数据与县域GDP、宗教舆情热度、新冠肺炎疫情期间佛教界抗议捐助相关数据进行叠加,进而分析了全国佛教活动场所“互联网+”应用程度与多维度经济社会人文领域关键变量交叉的可视化知识呈现。有研究基于百度指数等辩驳了互联网促进宗教增长的复兴神话,提出目前尚无证据表明互联网实质性地促进了现实中的宗教增长,“互联网与宗教的结合是当今时代的正常现象,也是宗教在‘数字化社会’继续生存的必然要求。”[30]

5.互联网宗教舆情的描绘、规律及后效的分析,使得互联网宗教舆情研究使宗教史的书写逐步迈向“实时”史、“全路径”史、“全景”史、“可视化”史

互联网宗教舆情研究是大数据时代宗教史的一种重要的“书写”方式。多位学者基于法海事件、兴教寺事件、瑞云寺事件、景区微博改名事件、佛教去商业化行动及涉互联网宗教政策及政教学三支队伍共同参与的治理进行后效分析。有研究以佛教视角从传媒工具和舆情传播规律的演进,勾画互联网宗教舆情的新版图;之后从五个方面描绘了互联网深化时代的宗教信众新特性;最后从佛教美誉度和佛教网络舆情两个维度探索了新时代佛教中国化落地路径。[31]

二、中国宗教学数字人文研究的适切思维:线上-线下二元结构中数据驱动下行动者中心范式

中国宗教学数字人文研究的真正开启,不仅在于研究分支的完整性梳理,更在于适切思维和研究范式等基础工作的完备。

(一)“线上-线下”新二元结构凸显

此二元结构所引发的愈来愈广泛的关注,是相伴于移动互联网、社交媒体及各类App的发展进程的。移动互联网对“网随人走”的落地,极大地促进了线上时空的吸引力,这些都展现出此二元结构的重要性。截至2022年6月,我国网民规模已达10.51亿,普及率达到74.4%;其中使用手机上网的网民占比达到99.6%;每周上网时长为29.5小时。[32]线上-线下新二元结构为人文研究与数字的相遇及深度交叉研究提供了基础的、交叠的时空维度观察视角。线上-线下的二元结构对宗教学研究的影响主要体现在四方面。

一是对传统研究的深化与拓展。以宗教史和宗教区域研究为例,线上-线下二元结构拓展了宗教学线下时间、线下地域为主逻辑的宗教史和宗教区域研究。此线下时间-线下地域为主逻辑的研究即使增加了对线上的关注,也侧重于对线下宗教的线上内容的关注,仍有所遗漏和缺失、不够完整。在线上-线下二元结构下,互联网使得宗教行动者线下区域的物理性区隔在一定程度被重新布局和链接,不同宗教行动者的“临近”与“聚集”在线上、线下两个空间并不总是同步的。以空间为主坐标,不同佛教行动者会存在线下与线上皆同处、线下与线上皆不同处、线下不同处但线上同处、线下同处但线上不同处的四种相对状态。因线上时间可被编辑而与线下时间错开的可能性(2022年南京“玄奘寺供奉牌位事件”即此类线上时间被编辑引发舆情的代表性事件),后续研究需将时间、空间的线上和线下都纳入考虑,因而不同宗教行动者会呈现出八种相对状态。前四种是在线下线上时间皆同时的前提下,线下与线上皆同处、线下与线上皆不同处、线下不同处但线上同处、线下同处但线上不同处;后四种是在线下同时但线上不同时的前提下,线下与线上皆同处、线下与线上皆不同处、线下不同处但线上同处、线下同处但线上不同处。

二是新研究维度和细节的凸显。Science杂志2009年一篇《计算社会科学》的论文引发人文社科研究者的关注,计算社会科学与大数据进入人文社科视野,文中提到了“一门计算社会科学正在浮现,充分利用对史无前例的宽度、深度和规模的数据进行收集和分析的能力”。[33]新二元结构下,互联网场域的数字痕迹为宗教学研究拓展了研究对象,宗教行动者在日常数字化生存中产生了大量数字痕迹,使得传统宗教学研究对象凸显更多的全新研究维度和细节。

三是宗教行动者的思想、体验、行为、组织的平台和技术支撑发生更迭。移动互联网的普及带来了“人随网走”到“网随人走”的发展态势。从web1.0到web2.0,信息传播从单向转为双向传播,与此同时媒介的更迭及浸媒介和超媒介的发展,微信和微博类社交媒体也呈现出特色的传播规律,如:独特圈子文化深度传播的微信、小微能量大的微博等。这些基础设施的建设和社交媒体的发展为宗教行动者的思想、体验、行为、组织提供了新样态的平台和技术支撑。

四是宗教学研究对象底层数据的获取及分析方法更为多元。2012年计算宗教学[34]的提出将计算机建模等方法论作为宗教学研究的核心驱动力之一。线上-线下新二元结构中互联网基础设施建设含括的数据及方法论,尤其是预训练模型的深度学习进入应用领域,为宗教学研究落地更迭研究范式、拓展研究维度提供了更适切的工具、更多可能性。

(二)模型驱动到数据驱动

中国宗教学研究正亲历第二和第三范式(模型驱动)到第四范式(数据驱动)的更迭。数据驱动范式为中国宗教学研究带来了新的学术增长点,但宗教学在模型驱动和数据驱动的研究还有待丰富。模型驱动到数据驱动的范式演变背景是2006年吉姆·格雷(Jim Gray)所发表的《第四范式:数据密集型科学发现》。“实验科学”的第一范式以记录和描述自然现象为主、“理论科学”的第二范式启用模型归纳总结过去记录的现象、“计算科学”的第三范式基于计算机的出现及普及侧重对复杂现象进行模拟仿真及对复杂现象的推演,“数据密集型科学”的第四范式主要特征是快速处理海量数据,通过分析总结归纳得到理论发现。[35]

模型驱动上,宗教学相对于其他人文、社科领域,以调查数据分析及统计学模型研究等第二范式为主。有学者以计量经济学的三重差分模型讨论了互联网佛教去商业化行动对政府信任的影响。[36]但宗教学领域计算机建模研究颇为鲜见。

数据驱动上,中国基于大数据来开展的数据驱动范式的宗教学研究仍有待开启和拓展。数据科学的研究热点及发展趋势、元数据(关于数据的数据)以及元分析(关于分析的分析)更频繁地引起学界关注。2013年5月,关于科特迪瓦整个国家的数据这一世界第一个数据公地[38](P.15)受到关注。大数据与以信息和想法流动社会物理学引发国内较为广泛的关注;其中,社会物理学是一门“旨在描述信息和想法的流动与人类行为之间可靠的数学关系”的定量的社会科学[38](P.7)。阿莱克斯·彭特兰等提出了数据“面包屑”“社会之镜”和涵盖了拥有权、使用权和处置权的“个人数据商店(PDS)”等理念,并指出“和显微镜和望远镜为生物和天文研究带来革命一样,生活实验室里的‘社会之镜’将会让关于人类行为的研究焕然一新。”[38](P.5-212)尼古拉·尼葛洛庞蒂更使数字化生存成为一门显学,尤其对比特、关于比特的比特、比特的时代陈述,为人们提供了对第四范式研究“数据”的底层逻辑维度的透视力。

(三)变量中心到行动者中心

社会行动者被放置在中心位置可作为中国宗教学数字人文研究的起点。传统的心理计量学范式(psychometric paradigm)和跨学科研究范式(interdisciplinary paradigm)中[39],简单的线性切割和碎片化的变量描述无法真实地还原人们的线上空间行为和情感(激情、喜悦、苦恼和悲愤等)的交织,也无还原和描述整个事件发生过程中大量互不相识的行动者不间断地非线性互动的逻辑和运行机制,因而亟需引入社会行动者中心视角,进而开拓线上空间进行非线形互动的问题导向及数据驱动下近乎实时类的中国宗教学研究交叉研究。

社会行动者“作为整体的不可解析的社会存在,是生物行动者、文化行动者、社会能动者的三位一体”[40];这从社会行动者与社会行为、社会生活的关系等方面梳理了社会行动者的定义及边界。社会行动者是社会行为的负荷者,同时实际社会行为是基于社会行动者自身的生物特质、文化资源及社会语境生发的。对于社会生活而言,社会行动者既是参与者,也是建构者。社会行动者不能化约并还原为社会结构中的地位、身份、角色,抑或微观的人体个体特征、内在欲望冲动,乃至宏观的社会结构、制度、过程或文化规范等。

三、中国宗教学数字人文研究需建立系统工程性的基础设施:以互联网佛教舆情研究为例

互联网宗教舆情是中国宗教学数字人文研究集大成者的重要着力点,此研究领域融汇了线上-线下二元结构、事件及数据驱动、中国宗教学典籍及学科架构为深度分析活水之源、社会行动者中心范式拓展跨学科理论方法的典范研究的四方面特征。

(一)互联网佛教舆情事件填充了线上-线下二元结构中数据驱动研究的基础原料

互联网宗教舆情常以涉宗教的互联网舆情事件为先导,结合互联网舆情的传播规律,从宗教学学科视角来对舆情事件进行分析的专题研究。此领域的研究议题涵盖但不限于概念梳理和学科建构、多元数据源的挖掘、互联网宗教舆情的热点议题及发展趋势、舆情事件的研判分析与规律总结、跨学科方法论的应用等。

以中国佛教为例,《中国宗教报告(2014)》发布了《2013年中国佛教发展形势及其热点事件评析报告》[41](P.20-44),并在其后跟踪汇总年度佛教舆情事件,其中大部分与互联网和新媒体有关。“凤凰网华人佛教”评价2013年法海事件是“亲历转折、亲抚界碑、亲证信仰的时刻”“佛教敢发声是时代的进步”。之后一个又一个事件通过网络发酵,引起关注,最终得到了解决:法门寺景区持续冒用“法门寺”之名事件、兴教寺和佛教八大祖庭免遭“政绩工程的魔爪”事件、西安以“曲江模式”豪夺寺产事件等。大量有损佛教形象的不实信息和互联网谣言被抵制。在一次又一次的佛教互联网舆情事件中,政、教、学三支队伍合力直面互联网场域佛教舆情事件,佛教界也改变了既往面对宗教合法权益受损问题时沉默且不敢发声的态度。互联网佛教舆情事件体现出中国佛教一直在主动、深度拥抱互联网技术,也为当代中国佛教研究的范式转型提供了基础原料。

图1 中国宗教学数字人文研究需建立的系统工程性基础设施(以中国佛教研究和宗教社会心理学为例)

(二)中国宗教学典籍、学科架构及宗教工作经验为涉宗教互联网舆情深度分析的活水之源

互联网宗教舆情具备了领域特异性的事件驱动、多渠道的数据支撑、多视角的精准研判、“智慧-知识-信息”导向的可视化表示的四方面特征。其中“智慧-知识-信息”导向的提出是借鉴了人工智能领域的信息处理的智能化晋级管道“数据-信息-知识-智慧(D-I-K-W)”[42],结合中国宗教学的领域特异性,建构互联网宗教信息的生产、传播、影响的完整链条;同时结合中国宗教工作和各大宗教的思想、历史、宗派、典籍、区域性研究等智慧、知识、经验进行契合互联网逻辑的创新性转化,反向赋能网络空间的涉宗教数据和信息的抓取及分析。

互联网佛教舆情研究可从佛教核心典籍等汲取较为完备的结构和基本要素。《大唐西域记》等佛教典籍对佛教生活基本要素进行了详实的描述。互联网佛教舆情研究所关注的基本要素,早已在中国佛教典籍中被结构化阐释。以佛教史和区域佛教研究为例,传统佛教区域研究曾聚焦于线下地域的宗教研究,关注佛教所在地域的释名、疆域、数量、岁时、邑居、衣饰、馔食、文字、教育、族姓、兵术、刑法、敬仪、病死、赋税、物产等。互联网场域宗教行动者的观念、感情、行为、组织都在发生转型,互联网宗教舆情研究的活水之源是对世界宗教经典结构性要素及最新动态等进行深度的挖掘。中国佛教研究学科结构化建构较为完整。改革开放40年来,我国大陆地区佛教学术研究所取得的成就和大致的发展趋向主要体现在以下六个部分:(1)佛教历史研究;(2)佛教哲学、文化艺术、制度信仰等研究;(3)佛教文献整理和典籍研究;(4)藏传佛教研究;(5)对国外佛教研究;(6)对一些重要问题的研究(佛教中国化问题、佛教与社会主义社会相适应问题、人间佛教问题、佛教现代化问题)。[43]中国宗教工作经验可为互联网宗教舆情研究提供更为完整的选题视角。以线上空间宗教行为研究为例,现阶段学术研究却偏狭地聚焦宗教互联网传播行为,但鲜有研究提及互联网对国家宗教形象塑造、宗教慈善及人道主义援助、涉宗教的社会冲突的劝服和规避、破除封建迷信、抗疫行动、防疫知识微信公众号文章及相关表情包的开发等行为的积极作用的挖掘与探索。这会对中国宗教工作法治建设产生一定的负面影响。中央统战部国家宗教事务局的代表性微信公众平台账号之一——“微言宗教” (微信号为“zgzj-wyzj”,账号主体为“中国宗教杂志社”)的群发消息对互联网场域中国正规宗教团体、宗教活动场所、宗教教职人员的宗教行为内容提供了更完整的视图。致力于互联网宗教舆情研究的学术共同体在拓展和深化中国互联网场域宗教行为的调研与分析时,需规避个人视野和关注的偏狭,以便更完整地呈现互联网场域中国宗教行为的全貌。

(三)社会行动者中心范式为吸纳跨学科理论与方法提供实践框架

以量化实证方法切入宗教学数字人文及互联网宗教舆情研究,尤其是非线性、复杂的宗教行动者互动研究,社会行动者中心范式为把握宗教现象和研判宗教规律提供了吸纳跨学科理论与方法的工具箱和落地路径。

在互联网宗教舆情深度研判的跨学科理智资源的吸纳上,“宗教行动者”核心构念吸纳了社会心理学四种解释水平的理智资源,为互联网佛教舆情中众多类型行动者的多样化互动方式提供可参考的归类准则。威廉·杜瓦斯将人类社会的互动大致分为人体内水平、人际水平、群体内水平和群际水平,当然具体对应到实践中一个事件的互动也有可能并非单一模式,而是这四种解释水平的联合。[44](P.24)围绕形形色色的互联网佛教舆情事件,依据威廉·杜瓦斯的四种解释水平的划分原则,将互联网佛教舆情事件划分到不同的解释水平中,进而与各解释水平的理智资源进行更充分的对话。诸如:人际水平的观点演化类事件,群内水平的文化认同类事件,群际水平的谣言治理类事件、涉宗教商业化治理事件、宗教去商业化行动事件、疫情下涉宗教多元协同治理舆情事件等。

在互联网宗教舆情事件的多元方法论的应用上,回顾威廉·杜瓦斯所提出的人类互动四种解释水平时,本研究发现,宗教社会心理学的 “宗教行动者”[45](P.192-219)、行动者中心建模方法的“行动者”、计算科学的 “类”“对象”“属性”概念可在一定程度上对应互动情境中的个人与群体及其变量,并经由互动环境和互动规则等的预置,对多个解释水平上群体资格理论所揭示的规律进行一定程度的解释性研究。在宗教行动者局部的、清晰的互动所产生的非线性复杂问题,如:互联网宗教舆情研究,计算社会学的行动者中心建模方法、计算机科学的机器学习等跨学科方法具有不可替代的优势。

(四)跨学科方法论共同体的逻辑和应用的阐述需契合中国宗教学者现状

中国宗教学量化实证研究仍多是基于调研所得的问卷数据,通过统计模型结果进行分析,现有研究成果主要分为两类:一类是对方法自身的介绍,侧重方法论的概念内涵外延的梳理;另一类侧重此方法在一个具体案例中的应用。

此类成果存在三方面问题。一是所引入的跨学科方法常见于社会学统计方法,对更侧重计算科学、经济学、数学等跨学科方法论的引入,颇为鲜见;二是随着计算社会学、计算语言学、计算经济学等新学科与计算科学的进一步融入,宗教学需要找寻到更充分吸纳多学科的计算本质、计算思维、计算力和多元计算方法的切入口;三是在宗教学领域对跨学科方法论的介绍以及具体案例的应用,对人文学科研究者惯常的学术训练而言,切入口难度大、思维逻辑有差异点。

其中,第三类问题的解决是第一、二类问题的基础。互联网宗教舆情研究对交叉学科方法论的吸纳及宗教学在数字人文方向的探索,切入口择选在从跨学科方法论及其背后的学科支撑,对宗教学等人文学科研究者而言难度较大,其必要性也是有待商榷的。人文学科研究者,以自身学科研究方法及学科框架或社会科学研究方法及学科框架为中介,吸纳计算科学、计算社会学、计量经济学等多元方法论资源,其可及性将大幅提升,难度也有所降低,进而提升交叉研究多学科对话和融合的可行性。

图2 互联网宗教舆情研究与计算社会学的联结尝试

图3 宗教学借鉴社会学传统量化实证研究步骤吸纳行动者中心建模方法

图4 更契合中国宗教学研究者的计算社会学领域行动者中心建模六大步骤通用框架

结语

本文基于中国宗教学对数字人文领域特异性解读将问题导向及数据驱动范式研究纳入中国数字人文宗教三个标志性研究分支的体系,并引入“线上-线下二元结构中数据驱动下行动者中心范式”中国宗教学数字人文研究的适切思维,最后以互联网佛教舆情研究为例阐述中国宗教学数字人文研究需建立系统工程性的基础设施,进而希望打破中国宗教学传统思维对数字人文宗教研究分支的束缚,为中国宗教学数字人文发展铺垫基础性思维和研究范式,并以互联网宗教舆情为例阐释建构中国宗教学数字人文发展的基本要素和基础设施建设的系统工程性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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