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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剑传书:还珠楼主“蜀山”小说的飞行书写

2023-03-14王宗辉

绥化学院学报 2023年12期
关键词:蜀山楼主峨眉

王宗辉

(信阳师范大学文学院 河南信阳 464000)

在中国现代通俗文学的发展变迁中,被誉为“武侠圣手”的通俗文学作家还珠楼主(李寿民),以《蜀山剑侠传》为文本核心建构了一系列与之相关的“蜀山”小说。剑自古以来即是文学作品中的一个常见意象,“蜀山”小说更是勾勒出形形色色的仙剑,如紫郢剑、青索剑等。仗剑行侠是一幅极具感染力的江湖画面,剑术则构成了侠客行侠的重要技能之一。而飞剑传书既是神奇剑术的一种存在方式,也是与飞行神话传说相关的文化符号。虽然中外文化语境不同,被一再书写的飞行故事却有精神相似之处,而且“同样的故事类型和叙事主题,以最令人迷惑的方式遍及世界”[1]。

一、飞剑传书建构故事情节的叙事功能

在还珠楼主创作的《蜀山剑侠传》《青城十九侠》等“蜀山”小说中,飞剑传书的叙事功能主要伴随修仙门派“英雄”冒险的叙事进程而产生,可将之纳入以下四个层面:

其一,拯救弟子的信使职责。在“蜀山”小说中,掌握飞剑传书此一剑术的人物往往是能力超绝的前辈剑仙,后辈弟子却甚少掌握,而且少见弟子向师长飞剑传书的叙事场景,这便从侧面显示出师父之于弟子的权威性。以民间社会对于祖先崇拜的角度而论,在建构祖先的权威地位之际,“神话的天命”与“家族血统的光荣历史”扮演着重要角色[2]。师徒关系与此具有相通性,尤其是在江湖门派的传承中,虽然师徒之间不一定有血缘关系,但师徒如父子,构成了一种具有文化律令属性的师徒伦理。

围绕师与徒之间产生的故事,不仅与人有关,而且与“物”也有关,比如具有人的延伸作用的飞剑传书。在还珠楼主笔下,飞剑传书常常承载师长的思想与情感而来,叙事功能之一在于肩负着师长拯救弟子脱离灾厄的信使职责。例如,为了应付道家四九天劫与三次峨眉斗剑,峨眉师长一直忙于炼宝炼丹,无暇对弟子进行耳提面命教诲。因此,出于预防弟子行为乖谬、遗羞门户的考虑,他们采用折中的方法,将拟定好的行事方略以飞剑传书的形式授予弟子。这种近似远程操控的科技传真形式,不仅有助于规训弟子行为的完整与正确,而且可以为“蜀山”故事的持续展开提供充足的叙事动力。

作为信使的飞剑传送到书信之后,便迅速隐没了痕迹,并不负有监督收信人是否遵循书信指示行事的职责。一般而言,若弟子严格按照飞书的指示行事,便不会出现太大偏差。只是初入门派且立功心切的弟子,总会根据自我意愿行事。如此一来,便违逆了师长设定的行事方略。比如,峨眉掌教乾坤正气妙一真人齐漱溟,曾经飞剑传书示意李英琼、申若兰留守凝碧崖,不要去青螺峪犯险。李、申两人却心高气傲,背师行事,结果求荣反辱,铩羽而归,在脱困之后,两人才意识到,若没有师长向同门好友及时发去往援两人的飞剑传书,她们可能早已殒身青螺峪。

其二,授予伏魔卫道的秘钥。在“蜀山”小说中,峨眉派昌明正教、嫉恶如仇,外加所藏的法宝丹药甚多,容易遭到敌对势力的嫉恨与围攻。但他们总是功败垂成,从未真正战胜过峨眉派。失败缘由不仅在于敌对势力的飞剑法宝不如峨眉派,更在于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早已在峨眉派师长的预料之中。在尚未发难之际,峨眉师长便已通过飞剑传书向弟子授予了伏魔卫道的秘钥。比如,《蜀山剑侠传》第108回写道:“那柬帖正是妙一夫人的飞剑传书……灵云先朝柬帖跪拜,打开第一封一看,不由心中大喜。”[3]妙一夫人的飞剑传书起到了提纲挈领的叙事效果,即它已经提前预示了后文所要叙述的“蜀山”故事。值得注意的是,面对飞剑传书之际,齐灵云表现出的恭敬态度。她首先朝柬帖虔诚跪拜,然后才遵循柬帖的指示行事。这种做法实则是一个门派内部的师徒礼数或仪式,就像徐皓峰在《师父》中一再提及的武行规矩,而“师父”也如“无冕之王”的“民间权威”一样“为民众服膺”[4]。再者,弗莱指出:“权威性神话之所以显得更加深刻,不仅是传统使然,还应归因于在神话中可能容纳更大程度的隐喻性认同。”[5]具有飞天遁地属性的飞剑传书,正是神话传说中有关飞行意象的一种书写形式。因此,伴随飞剑传书而来师长拟定的行事方略便会得到弟子的认同与实践,否则,便无法取得预期的行事效果。

其三,入世积外功的言说者。“蜀山”小说遵循内外兼修的修仙理论,不仅注重内功修炼,而且强调外功积累。比如,为了让峨眉弟子早日完成内外功行,在慈云寺斗法刚刚结束之后,妙一真人便从东海发来飞剑传书,指示门下弟子入世修积外功。作为峨眉派的精神领袖,妙一真人发给弟子的飞剑传书自带光影效果,一般以象征光明威力的“金光”为主。此封来自妙一真人的飞剑传书,化身为入世积外功的言说者,且以除恶务尽为指导思想,主张将“邪教”“余孽”一并铲除,而这对于“蜀山”故事的展开起到了牵引作用。

客观来说,飞剑传书并不是一件缺乏质感与温度的冷兵器,而是峨眉师长生命能量的一种延伸,象征的正是师长的思想、情感等精神内容。若将飞剑传书视为一个客体,其存在客体主体化的审美阶段,即被作为主体的人投射了主观能动性。因此,当弟子凝视作为客体的飞剑传书之际,实则是在凝视幕后作为主体的师长。除附带的思想与情感之外,师长将飞剑传书作为入世俢积外功的言说者,同样下达了来自师门的考验任务,正如徐皓峰在《道士下山》中安排道士何安下去红尘历练一样。

其四,助同道中人荡除奸邪。还珠楼主笔下,宝剑既能斩杀妖魔,又能传书送信。而所传之书,大都涉及具有正义联盟性质的正邪斗法。比如,峨眉派,虽然一枝独秀,但也需要强有力的支持,青城派即是其盟友之一,尤其在荡除奸邪之际,峨眉派与青城派更是同心同德。

青螺峪斗法是《蜀山剑侠传》的故事序列之一,斗法起因于西川八魔与赵心源之间的劫镖纠葛,后因双方所约之人越来越多,遂演变成正邪剑派之间的一次大规模斗法。在情势愈演愈烈之际,妙一真人飞剑传书指示峨眉弟子参与此次斗法。既修积外功,又增长阅历,同时结纳欲以青螺峪为根基别创教宗的穷神凌浑,为扩充峨眉派的盟军留下互助的香火之情。这种门派之间的互助精神,正是民间社会注重义气的一种具体表现。

以上提及的飞剑传书的四种叙事功能,无不与“蜀山”故事的叙述存在一定精神关联。以授予伏魔卫道的秘钥为例,飞剑传书是将师长拟定好的伏魔攻略授予弟子,让他们借此试验自身道力,早日成就正果。于是,弟子随后展开的行动便相应地成为文本叙事的着力之处。甚至与峨眉派势如水火的五台派余孽万妙仙姑许飞娘也一度处心积虑利用飞剑传书到海内外约请斗法帮凶。由此可知,凡属于“蜀山”故事的重头戏都少不了飞剑传书的影子,它好似一个永无停歇的动力机一样总会承载着师长的思想与情感,在弟子行动之前或陷入危难之后及时出现,将陷入停滞状态的“蜀山”故事无限制地推动下去。

二、从寄柬留刀到飞剑传书的文学想象

一般而言,寄柬留刀是由江湖侠客实施,侠客虽武功卓绝,却无法升天入地。这便意味着寄柬留刀无法超越时空,只能局限于一定现实情境中。比如,在《皋兰异人传》中,还珠楼主写到一把匕首带来一张小白纸卷的故事。此处的寄柬留刀,即是由窗外偷听的江湖侠客所发,其未脱离既定的客观实在,有的仅是一窗之隔的时空距离。作为寄柬留刀升级版本的飞剑传书,不仅打破了时空阻隔,而且成为一个具有使者身份的文化符号。“正邪、善恶、是非、忠奸等主题内容的引入和强化,彰显了‘剑术’拯救社会的应用功能,使飞行变化的剑术神通承载着阐扬道德伦理的文化使命。”[6]虽然寄柬留刀与飞剑传书的能指符号不尽相同,也可能存在功力上的高下之别,但抛开宵小之辈不符合江湖道义的行为而言,两者指称的意义基本一致,即彼此仍是人之思想与情感的载体,表征的仍是济世度人的救赎之道。

在“蜀山”小说中一再出现的寄柬留刀与飞剑传书,与中国侠文化密切相关,其中,寄柬留刀除了发挥伸张正义的正面作用之外,也可能用来江湖寻仇。比如,西川八魔找到赵心源之后,便以寄柬形式定下了了结双方昔日恩怨的生死约会。飞剑传书基本属于前辈剑仙的高深秘术,他们往往借此确保后辈弟子行事的完整与正确。当然也不排除弟子用传音针等法宝向师长与同门发去求救信号,即便弟子能够向师长飞剑传书,却可能因自身功力不足而无法有效控制飞剑传书的行程,以至于飞剑存在“转寄”的时候。例如,在《青城十九侠》中,为了将正邪各派围绕大禹神钟展开的君山对决之事尽快告知师父半边老尼,武当弟子张锦雯便采用了这种较为安全的“转寄”方式。

值得注意的是,在“蜀山”小说之外,还珠楼主写下了一篇名为《记旧都飞贼捻儿长》的短文。此篇短文,主要叙述名捕郭某追查北京王公贵人宅邸失窃珍宝,以及因之引发的寄柬留刀的江湖恩怨。郭某本是告老卸役之人,碍于徒辈的恳请,决定助其搜捕飞贼。虽然郭某合众人之力,将飞贼捻儿长抓进了监狱,后来却被他逃脱掉了。越狱而出的捻儿长,某夜便用一种寄柬留刀的江湖礼仪折服了郭某。正如短文末尾写道:“是夕郭于枕旁得元宝数锭,插刀一把。郭悟其意,遂自伤其目,不再问官事,而长亦远引,不知所终。”[7]此外,在与“蜀山”故事并无直接关联的小说《力》中,还珠楼主同样写到寄柬留刀的威慑力量,比如第6回、第16回、第17回。在这些章回中,集中书写的故事在于大侠七星子以寄柬留刀的方式警诫土豪恶霸不要欺侮穷人,否则便让他们血债血偿,甚至死无葬身之地。“连环故事”与“圈套故事”均属于民间故事类型中的“程式故事”[8]。还珠楼主在“蜀山”小说之外,如此密集地书写寄柬留刀,已经让寄柬留刀成为一种文学创作上的叙事程式。

在“蜀山”小说中,还珠楼主将江湖道上的寄柬留刀延展为剑仙道的飞剑传书。而飞剑传书有时与迎战三次峨眉斗剑的炼宝活动存在直接关联,甚至炼宝阵容也因飞剑传书的“约请”而无比豪华[9]。与三次峨眉斗剑具有同等性质的正邪斗法,还有黄山始信峰斗剑、雪山银光顶斗寒比剑、庐山五老峰斗剑、玉山头斗剑等。此外,在“蜀山”小说中涉及到一系列具有民间打擂性质的事件,如丐帮北山讲理、剪刀坪比武、铁鹰寨比武、玉龙山比武、虎爪山比武、郎公庙比武、西陵寨比武等。这些斗法、比武事件均围绕某山某寨的一方擂台展开,仿佛是英国人类学家弗雷泽笔下争夺“金枝”所有权的自由之战。在《云海争奇记》中,还珠楼主便以丐帮北山讲理为由头探讨了不同区域的丐帮之间的地盘问题,而且在讲理即比武过程中用到了飞剑法宝。从寄柬留刀到飞剑传书的延长线上看,这既意味着文学想象的飞跃,也为还珠楼主笔下的民间故事敷上了一层传奇色彩。

三、青鸟使与“鸿雁”传书的文化图腾

以“鸿雁”为代表的传书活动是“蜀山”小说中一个具有普遍意义的故事元素。从信息传递的古今方式来看,“鸿雁”传书正是一种与飞剑传书起着相似功能的通信方法。在还珠楼主笔下,被用于传书的“鸿雁”往往是一些灵禽,比如鹦鹉、青鸟、神雕、神鹫、仙鹤等,它们同样构成了飞剑传书的异文形式,即一种与鸟崇拜相关联的文化图腾。例如,在《青城十九侠》第51回中,还珠楼主写到“仙山在望,灵鸟来归”之事。此处的灵鸟是吕灵姑收服的一只白鹦鹉,后来被命名为灵奴。在第60 回中,还珠楼主写到“飞鸟传书,荒崖求灵药”之事。这里的飞鸟,即是灵奴。此事起源于吕灵姑与父亲吕伟在莽苍山隐居之际,因天降大雪,吕伟受冻病倒。为了尽快治愈吕伟,吕灵姑让与之作伴的灵奴衔着一封书信向同在此地隐居的修道人向笃求取治病的灵丹妙药。

此外,在《柳湖侠隐》第11 回中,还珠楼主写到“苦志恋檀郎,月明有恨传青鸟”之事。故事起源于赵霖与巧姑之间的感情纠葛。口吐人言的鹦鹉、爪中有信的青鸾,均是玉龙山的巧姑豢养的灵禽。在青鸾带来的书信中,巧姑表达了对赵霖的无尽思念之情,期望能够与之见上一面。临别之际,鹦鹉再次口吐人言:“情哥哥,你的巧姑想得你好苦呀!快些写封好信,不要教她伤心吧。”[10]鹦鹉学舌倒也罢了,关键在于传书的青鸾,即是神话中的青鸟使。作为一种充满了神奇想象与热情夸张氛围的文学样式,神话为后世的文学创作提供了情节与题材上的创作土壤。飞剑传书亦是从这片土壤中孕育而出的一粒果实。

关于青鸟使的来源,《山海经》中有这样一段记载:“西王母梯几而戴胜杖,其南有三青鸟,为西王母取食。在昆仑虚北。”[11]这里强调的是三青鸟作为侍者的一面,其实从三青鸟的身份变迁中可以看出,三青鸟存在一个逐渐神化的过程。这个过程,即是不断赋予三青鸟意义的建构过程,凝聚的仍是人们意识深处的思想与情感,而这便让三青鸟成为一种被历代文人不断“修改与增饰的神话”[12]。其中,三青鸟沟通神人的文化交际功能,意味着西王母若去拜访某人,青鸟便会向受访之人提前报信。《汉武故事》便记载了一段青鸟侠侍着西王母与汉武帝会面的神奇故事。由于青鸟使积淀的文化内涵,其又成为我国古诗词中的一种审美意象。比如,王之望在《菩萨蛮》中言:“蓬瀛知已近。青鸟仍传信。应为整云鬟。教侬倒玉山。”[13]由此可知,被写入古诗词的青鸟,既是尘世男女寄托相思爱恋的载体,也构成了仙凡之间进行沟通的重要媒介。

“神话是民间文学中最富于幻想的形式,是人类童年时期的产物。”[14]即便青鸟传书只是一首富有幻想性的神话之歌,但其毕竟表明古人借助青鸟使的飞行书写,对于交通不便、关山远隔的社会形态的一种精神超越。这种精神超越,正是跨时空思维的一种表征。在还珠楼主笔下,飞剑传书更是意味着时空位置的大幅度迁移,可其传递的并非男女情话,而主要以言事为主,比如师长授予弟子行动方略。即是说,飞剑传书言男女之情的成分几乎不占比例,至多师长在飞剑传书中提及谁与谁存在世俗情缘,并借之勉励弟子勘破情关。

大部分被赋予意义的事物均有一定界限,既不可能被无限放大意义,也不可能穷尽人们的一切美好期待,其有一套与自身相契合的规定性。作为人之思想与情感的外在延伸,飞剑传书也是如此。尽管其通灵无比,具有一定自我意识,但也需遵循“蜀山”小说的逻辑设定,即“道”与“情”之间的尺度。在“蜀山”小说中,还珠楼主强调修道者唯有摆脱世俗情欲才可能成就一番正果。因此,在言情与言事方面,飞剑传书必定有自身界限所在,否则,通灵的飞剑为何要像修道者一样应对自身劫数,甚至还有正邪、雌雄、色调之分。

与青鸟使具有精神关联的还有鸿雁传书、飞鸽传书、飞燕传书、鱼传尺素、金蝉传信、青蚨传书和黄耳传书等。值得注意的是鸿雁传书与苏武牧羊之间的民间传说,根据东汉史学家班固编撰的《汉书·苏武传》记载,天汉元年(公元前100年)苏武奉命出使匈奴,不想却被扣留彼处。匈奴权贵威逼利诱,想要迫使苏武投降。苏武宁死不屈,结果被流放到北海牧羊。匈奴权贵宣称,只要公羊生下羊羔,就释放苏武回国。一直到始元六年(公元前81年),苏武才得以回转祖国。此中缘由,除匈奴与汉朝的政治博弈之外,还关联着鸿雁传书。在班固的史书记载中,出使匈奴的使者,诡称汉天子在上林苑打猎之际,射中了一只飞来的大雁,而大雁“足”下恰好捎来了苏武尚在人间的一封帛书。结果,慌乱的单于陷入了使者的语言圈套之中。如此一来,被囚禁北海牧羊十九载的苏武,终于因“雁”得救。

从苏武牧羊的传奇故事中,可以看出“鸿雁”传书已经构成了一种救人脱困的修辞策略。倘若这则民间传说具有一定历史真实性的话,可以设想,若没有“鸿雁”传书在民间社会广泛接受的基础,以及与鸟崇拜有关的文化图腾方面的精神信仰,使者的斡旋之词恐怕会收效甚微。况且,在原始的宗教信仰中,还将集中了鸟类良好品性的“凤鸟”视为一种“善神”。这种被俯首膜拜的神性之鸟能够给人一种“和善、美好的亲近感”[15],而为苏武传书的“鸿雁”同样让人怀念不已。

苏武因“雁”得救的故事,与“蜀山”小说中的飞剑传书具有精神相通之处,因为飞剑传书有时带来的即是师长拯救弟子脱离灾厄的策略。由此亦可知,飞剑传书并不是言不及义的空洞之词,而是实实在在的救赎之道。这种救赎既可能是身家性命上的,也可能意味着一种精神慰藉。再者,若没有峨眉师长或明或暗的保驾护航,读者很难想象“蜀山”故事该如何进展下去,也根本无法理解峨眉弟子降妖伏魔之际所向披靡的缘由。炫人耳目的飞剑法宝只是峨眉弟子英雄冒险的外在凭借,真正让他们战无不胜的原因恐怕在于峨眉师长的先知先觉,以及他们以飞剑传书的形式向弟子发送的规训与指示。为民间社会广泛认同的如师如父的师徒情分,在被主观化甚至拟人化的飞剑传书上得到了生动的反映。

在范伯群主编的《中国近现代通俗文学史》一书中,对于还珠楼主有这样一段评价:“还珠楼主的小说中有许多自出机杼、富有独创性的内容。作者充分调动创作灵感,营造了广阔的想象空间,使作品别开生面,气象万千。”[16]在这种广阔的想象空间中,飞剑传书对于“蜀山”小说的别开生面同样起到一定的拓展作用,比如推动青螺峪斗法、峨眉开府等“蜀山”故事的叙事进程。伴随“蜀山”故事的逐次展开,飞剑传书不仅扮演着叙事角色,而且与寄柬留刀构成了侠义范畴上的内在关联。此外,还珠楼主虽然写到了以“鸿雁”为典型形象的鸟类传书活动,但仍旧以飞剑为主要表现对象,并且让其接续上有关飞行书写的神话传说,从而成为彰显民间文化的重要一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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