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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时间:实现人的全面发展的必要条件

2023-03-08闫彩虹

淮阴工学院学报 2023年4期
关键词:异化劳动发展

闫彩虹

(淮阴工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江苏 淮安 223003)

在某种意义上,人的发展史是一部自由时间的生成史。自由时间在人类社会形态的变迁中不断扩张、在人的全面发展的实现中逐趋深入、在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运动中愈发突出。党的二十大报告鲜明指出中国式现代化的丰富内涵和本质要求,其中,物质富足、精神富有是社会主义现代化的根本要求,尤其要在厚植现代化的物质基础上,更要丰富人民的精神世界,实现人的全面发展[1]。而中国式现代化运动所彰显的人的全面发展的价值理想是要通过社会的现实的个人对劳动时间的节约、自由时间的占有进而实现的。以马克思自由时间理论为逻辑起点,论证自由时间与人的全面发展的内在关系,运用正确的打开方式去消解当前自由时间出现的异化现象,为实现人的全面发展保驾护航。

1 马克思自由时间理论的生成与发展

“自由时间”是由“自由”和“时间”构成的复合词语,“自由”是一个政治学术语,指不受任何限制和障碍的无拘无束的状态;“时间”是一个物理学术语,指物质运动的持续性和顺序性,合在一起是指可以任意支配和享用的时间,相较于“非自由时间”而言。本文要探讨的“自由时间”是相较于“劳动时间”而言的,马克思虽在著作中没有明确提出自由时间理论,但通过症候阅读法可找出有关自由时间的字眼,梳理、概括出自由时间理论的形成和发展。

1.1 马克思对时间的新注解:时间是人的积极存在

古代哲学把时间界定为一种客观存在、均匀流逝、刹那集合的有形实体,而近代哲学把时间界定为人可以能动把握的一种主观性的东西。从古代哲学到近代哲学,“时间”已经从客观的实体转化成了一种主观性的直观,这种转变是认识论框架里的解读。时间作为衡量事物存在的一个有效标尺,最大的特点就是一维性,即一去不复返。但在马克思的笔下,时间具有了超越单一向度的主体性和空间性。马克思在博士论文《德谟克利特的自然哲学与伊壁鸠鲁的自然哲学的差别》正论中第二部分“两者在细节上的差别”第四章集中体现了关于时间问题的哲学观点——“人的感性就是形体化了的时间,就是感性世界自身之存在着的反映”[2],这里马克思把时间与人的感性问题、人的发展问题结合,突显时间的主体尺度,并不是以上两位所说的有无时间问题,而是时间以何种方式存在的问题。而后,马克思在《1861-1863 年经济学手稿》中“时间实际上是人的积极存在,它不仅是人的生命的尺度,而且是人的发展的空间”[3]532已深刻隐含了对时间更高层次的注解。“人的积极存在”表明人对时间这种生命尺度的敬畏和超越,“动物只是按照它所属的那个种的尺度和需要来构造,而人却懂得按照任何一个种的尺度来进行生产,并且懂得处处都把固有的尺度运用于对象。”[4]57可见,外界对动物而言是一个不断被动适应的过程,时间仅是一个自然生命的长度;而人类可按照任何种的尺度去进行实践活动,使人成为一种“积极存在”。这里“生命的尺度”是人本学意义上的概念,不仅从自然时间角度阐释时间的一般特性,而且从社会时间角度突显人在时间面前的自主性和选择性。具体来说,我们人类可以按照自身设定的种种标准最大限度地体现生命本质的活动时间,为实现自身的自由全面发展创造有利条件。最为重要的是,马克思时间概念与他的毕生事业(无产阶级和全人类的解放)融为一体、紧密相连、千丝万缕。

1.2 马克思自由时间的科学内涵:休闲时间与发展时间

“一个人如果没有自己处置的自由时间,一生中除睡眠饮食等纯生理上必需的间断以外,都是替资本家服务,那么,他就还不如一头役畜。”[5]61马克思表述得非常清楚,睡眠、饮食等纯生理需要的时间根本不属于真正的自由时间,只是自由时间的一部分。所谓“自由时间”应是除去劳动时间以外的可自由支配的时间,简单概括为休闲时间和发展时间,前者指生理上的满足所需要的消极时间,后者指精神提升、能力培养所需要的积极时间,两者并不相互对立,前者为后者服务,只有满足前者的需要,才有后者的可能性,休闲不是目的,只是一个过渡阶段,发展自身才是目的。自由时间不仅是一个时间概念,也是一个自由概念,“这个自由王国只有建立在必然王国的基础上,才能繁荣起来。工作日的缩短是根本条件。”[6]927因此,从本质上讲,自由时间的生成就是进入自由王国的开始,只有尽可能提升发展时间的质量,才能早日走向真正的自由解放。

马克思的劳动时间包括必要劳动时间和剩余劳动时间,前者是为了维持自身最基本的生存需要所消耗的时间,只能靠出卖自己的劳动力才能过活,“为生存而生产”是其显著特征;后者逐渐摆脱了自然再生产的束缚,进入到劳动者自身的再生产,在剩余劳动时间里获得一定的劳动培训、教育等,对外界物具有一定的占有性,“为生产而生产”成为显著标志。这两种生产都是在劳动范畴中通过一定的艰辛换来不等价的劳动报酬,进而满足生产的需要,人们无自由可言。只有超出劳动时间以外,并从剩余劳动时间中游离出自由支配的时间,才有自由时间生成的土壤——以“为发展而活动”为显著标志,人们更多的是把时间看作过去、现在以及未来的连续性,“未来”(发展自身)支配“现在”(自由活动)、“现在”支配“过去”(物质生产活动),人们的生存内容、生存形式、生存空间都发生了变化,自由成为自由时间的最本质的东西。

1.3 人发展的首要经济规律:节约劳动时间

“节约劳动时间等于增加自由时间,即增加使个人得到充分发展的时间,而个人的充分发展又作为最大的生产力反作用于劳动生产力。”[7]203马克思将“自由时间”“生产力”“人的充分发展”联系起来,说明自由时间在人全面发展的实现过程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而“社会发展、社会享用和社会活动的全面性,都取决于时间的节省。一切节约归根到底都是时间的节约。”[8]120因此,节约时间成为调节社会生活的“首要的经济规律”。因时间是人的积极存在,通过提高劳动生产率节约劳动时间,实际上就是为人的发展空间创造条件。

首先,自由时间实现了劳动性质的历史性变革。“工作日的缩短”,自由时间的充裕,使劳动由片面、单一的谋生手段转变为第一需要,劳动与兴趣爱好结合、在社会实践中落地,从而消除异化劳动,实现一切人的自由发展。其次,自由时间具有恢复体力、消除疲劳、缓解精神压力的功能。劳动心理学发现现代精神辛劳是继劳动身体辛劳的一大新问题,以往工厂流水线机械重复的工作使劳动者冷漠、劳动肢体僵硬、劳动技能单一,同时上下级之间职权的等级性、周围环境的嘈杂等,都是造成精神辛劳的因素。现在办公室的作业与以往过犹不及,工作被条块化、职员被机械化、工作程序被自动化,俨然就是工厂的复制品,所以,人们十分渴求在自由时间里身心得以舒展。最后,自由时间培养具有求真、向善、达美的能力。“从整个社会来说,创造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也就是创造产生科学、艺术等等的时间。”[8]381创造是人的本质体现,科学的研究和艺术的创作都是一种对真善美的创造。在自由时间里,人们可获得对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求真精神,还可培养对一切美好事物的向善追求以及审美旨趣的欣赏能力。

“只有生产力的发展和生产率的提高,缩短必要劳动时间,自由时间才能生成。”[9]可见,生产力的充分发展是自由时间产生的基础条件。就个人而言,自由时间拥有的越多,意味着物质上就越富有,社会价值的创造和自身价值的实现就越大,越容易实现个人的全面发展。“就其超出对人的自然存在直接需要的发展来说,无非是对这种自由时间的运用,并且整个人类发展的前提就是把这种自由时间的运用作为必要的基础。”[3]216不管个人还是社会,人发展空间的大小取决于各种活动在时间上所占的比重,只有大力发展生产力,提高生产效率,在节约必要劳动时间的基础上,为剩余劳动时间提供更广阔的平台和天地,才有可能在自由时间中实现人类的全面发展。

2 自由时间与人的全面发展的内在逻辑

人的全面发展绝不仅仅指德智体美劳在量上的叠加,更应是质上的全面性。从发展主体、发展内容、发展目的等角度综合全面地把握人的全面发展问题与自由时间的内在逻辑,也是论证其“必要条件”的题中应有之义。

2.1 自由时间立足人发展主体的现实性

唯物史观的出发点是现实的个人或物质生产,前者考虑到实践的主体类别,后者考虑到实践的制约条件,两者并不冲突,统一在社会的实践中、贯穿在自由时间的变迁中、确证在发展主体的现实上。

自由时间确保自然存在物、社会存在物以及意识存在物的统一。“全部人类历史的第一个前提无疑是有生命的个人的存在”[4]146,“不管个人在主观上怎样超脱各种关系,他在社会意义上总是这些关系的产物”[5]84,“有意识的生命活动把人同动物的生命活动直接区别开来”[4]56,可见,现实的个人是自然、社会、意识三者融合的统一体。相较于劳动时间中人的无奈、强制、劳累,自由时间里现实的个人进行的一切活动充分彰显着自由、兴趣、需要。首先,作为一个自然存在物,人们迫于生存压力,如机器不停的运转,而自由时间里人们的生理行为不仅仅是吃饱穿暖,而在质上有更高的追求;其次,作为阶级关系、文化以及社会关系都会大大超越地域的限制;最后,作为一个意识存在物,人的自由自觉、有目的的实践活动是区别于动物本能行为的显著标志。由此,人的全面发展要立足人的现实性,只有把时间置于一种自由的状态下才有可能。

自由时间促使个体存在、群体存在与类存在的统一。马克思认为,每一个现实的有生命的个体存在都是一个不可重复的发展过程,都是由他特殊的本质结构“即由其本体论规定(自然属性)、主体性规定(自由自觉的类本质)、客观现实性规定(社会本质)三者结合成为一个统一体所决定。”[10]这不是固定不变的,而是随着历史发展变化而变化,决定了每一个体首先是作为一个个体而存在。这里“个体”“是这样一个存在物,它把类看做自己的本质,或者说自身看做类存在物。”[4]56-57因此,现实的人应是个体与类并存的存在物。劳动时间中人往往作为个体、部分、局部而存在,而现实的人应是一个群体,在集体中彰显其存在的价值和意义。自由时间恰好突破个体与类的孤立状态,肯定个体与类的统一。现实的人并不是一蹴而就达到个体、群体和类三者的和谐统一,而是在生产力的支撑下、自由时间的保证中,大致经历了一个相互挤压、逐重实现、和谐共生的发展过程。

2.2 自由时间促进人发展内容的全面性

从发展内容这一维度去理解所谓的“全面性”,更多的是考量自由时间对人的生存与发展状态的促进作用,具体包括:

自由时间保障人的能力的全面发展。“任何人的职责、使命和任务就是全面地发展自己的一切能力”[11]330,马克思所说的一切能力主要包括人的自然潜力的充分发挥,肉体和心理的完善,思维、观念、道德以及自我意识的全面性。显然,人的能力的全面形成是由多种因素相互结合、诸多条件相互制约的社会产物,而这些能力的培养首先要有充足的自由时间,要在时间的动态过程中不断淬炼而成。如果一味在劳动时间里机械操作、被动服从,很难实现物质与精神生产的全面能力。因自由时间的充足,个人走出狭小圈子到社会中交往实践,与群体发生社会关系,更充分实现自由自觉的类特性。

自由时间丰富人的社会关系的全面发展。“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4]135人的存在就是人的社会关系,人的发展现实地表现为社会关系的发展。自由时间能够拓展以往原有狭窄的视野和贫乏的交往空间,实现从自然交往到社会交往、从地域交往到世界性交往、从特殊交往到普遍交往的本质转变。当然,这种社会关系的全面性并非虚幻飘渺的空中楼阁和包罗万象的大筐子,而是植根现实、连接未来的虚实空间,人们在自由和全面交往的基础上整合原有单一的知识结构和思维模式,形成了丰富多彩的社会关系,为人的全面发展提供了必要的社会基础。

自由时间提升人的需要的全面发展。需要是人的本性,人的需要的发展是在生产实践的过程中不断生成的。在人类社会早期,生产力水平比较低下,人类对自由时间的意识还比较懵懂,生存是第一需要。但随着需要被不断满足,人类在物质生产生活中又产生了新的享受需要、发展需要,同时,这些需要也会推动人的物质生产水平的不断提高。人们发展自身需要、提高自身能力,逐渐克服过去“极少的需要”状态,走向丰富的需要体系。因此,能力生产需要,又由需要推动。能力的培养和需要的开发必须借助自由时间,促其发展空间的扩大,进而提升人的需要层次和质量。

自由时间形塑人的个性全面发展。人的全面发展除了体现全面性以外,塑造鲜活灵动的个性才是最高水平。“个性得到自由发展,……由于给所有的人腾出了时间和创造了手段,个人会在艺术、科学等等方面得到发展。”[12]人们在自由时间根据自己的兴起爱好、专业特长从事喜欢的事业,这种个性的充分彰显是人的全面发展的独特部分。首先体现了人的自主性,不受外在的客观环境束缚,成为自我意识的主导者和主宰者;其次还体现了独特性,具有一种无法替代的作用。自由给予每个人同等时间,但因每个人的独特属性决定了同等时间里形成的不同个性,彰显出个体的与众不同,而不是机器世界中的等量齐观、千篇一律。

2.3 自由时间追求人发展目的的自由性

马克思的全部理论归根到底就是关于人的自由解放的理论,自由不仅是一种目标追求,也是人的一种存在状态。历史唯物主义认为,自由是现实的人对必然的认识和对主客观世界的改造。现实的人虽受现实的条件(主要是生产力发展水平)制约,但现实的条件也是一个逐步积累的过程,就其实际的生存和发展的过程而言,人的全面发展也应是一个循序渐进的动态过程。对现实的人而言,人的全面发展主要强调量的积累,而对未来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的设定,更加着眼于个性的培养和综合能力的提升,这种从量到质的飞跃,自由这一本质起着决定性的导向作用。

自由时间是从劳动时间中游离出来的高质量的休闲发展时间,合规律性是劳动的必然要求,合自由性是休闲发展的必然追求。由是观之,自由性是自由时间的显著特征,也是实现人的全面发展的最终目的。对自由时间的充分占有和有效利用,是将劳动时间转变为发展自身的必要时间的一种自觉行为,更是彰显人在自由时间面前的主体精神。马克思将自由自觉的类特征与类本质结合,以实践为社会基础和展开方式,但“自由王国只是在由必需和外在目的的规定要做的劳动终止的地方才开始,因而按照事物的本性来说,它存在于真正物质生产领域的彼岸。”[6]926可见,人的活动总是局限于物质生产活动领域,受外在目的制约,而只有在自由时间中,人才能超越现实的种种局限,最终达到发展自身的自由状态。因此,人的自由问题可还原为自由时间问题,自由时间的本质就是人的自由和发展的问题。自由王国的实现不在物质生产领域,而是在精神生产领域,人们的主观能动性起着决定性作用,具有超越现实的一切可能性。能动性是自由性的必然表现,可表现为人的活动的自觉性、自为性和自主性。不像动物那样,只会将自身与生命活动直接同一,而我们人类正因为有自我意识,才会使实践活动不是盲目的、自发的、强制的,而是一种为实现自身目的而进行的自由自觉的类活动。此外,精神领域的东西不是满足物欲,而是对精神的满足和追求,实质是对人创造性的激发。创造是一种高级的表现形式,在自由时间里人的思想、观念可冲破固定的思维模式,激发创作的灵感;可结合自己的兴趣爱好专长,使劳动成为人的第一需要。

3 在人的全面发展的实现中自由时间的正确打开方式

自由时间是实现人类解放的发展空间,是一个内含阶级对立与斗争,并以人的发展与文明进步为价值追求的重要范畴。然而,随着西方休闲学的兴起与发展,使蕴含解放人的全面发展的自由时间,逐渐打上了消遣、娱乐的标签,享乐主义不断凸显[13]。对此,我们应在马克思自由时间理论的科学指导下,更好地处理自由时间的诸多异化问题,打开自由时间的正确方式,更好助力人的全面发展。

3.1 自由时间异化的表现与原因

智能技术往往重构了人类生存和发展的时空参数,也对社会文化和生产结构产生了巨大影响,更对人与自然的物质、信息、能量变换起着规定性作用,进而从根本上规定着人类占有自由时间的多少。但大量可支配的自由时间无法有效利用,造成自由时间异化现象,引发一系列社会问题。

第一,自由时间被资本化。面对当前如此快节奏的生活工作方式,人们只有加倍地努力上班工作,才能赢得更多的空闲时间,才有可能接近自由的状态。“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效率”成为上班族的座右铭,争取一切可能占用时间来创造更多的物质财富。第二,自由时间被虚度化。从社会整体来说,自由时间是增多的,然而有些人一旦拥有自由时间,不是想着进行高级的科学、艺术的创造,不是想着自身未来的发展,而是进行消极的活动,聊以消磨时间。第三,自由时间被消费化。网上消费成为当前最基本的生活方式,方便、便宜、实惠是网购的显著优势,但将大量时间刻意花在网购商品的筛选、比较、试用、退换等环节上,不仅造成自由时间的过度消耗,也造成资源的浪费。长期以往,人们在“虚拟交易”的消费世界里买卖,极易造成消费主义倾向,同时,人的物化程度也会越来越高,对人的全面发展的实现是极不利的。

探究自由时间异化的深层次根源,要从自由时间的产生说起。劳动时间的节约,为剩余劳动时间腾出了极大的空间,更为自由时间的产生打下了充足的基础。因此,自由时间异化的逻辑起点应是劳动时间中的劳动异化。劳动者在劳动时间里不是肯定自己,而是否定自己,不是感到轻松愉快,而是感到压抑劳累,劳动产品是劳动者生产出来的,应该归劳动者所有,反而归那些不劳而获的资本家所有,在劳动的整个过程中,工人是痛苦的、异化的,是极其厌恶劳动的。“劳动不是满足一种需要,而只是满足劳动以外的那些需要的一种手段。”[4]54直到剩余产品和剩余时间的出现,人们终于可以在自由支配的时间里占有物。随着社会化大生产,人们对生产出来的商品的需要也出现了异化现象,一旦超出需要的临界点,需要就会走向另一个极端——欲望。“人们为补偿自己那种单调乏味的、非创造性的且常常是报酬不足的劳动而致力于获得商品的一种现象”[14],消费异化成了劳动异化的一种补偿与安慰剂,是一种心理上的非理性的寄托,是一种资本主义社会中“生产—消费模式”的变相。原本生活必需品变成了对奢侈品的追求,产品不单完成使用价值的任务,而是在彰显它的符号价值。这种消费的异化归根到底就是一种欲望消费(以个人主观欲望为目的),不同于满足基本生活需要的需要消费(以生活本身为目的),是一种违背道德正当性和经济合理性的虚假消费和炫耀消费。在自由时间里,除了正常的需要消费以外,欲望消费成为了满足物欲的手段,不断追求欲望的刺激。具体而言,生活中的消费更多是为了建构身份与社会关系,社会中的消费更多是为了支撑体制机制的正常运作,制度中的消费更多是社会条件的再生产,由此,消费主义的时代已经到来,并且以劳动异化为逻辑起点,以需要异化为中介,在生产与消费的过程中将自由时间异化的越来越严重。

3.2 消解自由时间异化

改革开放以来,随着科学技术的日益发展,生产力的极大提高,自由时间的增长成为可能。此外,现代交通工具、家庭服务设备的更新迭代,自由时间的可控性得到了一定提升,但为消解自由时间的诸多异化问题,我们还要从自由时间的本质内涵、分配方式以及消费观念上进行适度调整。

第一,科学把握自由时间的内涵与外延。从内涵上看,自由时间,“也就是有真正的财富,这种时间不被直接生产劳动所吸收,而是用于娱乐和休息,从而为自由活动和发展开辟广阔天地。”[15]281这里的余暇时间跟自由时间一样,但马克思自由时间不仅包括娱乐休息的消极自由时间,也包括从事高级活动的积极自由时间。很多人会把自由时间简单理解为前者,其实不然,若想达到真正的自由状态,实现人的全面发展,应该拥有后者的积极自由时间。就人的全面发展而言,最重要的一项就是培养个性,而只有在积极的自由时间里才有可能培养每一个人的自由个性。从外延上看,马克思把劳动时间排除在自由时间以外,不是否定劳动时间的价值,而是在肯定劳动时间,只有创造充足的物质财富、丰富的生产力,才能为自由时间的产生提供一定的前提条件。我们要把握和厘清劳动时间和自由时间的关系,劳动时间的存在是为了让人们有更多自由时间去实现人的自由个性发展;相反,而不是把自由时间的存在看作是可以增加的劳动时间,这是资本的逻辑法则,更是对自由时间的一种变相剥夺。所以,那种毫无目的或虚伪的消费主义对人的全面发展的实现是极其不利的,我们应扩大利用自由时间中积极部分的比率,尽量压缩无用的消极消费。

第二,合理规划、分配和利用自由时间。自由时间是在劳动时间节约的基础上获得的,要求我们对自由时间应格外珍惜、科学规划、合理利用。劳动时间中的人是不自由的,是受到监督和控制的,而在自由时间里,人们可以尽情地放松自我,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实现在劳动时间中未曾实现的事情。首先,树立小目标。网上有人调侃“2023年我要实现2022 年没有完成的2021 年已经定下的2020年计划的小目标”,这种岁月的蹉跎一方面体现出小目标实现的艰巨性,另一方面是在为我们流逝时光的惋惜。目标并不在于是否宏大,而在于是否切合自身并具有实现的可能性。其次,提高发展时间的质量。自由时间中积极的发展时间是摆脱了吃饭睡觉等纯生理的休闲时间,按照质量排序,很明显发展时间高于休闲时间,但休闲时间对发展时间又具有前提和服务作用。因此,我们在满足了休闲时间以外,不仅要辨别自由时间的内在关系,更应提高发展时间的质量问题,引导人们树立积极的自由时间观念和时间层次分配的超越意识,从事更加具有创造性和创新性的实践活动。最后,在自由时间的分配上,坚持平等和公平原则。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蓬勃发展,不仅为整个社会创造了坚实的物质财富,也为我们每一个人创造了大量的充足的自由时间。要通过建章建制立法(休息权、法定节假日、双休日等),来保证每个公民能够公平地享有一定的自由时间。

第三,树立科学的消费观。生产与消费是辩证统一的,生产至少是一个创造的过程,而消费则是一个消耗、使用的过程,如何在消耗产品的过程中转化成积极地自身发展才是关键所在。首先,倡导消费的适度化。现在信用卡、蚂蚁花呗、借贷、分期付款等途径为现代人的超前消费打开了畅通的渠道,但同时人们要将原本自由时间用作劳动时间来“还债”,这样自由时间就起不到培养人和发展人的目的,反而成为一种约束、制约。其次,倡导消费的多元化。在当今物欲横流的社会,人们越来越对商品产生了浓厚的占有欲和拥有欲,这种欲望让人更加物化,认为拥有更多的物质财富就等于成功和全面的人。其实,自由时间中的消费种类应是多元多样、全面科学的,不仅要实现对物质需要的满足,更要在提高个人综合能力、更高需求、个性发展等方面有较高的精神追求,更加趋近中国式现代化的本质要求。最后,倡导消费的智能化。科学技术的迅速发展重构了时空参数和人的生存发展方式,在将人类物质和精神生产领域的社会活动融为一体的同时,更应注重在美好生活的实现道路上,对人的需要所呈现的多元层次和超越发展这种高要求的满足,力求在新时代的历史方位上更好地展现我们人类社会实践活动的全面性、丰富性和圆满性,这也是对人类自由发展的进一步确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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