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山果落,灯下草虫鸣
2023-03-03谢抒函
谢抒函
今年的秋,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我分明看到窗外还有几枝月季,但却在上学路上踩出了哗哗作响的碎叶声;我分明还听到树上有高亢的蝉鸣,但早已自觉穿上了厚衣……
外面滴滴答答正下着雨,我抬起头活动脖颈,手臂下还压着写不完的作业,明明是我压着它,但我却好像也被什么东西压得喘不上气。望向窗外,雨还在下,给万物蒙上了一层暗色调,而它自己成了主角——雨点连成线,好像一条条银白色的蛛丝,盘错又整齐地像网一样罩下来。树叶被吹打得愈发稀疏,结在枝头的果实少了树叶的呵护,显得有些孤零零的。那是种在教学楼前的核桃树,宽大的树冠给树下铺满落叶的地面撑起一张残缺破败的伞,竟有许多灰绿色的核桃三三两两地挂在枝上,仿佛在与那一场更寒一场的秋雨作无声的较量。
扑通……忽听得什么坠落在地上的声音,仔细寻,果见得两颗核桃正在地上滚动。便想起王维的那句“雨中山果落,灯下草虫鸣”,与此景贴切得很。那时的王维独坐空堂,听着秋雨凄清地给深夜的愁绪伴奏,悲情让他想到山中的果实或许正被秋雨催落。此时的我,坐在塞满了人的高三教室里,听着秋雨打落核桃,看着墙上“日更”的高考倒计时牌,高一入学时的秋还历历在目,转眼间高三的秋就悄然而至了。
核桃熟了、落了,是经历那几场盛夏炽热的炙烤、积累,又褪去浮躁后的成熟,亦同我们。核桃仍然是青绿色的,但剥开外壳就能发现它已经成熟。四季的更迭见证着我们辗转的成長,大自然与人的规律总是相通的,料峭的秋风催促着一季生命的离开,也提醒着人们时间的飞逝。
人们总能在秋天收获,收获果实、收获伙伴、收获成长,有喜也有悲。几天前班里加入了几名复读生,看着他们更加争分夺秒地埋头苦读,我常想,今秋的他们会有什么样的感慨呢,是否会想起去年秋天的种种?在他们心里时针的旋转是不是比核桃砸在地上还有分量?有人用“悲”形容复读生,但我觉得他们不是单用一个“悲”字就能形容的,像十月还没枯萎的月季,坚韧、悲壮、不屈,但月季的结局是剧本的末章,而他们、我们的结局是万种可能的序章。雨滴是计算时间的刻度线,一场秋雨一场寒,一场寒来一岁长,山果落未必是悲伤,也可能是丰收;草虫鸣也未必是凄惨,也可能是号角。人生有许多重要的年岁,但十八岁的少年能有无尽的生命力、向上力,去拼去闯,永不服输。
垂眼回神,书本还在那儿,作业还是那么多,但当我抬起手臂,风吹起两张卷子,使它飘向窗口的方向,那是世界。而我所坐的地方,是通往世界的窗口,“积一勺以成江河,累微尘以崇峻极”,像不像此刻的我?在秋雨的轻鸣声里,在秋果的注视下,少年拿起笔,继续写那一张张通往世界的通关符。
(指导教师:吴国梁/编辑:于智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