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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欺凌现象中家长角色的负面影响及其矫正*
——基于自我心像(self-image)分析的视角

2023-03-16汲安庆杨诗怡

教育与教学研究 2023年3期
关键词:心像案例校园

汲安庆 杨诗怡

(南京信息工程大学教师教育学院 江苏 南京 210044)

校园欺凌现象中,无论欺凌方学生,还是被欺凌方学生,其身上都折射出家长角色的“面影”。在家庭环境中,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儿童早期的生活经验、行为习惯、心理特征直接习染于家长的言行举止、喜怒哀乐以及待人接物的态度,还有根深蒂固的人生观和世界观,并在成长的过程中或隐或显地表现出来,成为家长角色的“镜像”。家长角色对孩子的影响,有正面的,也有负面的。校园欺凌现象中表现出来的多为负面影响——因为在正面影响下成长起来的孩子,不会成为欺凌的一方,也很难成为受欺凌的一方。孩子即使被欺凌,家长也能动用自己的智慧妥善加以解决。因此,在校园欺凌现象中,学生的言语行为是“表”,背后家长角色的负面影响才是“里”。

家长角色的形成、变化与发展,又与其“自我心像”(self-image)的定位与建构存在着深刻的关联——这一点,以往的研究鲜有自觉而深入的关注。自我心像是心理学中关于自我意识与自我塑造的一个重要概念,指主体针对自身的价值取向、 知识能力、社会地位等方面作出的内在评估、定位与建构,与自身过往的经历、经验以及他人的评价密切相关。自我心像的形成具有潜移默化、不断变化的特点,受他人和文化语境的影响,是个体应对社会、面对自我所做出的动态的精神建构。自我心像定位的高低与人生境界的开拓一般呈正相关关系。指向爱、正义、勇敢等美好品质锻造,积极进取,追求真善美的正面自我心像,不仅对自我的发展有重要的促进作用,而且对他人、社会、国家的发展也功莫大焉。深陷利己、专断、冷酷、麻木、与真善美处处为敌的恶德而无法自拔的负面自我心像,则会严重阻碍自我发展,还可能会对他人、社会、国家构成难以估量的伤害,因为外在的言行实际上是内在心像的具体化、实践化、社会化。

同理,自我心像的定位和塑造在亲子关系以及亲朋关系中也发挥着重要作用。家长与孩子、家长与亲朋之间的互动,本质上也是各自心像的相互传递、相互影响。正面的优秀自我心像传递会彼此赋能,促进共同发展,产生的自我效能感对家庭贡献具有促进作用,能够帮助孩子更乐观地面对逆境并正确认识自我与他人[1];而负面、有害的自我心像传递,则会彼此污染、伤害,严重影响工作和生活,这样的势头如不及时终止,则会形成一种充满“精神暗能”的环境,对子女的身心发展产生毒害。长此以往,孩子总会以各种方式,释放“精神暗能”。校园欺凌,便是其中的一种释放方式。

知决定行,行反作用于知。知与行的中间,有着一个心像完型、定格的过程。知如果日趋具体、定型,那么会推动心像明晰化和具体化。明晰化、具体化的心像进一步发展,便会外显为言行。言行在社会上遇到他者的反应,则会对心像的发展起着或强化或调整或弱化或遏制的作用。因此,要想从根本上杜绝校园欺凌行为的发生,或消除已发生的校园欺凌的负面影响,必须先从家长正面、优秀的自我心像塑造入手,剔除自我心像塑造过程中不良的角色认知,从源头上阻止错误言行的生发,让孩子充满爱、热情、自信,向往真善美,不断成就更优秀的自我,进而关爱他人,福泽家庭、学校和社会。

一、亲子关系中的家长角色、心像分析与负面影响

家长角色的负面影响与其自我心像的定位有直接关系。心像是内在的,角色是外显的。校园欺凌现象的发生与延续,表面上看是家长角色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其实起根本性决定作用的是家长自我心像的定位。因此,从认知、情感、态度等方面“雕塑”美好的心像,对防止校园欺凌现象发生和消除校园欺凌的负面影响更具源头性治理的效能。

家长角色首先表现在亲子关系中。亲子关系包括父母与其亲生子女、养子女以及继子女之间的关系,涉及核心家庭、单亲家庭、离异家庭以及离异重组家庭等家庭结构。其中,家长内在的自我心像和外在的角色扮演,对孩子的自我心像建设和外在的行为习惯养成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

为了便于论证,不妨以新闻报道以及身边调查整理的十一个校园欺凌事件为案例,对其中的专制者、臣服者和冷漠者三种主要角色的自我心像及负面影响加以解析。家长角色负面影响的对象有很多:孩子及与之有关联的同学、老师、社会、自然。因为对自己孩子的影响是最直接的,对他人、社会、自然的影响是间接的,因此这里重点论述家长角色对孩子精神成长的负面影响,具体研究见表1。

表1 校园欺凌现象中的亲子关系研究

(一)专制者角色

当家长有意无意地将自我心像定位为“专制者”时,孩子实际上就成了他的“臣民”,成了可以任意打骂的出气筒。案例1中詹某的父亲,案例2中A的父亲,便是如此。专制者心像的形成,原因大致有三。第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古训已深入人心,加之有些家长法律意识淡薄、社会意识缺失——并不认为孩子也是社会的公民,反而认为孩子就是自己的附属品,可以任意处置,这必然导致将自己在工作、生活中积累的负面情绪随意发泄在孩子身上。第二,一味沉溺于“对孩子好”的幻想中,坚信“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成器”“棍棒底下出孝子”等信条,错误地认为自己是“恩惠者”“拯救者”“尽职者”,逼迫孩子听命于己,感激并回报自己。第三,有些家长未能实现自己的梦想,经历过失败,便强烈地“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不顾实际地强制性塑造孩子,进而对孩子形成一种成长的束缚,如案例3中任某由于高考没有达到父母的期望便被逼迫复读,导致学习不是丰富自我、确证自我的行为,而是压抑自我,束缚自我的异化行为。当然,上述原因的形成,也不排除家长自身从小就生活在“专制型”家庭环境里,耳濡目染,自觉形成了专制者角色。

专制型角色的家长,对孩子的教育是极其有害的。

一方面,他们的专制会构成对儿童行为上或心理上的虐待。儿童受虐程度越高,其精神越脆弱,自我情感认知即自我心像的定位就越消极[2]。有研究证实:自我情绪调节能力与校园欺凌密切相关,调节能力越低,越容易产生攻击行为[3]。因此,校园欺凌中的学生在为人处世时易产生逆反心理,用消极的眼光看待事物,用敌对的方式处理人际关系,自我情绪郁结无从诉说,情感压抑无处寄托,故选择极端的攻击行为进行纾解,其内在的心理逻辑也就一目了然。案例2与案例3中的欺凌者都具有这种心理特征。受虐与施虐也遵循“能量守恒定律”,这里受虐,那里必然要施虐。加之从父母的教养方式中习得暴力的手段(如案例1中的詹某,案例2中的A),当环境一变,由受虐者迅速切换为施虐者,也就不足为奇了。

另一方面,专制型父母有较强控制欲,使孩子长期生长在高压、强制的环境中,孩子的天性自由受到很大限制,从而封闭自己,将自我心像定位为“卑弱者”“被控制者”,而孩子入学前的家庭经历直接影响他们的学校适应以及处理同伴关系的能力[4]。孩子如果在家庭中从未体会过平等的交流,那么在校园中也很难与同龄人进行交流,被同龄人排斥为“异类”,更容易成为被欺凌者[5]。他们受欺凌后往往产生深深的无力感,大多选择隐忍。如果无处发泄或转换,那么很容易走向沉沦或自我毁灭。如果选择隐忍后的爆发,则会对自我和他人构成双重的伤害,导致悲剧发生。

(二)臣服者角色

与专制者角色相反,有些家长会在不知不觉中将孩子的角色定位为君王般的存在,自我在不知不觉中成为“臣服者”,为孩子“鞍前马后”效力,溺爱得令人不忍目睹。

臣服者心像主导下的家庭教育贻害巨大。因为在这种溺爱型家庭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孩子,更容易变得自私自利、嚣张跋扈,以自我为中心,丧失道德感与责任心,从而攻击性更强[7]。研究表明:家长的纵容和服从会导致孩子的自我同一性扩散,对欺凌行为有催化作用[8]。同一性扩散也就是自我角色认知不明晰,自我心像定位混乱,无法适应新的环境,无法积极妥善地处理人际关系等。因此,一方面在校园里被溺爱的孩子会产生“同学要为自己服务”的错误认知,认为处理任何事情自己都是正确的。当同学不服从、不认同时,自恃有家长的保护,极易产生敌对心理,成为“欺凌者”。抑或是像案例6中的李某,因从小娇生惯养,是非不分,插队不听劝告,成为被欺凌的对象。另一方面,由于孩子从小的衣食住行都被完美包办,生活技能、良好的生活习惯缺失,成长之路一帆风顺,导致心理承受能力低,无法适应校园生活,无法顺利融入同学、班级,当遇到挫折时无力抵抗,也会沦为“被欺凌者”。更有甚者,这类孩子大多会第一时间告知家长,致使家长参与校园欺凌,过度保护为孩子开罪(如案例4),或过度反攻(如案例7)而毫无底线,结果往往是一句“他还是个孩子”,不进行及时的教育和止损,造成不可逆的悲剧。

(三)冷漠者角色

与专制者、臣服者有别的,还有一种“冷漠者”角色。冷漠者有的是个性使然,有的则是因过度忙碌而无暇顾及使然。在家庭环境中,父母的忽视是导致校园欺凌的强烈危险因素[3],这一点在案例8至案例11中均有表征——父母或忙于一家人的生计,或忙于自己的游戏,或忙于自己的应酬,对孩子不闻不问。或视孩子为累赘,生而不养或养而不教,一切依靠金钱、电子保姆去辅助,或将孩子扔给自己的父母(如案例9),采用隔代教养。其中的父母,均有意无意充当了冷漠者的角色。他们没有找到工作与亲情的平衡,对孩子教育更无恰当的心像建构和角色认知。

冷漠者心像主导下的家庭教育负面影响也很大。第一,让孩子缺少爱的呵护,使孩子以为自己可有可无,甚至是个累赘,长此以往,孩子就会形成自私、阴冷、黑暗的性格,为校园欺凌或被欺凌埋下祸根。第二,使孩子缺少思想的引领。当孩子遇到生活或人生的困惑,无法得到及时有效的解决,又不好意思向同学、亲人、老师寻求化解时,他们按照自己的思考行事,很容易酿成大错。第三,长期的冷漠,不闻不问,也会导致人之为人的特质弱化。因为人是社会动物,如果缺少交流,特别是深入心灵的交流,很容易让人的动物性的本能滋长。很多研究都证实留守儿童成为欺凌者与被欺凌者的概率更高[9]。留守儿童大多是隔代教养,造成另一个极端——被完全忽视,导致他们从小生活在缺爱、缺引领、缺深度交流的环境中。案例9中,刘某因从小缺乏父母的管教,素质培养缺失,无视规则,将别人的友善提醒恶意放大,更加敏感、叛逆,从而成为欺凌者。案例10中,陈某由于缺乏父母的陪伴与关心,不能与父母倾诉,变得孤僻内向,缺乏自信,将自我心像定位为“自卑者”“无助者”“弱小者”,从而成为被欺凌者。

由此可见,采用隔代教养以及忽视型的教养方式,会导致父母对子女的情感、养育投入程度低,无法及时捕捉到子女行为习惯的变化并及时纠正消极的自我心像建构[10]。他们不能及时与孩子沟通,孩子也不愿与父母沟通,导致孩子自身情感交流的匮乏,对他人冷暖漠不关心,对集体活动持无所谓的态度,对教师的教育置之不理。而当孩子潜移默化地复制父母的“冷漠者”心像并付诸行动时,很大程度上会成为校园欺凌的“旁观者”“助推者”,卷入或助长校园欺凌现象的发生。

二、亲朋关系中的家长角色、心像分析与负面影响

亲子关系中的家长角色往往与家长在亲朋关系中形成的角色有关。

亲朋关系包含了亲族关系和朋友关系。亲族关系是指以婚姻关系和血缘关系为核心的亲戚成员之间的关系,朋友关系是指与家长学习、工作、生活上有往来的人际关系。亲朋之间的交流互动,影响着每个人的自我心像建设,也综合影响着孩子的身心发展。亲朋关系中的家长角色更加多维,涉及婚姻关系、婆媳关系、同学关系、同事关系等。其中,家长的角色对孩子有着直接的潜移默化的影响。婚姻不和、婆媳关系处理不当、父母辈亲子关系紧张、朋友间利益冲突和关系恶化等,都会使家长的角色朝着消极的方向改变,从而负面影响孩子的自我心像构建,导致孩子欺凌或被欺凌。此外,如果家长从小生活在专制或溺爱家庭和亲族关系之中,或生活在同学、同事追捧的关系中,那么也会习得不良心像,从而产生连锁反应,影响下一代。值得一提的是,虽然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与朋友关系比较,亲族关系的影响日渐式微,但是彼此间的观念影响还客观存在,在重大的婚丧嫁娶等聚会中,表现尤其显著。

亲朋关系中,家长的角色是多元且变动不居的。其中,“征服者与被征服者”“妥协者”“旁观者”这三类角色,与校园欺凌现象存在着较为密切的关联,而且三种角色也存在着互相渗透与不断转化的关系。这里不妨以媒体新闻报道和身边调查获得的八个校园欺凌事件为案例,对这三类角色及其负面影响加以分析,具体见表2。

(一)征服者与被征服者角色

亲朋关系中,家长与亲朋之间的影响是相互的,影响有积极的,也有消极的;有正面的,也有负面的。不管哪种影响,最终都会通过家长,或多或少影响到孩子。在亲朋关系中,家长的自我心像如果定位为征服者,便会在言行上与对方争个高下。势强者成为征服者,势弱者成为被征服者。无论成为哪种角色,都会形成一种精神暴力或言行暴力充斥的环境,在孩子心中埋下暴力或自卑的种子。

表2 校园欺凌现象中的亲族关系研究

案例12中,母亲就属于亲族关系中的征服者,父亲则属于被征服者。父母发生冲突频率高,加上家长的自残行为击溃孩子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在孩子身心发展的关键时期孩子心理扭曲导致欺凌行为,并以欺凌为乐。父母经常当着孩子的面吵架或打架(如案例13),双方的“征服者”心像互相转换,属于矛盾性高的亲族关系,父母公开表露愤怒会导致孩子内向自卑、缺乏安全感[11]。更何况,父亲生于溺爱型家庭,不作为,妄想不劳而获,又导致孩子无主见、不自信,孩子内心卑弱而成为被欺凌者。案例14中,父亲的反击行为,是将自我心像定位为“征服者”的典型表现。研究发现:儿童期受虐待或家庭功能不良的孩子,成年后更容易发生暴力行为,且主动攻击性强[12]。这类家长如果从小被灌输“不能受欺负”“不能吃亏”的“征服者”思想,冲动性更强,从而参与校园欺凌,但他们的孩子将永远背负着“杀人犯孩子”的罪名生活,心理阴影将伴随一生。另据调查,如果父母之间存在婚姻暴力的家族关系,那么74.1%这样家庭的子女也遭受过儿童暴力[13],极有可能产生上述“专制者”的连锁反应,子女将自己遭受的家庭暴力转化为对他人的欺凌,释放自己的压力;或变得极度自卑,成为被欺凌的对象。

(二)妥协者角色

妥协者类似于谈判中的双方,为了各自的利益考量暂时各退一步,以谋求暂时的稳定。亲族关系中,叔伯、妯娌等成员之间利益上的矛盾冲突,最终因某个因素暂时处于平息状态,便属于这种情况。父母之间感情不和,婚姻发生破裂,为了孩子的身心健康发展而选择妥协(如案例15),就属于这种情况。朋友关系中,此类现象更是普遍。

妥协者无形的心像和外显的各种言行,也会潜移默化地增加孩子的心理负担,影响孩子的价值观、人生观和世界观。如果不及时调节、疏导,那么往往会导致孩子压抑感、焦虑感、恐惧感乃至负罪感的产生,因而孩子无法体会同龄人该有的轻松、快乐,自我价值感越来越低,导致自卑的自我心像日渐强化,变得不合群,继而被孤立。严重的,还会因遭遇校园欺凌,加上父母表面妥协实质冷战加剧的事实,让孩子产生以自杀解脱的不良心理倾向。

案例16中,王某因为父母对自己的妥协、梁某父母对欺凌行为的妥协,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而端正自己的态度,反而助长其攻击性,长时间的隐忍过后是更残忍的报复手段。选择向自己孩子妥协的家长一方面可能是从小缺爱,另一方面热衷于“面子工程”,不想因为自己孩子的欺凌行为影响到自己在亲族关系以及社会关系中的声誉。而选择向欺凌者妥协的家长,一部分认为得饶人处且饶人,对欺凌者抱有改过自新的期望;或是生性懦弱,不敢反抗,给欺凌者留下了犯罪的余地;或是好于面子,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被外人所知,最终孩子被自己的面子所害。案例17中的父母,因从小也生活在不管不问的家庭之中,从不将孩子的倾诉放在心上,只是敷衍了事,让孩子离欺凌者远一点。所谓的不干涉,实质上也是一种妥协——这种妥协本质上是亲族关系中妥协者心像的迁移,也成了社会关系中的妥协者,导致孩子不愿与父母再次进行有效沟通,从而孩子和家长一样成为妥协者,或不堪忍受进行不合理的反击,最终酿成校园欺凌事件。

(三)旁观者角色

“旁观者”大多是受明哲保身思想的影响,在亲族关系的处理上保持所谓的低调、不作为,这种心像也会影响孩子,使孩子成为校园欺凌现象中的第三类人——旁观者,客观上会助推欺凌行为的发生。有调查证实:80%左右的校园欺凌案例中都有旁观者的身影,而旁观者予以干涉的少之又少[14]。他们站在与我无关的旁观者立场,缺乏共情能力,害怕遭到报复。而对于旁观者的研究,大多以学生角色为对象。殊不知,其源头乃在家长或亲族关系中旁观者角色的长期影响。案例19中的琪琪,从小耳濡目染祖父、祖母对父母矛盾的冷漠,对校园欺凌也熟视无睹,成了不学而能的旁观者角色。

亲族关系中习得的旁观者角色会有多种表现。例如,家长从小被亲族成员灌输不要多管闲事的理念,生性冷漠,没有正义感,在校园门口目睹校园欺凌也不会予以制止,因为被欺凌的不是他的孩子,也不会担心自己的孩子是否会被欺凌;有些家长,还会在网络上扮演旁观者的角色,对网络上校园欺凌的相关消息往往怀有看客心理,以旁观者的视角发表相关评论,把责任怪罪在被欺凌的孩子身上,发表“受害者有罪”论,认为“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有了这种思想,自己的孩子遭受欺凌想要家长为其讨回公道时,便只会质问“为什么不欺负别人只欺负你”,导致孩子选择隐忍,最终造成心理疾患而追悔莫及(如案例18)。

这些看似荒诞却在不断上演的旁观者角色,究其因,与对文化糟粕的“骸骨”迷恋存在深刻关联——总觉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是安全的铁律,缺乏责任感、道义感而浑然不觉。也有侥幸心理的作祟,认为校园欺凌那么偶然,怎么可能降临到自己孩子头上,因此一直秉持“吃瓜”心态,冷眼旁观。这种心理一旦成为集体无意识,必然导致校园欺凌像蔓草一样野蛮生长,难以根除。此外,旁观者角色与良好家风的缺失也密切相关。家风是一个家族世世代代流传下来的文化底蕴,传承着家族的总体精神风貌。家风不正,必然会导致正义感、责任感、道德感的流失,使整个亲族的关系环境充满冷漠感,家长更难做到言传身教,为孩子塑造健康的自我心像。

三、心像建设视角下角色负面影响的矫正策略

那么,身为孩子第一任老师的家长,如何建构健康、优秀的自我心像,根治不良角色所产生的负面影响呢?

(一)明德积学,建构优秀的自我心像

家长外显的角色是由内在的心像决定的,而内在心像在很大程度上又受到自身品德、学养、学识的影响,因此矫正角色的负面影响,必须从明德、厚德、积学上多多用力。家长明德、积学自觉了,且形成习惯,便会化为很高的个人修养,并成为家庭教养中无形的财富,润泽孩子的身心。事实表明:受教育程度高的父母对待子女更加尊重理解,善于给予更多的情感温暖,从而提高孩子的交际能力[15]。而在校园中交际能力强的孩子更懂得慎独自律,遵纪守法,更容易融入同学。校园欺凌对于这些孩子来说,基本上是绝缘的。即使遭遇校园欺凌,相信他们也有力量将之化解于无形,因为他们本身就是净化校园精神环境的力量。

明德、厚德、积学并非虚空的道德说教,而是直接与每一个人的精神生命融为一体,主要体现在一个人对待自我,对待事物,对待他人,对待社会,对待国家的态度中所彰显的爱的意识、生命思考、奉献意识、阳光情怀,以及公共空间意识、道德和法律意识等。这不仅是建构优秀自我心像、完善自我的必须,也是对子女的最佳垂范,更是从源头上杜绝校园欺凌现象的治本之举。明德积学,止于至善的现代教育意义正在于此。

近些年,国家对校园欺凌十分重视,已经出台了一系列防治的政策:教育部等十一部门联合印发《加强中小学生欺凌综合治理方案》、国务院教育督导委员会办公室印发《关于开展中小学生欺凌防治落实年行动的通知》等。因此,家长还应承担学习法律知识和政策的责任,同时努力通过日常行为诚意正心,修身养性,积极建构优秀的自我心像,为孩子做出表率。而且家长要密切关注孩子的习惯养成和精神生态的建设,予以正确引领;要不断丰富自己的学识素养,认识到校园欺凌的危害,在端正自己三观的基础上提升自己的法律意识、责任意识、民族意识与性别意识,积极引导孩子建构健康、优秀的自我心像,将源于父母角色的负面影响降低为零。教师、学校、社会,在构建家校社协同育人机制时,也应突出这一点。

(二)慎独自律,做好自我的垂范作用

家长不仅要意识到明德积学、建构优秀心像的重要性,而且还要慎独自律,为孩子恒久地做出榜样。如果没有做到这一点,那么明德积学、优秀心像建构很可能半途而废,因而家庭教育也就很难发挥正面作用。

众所周知,梁启超家庭教育的成功,很大一部分来源于他自身的垂范作用。他被视为“青年人的人格模范”,一生践行修身之道,并以此教育孩子,督促孩子,传出“一门三院士,九子皆才俊”的佳话。据《家庭抚养和监护未成年人责任履行的社会干预研究报告》,监护人品行不端对于孩子来说是一种“无形的伤害”。另据该报告调查,18.4%的少年犯所在的家庭中有过成员违法犯罪记录[16]。可见,亲朋中每位成员的慎独自律和自我垂范是何其重要。2021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未成年人保护法》新增列了11项父母或其他监管者不得从事的行为,其中包括不能虐待、不能伤害等。因此家长更要知法守法,慎独自律,规范自身行为,处理好亲子关系、家长关系以及亲族、社会中的人际关系。

研究证明:亲子依恋水平越高,孩子越会友好处理其他关系,从而减少“欺凌-被欺凌”的发生[17]。因此,家长要善于合理管教孩子,构建和谐有爱的家庭环境,切忌将不良情绪发泄在孩子身上。要用积极的自我心像正向影响孩子,做好垂范作用,让孩子在家庭中感受到关爱。要培养孩子的关怀意识与道德责任感,从而让孩子在校园中能以“真诚换真诚,以爱换爱”。此外,当家长目睹校园欺凌时,更需以身作则,敢于制止;当自己的孩子遭遇欺凌时,要积极沟通,会同学校和教育管理部门将欺凌事件的负面影响根治彻底,充分形成家校社教育的合力。

(三)民主对话,创造共情的交流环境

有了垂范,家长还应懂得心灵的沟通。这样,优秀心像的影响力才会更好地融入孩子的精神血液。大量的事实证明:父母采用民主温暖的教养方式,能够有效预测和防止校园欺凌现象的发生。傅雷写家书之前的教育方式是典型的“专制者”,但他意识到父母的自我心像会投射给自己的孩子,于是及时转变心像为“交心者”,和孩子平等交流,循循善诱,最终将孩子培养成才。

可见,家长要平衡好工作与家庭的关系,增加对孩子的陪伴与关心,学会与孩子进行有效沟通,让孩子想说敢说,要及时关注到孩子的心理变化与行为变化,纠正孩子消极的自我心像,使发生欺凌行为时孩子能够第一时间主动向家长反映情况。欺凌方家长,要与孩子交心分析,务必让孩子意识到错误,主动承认错误,向被欺凌方道歉,减少欺凌负面影响的扩大化。对于被欺凌方,自我心像的重建是极其艰难的,家长更需及时疏导,用自我积极的心像帮助孩子树立自信,谨防造成被欺凌的二度心理伤害。双方家长还需要进行自我反省,修正自我心像。此外,共情与亲社会行为之间存在中等程度的正相关[18],因此培养孩子的同理心与共情能力至关重要,使孩子在目睹校园欺凌时能够积极帮助制止,而不是成为局外人。家校社开展协同教育时,也应注意创造共情的教育环境。

(四)家校社协同,共建孩子成长的精神乐园

家校社协同合作,是促进优秀心像建设,共建孩子成长的精神乐园,进而防治校园欺凌发生的重要举措。因此,要想发挥自身角色的正面影响,家长还应主动参与到校园文化建设中去,而非被动等待学校主动的邀请才参与。2020年2月,教育部召开新闻发布会,介绍在校园欺凌防治方面将增加法制副校长的力量进行普法教育、道德教育,监督并及时制止校园欺凌,构建更加完善坚实的防范体系。学校要搭建起与家庭沟通的桥梁,建立家长对话平台[19],能保证家长第一时间得知欺凌行为,而且学校一般都配有专业的心理咨询室,可以定期为家长与学生开展心理讲座,及时排解心中郁结,构建他们健康、优秀的自我心像。教育戏剧作为一种创新的教育手段在校园欺凌的防治中也发挥着不可或缺的作用。将校园欺凌的具体案例改编为戏剧,会更加深入人心。如今很多校园欺凌发生在校外,并且校园欺凌的发生一定程度上是由于青少年与社会联系薄弱而产生的[20]。这便需要社会加强监管,对有不良行为的学生进行社会化教育,联合各级组织共同努力。同时,社会人群要敢于制止,不要做“冷漠的旁观者”而变相成为校园欺凌的帮凶。家长要主动加强与学校、社会的互动,同时保持良好家教家风,与孩子共同进步,建成“学习型家庭”,促进构建生态学习社区[21],在合力教育的过程中,不断建构健康、优秀的自我心像。

总之,家长只有不断地充盈自己,提升自己,与更优秀的自己相遇,做出表率,才能培养优秀的孩子。家庭教育是孩子人生的第一站,家长自我心像的完善和构建在其中发挥着关键性的作用,积极的自我心像有助于营造民主温暖的家庭教育环境,建立平等有效的沟通路径。而校园欺凌的发生绝不只是孩子自身以及学校教育的问题,家长理应肩负起重任,有意识地反省自身,提高自我的修养和认知水平,不断审视并矫正自己的负面心像,正确引导孩子健康成长,共建和谐美好的亲子关系与家族关系,锻造孩子的灵魂质量,助力他们成人成才,益于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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