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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和《荆棘鸟》中女主人公形象之比较

2023-03-06唐逸骅钱华湖州师范学院浙江湖州313000

名作欣赏 2023年5期
关键词:拉尔夫德罗塔拉

⊙唐逸骅 钱华 [湖州师范学院,浙江 湖州 313000]

女性主义文学始于19 世纪,至20 世纪才蓬勃发展,是西方文学中成就显著和引人注目的一个分支,其中包括玛格丽特·米切尔创作的《飘》和考琳·麦卡洛写就的《荆棘鸟》。书中的两位女主人公——思嘉和梅吉·克利里,凭借其独特的魅力在文学史上占有一席之地,将她们进行对比研究,对其性格特点、成长环境和精神世界等进行剖析,我们能看到在不同时代背景中成长的女性的同异性。

一、女主人公形象的相似性

(一)爱情的神往

1.勇敢热烈的追求

《飘》的开头,玛格丽特·米切尔就交代了思嘉对希礼热烈而直接的爱,这份爱情几乎贯穿了全文始终。思嘉在少女时代的某一天,看到希礼骑着马前往塔拉做礼节性的拜访,而她正好在游廊上,对希礼一见钟情,并将这份爱意保持了十余年。思嘉能够不顾淑女的骄矜身份,在十二棵橡树主动向希礼示爱求婚,被拒绝之后思嘉决定和查理结婚,此时她是抱着和希礼赌气的孩子气似的念头做出的决定。为了坚守自己对希礼临走前的承诺,思嘉放弃了回家的机会,而选择留在即将沦陷的亚特兰大,照顾自己内心一直厌恶的媚兰,并在炮火纷飞中历经千辛万苦带着媚兰回到塔拉。即使是在战争结束之后,思嘉也没有放弃继续追求希礼,她请求希礼留在南方,留在她的锯木厂里做经理,甚至在惊喜晚会开始之前和希礼独处一室,对他再诉衷情。思嘉表示“她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依靠着对他的爱,这支撑着她走过了这么多黑暗的地方”①,对于希礼朦胧而长久的爱情几乎已经成为她生命的一部分。思嘉对于希礼的爱情执着、坚定、热烈、毫不犹豫、全无保留,这在当时将女性视为男性的附属品和装饰物并压制女性精神和身体的美国南方社会,显得难能可贵。

《荆棘鸟》中的梅吉在十岁时第一次踏上德罗海达的土地,并在这里遇见了比她年长十八岁的拉尔夫。梅吉在父兄的疼爱、拉尔夫的陪伴和呵护中长大,对后者的感情也由崇敬转变成了爱慕,她一生的爱情跨越了几十年的岁月,从懵懂稚童直至白发苍苍。而拉尔夫本人对于权力的追逐注定了梅吉的爱情不会一帆风顺,然而她依旧坚持着。在玛丽·卡森的生日宴会之夜,梅吉在月色下委婉隐晦地对拉尔夫诉说了自己的爱慕;当拉尔夫离开德罗海达后,梅吉也依然沉浸在对他的思念与怀恋之中。长大后的梅吉嫁给外貌酷似拉尔夫的牧工卢克,这使得拉尔夫在德罗海达怅然若失地徘徊着,让梅吉的母亲菲也不得不感喟道“嫁给卢克是你采取的最聪明的行动”。梅吉不是只会哭泣和祈祷的软弱女性,相反,她坚强、勇敢、聪明而有决断,她能够从一段不幸的婚姻中迅速抽身,也能够为了爱情大胆热情地追求、长久执着地等待。梅吉就是那只荆棘鸟,终其一生都追逐着如荆棘般痛苦又甜蜜的爱情,直至如愿以偿。

2.求而不得的遗憾

希礼是思嘉少女时代魂牵梦萦、难以忘怀的意中人,她锲而不舍地追求着希礼,也渴望从希礼身上得到她想要听到的、同样热烈的回应。在十二棵橡树的宴会上,思嘉第一次向希礼告白示爱,恳求希礼和她一起私奔结婚;圣诞节过后的告别仪式上,思嘉向希礼索要一个临别的吻,并再一次向希礼表达自己至死不渝的爱慕;在塔拉的果园里,思嘉和希礼接吻,告诉希礼她的热切和爱恋依然如初;她恳求希礼留在亚特兰大,在自己的锯木厂里为他安排工作,一刻也没有停止过对他的爱慕。面对思嘉热切的表白,希礼或许也有过沉醉的片刻,但最后都是无一例外地拒绝。直到在小说的末尾媚兰去世后,思嘉才幡然醒悟——“我做了一套漂亮的衣服,而且爱上了它……我一直都在爱那套衣服——根本就不是爱他”②。思嘉终于愿意承认,她所深爱着的希礼从来就没有真正地存在过,她对于希礼的爱情只是多年以前一个孩子气的幻想,一场有关于虚荣和骄傲的年少绮梦。少女时代的甜蜜幻想,战争岁月里的坚强勇敢,当过往种种都被剥去美丽的外饰,思嘉才发现曾经所有求而不得的遗憾,都变作了无法弥补的酸楚和愧疚,时间已经流逝,而只有她还沉浸在那一场天长地久的梦里。

梅吉和拉尔夫的悲剧从后者的身份就能够窥见端倪。拉尔夫对梅吉的怜爱让梅吉情不自禁地爱上他,而他对权力的热衷却成为二人无法逾越的沟壑。梅吉终其一生也没能真正地得到拉尔夫,即使她生下了拉尔夫的儿子,戴恩最后也选择像他父亲一样成为一名传教士。梅吉勇敢地向拉尔夫表示自己的爱,换来他一次次的避而不谈和闪烁其词,她在德罗海达的月色中向拉尔夫表达爱意,而拉尔夫却为了一千三百万英镑和权力而出卖了灵魂,他痛苦地承认自己把梅吉“在抱负的鞋跟下碾碎了”③,梅吉对于他而言不过是草原上的一朵被碾碎的玫瑰罢了。那个夜晚,穿着玫瑰灰长裙的梅吉变成了拉尔夫眼中可以和远大前程做交换的物品,爱情在权力面前也不免显得苍白脆弱。而玫瑰灰却成为梅吉一生的底色,她守着那段玫瑰灰色的爱情慢慢老去,拥有过陪伴,也经历过抛弃,直到最后,梅吉能够坦然地在女儿面前承认这就是她一生最爱的颜色。

(二)婚姻的枷锁

思嘉的人生中有过三段婚姻。第一次婚姻在查理战死后戛然而止,她根本没有感受过为人妇的滋味,就不得不穿上丧服,安分守己地做一个未亡人。十六岁的少女心里装的分明还是漂亮衣服、跳舞和约会,却不得不忍受着内心的煎熬。当思嘉接受了瑞德的邀请领跳弗吉尼亚舞之后,整个亚特兰大的妇女都对她指指点点,甚至远在塔拉的埃伦都写信来责备女儿,这些都是传统礼教对思嘉的质疑。

第二段婚姻也并没有让思嘉更加快乐,虽然懦弱的弗兰克不会违背思嘉的意愿,但他的无能却让思嘉不得不自己经营锯木厂,并和其他店家展开竞争,从而再一次将思嘉推向了风口浪尖。思嘉和弗兰克的婚姻里,她永远都是没有耐心的、不满意的,她感受到的是男尊女卑观念对她的压迫和摧残。

而和瑞德结婚后,瑞德给予了思嘉无限的尊重、包容和爱,而思嘉却因为还沉浸在对希礼朦胧的爱慕之中,忽略了瑞德的陪伴与真心。邦妮的意外身亡和仿佛永远没有尽头的生活,让瑞德的爱日渐枯竭,当思嘉明白自己爱的人是瑞德之后,瑞德已经选择了离开。

三次婚姻将思嘉困在礼教、舆论和遗憾的枷锁之中,她得到了物质上的满足,却在精神层面倍感空虚,两者之间的得与失让思嘉陷入了无法摆脱的犹豫和矛盾中,从而落入了更深层面的桎梏。

梅吉和卢克的婚姻始于卢克的欺骗与利用,而以梅吉宣布离开作为终结。在卢克追求的过程中,梅吉也感受过少女的羞怯和腼腆,然而她对卢克朦胧的、似是而非的爱在步入婚姻殿堂之后便被消磨干净了。自私精明的卢克看中的只是梅吉的德罗海达牧场独生女的身份和金钱,他哄骗梅吉把所有的财产都归到了他的名下,为了省钱又把梅吉带到北昆士兰州度蜜月,因为不想抚养孩子而采取了避孕措施,甚至在蜜月期间让梅吉去应聘女管家的职务,他对于金钱的渴望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这样无爱的婚姻无法让梅吉得到任何慰藉,反而让她更加思念拉尔夫的爱和在德罗海达生活的岁月,这段婚姻给予了梅吉曾经无比渴望的家庭和孩子,但并没有给梅吉带来真正的快乐。失败婚姻的枷锁让梅吉的少女时代落幕得过分仓促,对卢克无尽的失望让她再一次沉溺在对拉尔夫的爱中,终其一生也未能走出。

(三)命运的暗示

1.不断觉醒的女性意识

《飘》是女主角思嘉的成长史,也是她身上女性意识不断觉醒的发展史。和小说中媚兰这样的南方传统的淑女相比,思嘉更像是一个敢于向传统挑战的、具有自主意识的战士。她拒绝做顺从怯懦的女孩来讨好那些所谓的先生们,不想成为男人的附庸,也不愿意接受嘉乐为她挑选的结婚对象,而更愿意大胆追求自己心仪的希礼。思嘉在成为查理的遗孀后,不情愿穿上丧服为查理守寡,她在义卖会上和瑞德领跳弗吉尼亚舞,并大胆地表示“如果那些老猫真想嚼舌根——哦,没有这些老猫,她也能活得好好的”④;为了筹到塔拉的税款,思嘉不惜编造谎言,抢走妹妹的男朋友;懦弱畏缩的弗兰克没有本事经营生意,思嘉就自己买下了一家锯木厂,公然和亚特兰大的其他男人竞争,甚至雇佣囚犯干活以提高利润;在弗兰克去世之后,思嘉不顾整个城市的反对和蔑视的声音,马上和瑞德订婚。思嘉勇敢地冲破南方传统社会的樊篱,向旧道德发起挑战,她不在乎舆论,也不在乎自己的行为是否违背了家族的教养原则,“她身上有种指使别人、自信、果断的神情,连她笑的时候也是这样……她还是很漂亮,当然,但是所有那些迷人、甜美的温柔已经从她脸上消失了,那种抬头看着男人时一眨一眨的神态也完全不见了”⑤。

思嘉破除了旧社会道德对女性的偏见,摆脱了世俗权威对于女性的桎梏,她不再甘愿沦为男性的附属品,仅仅作为男权社会的装饰和点缀,而更倾向于成为一个独立的个体。思嘉从战前拒绝成为可悲可怜的结婚商品,到战争爆发时亲自劳作、四处奔波,再到战后的经营锯木厂,她的婚姻观念和自我价值观念都在迅速成长。不断觉醒的女性意识使得她有勇气追求自己的幸福、实现自我的价值,这对于当时传统保守的社会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梅吉对拉尔夫的爱情,使得她对男权的态度由畏惧转化为反抗。从初来月事的恐惧到无法在教堂里举行婚礼的惊慌,再到麦特劳克岛上的共度欢愉并生下了拉尔夫的儿子戴恩,梅吉意识到男权才是横亘在她和拉尔夫之间的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梅吉的女性意识开始不断地觉醒,促使她敢于向男权社会表示出叛逆的决心。梅吉不愿意再将自己的命运交付于他人,而是决定去争取和反抗,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当再也无法忍受和卢克无爱的婚姻时,梅吉毫不犹豫地回到了德罗海达,她不再醉心于过去渴望得到的丈夫、孩子和家庭,决意摆脱对男性的依赖,只有在德罗海达,她才能够真正作为一个独立自主的个体而存在。她性格成熟的过程是由具有传统价值观的玛丽亚形象向有独立意识的夏娃形象逐渐转变的过程,前者柔弱温顺,后者刚强独立;前者唯命是从,屈从命运,后者无视权威,敢于向命运挑战。⑥

2.无法分割的家园情节

思嘉对塔拉的感情经历了由不屑到坚定捍卫的转变。她陷入了对希礼的热恋,对于嘉乐表示要把塔拉作为嫁妆送给自己的话语充满了不耐烦;在查理去世之后,她想到的也是主动离开家园,前往亚特兰大,去探索未知的新世界。然而,南北战争的爆发成为思嘉对塔拉感情变化的转折点,亚特兰大沦陷后,她终于回到了朝思暮想的家园。思嘉放弃了贵族小姐的做派,在塔拉的土地上辛苦劳作;为了保护塔拉,她杀死了一个北方士兵;为了筹到塔拉的税款,她屈辱地前往亚特兰大想要寻求瑞德的帮助,后又嫁给了自己不爱的弗兰克。思嘉对于塔拉的爱坚定而深厚,就像嘉乐曾经说过的那样,土地是唯一值得为之奋斗的东西,塔拉不仅是思嘉的家园,更是她心灵的归宿、精神的慰藉。在感到疲惫和厌倦的时候,在对未来感到迷茫的时候,那一方遥远的红土地永远是她想要的归处,她的生命早就已经和塔拉联系在一起,成为彼此密不可分的一部分。

梅吉在十岁时就来到了德罗海达。克利里家族凭借着自身的辛勤劳作以及惯于忍耐的品德,迅速融入了澳大利亚的生活,开始追求新的梦想。梅吉在这片土地上失去了她的父兄,也获得了骑马、爬树这些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快乐,遇见了她一生的爱情。她在离开卢克后回到了德罗海达,默默地抚养子女,回忆过去,她的人生已经成为“德罗海达时代”的一部分。梅吉,这一只追寻荆棘的鸟儿,在经历了爱情的甜蜜、婚姻的谎言、失去的绝望等种种爱和痛之后,她把余下的所有日子都留在了德罗海达。这片土地不再仅仅只是生活的居所,对梅吉而言,它更是对亲情、爱情、自然等美好的记忆,是她在回忆过去时所想起来的最温柔的一段时光。

“离弃家园,在尘世中漂泊,最终重返家园与父认同是西方文学及文化中人的生存形态,而且也是西方叙事文学的基本模式。”⑦无法割舍的家园情结在思嘉和梅吉·克利里的身上均有体现,土地不仅是她们从小生活的地方,更是她们在成长后内心所追寻的依托。思嘉和梅吉都离开过家园,而在遭受外界的痛苦时,家园永远是她们的归宿。她们对自己的家园也表现出了深切厚重的爱,思嘉不惜任何代价也要保护塔拉,梅吉协助父母兄长一起照料德罗海达的所有事物。这一份对于土地和故园的爱是她们人格魅力的体现,也是文学创作中永不过时的主题。

二、女主人公形象的差异性

(一)命定结局的差异

《飘》的结尾,媚兰去世后思嘉才意识到自己爱的人一直都是瑞德,然而瑞德已经在漫长无望的等待中枯竭了对思嘉的爱,决意回到南方,去追寻南方传统式的宽容仁爱。就像书名暗示的那样,思嘉生命中随风而逝的不仅有曾经南方浪漫悠闲的生活方式,也有对希礼缥缈朦胧的渴望,对瑞德不知不觉的爱与依恋,对媚兰以及其身上所代表的南方精神的认可。以“飘”作为书名,全文都笼罩着一种往事如烟的惆怅和对时代巨变的无力感,然而全书的最后一句话也是思嘉常常鼓励自己的那句话——“毕竟明天又是另外一天了”,则表明了思嘉不向命运低头的精神和会努力改变的结局,即使生命中有太多随风而逝的人和事,她也有决心去改变,去书写自己想要的结尾。

梅吉失去了儿子,爱人最后也死在她的怀里,身为德罗海达时代中第二代的女性,她的人生是彼时女性意识觉醒的缩影,却未能走出男权社会残忍压迫的桎梏。她不像菲那样沉默、顺从地接受安排,一辈子都把爱情缄默于心;也不像朱思婷那样离经叛道,大胆地追求梦想和爱情。梅吉勇敢地反抗过命运,最终却不得不屈从命运,她性格的矛盾注定了爱情的悲剧。而在梅吉极度悲剧的命运中,她也曾经和男权社会进行了抗争,她也有过坚毅勇敢的时刻,此刻小说的“最美好的东西只能用深痛巨创来换取”⑧的主旨便得以升华。

(二)成长环境的差异

思嘉出身于南方的一个种植园家庭,她的母亲埃伦是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父亲嘉乐却是一个独自来到美国开拓事业的爱尔兰人。思嘉仰慕埃伦娴静从容的气度,接受了埃伦严格的家教,然而她同时也继承了嘉乐敢于开拓的勇气和不甘放弃的精神,她的身体里同样留着爱尔兰人忠于土地的血液。战争爆发前的思嘉生活在南方传统社会,舆论和女孩子的名声成为她做事的底线准则;而当思嘉的成长环境发生改变,她不得不面对饥饿、贫穷和死亡的危机时,她开始向一个现实主义者转变。正是周遭环境的变化,把思嘉由一个娇气、活泼、虚荣的少女变成了一个坚强、勇敢、有担当的新女性,实现了人格的独立,在历史变迁的过程中掌握了主动性。

克利里家的孩子们从小就被要求坚强、宽容和忍耐,因此年幼的梅吉被母亲漠视时不会心怀怨怼,被修女用藤条抽打时没有请求饶恕,长大后在和拉尔夫告别时也忍住了眼泪。梅吉十岁时举家搬迁至德罗海达,广袤而美丽的自然风景、淳朴善良的居民、繁忙辛苦的劳作,澳大利亚的生活加深了对她成长的影响。梅吉的人生完成了从反抗上帝到屈从命运的嬗变,其中的原因就包含着对人生种种痛苦的忍耐,以至于她最终绝望,承认了自己的失败。除此之外,身边人的性格对梅吉的人生也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帕迪对姐姐玛丽的容忍,菲对于婚姻和家庭的默默付出,克利里家的男人对繁重工作的忍耐,都在无形间塑造着梅吉温顺的个性。习惯了宽容忍耐的家庭环境使得梅吉能够接受命运的磨难,而母爱的缺失却又让她更加渴望爱情与家庭,不甘心屈从上帝的安排,两者之间的矛盾贯穿了梅吉的一生,为她爱情的悲剧埋下了伏笔。

(三)代表意象的差异

南北战争的爆发让思嘉原先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过往悠闲愉悦的种植园生活成了幻影,从小接受的淑女教育不再适用于社会,北方人成为城市的主宰……尽管生活的磨难让思嘉感到痛苦和失落,却不曾真正使她倒下。母亲去世、父亲精神失常,整个家只剩下茫然的黑奴和生病的妹妹,思嘉就在塔拉的红土地上挥汗如雨地劳作,努力地养活每一个人;面对塔拉即将被拍卖的窘境,思嘉穿上窗帘做的裙子和公鸡羽毛装饰的帽子,前往亚特兰大想办法筹钱;即使是在最后听到瑞德的告别时,思嘉也只是决定回到塔拉,在故乡的土地上重新振作。她的思想观念和行事作风有着新兴资产阶级的痕迹,是对因循守旧的南方旧社会的反叛,她是当时时代的一个缩影。诚然,思嘉没有放弃过对物质享受的追求,而她的勇气、决心、独立和奋斗,同样也是时代精神的体现,她身上有着对家园的无限热爱、永远不向命运低头的精神和愿意相信未来的乐观坚强。

梅吉的人生轨迹早在小说的前言中就已经被揭示,她是一只毕生都在寻找荆棘的鸟儿,在枝条扎进胸口时放声而歌,曲终命竭。梅吉前半生都在和传统争斗,她爱上了拉尔夫,后又决意离开丈夫独自回到德罗海达,直到她生下了拉尔夫的儿子戴恩。然而当棘刺扎进鸟儿的身体——戴恩决定走父亲的老路,后又为救人溺水身亡,梅吉因此近乎崩溃。她想起多年前拉尔夫关于玫瑰与灰烬的话,想起自己在信中的“我所偷来的,我还回去”这一句隐晦的忏悔,而当梅吉再一次见到拉尔夫时,她已经完全向命运屈服,变成了一只放弃了反抗的、温驯的鸟儿。梅吉一生中最美好的岁月都与拉尔夫有关,而她为此也经历了儿子意外身亡、爱人死在怀里的巨大痛苦——荆棘鸟美妙的歌声终以生命为代价。

《飘》和《荆棘鸟》着意刻画了不同时代背景下女性的成长,她们能够直面社会的偏见,勇敢地追求自己的权利和想要的幸福,打破世俗观念的桎梏,实现自我人格的独立。思嘉和梅吉这两个形象是对女性主义的讴歌,体现了文学作品中永恒的价值观念,同时也激励着我们在人生的道路上一往无前。

①②④⑤〔美〕玛格丽特·米切尔:《飘》,李美华译,译林出版社2010年版,第200—1026页。

③⑧〔奥〕考琳·麦卡洛:《荆棘鸟》,曾胡译,译林出版社2014年版,第1—170页。

⑥ 张金阳,白雪芳:《压抑、追求、叛逆——〈荆棘鸟〉中克利里家族三位女性形象分析》,《阜阳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年第2期,第50—52页。

⑦ 陈晓兰:《离乡·漂泊·返乡——十八世纪英国小说的叙述模式》,《贵州大学学报》1996年第1期,第78—7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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