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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蛇·背影与疾病隐喻
——夏炜诗歌艺术谈

2023-03-07

关东学刊 2023年6期
关键词:青蛇背影张力

林 祁

素以小说家闻名的夏炜(1)夏炜,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厦门市作协副主席、厦门民进开明书画院副院长、国韵文华书画院研究员。职业作家,画家,诗人,跨界艺术家。著有长篇小说《赝品》《铁观音》《那些花儿》,中短篇小说《小雪》《高尚》《都市猎人》,诗集《青蛇的背影》,散文集《等茶》,报告文学《人在草木中》。曾获中国最美图书奖、孙犁散文奖、全国青年文学作品大赛优秀奖、福建省百花奖、优秀文学作品奖、福建省好书榜优秀图书、厦门市文学艺术奖等。新近由小说向诗歌“出击”,为什么呢?从文学地理学视域来看,夏炜由小说向诗歌“出击”,与其“新厦门人”的自身经验及所处环境有关。厦门有著名的鼓浪屿,鼓浪屿有著名的日光岩,“日光岩下的三角梅”曾经“崛起”而红遍天下。

舒婷之后厦门无诗。不会闽南话的夏炜做起厦门人很是生猛,更有甚者,写小说的他居然跑到这“厦门诗歌地理”来写诗,岂不自讨苦吃?再说他的诗集取名《青蛇的背影》,有何寓意:莫非诗歌是小说的背影?谁是谁的背影倒不要紧,重要的是现代文学史上的经典“背影”早有定论,是父亲!此非关诗歌与小说吧。夏炜想重造“背影”,莫非“得了疯病”?以至于苦了为他诗集作序的威格:“夏炜重新迷上诗歌,我却陷入‘恶梦’”。宁愿把他的写诗看作试图对“那些花儿”等小说创作的突破,宁愿把他的写诗看作是对舒婷诗性的呼应:“与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不如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痛哭,哪怕只是一晚,哪怕还戴着口罩。但我们想说,不管你想写什么,都应该从写诗开始,因为诗歌是一切写作的起点和终点。(2)黄梵:《意象的帝国:诗的写作课》,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21年 。而在起点和终点之间,夏炜与时代一起焦虑与思考。

疾病进入诗歌,不仅是对人们日常生活的直接呈现与观照,更是成为切入当下社会现实的隐性途径。疾病不仅是个体生命的隐喻,更成为政治与社会焦虑,以及都市生活现代病呈现的另一切面。

且细看诗集的封面设计:夏炜亲自画的青蛇美女之背影端坐其中。既然是背影,且勿论蛇或龙甚至“父亲”,都会是娓娓动人吧。似乎夏炜的画更多追求的是具象,而诗歌却喜欢象征。新批评派理论家在诗歌“本体”上最醉心的,就是诗歌中的比喻,尤其是隐喻。新批评派重要理论家之一的克利安思·布鲁克斯就断然地说:“我们可以用这样一句话来总结现代诗歌的技巧:重新发现隐喻并充分运用隐喻。”(3)克利安思·布鲁克斯:《反讽:一种结构原则(1949)》,赵毅衡:《“ 新批评”文集》,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2001年,第377页。

从夏炜诗中可以看到,当下比抒情更重要的,首先是对疾病隐喻的关注。抒情有病,诗知否?诗学有病,天知否?

一、疾病隐喻的张力

像夏炜那样“弃经从文”者不多。厦大毕竟出过“弃医从文”的伟人,虽然鲁迅在厦大只呆了不足半年的时光,却有剑兰与身影留在坟头。(4)参看厦门大学鲁迅纪念馆中的照片:《鲁迅在厦大的留影》。夏炜毕业于厦大,偷得剑兰并不奇怪,虽然并非出身于中文系,更与后来的人文学院无缘。他的“炜”没人本来不奇怪,怪的是有火。夏天的一把火,夏炜诗集开篇便烧:“又有人烧起来/在这个雨季”(《我如何写出这个雨季》)。明明写雨季怎么写起火来?原来写的是病体的发烧——

水,生命之源也吞噬生命

这是雨水吧

汇流

交集着看不见的战线

飞与行走,水与温度

陷落的城,有同样的麻烦

德尔塔

有人又烧了起来

踪迹模糊

接着,“雨随着发烧的天空行进”,连天空都烧起来了,莫非诗人也被烧疯了?还是威格的序写得有趣:“这太让我开心了,一个诗人变成一个好诗人,是从写坏诗开始的。”笔者不妨接着打趣:一首诗的张力,是从“疯”开始的,有如“黄河之水天上来”,不科学,缺理性,但是好诗!好得一塌糊涂!可惜夏炜还不够“疯”。尽管序言早就一本正经地诊断出他的“疯病”:夏炜毕业于厦大经济系。当年留厦,在一著名国企任办公室主任。忽一天辞职,领导问:你要下海吗?答:当作家——朋友得知后,皆以为得了疯病……幸亏没有狗盯着他多瞧几眼,要不也敢写“狂人日记”,没准。

“疾病被常常用作隐喻,来使对社会腐败或不公正的指控显得活灵活现。”(5)[美]苏珊·桑塔格:《疾病的隐喻》,程巍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20年,第75页。这是美国学者苏珊·桑塔格在《疾病的隐喻》一文中指出的。作为一门新兴的交叉学科,疾病与文学关系的研究,或曰文学病理学研究,已经有了很好的开端与不俗的成果。在中国大陆,疾病叙事研究肇始于二十一世纪初。随着叙事学和跨领域、跨学科研究的不断深入,国内人文社科研究界,尤其是文艺理论界,愈来愈多研究者的目光投向了疾病叙事研究,这也体现了它作为一个新兴学术生长点在学术界日益得到重视。而夏炜如此频繁地自陈病患,实际是在隐喻其人生面临的巨大生存困境。

在这首写疾病的诗里,夏炜很理智地将德尔塔符号入诗,你也许看得懂,但李白肯定看不懂——且莫用看得懂与否评价诗歌!夏炜就是有意让你看不懂,给你向来舒适的阅读来点“颗粒感”,就像用惯细腻的白瓷,不妨换换朴实的彩陶,从手感到眼感给你一种新的感觉。这应该是一种有意义的诗探索。

沿着不明管道游走的

一种表象

有人熏艾草有人拔火罐

有人死而复生有人苟且偷生

皮肤是你我的灯罩

不论红灯绿灯

光总是那么柔和

透明的液体在缓缓流淌

有可能杀死英雄

有可能杀死你

“痛”的个人经验并不隶属个人,“沿着不明管道游走”的它,既是共同经验的个人解读,也是往昔经验的重新唤醒。如果你痛过,你就能读懂甚至喊痛;但如果你懂却装不懂,依旧躺平,那也是一种民族的悲哀吧。

医院总是拥挤

医生总是皱眉

皮肤是你我的面具

没有溃烂生疮

外观依然强壮

为了刺激表面强壮的你,双眼明亮却视而不见的你,夏炜借助色彩唤醒你的视觉及至知觉。这就是为何他的诗里有不少颜色,并不仅仅是他喜欢画画的缘由。试读《我的名字叫红》(6)夏炜:《我的名字叫红》,《青蛇的背影》,北京:现代出版社,2022年,第5页。——

我的名字叫红

我要告诉大家

远大荣光和美好明天

未来一切的一切,除了谎言,危险和罪恶

还有真实的美好

但红,涂抹在画布中

在画里的花瓣上跃跃地

沉默……

好一个“跃跃地沉默”!闽南语把谎言称作“黑白讲”,莫非“新厦门人”夏炜偷得其中色泽——

我的名字叫白

小白是狗,太白是仙

我,不吠也不吟诵诗的白

我想记录下旁观者看到的一切

黑,却慢慢地,涂满了我洁白的肉体

不仅仅是颜色的转喻,其寓意随着色泽,渗透读者的肌肤。可见涉病诗歌题材独特,极具开拓性,而且还深藏着丰富的精神意蕴,隐喻着诗人生理、生存与政治等多重困境。《病毒》(7)夏炜:《病毒》,《青蛇的背影》,第23页。:

你和我在同一皮肤里

当我难以入眠的时候

你来拜访我

不怀好意

让我失声并沉默

按在颈项间的手指触碰的

只是表象

天使似乎胜不过魔鬼

深邃而机智的隐喻使具象具有张力。手指触碰的“痛”从表象到魔鬼,从“皮肤”到“灯罩”的隐喻等等,皆表现为“远取譬”的大跨度畸联。变形的目的在于破坏固有的自然联系性。变形是现代诗语的特征之一。陈仲义对诗歌的张力有专门研究,如《变形:“远取譬”畸联——探究一种张力》指出:诗语好的变形是既能改变能指的“形态”又能让所指发生意义变迁,获致更具喻指意义的深度——变意。变形大体呈现出优美与怪诞两大系列。为纠偏过分的变形有人以现象学为根据提出不变形或少变形乃至反变形观点。但不管变形的多与少,其成功与否,最终还得接受张力与诗意的检验。(8)陈仲义:《变形:“远取譬”畸联——探究一种张力诗语》,《福建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2年第4期。为了将张力从对立统一说(即内涵与外延的矛盾统一)中解放出来,陈仲义提倡更为科学的关联说,即“张力是对立因素、互否因素、异质因素、互补因素等构成的紧张关系结构。”(9)陈仲义:《现代诗:语言张力》,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12年,第73页。那么,从“皮肤”到“灯罩”等一系列的“远取譬”,带来变形或畸形的效果,是否使夏炜的哲思与隐喻获得张力呢?

诗歌会把语言运用到接近无法表达的极限,甚至试图超越语法的规则,超越字典对字义的约定,抵达言外之意。(10)黄梵:《意象的帝国:诗的写作课》。在新批评家们看来,诗人的功夫就表现在他是否能够创造出具有张力的比喻或隐喻。国内新批评研究最负盛名的学者赵毅衡指出:“高度重视比喻,尤其是隐喻,是新批评派语言研究的一大特色;由于象征主义的巨大影响,大部分现代文论派重视分析象征,所以,新批评在这一点上是独树一帜的。”(11)赵毅衡:《“ 新批评”文集·引言》,第54、54- 55、93页。值得注意的是,“远取譬”中跨度过大的变形常会导致文本的晦涩难解,甚至成为毫无意义的意象罗列与堆积。

在夏炜的诗歌中,“远取譬”较为明显地构成了诗歌中的张力场域;由“远取譬”等变形手段营造的“陌生化”效果,形成他独特的诗歌张力与诗意。而在诗歌语言的陌生化与亲近化的龃龉中所产生的张力也不容忽视,最突出的即是作为异乡人与厦门这座海岛城市的相互碰撞与融合,各种语言、文化因素与形式结构作为一种异质性、互补性的因素,共同构成诗歌的语言张力。

通过分析诗歌的张力来解读诗歌,揭示其诗意的复杂性和统一性,可以获得审美愉悦,甚至可以获得文本以外的文化“增值”。

二、异乡人的城市病

近年厦门作家谈论得最多的是作品如何地域化又如何超地域。而夏炜索性“横向突破”,从小说移往诗歌写作,可以说他左手写小说右手写诗,但一用电脑便左右不分(也许是最高境界?)。他一门心思参与“厦门诗歌地理写作”,“连同记忆一起编织,伞花旋转成无数移动的岛(日光岩)”……虽然是异乡人,他却久在异乡不为客,号称“新厦门人”,他更多思考的是这座城市里人们的痛与乐。

许多的故事

和许多的浪漫落在一起,叠影

青蛇,那个长发及腰的

白衣女郎

一个异乡人与她面对面

姑娘,因为你的背影

我已经多走了四千八百步

我没有带伞,你不必学姐姐唤雨

可以喝一杯暖暖蓝山?一起(12)夏炜:《青蛇的背影》,《青蛇的背影》,第16页。

一起喝一杯苦苦的咖啡?不要挂在悬崖上展览千年,也不要上下求索“肩膀”,靠或被靠一晚,不要有病或无病呻吟吧,索性“与声音谈一场恋爱”——

死了都要爱

死,就死球了吧

我亲爱的集美

云在今天感到了寂寞

因为花都出庭,听

诗人们在嘉庚书房里

吟浪

昂立龙首的舟,则在归来堂前

踏浪

——16届集美诗歌节印象

集天下之美的诗歌节的诗似乎生病了,连“花都出庭”了,出什么“庭”呢?

疾病在诗人那里是一种文化现象,病态之于诗人的生态、心态与创作,均有着特殊的意义。疾病更大程度上不是作为隐喻而是以“实写”的面目出现。夏炜的涉病诗歌,为解读、阐释文学与疾病的互渗关系提供了案例,具有当代文化价值。同时,疾病作为叙事进入诗歌时,不自觉又强化了其本应挣脱的隐喻意涵。

诗人没有因病而陷入精神困境,而是力图通过诗的治愈方式,回归生命原态,体验生命高峰:

我的身体里住着一片海

由西向东,向大海

浪漫的地方,想象

帆影摇曳出岛屿的倩影

三、诗歌的抒情病与叙事力

如果说,舒婷诗“与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不如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是厦门这座小城最抒情的表达,是20世纪80年代最浪漫的抒情。而今城市的“幸存者”不再沉浸于“痛哭一晚”的幸福,不满于新诗的抒情病而力求做不动声色的情节叙述。

“叙事”是自我诠释的一种方式,而疾病叙事正是一种被“疾病”中断了原有的生命故事情节而对自我生命进行的重新探寻,它不仅是在叙述一场病痛,它更是在渴望透过经历病痛折磨的身体重新发出生命的呐喊。

泉港,昔日喧嚣热闹的海湾

穿梭如鸟的船归港又出海

有些船,永远消失在海岸线的一边

有些船,沉睡在海底孤寂千年

有些船,抛却七百载尘沙

把伟岸的残躯展示在博物馆

夏炜的诗歌是有价值的,值得一读;他的诗看似简单,但在矛盾冲突中形成了和谐统一且富有张力的有机整体,往往具有深刻的内涵和宽广的外延。就像《城里的风》《城的荣耀》《草木诗经咖啡馆》《泉州湾里的古船》等,这类诗歌中那些看似平淡无奇的词汇是富于深意的隐喻,正是载体和隐旨之间的差异与不对称等关系增强了诗的魅力,理解隐喻、感受诗歌张力要调动心理体验,读者必须感受到诗歌意义的延生——

两只猫卧在椅子里假寐

主人慵懒

因一杯加了草的咖啡想起草原……

人类的路,已经走得如此危机四伏,我们每个人也一定贡献了自己的“微小错误”。面对集体灾难时,没有一个人可以置身事外,可以独善其身!这时写诗,是否如舆论所说,会是轻慢、无知的呢?这时,就该回溯一下美和诗意的源头,它们当然不是修辞策略,不是表达技艺,而是原始人保护部落和选择未来的方式,他们依据美和诗意选择时,等于修正了现实中的错误。这些错误因威胁过部落的生存,被他们永远铭记在心,被他们用美和诗意淘汰。一些选择慢慢浮现为后来的道德,比如,“五服之内不许通婚”之类,和杜甫诗中的道德情感——“诗言志”之类。还有一些选择,旨在摆脱现实的逼仄、局促,通过面向激动人心的未知,把人类带入前所未有的未来,它们就是赫拉利在《人类简史》中说的故事和本书涉足的诗意。唯有同时被这两类选择照拂,人类才真正有福,一旦摆脱其中之一,惩罚就随之而来。(13)黄梵:《意象的帝国:诗的写作课》。

疾病在人类社会中扮演着不可或缺的特殊角色。美国著名理论学家苏珊·桑塔格在《疾病的隐喻》中赋予了“疾病”一个很生动的比喻:“疾病是生命的阴面,是一重更麻烦的公民身份。每个降临世间的人都拥有双重公民身份,其一属于健康王国,另一则属于疾病王国。尽管我们都只乐于使用健康王国的护照,但或迟或早,至少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们每个人都被迫承认我们也是另一王国的公民。”(14)[美]苏珊·桑塔格:《疾病的隐喻》,程巍译,第17页。夏炜在他的诗集中也赋予“疾病”一个生动的比喻:青蛇的背影,并非父亲的背影,却令人想起那些黑色的背影,令人感动的沉重背影,无以抒情却令人深思。

“病”的书写映射在中国现当代诗歌的肌体上,从“第三代”诗潮中的戏谑疾病,陷入90年代的困顿和沉潜,至新世纪“打工诗歌”中的指控疾病。这一嬗变过程,从“上半身”到“下半身”,从“患病”的想象到“死亡”的想象,从抒情(抽象)到叙事(具体),从以“精神疾病”(隐性)为主导到以“生理身体疾病”(显性)为主导,且“精神疾病”贯穿始终,呈现出了不同的病态表征。这个历程依次演绎了“病”的生命隐喻、文化隐喻和社会现实隐喻的主题,大致勾勒了疾病在现代化发展中的历史走向。

从古至今,人类历史就是一部疾病抗争史。“疾病”的定义从医学层面延伸至文学层面,在这一发展过程中诞生了“疾病书写”,随后“疾病叙事”这一概念在人文医学领域被首先提出并逐渐在文学领域生发,在文艺批评界得到日益重视。文艺复兴之后,疾病的象征不断泛化且具有阶段性,疾病书写也日渐在文学史中崭露头角。如浪漫主义时期,疾病象征着优雅、美丽;而现实主义时期,苦难却成为了疾病的代名词,成为作家鞭挞社会丑恶、控诉现实黑暗的利剑;进入20世纪70-80年代,癌症、艾滋病等疾病的肆虐,使得社会动荡,出现大量病亡,因而在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文学时期的作品中,疾病也相应地开始大量出现并被赋予了丰富的象征意义。(15)蔡祎、秦海涛:《创伤叙事、疾病叙事之比较研究》,《湖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7年第6期。

无数的传说

在凤凰花影里,和古榕的枝须一起,编制

你过往和将来的故事

那些以精准数字塑造的疾病真实,却忽略了另一种疾病叙事下的真实,即患者、医疗工作者以及作家在陈述疾病感受和个体经验或以疾病为喻书写生命故事的真实,这种疾病的感受和经验比科学的解读更为原始,是另类的“真实”,更有具象的生命意义。有人形容生过一场大病,就像是暴风雨过后的鲁滨逊,漂流到一个奇异、危险的世界,必须在孤绝的荒岛上开始他无尽的探索。(16)Hawkins,A.Hunsaker,Reconstructing Illness:Studies in Pathography,West Lafayette:Purdue UP,1999.

四、结语:诗的治愈力

从文学地理学视域来看,夏炜由小说向诗歌“出击”,与其“新厦门人”的自身经验及所处环境有关。异乡人犯了城市病,诗歌犯了抒情病,等等,逼使诗人重新发现隐喻并充分运用隐喻,这恰是现代诗歌的张力所在。此力可治愈与否,这是诗的局限,也是意义,故而召唤诸君“迷上诗歌”。

迷上诗歌,会有两股力量在交织支撑着我们,一股是外部力量——赞扬或者批评。它或让我们乘风轻扬,或让我们卧薪尝胆。但这股外部力量是不确定性的,今天有,明天未必有。另外一股力量是内部力量——发自我们内心的兴趣。而这兴趣它未必有什么意义,但它必须是高级的,有趣的。迷上诗歌,妙就妙在这里。

这是《青蛇的背影》之序语,如果允许“画蛇添足”,在此则以“半截烟”作为结语:

在蓝火中点燃

一首诗

有星辰也有阳光

但我

更喜欢夜晚

在浩渺银河里飘荡

写序的威格说夏炜是他见过的少有的拥有“文化官员”身份,而在现实社会中却没有“正式”或者说“正当”工作的人。“也就是说,他既能涉足于江湖,又脱鞋于江湖。这有点奇妙,也是他引起我兴趣的地方——你们喝你们的肉汤,老子自带干饭。近几年来,他重新迷上诗歌,说:有纯粹感。要我说,这纯粹是一种堕落感。”也许,听他学厦门话骂人,美其名曰体味浮生,实乃属堕落之流,何处觅得“爱人的肩膀痛哭一晚”?也许,生吞蛇胆可以治病,且不论是否“青蛇”。隐喻再度成为明喻,“疾病的意象被用来表达对社会秩序的焦虑”。(17)[美]苏珊·桑塔格:《疾病的隐喻》,程巍译,第75页。也许,向下即向上,深度即高度,诗歌可以治愈——也许这是80年代的浪漫之余辉?

夏炜们力图通过叙事还原摩罗诗力。何为“摩罗”?原为恶魔。“恶魔诗派”恰是鲁迅所推崇的一个以反抗传统、追求表达的诗派。在他看来,知识分子应该通过文艺作品,尤其是诗歌,宣扬反抗精神,才能还原人的真实情感状态。城市有病抒情有病诗有病,何以解病,试以摩罗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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