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胡定位浅谈

2023-03-06左婷

戏剧之家 2023年4期

左婷

（莱阳市京剧团山东烟台 265299）

在京剧演唱中，京胡的伴奏非常重要。京胡伴奏能够渲染氛围，烘托京剧唱腔，为整个表演增光添彩，还能使唱腔表演更加圆润，可以说，京胡是唱腔伴奏的灵魂。京剧演员的唱功表现离不开京胡伴奏的默契配合，可以说，京剧唱腔的长足发展与历代京胡演奏家的技艺进步息息相关。京剧表演以演唱为主，伴奏只是起到辅助表演的作用，二者共同营造良好的表演效果。作为京胡演奏者，必须做到定好位、不缺位、不错位。

一、定好位，找准立足点

在什么岗位就履行什么职责，岗位就是责任。不管是在公司，还是在家庭里，每个人都有一定的职责，这是我们做事的方向。如果把一出戏比作盛开的花卉，那么，演员就是花朵，而乐队就是绿叶，绿叶要时时刻刻衬托花朵，在京剧中，京胡虽是文场的领头雁，但其绿叶的定位是不容忽视的。一树绿叶浓荫秀，才能衬得红花满枝头。如果把演员比作“船”，那么，京胡和乐队就是“水”。水总是推着船前行,伴奏总是带着演唱走。伴奏要根据唱腔的起伏跌宕而变化,要拉得节奏清晰、强弱分明、刚柔并济，使演员发挥出自己的潜力，给观众带来美的感受。

文学上有一种修辞方法叫“衬托”，就是用类似的事物或反面的有差别的事物做陪衬，这种“烘云托月”的修辞方法同样适用于京胡伴奏。运用衬托手法能突出主体或渲染主体，使之鲜明生动，给人以深刻的印象。莱阳市京剧团新编现代戏《五龙星火》中，我们变奏了胶东小调《送情郎》，表现胶东第一个农村党支部书记和胶东第一个中共县委创立者李伯颜与未婚妻赵秋萍对美好未来的憧憬。剧中先后三次响起这一小调，但三次的情绪和拉法都不一样。第一次，两人从上海返回胶东闹革命，约定莱阳城解放的那一天就是他们的新婚之日，京胡奏出的曲子表现的是欢快喜悦之情。第二次是在他们发动农民掀起打铁造枪高潮准备攻打县城的时刻。京胡通过有节奏地“拟音状物”，表现党组织率领农民准备攻城劫狱的雄心壮志，传达的是必胜信念、希望之声。第三次是在李伯颜被叛徒出卖身陷囹圄之时。他想起了与未婚妻及革命同志共同战斗的心路历程，此时的《送情郎》表现的是共产党人不计儿女私情，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身不怕牺牲的豪迈之气。尽管旋律相同，但琴师赋予曲调的情感是不尽相同的。这就需要琴师严格把握旋律的情感色彩和烘托手法，不能单纯拉音符，更不能把京胡当作一个发声器，否则，再华丽的运弓，再俏皮的指法都是苍白无力的。一部戏剧作品的表现从来不仅仅依靠一个主创团队，而是要引起观众的共鸣，让观众产生感悟，发生联想，留下悠长的回味，要有白居易《琵琶行》中“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的境界。《五龙星火》演出一结束，观众离开剧场时，马上就有很多观众哼出了剧中变奏的《送情郎》，有的哼唱欢快之曲，有的哼唱希望之声，有的哼唱豪迈之情。

该戏的第七场说的是县委书记李伯颜突然遭到叛徒绑架，在刑场上与敌人针锋相对、宁死不屈的故事，表现了他为实现共产主义信仰慷慨赴死的大无畏革命精神，序幕中有一个烘托气氛的大过门，此时的主人公尚在幕后，笔墨全部集中在以京胡为首乐队身上，这个前奏既要展现形势发展的疾风暴雨、波澜壮阔，又突出主人公心静如水、坦然自若的英雄气概，故京胡不在于拉得多花哨、多夸张，而是要通过起承转合与抑扬顿挫、动静虚实，来烘托人物的思想境界、个性特征及心理思绪，从而达到最佳的表现效果，这也是戏曲的含蓄的表现手法之一。所以，京胡在创作中采用烘托手法可使作品更具“嚼劲”，化直白为含蓄，旋律节奏也更具张力，给观众以无限的想象空间。

二、不缺位，全身心投入

古代人讲，“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用现代语言表达就是，权力、待遇与责任对等，京胡演奏者同样有权、有责，要把该办的事办好，该管的事管住，起码不能因为自己这一环而误了一台戏。京胡和其他乐器并非只有声音大小的区别，也有身份属性的区别，它表现了伴奏者的精神气质。无论是古装戏还是现代戏，无论是传统戏还是创作戏，都是如此。京胡是京剧乐队的旗帜，要努力做到“平常时候听得出来、渲染气氛冲得上去，关键时刻顶得上去”，始终用实际行动擦亮第一身份。

京胡要做到不缺位，首先，琴师要有“神”。中医诊病讲究望闻问切，主要看一个人是否有“神”，《素问·移精变气论》说：“得神者昌，失神者亡。”一个京剧乐队何尝不是如此？京胡是领头雁，如果琴师失“神”，这支乐队必然暮气沉沉，犹如一潭死水。“神”有狭义和广义之分，狭义的“神”是指精神意识和思维活动，一名京胡琴师仅仅做到这一点是不够的，必须具备广义的“神”，即人体五脏六腑和心理活动的所有外在表现。具体地讲，为了伴奏好一出戏，伴奏者必须调动形体和思维意识的所有积极性，做到面部表情丰富，肢体语言得当，感情投入专注，神情高涨、声情并茂。把情感附着于细节上，渗透在细节里，强化精品意识、细节意识，时刻保持“没有最好，只有更好”的理念，养成严肃、严格、严谨地对待工作的习惯，绝不忽视任何一个细节。通过每个音符、每一弓子把情感表现出来，融入到演员心里，融化到血液里，与观众形成共鸣。反之，如果机械地无精打采地拉音符，被动地伺候角儿，那就叫无“神”。

要做到有“神”，琴师就必须既要“手上有”，又要“心里有”。所谓“手上有”，就是具备扎扎实实的技术手段，这当然也是在“心里有”的基础上完成的。内行常说，琴师右手好的难得，这说明，操琴者实际上是用右手在唱，而右手拉琴的劲头在谱面上也无法表示得十分精确。所以说，拉琴不能拉谱，而是要拉唱，大凡自己不会唱的琴师，是无法驾驭京胡伴奏技巧的。好在笔者担任伴奏的40 多出戏自己都会唱，而且还能指导演员的唱腔，这样伴奏起来就比较得心应手。

所谓“心里有”，就是除了技巧娴熟、腔谱熟练，更重要的是对剧中人物有所体会与感悟。旋律每每在说话，或故事、或陈述、或抒情，琴师需要有想象力才能表达其中的情感，才能在伴奏中表现戏剧的人物形象。伴奏要富于变化，要能够帮助观众理解戏剧情节，产生强烈的共鸣，更好地欣赏戏剧表演。比如，演员情绪高涨唱腔需要高亢时，伴奏应通过一定的演奏技巧给唱腔造成喷薄爆发之势。唱腔需要缠绵低沉时，伴奏又要通过一定的演奏技巧将之处理成相应的情调。胡琴要拉出场上客观空间所存在的气氛和角色主观内心所蕴含的情绪，要通过音乐效果助长演员的激情乃至调动观众的热情。只有做到这些，才能在伴奏时更好地把唱腔的韵味、意境、风格烘托出来。

“手上有”是指琴师心神的外在表现，是一种形式；“心里有”就是琴师对不同角色的内在思考与情感把握。“心里有”，未必“手上有”；手上没有，心里必定更没有。内外兼修才有可能成为形神具备的名家大师。

三、不错位，按角色办事

戏曲讲究“唱、念、做、打。”琴师就是在用琴演唱，而唱是排在第一位的，比如，演唱者就像一个公司的董事长，固然，董事长的能力大小直接决定着这个公司的发展前途，但是，总经理和其他董事会理事会监事会成员的默契配合也不可或缺。同理，一个京剧演员尤其是担任主角的演员演唱水平高低，直接关系着一出戏的兴衰成败；演员要达到较好的演唱效果，同样需要司鼓主弦等密切配合，这里主要谈谈京胡的角色。演员要唱得好，必须做到音准节奏稳，而且要字正腔圆、抑扬顿挫、声情并茂，而京胡除了做到这些以外，还必须对演员起到引领、衬托和弥补不足、担当后盾的作用。

首先，琴师不仅要非常熟练地唱好每一个唱段，而且要比演员更精准地理解唱词的含义，这样一来，琴师不仅能够与演员同喜同悲，而且能拉出“弦外之音”，引领演员唱出深度，唱出激情，激发观众的想象。

其次，要做好拾遗补缺。京胡不仅要给演唱增添华彩，还要通过引子、过门，尾声、行弦来补充唱腔的未尽之情，帮助演员在节奏、音准、速度、感情诸方面有所依靠，有所凭借，不致荒腔、走调、脱板。李慕良先生说，“据我自己几十年操琴伴奏的体会，我把京胡伴奏唱腔的基本方法归纳为‘保腔托调’。要真正做到‘保腔托调’，操琴者不但要用深刻的体会，积极的适应、交流等心理技术表现角色的精神生活，更要用一系列具有高度技巧性的弓法、指法，表现鲜明生动的角色形象。”有句话说，这个世界上容易学的是技术，最难学的是艺术，因为技术是有规律可循的，是可以学会的；而艺术没有多少规律规范可以遵守，而且，当你缺少艺术这根筋的时候，你怎么学也学不会。

再次是注重细节。在京剧伴奏中，细节可以是一个音符，可以是一个抖弓，还可以是一个“虎音”……细节可以“定居”在作品的任何一处，或几处，从不挑剔，却招人喜欢，可以表达所有你想表达的思想内容，而且绝不死板单调。如何让细节的力量更强大？笔者的体会就是，要把最具代表性、最能反映主题思想的细节用足、用好、用活。仍以莱阳京剧团新编现代戏《五龙星火》为例，女主人公赵秋萍【高拨子回龙】这段唱腔的前面部分顿挫比较多,所以，这里的伴奏要与演唱一致，欲扬先抑，音量也无须太强。唱到“并肩战斗情谊深”的“并”字时,唱腔高潮部分即将到来,所以，这里的伴奏不可拖拉,也不能抢,要稍留一个空隙给演员,在不符合人物心境、戏剧情节之处，绝不能单纯追求剧场效果而肆意添加花过门，而要做到惜弓如金，用简洁形象的京胡语言来表达，简洁就是不拖泥带水；形象就是历历在目。要做到红花绿叶相辅相成、相得益彰。

另外，按自己的角色办事，就是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历代前贤的经验是，看好自己的门，走好自己的路，做好自己的事，不越位抢球，不无事生非。具体到京胡演奏者来说，笔者觉得，不能以文场之首自居，进而指点江山、颐指气使，也不能事无巨细、一竿子插到底。京胡拉得再好也不能与演员争鸣，不能哗众取宠。要有“一棵菜”的精神。一个院团是一个整体，实际上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京胡演奏者要与演唱者之间形成密切的合作关系。团队是一个集体，团结协作、主动补台不只是一种工作方法，更是一种品行操守、一种胸怀胸襟。互相补台、好戏连台；互相拆台、一起垮台。从合作关系上讲，演唱和伴奏要默契，要心气一致。京胡演奏者要在演员演唱运用气口时给予一定的补充、烘托，来加强艺术的感染力。在一出古装戏中，某演员入戏很深，在一个大甩腔中，他为了表达角色的激动心情，只顾尽情发挥，找不到“拐点”了，这时候，笔者的眼睛紧紧盯着演员，在他稍一给气口的空档，笔者马上给一个小垫头，非常自如地引导他实现了转折，不但没露出任何破绽，而且还赢得了满堂彩。

四、身体素质必须到位

人们常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如果一个琴师的表现是100 分，那么，身体素质就好比是“1”，其他的能力、水平好比是“0”；没有这个“1”，就只能等于“0”。因此，外养形体、内养精神就显得非常重要。笔者经常读一些养生保健方面的书籍，其中特别喜欢《黄帝内经》。《内经》指出，人的养生内容包括方方面面，人是以五脏为中心，又以心为主导的整体，忽视了任何一个脏腑的保养，都会对身体造成损害，但限于篇幅，笔者只能简单谈点粗浅的认识。

首先，要高度重视人的先天之本。中医认为，肾是人体生命活动的根源，为人的“先天之本”。肾有促进骨骼生长发育和滋生骨髓、脑髓的作用，肾生技巧。而拉琴离开了技巧则寸步难行。日常生活中，要经常做八段锦、太极拳、快步走、慢跑等有氧运动，坚持每周3 到5 次、每次30 分钟左右。平时可多吃点海带、紫菜、虾皮、豆腐、鸡蛋、蘑菇等含钙高的食物

其次，要重视人的“后天之本”。脾是“气血生化之源”，为人的“后天之本”，思虑过度容易伤脾。因此，要注意避免过度劳累，避免过度熬夜，多喝水，勤排尿，多吃新鲜的蔬菜、水果，饮食进食有规律，尽量不饮酒，不要过凉，也不要过热，不吃过辣、过甜、过咸、过辛、过苦等损伤脾胃的食品、食物。

再次，要保护好眼睛。《黄帝内经》讲：“肝藏血”“久视伤血”，“肝开窍于目”，所以，中医建议我们，连续用眼不要超过两小时。集中用眼后，定时上下左右转动眼珠、看远处和看近处交替重复多次、做眼保健操、闭目休息等科学用眼方法能起到养肝明目的作用。平时多看看绿植也不失为一种养肝的好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