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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家君子教育理论的内涵及其价值

2023-03-08傅玉峰

淮阴工学院学报 2023年4期
关键词:修己孟子论语

傅玉峰

(江苏护理职业学院,江苏 淮安 223003)

儒家文献非常强调教育和学习的重要性,注重思考“培养什么人,怎么样培养人”的问题,最终指向是“君子”。比如《论语》开篇《学而》章言:“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刘宝楠:“夫子一生进德修业之大,咸括于此章。”[1]刘宗周:“孔子一生精神,开万古门庭,阃奥实尽于此。”[2]以《尧曰》居尾,邢昺《论语注疏》:“此篇记二帝三王,及孔子之语,明天命政化之美,皆是圣人之道,可以垂训将来,故殿诸篇。”[3]钱穆注解《论语》也提及,孔子一生重在教,孔子之教重在学,孔子之教人以学,重在学为人之道[4]。《荀子》中也是《劝学》居首,《尧问》居尾,二书均以“学”与“君子”开篇,这种相仿的排篇绝不是无心插柳,而是整理者有意参照《论语》的篇章顺序来安排《荀子》,突出二者思想的一致性,同时也可以看出后人对《论语》论述逻辑与篇目编次的认同。《尚书》《礼记》《孟子》《孔子家语》等儒家经典都有系统讨论学习和教育的篇章。儒家关于学习和对君子人格塑造的理论,依然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1 “礼崩乐坏”与君子人格稽求

春秋已降,原有以“周礼”构建的等级制度逐渐瓦解,诸侯放恣,以众凌寡,周王朝正统名存实亡,天下混乱不堪。孟子形容当时社会情景为“世道衰微,邪说暴行有作,臣弑君者有之,子弑父者有之”“圣王不作,诸侯放恣”(《孟子·滕文公下》)。《庄子·天下》曰:“天下大乱,圣贤不明,道德不一,天下多得一察焉以自好。……天下之人,各为其所欲焉而以自为方。”《汉书·艺文志》曰:“王道既微,诸侯力政,时君世主,好恶殊方。”在此时期,先有“周郑交质”“齐楚窥鼎”,后是“田氏代齐”“三家分晋”,天子之势式微,列国雄起。诸侯掳财掠民,践踏礼乐,天下之患在诸侯之独大。各个诸侯的称王、僭越,让周王朝更加分崩离析,社会危机深重,矛盾重重,处在崩溃边缘。

古之圣王为政,上畏天命,下顺民心,唯恐失政害民,所以设立史官匡弼箴规,视之如“四邻”,或为师友。春秋时期的史官,仍然执掌天文历法、记事、典藏文书档案、书写文告、宣读册命以及各种礼仪等。故史官被王室尊为“社稷之臣”,本质监督“天子不得为非”(《大戴礼记·保傅》)。中国古代“史权之高于一切”[5]之说,绝非虚言。“盖史之为用也,记功司过,彰善瘅恶,得失一朝,荣辱千载。”[6]史官记史本应使“乱臣贼子惧”。至“幽厉之后,周室微,陪臣执政,史不记时,君不告朔,故畴人子弟分散,或在诸夏,或在夷狄。”(《史记·历书》)。春秋战国时期,史官记史已“失其义,陈其数,祝、史之事也。”(《礼记·郊特牲》)。故南怀瑾指出:“这个‘史’,如果当做历史的史来看,就是太斯文,太酸了。”[7]“史”失其义,让整个社会更加迷茫。

春秋战国时期,周室典籍散佚。《论语·微子》曰:“大师挚适齐,亚饭干适楚,三饭缭适蔡,四饭缺适秦,鼓方叔入于河,播鼗武入于汉,少师阳、击磬襄入于海。”即便是守周礼的鲁国,也是“季氏亦僭于公室,陪臣执国政,是以鲁自大夫以下皆僭离于正道。”(《史记·孔子世家》)很多知识分子感到周衰礼废,选择离周而去或避世而居。如《论语·宪问》载微生亩谓孔子曰:“丘何为是栖栖者与?无乃为佞乎?”《论语·微子》载楚狂接舆歌而过孔子曰:“凤兮凤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已而!已而!今之从政者殆而!”长沮、桀溺面对子路的“问津”“耦而耕”,告子路“与其从辟之士,岂若从辟世之士哉?”(《论语·微子》)等。贤人弃“道”而隐,更加需要新的阶层来承担。

孔子不甘“周道”日坠,带领弟子周游列国,积极宣传圣王之治。结果遭遇齐景公的“弗能用”,卫灵公使“公孙余假一出一入”(《史记·孔子世家》),宋国“司马桓魋欲杀孔子,拔其树”(《论语·述而》),在匡地“畏于匡”(《论语·子罕》),最终孔子“已而去鲁,斥乎齐,逐乎宋、卫,困于陈、蔡之间,于是反鲁”“然鲁终不能用孔子,孔子亦不求仕”(《史记·孔子世家》),孔子难以通过入仕施展抱负,拯救社会。

面对“夫子之道至大”而“天下莫能容夫子”,“干七十余君”(《汉书·儒林传》)而无所遇的这一现实,孔子改弦易辙。《汉书·移让太常博士书》载:“周室既微而礼乐不正,道之难全也如此。是故孔子忧道之不行,历国应聘。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乃得其所;修易,序书,制作春秋,以纪帝王之道。”《史记·孔子世家》载孔子:“追述三代之礼,序《书传》。上纪唐虞之事,下至秦缪,编次其事。”孔子积极研习方策典籍,汲取文武之道思想精华。孔子认为周之典章制度,实可以“上继往圣,下开来学”。孔子一生,都以能继文王周公之业为职志。《论语·八佾》曰:“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孔子抉择的背后,是希望继续用文武治国之道,移风易俗,拯救天下“无道”的乱世。孔子“祖述尧舜,宪章文武”(《礼记·中庸》),以六艺教弟子,其目的在于培养为社会服务之君子。

“孔子之前,未闻有不农不工不商不仕,而只以讲学为之职业”[8],孔子通过教育下移,有教无类,他说:“自行束修以上,吾未尝无诲焉。”(《论语·述而》)“束修”即年十五。让不同出身的弟子通过学习“六经”,获得知识,拥有入仕的机会。《论语·先进》载孔子曰:“先进于礼乐,野人也;后进于礼乐,君子也。如用之,则吾从先进。”朱熹注曰:“野人谓郊外之民。君子,谓贤士大夫。”[9]孔子有教无类,让王、侯、卿大夫等贵族之外的“野人”“小人”也有机会学习周公礼乐,并因此而有了上升的通道。孟子对弟子也强调后天的进取,认为庶民、鄙夫等也有机会入仕,辅助君王,成就大的事业。实际上,春秋时代局势变动,贵族堕落,需要一个新的阶层来填补空缺。孔子、孟子开创了新的教育时代,通过教育让平民进入仕途,打破了阶层固化。君子不再是单纯的社会固定身份或由出生决定,而要后天成为君子,唯一途径就是“学”。或者说,孔子教学的目标就是培养拥有良好德行、具备从政能力、具有救世愿望的君子。

在孔子君子教育的影响下,孔门弟子对“六艺”都有所通,更对孔子学术有所通。《史记·孔子世家》说:“孔子以《诗》《书》《礼》《乐》教,弟子盖三千焉,身通六艺者七十有二人。”《史记·仲尼弟子列传》说:“受业身通者七十有七人。”在为政上,孔子提倡“为政以德”(《论语·为政》),鼓励弟子“学而优则仕”(《论语·子张》),认为“不仕无义”(《论语·微子》)。在孔子的引导下,弟子都表现出了从政的愿望,如“子张学干禄”(《论语·为政》),“子张问政”“子贡问政”(《论语·颜渊》),“子张问于孔子曰:何如斯可以从政矣”(《论语·尧曰》),“子路问政”(《论语·子路》),“子路问事君”(《论语·宪问》),“颜渊问为邦”(《论语·卫灵公》),等等。孔子明白要重建社会的价值体系,必须要以兴礼乐,行德治,才可改变“天下无道”的局面。孔门弟子中,很多都进行了从政的实践,如“子羔为费宰”(《论语·先进》),“仲弓为季氏宰”(《论语·子路》),“子夏为莒父宰”(《论语·子路》)。在孔子的引导和培育下,弟子们一个个成为德才兼备的弘道之才。在“弑君三十六,亡国五十二”(《史记·太史公自序》)的乱世,孔子和弟子要实现“兴灭国,继绝世,举逸民”的理想,其难度可想而知,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宋人有“天不生仲尼,万古长如夜”的评价。由此,一个新的阶层,不农不工不商不仕,以“游文于六经之中,留意于五德之际,祖述尧舜,宪章文武,宗师仲尼”的君子阶层诞生。“君子”崇尚教育,懂得礼仪,知“为国以礼”“为政以德”为百姓谋福祉,践行“仁”“义”“忠”“信”“中庸”“孝悌”等一系列美德,通过“淑世救世”影响中国文化数千年之久。

2 “好学求道”与儒家“君子”的养成

孔子童年“常陈俎豆设礼容”(《史记·孔子世家》)。十五岁而“志于学”(《论语·学而》),“志于学”其实就是“志于道”,矢志于学问,希冀从中为人间寻得一种“道”,以安济天下[10]。孔子一生都致力于不懈学习,自诩为“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学也”(《孔子·公冶长》)。“好学”成为孔子一种终身学习精神,是被孔子看得比忠信更为难能可贵的一种品质。孔子的好学精神达到“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论语·述而》)与“日知其所亡,月无忘其所能”(《论语·子张》)的极高境界。孔子晚年喜学易,以致“韦编三绝”(《史记·孔子世家》)。在孔子的影响下,弟子们都展现出好学特征,如孔子评价“有颜回者好学,不迁怒,不贰过。”(《论语·雍也》)。为了及时记录孔子的思想,子张便有“书诸绅”(《论语·卫灵公》)之举。朱熹解释说:“绅,大带之垂者。书之,欲其不忘也。”[9]由于毫无准备,子张又担心将老师的话忘记,临时写在自己的腰带上,以防遗忘。“子夏蹶然而起,负墙而立”,对孔子的教诲“敢不志之”(《孔子家语·论礼》)。“冉有跪然免席”,对孔子的教诲“退而记之”(《孔子家语·五刑》)。故宋立林指出:“儒家最重要的精神就在于学——志学、好学、乐学、博学。关于学习,孔子有一套相当成熟的思想。强调学习,正是孔子最鲜明的主张,也是儒学最突出的特征。”[10]

《论语》《孟子》等儒家文献中提有圣人、贤人、君子、仁人、善人、士人等,而“孔子一生谦恭,不以‘圣人’‘贤人’自居,但始终以‘君子’自期。”[11]君子作为儒家的理想人格,内涵十分丰富。《论语》开篇载孔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此章以“学”始,以“君子”终,程树德解释曰:“论语一书,首言为学,即曰悦,曰乐,曰君子。此圣人最善诱人之处,盖知人皆惮于学而畏其苦也。是以鼓之以心意之畅适,动之以至美之嘉名,令人有欣羡之意,而不得不勉力与此也。”[12]孔子期望弟子“学”成为君子,秉承自己的思想,遵从先王之道,勇于担当社会责任。在教学中,孔子处处以君子作为教人修身的样板,黎红雷认为“君子”是“政治精英+道德楷模”,其影响在于“民众表率+社会典范”[13]。在《论语》中,君子的道德内涵得到强化,开始从“位”和“德”的双重视角来赋予“君子”意义。孔子“以四教:文、行、忠、信”(《论语·述而》),培养弟子成为君子,朱熹《论语集注》引程子语曰:“教人以学文修行而存忠信也。”[9]孔子告诫子夏曰“女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论语·雍也》),程树德引孔安国语曰:“君子为儒,将以明道。小人为儒,则矜其名。”[12]他进一步指出:“夫子教之为君子儒,盖勉其进于广大高明之域也。此君子小人以度量规模之大小言。”[12]程树德的意思很明确,为儒的目标就是通过教育和学习不断提升自格局和境界成为“君子”。

孟子致力于学习孔子的学说:“乃所愿,则学孔子也。”(《孟子·公孙丑上》)《孟子》提到“君子”82次,在孔子“君子”教育的基础上,再次对“君子”人格进行构建。《孟子·滕文公下》曰:“居天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大丈夫”人格的一个显著特点是具有浩然之气。“浩然之气”是一种光明正大、磊落正直的道义精神,是由不断积累正义感和高尚情操而升华出来的。“孟子对孔学乃至整个儒学的原创性贡献之一体现在,他着眼于人的内在心性”[14]。《孟子·离娄下》曰:“君子所以异于人者,以其存心也。君子以仁存心,以礼存心。”《孟子·尽心下》曰:“君子之守,修其身而平天下。”孟子认为,君子不仅要注重内修,更要有“兼济天下”的个人追求。

和孔子一样,荀子也强调学习的重要性。《荀子·劝学》开篇:“学不可以已。”学习的内容和目的:“其数则始乎颂经,终乎读礼;其义则始乎为士,终为圣人。”荀子主张“化性而起伪”,强调后天环境对人的影响,人与人的差别是后天环境造成的:“君子性非异也,善假于物也。”(《荀子·劝学》。荀子特别重视学习的态度和结果。他说:“百发失一,不足谓善射;千里跬步不至,不足谓善御;伦类不通,仁义不一,不足谓善学。学也者,固学一之也。……全之尽之,然后学者也。”(《荀子·劝学》)。他强调,君子知识要全、德性要粹,“天见其明,地见其光”的“能定、能应”(《荀子·劝学》)且“明达纯粹而无疵”(《荀子·赋篇》)的君子才是荀子劝学的目标。

3 “君子”情怀与济世安邦

整部《论语》论及君子之处达107 次之多,《论语》20篇无一不谈论君子,元代陈栎曰:“《论语》一书,夫子以君子教人者多矣,首位两章皆君子言之,记者之深意。”[15]孔子继承了西周“六艺”,即礼、乐、射、御、书、数的教育传统,他教育学生广泛地学习“六艺”的知识技能。杨朝明先生认为“君子之道”就是“先王之道”[11]。君子应该遵从先王之道,勇于担当社会责任。毫无疑问,君子是贯穿《论语》全书的一个核心概念,是孔子追求的人格修养的典范。自此之后,君子成为读书人安身立命的追求。今天,中国人谈论君子,往往从道德层面思考,这无异得益于孔子的开创之功。

关于君子的内涵,《论语》《礼记》《孔子家语》《荀子》《孟子》等文献中有诸多概括,如“君子有九思”“君子有三戒”“君子之道四”“君子有大道”“君子有三思”“君子有三恕”“君子道者三”“君子有三乐”“君子所性”等。但“仁”和“义”是孔子君子人格所应具备的道德品质,汉代王符云:“夫君子也者,其贤宜君国,而德宜子民也。宜处此位者,惟仁义人,故有仁义者,谓之君子”[16]。君子求“仁”的前提是知“仁”,《论语》中有“颜渊问仁”“仲弓问仁”“司马牛问仁”“樊迟问仁”“子张问仁”等。“仁”的意蕴有很多方面,“爱人”是其极其重要的方面。《论语·颜渊》载:“樊迟问仁。子曰:‘爱人’。”孔子仁学的实质内涵,就是“爱人”——关爱他人,再由关爱他人延伸到关爱自己以外的所有生灵。有仁德是做人的前提,是“成人”的基本要求。懵懵懂懂的孩子是自然人,不是具有社会义务和责任意识的“成人”。要经过“教之以洒扫、应对、进退之节,礼、乐、射、御、书、数之文”的“小学”教育,再经过“教之以穷理、正心、修己、治人之道”的“大学”教育,才具备“成人”条件。《论语·宪问》载:子路问成人。子曰:“若臧武仲之知,公绰之不欲,卞庄子之勇,冉求之艺,文之以礼乐,亦可以为成人矣。”曰:“今之成人者何必然?见利思义,见危授命,久要不忘平生之言,亦可以为成人矣。”《说苑·辨物》载孔子曰:“成人之行,达乎情性之理,通乎物类之变,知幽明之故,睹游气之源,若此而可谓成人。既知天道,行躬以仁义,饬身以礼乐。夫仁义礼乐,成人之行也。”孔子认为只有礼乐教育,让其知仁,达到“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论语·子张》)“我欲仁,斯仁至(《论语·述而》)”“欲仁而得仁”(《论语·尧曰》)的境界,才是儒家“成人”教育的精髓。仁是君子人格修养的核心道德,要“成人”,就应当“仁”。在孔子影响下,孟子也将“仁”作为君子的主要道德修养,《孟子·告子》曰:“仁,人心也”“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孟子表达出学问的最终目的在“仁”。《孟子·告子下》曰:“君子之事君也,务引其君以当道,志于仁而已。”孟子还认为,伯夷、伊尹、柳下惠“三子者不同道,其趋一也。一者何也?曰:仁也。君子亦仁而已矣。”伯夷、伊尹、柳下惠总方向是一样的,就是“仁”,君子只要“仁”就行了。孔子、孟子之后,儒家将具有德性内涵的“仁”定为君子的本质,君子的内涵也由“位”向“德”转变,注重内涵修养的德行君子成为儒家追求的理想人格。

《论语》也多处言“义”,且多与“君子”关联。義,字形采用“我、羊”会义。《说文解字》:“義,从我从羊。”段玉裁注曰:“从羊者,与善、美同意。”义”与“仁”是君子的行为准则。《礼记·中庸》曰:“义者,宜也,尊贤为大。”“宜,合宜、合理,理应如此”,即“义”是人应该承担的责任,其所考量的是行为的正当性。《论语·里仁》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君子与小人之分别在于君子重“义”。《论语·里仁》曰:“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也。”《论语·阳货》曰:“君子义以为上。”在《论语》中,孔子将“义”作为君子修己的德性,如《论语·述而》曰:“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论语·颜渊》曰:“主忠信,徙义,崇德也。”舍身取义、以义取利、见利思义,体现了中国传统哲学思想精髓,不仅是国与国交往的准则,也是为人处世需要坚守的价值信念。孟子对“义”的理解不仅是德行,更是社会伦理规范。《孟子·离娄上》曰:“仁,人之安宅也;义,人之正路也。”《孟子·万章下》曰:“夫义,路也;礼,门也。惟君子能由是路,出入是门也。”

儒家“君子”人格除具有“仁”“义”外,还具有“智”“勇”“信”等必备素质,普通人需要通过不断修身来完善人格成为“君子”。《论语·宪问》记载:“子路问君子。子曰:‘修己以敬。’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人。’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百姓。修己以安百姓,尧舜其犹病诸?’”孔子认为,“修己”是成为君子的必由之路。“修己以敬”,说的是要修养自己,在立身处世和管理政事方面都要保持严肃恭敬、认真对待的态度。“修己以安人”对应的“齐家”“治国”。“修己以安百姓”对应的是“平天下”。孔子告诉子路,从修己、安人到安百姓的层层递进中,修己是安人的开始,更是安人的基础,而安人是修己的外在诉求和客观实现。“修己”是“内圣”的功夫,“安人”是“外王”的功夫。孔子对“君子”的这一回答,实际上已包括儒家“内圣外王”的诸多内容。梁启超说:“‘内圣外王之道’一语,包举中国学术之全部。”[17]熊十力也说:“昔吾夫子之学,内圣外王。”[18]在此影响下,“内圣外王”被喻为“儒家的精神实质”,包括“修己”“安人”两个维度。在儒学中,内圣的修己之学是基础,是根基;外王的安人之学是鹄的,是目标。内圣外王之核心,在人,在培养人。现代新儒家在概括儒家全部学问时,也是以内圣外王为线索,揭示儒家学说的历史发展和未来走向,“内圣开出新外王”几乎成为现代新儒家的标签[19]。儒家的君子教育实质上是通过“内圣外王”达到“成人”的境界。

4 启示

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中华民族的“根”和“魂”。习近平总书记在重要讲话中经常引用中华优秀传统典籍里的经典词句阐释当代相关问题,并强调“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我们要重视挖掘孔子“君子”教育的经世致用功能,孔子的智慧能为当下大学生社会责任感的培养提供精神指引,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和理论价值。

孔子的学说虽然有一个不断发展的过程,但也的确有一个始终不离的中心,这就是孔子对现实社会秩序的关切,为现实需要培养人。《孔子家语·大婚解》载孔子曰:“人道,政为大。”《孔子家语·哀公问政》载孔子曰:“为政在于得人。”孔子希望超越社会阶层,在社会迷茫之际,培育新的社会责任承担主体——君子,并将君子塑造成德位相符,以德配位的新形象。孔子希望君子能具有高尚的道德情操,超越世俗功利羁绊,深入自己的细微之处,克服不正之风。习近平总书记也曾在《之江新语·要用人格魅力管好自己》中引用此章,强调“领导干部要身先士卒、率先典范,把这作为为政之德、为政之道、为政之要”[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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