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沛泽剑气开紫云

2023-03-10田秉锷

书画世界 2023年12期
关键词:书道剑气行草

田秉锷

“以文会友”,语出《论语·颜渊》的“君子以文会友,以友辅仁”。文章开篇,即引曾子语,并无自炫之意。在我,仅仅是表达了身处沛县文化群体的自幸与自珍。“文”,是个颇为宽泛的概念。在曾子眼里,凡“五经”“六艺”之道,皆为“文”;而在我眼里,凡“文学”“艺术”之道,皆为“文”。于是,在沛县大文化的“文友”之会中,我认识了纪伟。这种“认识”是那么自然而顺遂,又是那么亲近而玄远,在了无功利、了无挂碍的淡然一笑中,我以直观的感受面对纪伟先生的书道和书品、人道和人品。

初识纪伟和他的书法是在2000年举办的一次书画展上,而再一次近距离欣赏纪伟书法则是在2010年之春的“刘邦文化万里行”活动中。这次相遇仍然是无须言说、淡然一笑,仿佛穿越了五百年宿命,这让我相信相识即是善缘。略去一切灯光、布景的烘托,我认识的是一个单纯的书法家纪伟,是一个在笔墨点画中释放自我而又找回自我、呈现自我而又超越自我的纪伟。此外,还需要做什么理性的抽绎吗?人们也许会说,让认识在“第一印象”停步总免不了有几分朦胧吧。而自信的判断总是坚持:连“第一印象”的认可都无法立足,何以再有“相期百年”的祈盼呢?这正契合我“君子交”的理念。“君子交”颇有“中庸”之风。中之不偏,庸之不倚,使我们在不亲不疏的观照中更易受到艺术纯粹的感染。近之则亲,亲则易褒;远之则疏,疏则易贬。而褒贬失度正是这个“粉丝”时代的通病。后来,承孟昭俊先生指教,我便分外注意纪伟的书法动向。

纪伟,1972年11月生于沛城一个颇有文化氛围的家庭。民国时期,其曾祖便在沛城中心的鼓楼旁边开有一家文房四宝与古玩店,家风传承,纪伟自幼即喜于艺事。20世纪80年代中期始,孟昭俊先生在沛县文化馆举办书法教学班,纪伟闻讯,报名听课,遂登堂入室。1996年,他毕业于中国美术学院书法大专班,现为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沛县书法家协会主席。自1996年参加全国首届行草书展至今,纪伟已参加省级以上全国书法、篆刻大赛数十次,获全国各级大奖三十余次。浏览日多,印象日深,在“第一印象”的好感之外,我又心生了一份惊诧的悸动。

每每读纪伟书法,我总能感受到剑气横空的浩然,自然而然联想起杜甫《剑器行》中的名句:“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如羿射九日落,娇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这只是一种个人化的艺术联想。因为,毛笔的轻柔与钢剑的峻利是无论如何也搭不上茬的啊!但是,我分明已感受到纪伟书法扑面的剑气弧光和那剑气弧光背后所屏蔽的书剑情怀。这在书风俗媚、书魂飘摇、书道陵替的今天,任何个别书家的探索或都可归入“非主流”的独唱。而从“书在江湖”“书在民间”的视角眺望,如纪伟这样“独唱”的书家,在中国或许正是沉默的多数。一旦摆脱了“工程文化”的诱导或“名家分爨”的排序,中国书法新时代的自由与辉煌定然是由今天这沉默的多数来书写。于“书道”内悟出“剑道”,或于“剑道”内悟出“书道”,并不是欣赏者的飞狐夜鸣。因为古人也曾时不时将“书”与“剑”相提并论。王实甫《西厢记》一本一折,张生出场,即自报家门曰:“小生书剑飘零,功名未遂,游于四方。”书指书籍,剑指宝剑,连用则指读书做官、仗剑从军。而最有力的例证则见于《史记·项羽本纪》:“项籍少时,学书不成,去学剑,又不成。项梁怒之。籍曰:‘书足以记名姓而已。剑一人敌,不足学,学万人敌。”当项羽将“书”与“剑”对立起来时,“书家”与“剑客”便分别在对方的技艺里捕捉到了出神入化的灵感。唐代,张旭曾与裴旻、吴道子相遇于洛阳,各显其能。裴旻舞剑一曲,张旭草书一壁,吴道子绘制一壁,时人认为是一日获睹“三绝”。而唐文宗则在这江湖的“三绝”之外,特降诏,以李白歌诗、裴旻剑舞、张旭草书为“三绝”。“书道”与“剑道”结缘,浅言之,仅是书法史的一段神奇佳话;深思之,则是天人感应、内圣外王之学的一种显现。须知,文武之道,一张一弛,操“管”与仗“剑”,仅为“器”之差别,于“道”则为一也。

纪伟学书,师事泗上孟昭俊先生。由汉隶入门,上临甲骨籀篆,下习唐楷行草,尤倾心研磨张旭、怀素诸家碑帖,积二十年寒暑,最后结撰于老隶而揮洒于行草。这正好玉成了他拙巧相辉、动静相宜的二元风格或双峰优势。展卷生辉,烟霞满纸,观者每于俊逸中见其刚劲、于舒放中见其收纳、于开合处见其圆融、于掩映中见其连贯,而灵光一闪的则是其抑之愈扬的书剑情愫。观其作于五年前至去岁的《有酒须邀客饮,无诗且抱书眠》《国色天香献瑞,富贵花开呈祥》《凭栏看远岫,倚石听流泉》《汉之源楚风汉韵茶香里,龙飞地虎啸龙吟青史中》等隶书联句作品,多有本色,而渐趋老健苍雄;观其作于八年前至三年前的《天高云淡》《大风起兮》《学如逆水行舟》等草书条幅作品,蜕变升华之迹尤为显著,运笔濡墨,如风行水上,行其当行,止其当止,尽得“红雨随心”“青云着意”之妙。如果将《一弦飞矢鸣画戟,十万雄兵卸征衣》联作为纪伟草书成熟期的标志性作品,则可以判定:近两三年来,纪伟草书真正进入了挥洒由我、心外无物的“自由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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