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探徽州建筑元素天井在现代建筑设计中的应用

陈苏鲁 （山东艺术学院，山东 济南 250300）

1 天井的定义

在传统民居布局中，天井指的是宅院中周围四面由房屋与房屋之间或房屋与一面围墙之间进行围合而成的，鸟瞰形似井口的露天院落空间。在南方地区的传统民居中随处可见天井，如福建土楼、云南“一颗印”民居等。天井一词最早出现在古籍中指四周高中间低的地势，例如在典籍《孙子兵法》中有记载“凡地有绝涧、天井、天牢、天罗、天陷必巫去之，勿近也”[1]，与建筑并无直接关系，而后在明清时期作为一种建筑空间形态普遍出现在传统民居中。关于天井式民居起源的具体时间已经无从考证。不过对于其演变的过程学术界有广泛认同的观点。天井起源于穴居，穴居中的“坑井”是天井空间最早的雏形。其具体的演变方式是穴居发展成北方合院式民居，而在汉代时期，北方人口南下，随之带来的政治、经济、文化与当时南方传统文化相融合，由此天井式民居就由杆栏式建筑融合了北方合院建筑发展而成。

2 天井的文化意蕴

2.1 天人合一的和谐思想

天人合一是中国传统哲学中的重要观念，它表达了人类与宇宙、自然之间的和谐统一关系。《论语》中所讲的“天人合一，其德乃真”这句话强调了人类行为与天道之间的一致和谐，认为只有与自然和谐相处，才能达到真正的德行。《道德经》中提到了“大道无形，天地合一”的概念，强调人应与宇宙大道融为一体，以达到心性的安宁和内在的和谐。徽州传统建筑中天井恰恰体现了“天人合一”的观念。天井作为建筑内部的庭院空间，将自然环境与建筑融为一体，营造出宜人的居住环境。天井通过引入自然光线、通风和自然景观，使人们能够与自然界保持密切联系，感受自然的美妙和宇宙的秩序。这种和谐的设计理念体现了人与自然之间的相互依存和相互影响的和谐共生关系。

2.2 四水归堂的财富观

在徽州传统建筑中，天井中的“四水归堂”是一种特殊的布局设计，它体现了徽州人独特的财富观。体现了徽州人对繁荣和富裕的追求，认为财富应该源源不断地流入，带来家庭和社区的福祉。其次，四水归堂的设计追求水流的和谐和平衡，强调财富的均衡，体现了徽州人对财富分配的关注。他们相信，只有财富的流动平衡，才能维持社会的稳定和个体的幸福。

3 天井的作用

3.1 采光

徽州传统建筑通过开设天井将自然光线引入室内，实现室内的采光。天井通常位于建筑的中央位置，四面开放的设计让室外的自然光线直接进入徽州民居内部。随后，光线通过反射、折射，进一步照亮周围的房间和走廊。这种自然光的引入使得室内环境变得明亮起来，减少了对人工照明的依赖。相比于人工照明，自然光线具有更高的质量和舒适度，能够提升居住者的舒适感。

天井的设计还能够实现室内光线的均匀分布。天井作为开放的空间，通过合理的设计和布局，光线可以从不同的方向进入建筑内部。这样，室内的光线可以更加均匀地分布到各个角落，避免室内出现明暗不均的情况，使整个室内空间都能够受益于自然光的照射。这种均匀分布的光线提供了一个舒适宜人的居住环境，使室内空间显得更加通透、明亮和生动。

3.2 通风

徽州地区常年潮湿多雨，天井可以很好的起到降温排湿的作用，调节徽州传统民居室内的小气候。天井的开放设计和建筑结构的布局可以利用自然气流原理实现通风。当外部风经过天井的开口时，会产生气流和压力变化，通过合理设计天井的开口位置和大小，可以最大限度地利用风力。当风经过天井时，会形成一种风道效应，增加室内外的气压差。这样，风可以进入徽州民居内部并迅速流经室内，带走热空气、潮湿和异味，实现室内空气的流通。其次，天井独特的狭窄幽深类似于烟道的空间特征，即使在夏季太阳直射角高也可以躲避阳光的直晒，使得人们可以拥有凉爽的休闲空间。

3.3 宗族凝聚

徽州传统建筑中的天井体现了家族文化和社区凝聚力的重要观念。天井作为建筑的中心空间，成为家庭成员相聚、交流和活动的场所。在徽州传统社会中，家族是社会组织的基本单位，天井的设计和布局强调了家族成员之间的亲密关系和社区内的交往[2]。天井不仅提供了亲密的家庭空间，也为邻里之间的互动和社区活动提供了平台。天井成为人们共同活动、互动和传递文化的场所，传承着徽州传统家族文化和社区凝聚力的观念。

4 天井在现代建筑中的应用策略

4.1 材料及围合方式的多样

随着新材料和新技术的出现，为了满足当代人们生活的需要，天井空间的设计也不再仅仅局限于某种单一的材料，在设计中大量的玻璃、钢筋等现代建筑材料被运用。常用玻璃木框架或者玻璃钢筋框架的组合结构围合成新的天井空间来连接室内外。玻璃作为一种新型的主动式节能材料，被当作采光顶广泛应用于天井的设计，以提高对天井空间小气候的调节效果。

其次，在对天井的围合方式上也变得多样。一些天井通过墙屋围合，形成独立的内部空间；另一些天井则是室内外半通透的，利用光线和通风，将室内与室外自然环境相融合；还有一些天井则没有墙屋围合，通过布局和结构来创造开放的空间感。这样的灵活设计，使得天井可以根据现代建筑的体量大小与空间布局选择不同的形式。例如，在相对较小的建筑中，可以选择通过墙屋围合的传统天井，以创造独立的内部庭院；在大型建筑中，可以采用室内外半通透的天井，以促进室内的采光与通风，并将室内与自然环境相连。

4.2 空间形态的变化

因受建筑结构和技术限制，传统天井空间通常呈现规整的矩形形态。然而，随着科技不断进步，现代人对审美产生了新的需求。因此，在现代建筑设计中，人们常常改变天井的平面形状以满足这些新的审美需求。

现代建筑设计师通过创新的设计手法和技术，在原有天井功能的基础上赋予新的功能。他们可以通过改变天井的形状、尺寸和比例来创造多样化的空间体验。例如，可以设计不规则的天井形状，使其与周围建筑元素相互呼应，提供独特的视觉效果和美感。此外，形态的改变还可以更方便在天井中加入水景、绿植或艺术装置，以增加艺术性和舒适感。

4.3 完善空间组织

在现代建筑设计中，天井空间也超越了通风散气和引光取景的作用，天井发挥了连接交通和串联行动流线的重要功能。通过运用天井，将独立的空间有机地组织在一起，实现了建筑内部层次分明、井然有序的空间布局，从而优化了建筑的内部空间设计，丰富了建筑内外空间的联系。

作为连接空间，天井在建筑内部扮演着重要角色。它可以成为各个功能区域之间的桥梁，提供人们流动的路径和视觉引导。通过在天井周围布置不同功能的区域，可以创造出高效的行动流线和舒适的生活环境。例如，在一个建筑中，天井可以作为各功能分区的过渡空间，使人们能够方便地在各个区域之间移动，同时享受景观欣赏和室内外空气交换的机会。

此外，在现代的天井空间设计中，常采用多天井的设计。这种设计不仅满足了人们对建筑空间功能的需求，同时通过设置不同高度的天井，还丰富了空间的层次感和趣味性。通过设置不同高度的天井，可以营造出多样化的空间层次。较高的天井能够引入更多阳光和自然光线，照亮周围的空间，同时提供开阔的视野。这种高度差还可以形成楼层之间的视觉联系，增加建筑的连贯性和韵律感。

5 天井对建筑设计的启示

5.1 自然光的引用

天井在封闭的建筑空间中引入自然的阳光，解决了封闭空间中的采光问题，这一设计特征为建筑对于光的考虑提供了重要的借鉴意义。在现代建筑中，尤其是大体量建筑，通常依赖于人工光源。然而，封闭的巨大空间很容易让人产生压抑、紧张、焦躁和疲劳等消极情绪，从而削弱了使用者的舒适性。

通过引入天井，建筑内部得以获得充足的自然光线，这不仅增加了室内的明亮程度，同时也为居住者创造了更加舒适和愉悦的居住环境。自然光线具有独特的温暖和柔和感，对于人们的心理健康和情绪平衡有着积极的影响。天井为建筑创造了一个自然与人工光线相融合的空间，有助于减轻居住者在封闭空间中的心理压力。

此外，天井也为居住者带来了与室外自然环境的联系。能够在室内欣赏到室外的景观，感受到室外的气息和氛围，有助于增强居住者的放松感和幸福感。这种与自然的亲近感能够缓解紧张情绪，提高工作和生活的舒适性。

5.2 复合空间的拓展

多年来，天井作为组织徽州传统民居布局的核心要素，经历了多种演变方式，为建筑的复合空间提供了多样化的思考方向。将传统天井式民居的布局方式与现代建筑需求结合，天井作为公共空间，围绕其规划布局，不仅有利于节约用地，还能强化空间流线性和功能分划，实现各个空间的相互渗透与融合。

通过将天井用作过渡空间，可以有效地分隔各功能区，并形成以天井为节点的轴线，增强内部空间的整体性。在天井空间加入座椅、绿植或水景等元素，打造成分区之间的绿色过渡区域，为使用者提供自然的阳光和舒适的休憩交流场所，有助于产生积极情感，从而增强空间的秩序性。

这样的设计不仅提升了建筑的空间层次和功能性，还为参观者提供了愉悦的空间体验。通过巧妙地利用天井作为公共空间和过渡区域，建筑内部各个功能区得到有效的联系，参观流线也更加顺畅，使整体规划更加紧凑与合理。此外，天井中的绿植和水景营造出自然的氛围，为参观者提供了休息和交流的理想场所，有助于创造积极的参观体验。

5.3 灰空间的塑造

天井所形成的各类公共空间也可以称为“灰空间”，这一术语最早由日本建筑师黑川纪章提出，其本意是指建筑与其外部环境之间的过渡空间，具有联系自然、过渡室内外空间的作用[3]。灰空间在建筑入口处作为动与静的缓冲区，有效地缓解了室内外切换时的不适感，并且使得内部功能区之间的过渡更加自然、流畅，减少了生硬感。

在现代建筑设计中，灰空间在提供过渡和连接功能的同时，还为人们创造了愉悦的体验。特别是在博物馆等场所的设计中，通过精心规划的灰空间，参观者能够逐步适应室内外环境的变化，使过渡更加顺畅，避免了室内外切换可能带来的不适感。同时，灰空间的存在也有助于减轻功能区之间的生硬感，为参观者提供一个平缓的过渡和休憩的场所，使参观流线更加自然和舒适。

通过巧妙的设计和布局，灰空间成为建筑内外环境的中介，既满足了建筑功能的需要，又提供了与自然相联系的愉悦体验。在这样的灰空间中，使用者可以在室内外的过渡中感受到和谐统一的氛围，体验到自然光线、绿植或水景带来的愉悦感受。

6 结语

徽州建筑元素天井，由于其独特魅力与特征，一直延续至今，蕴含着徽州人对建筑的思考、对自然的尊敬以及对文化的传承。在现代建筑设计中，绿色、生态和可持续发展成为主要方向，而天井的多重特征与现代建筑的设计需求有着许多相似之处。将天井的设计与文化精神内核相结合，并通过现代手法进行转译，为建筑设计带来新的思考和展示体验。深入思考天井的优点，并将其融入现代建筑设计，有助于创新建筑形式，增强参观者对于文化的认同感。

因此，对天井的关注和研究仍具有重要的意义，通过深入探索其特点并结合现代建筑需求进行创新融合，开拓出新的设计方向和表现手法。天井元素所蕴含的文化智慧和建筑精髓，将为现代建筑注入新的活力和魅力，同时也推动着建筑与文化传承的不断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