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要替代人类创作了吗 ？

刘博宁，南开大学生命科学专业毕业，就职于天津医科大学总医院。

仰望宇宙的无垠，慨叹生命的绚烂，在智慧之诗中品味科学的浪漫。

在2022年的秋天，一个充满戏剧色彩的新闻曾吸引了人们的目光：在美国科罗拉多州的一项年度艺术比赛中，获得数字艺术类别冠军的作品《太空歌剧院》居然并非出自人类之手，而是由作者Jason Allen指挥AI（人工智能）生成的。消息一出，世界各地的人们都在问：这种作品算不算作弊？画家要被AI取代了？ AI的作品真的会有灵魂吗？然而，讨论尚未平息，另一款AI的横空出世再次引爆全球，这款由OpenAI公司出品，名为ChatGPT的AI语言模型不仅能流畅地回答五花八门的问题，还能写小说、作歌词、搞公文、码代码。很多网友沉迷在与ChatGPT的对话页面中不能自拔，甚至有人认为它是年度最好玩的“游戏”。以往只能出现在科幻电影中的情景似乎正在变成现实，人类终于失守了最引以为傲的自留地，“创作”从此不再为人类所独有。

其實，近年来AI创作通过图灵测试已经是旧闻，无论在文字、图像还是声音上，不少AI的作品都能做到以假乱真，让大众无法分辨出这些诗歌、画作抑或音乐是出自人类还是AI之手。2021年，AI续写的贝多芬第十交响曲在德国上线，由贝多芬管弦乐团在波恩进行首演，听众纷纷表示的确是“老贝”的味道，难以置信。但不少专业音乐人则认为，虽然AI的交响乐听起来唬人，但细究其深层的逻辑、美感和突破性，还远不及人类艺术大师，“贝多芬本人不会这样写第十交响曲”。

而早在2019年，集各类才艺于一身的微软小冰便以“夏语冰”的名义参加过中央美术学院的研究生毕业展，用不同的艺术风格创作出多幅画作，这位经过22个月学习的研究生顺利拿到了毕业证。此前，她已发布过新诗集《阳光失了玻璃窗》，其中囊括了139首现代诗。这些诗歌受到的评价褒贬不一，有人认为，如果小冰需要人工帮助，在高达上万首的生成作品中进行挑选，那么很难称她为诗集的唯一作者。

从原理上讲，目前的AI在创作时并不能像人类一样从情感出发，捕捉灵感进行个人表达。它们更像是有无限精力的拼图玩家，通过对人类作品库的不断学习，依靠概率统计将合适的片段拼接、融合起来，去迎合人类的打分。所以AI的作品经常出现天马行空的糅合，或是看/听起来完整、丝滑，但实则缺乏逻辑的连续和情感的流动。目前广泛流传、令人惊艳的AI作品，大都需要人类付出大量精力进行润色，前文提到的《太空歌剧院》和《贝多芬第十交响曲》皆为如此。在很多艺术家看来，当前的AI创作主要能替代一些模式化、重复性的工作，降低大众创作的门槛，为商业运营削减成本。在AI真正理解人类的逻辑和情感之前，它们只能作为艺术家的工具。艺术家身上凝结着群体的思想传承和个体的人生体验，需要引领时代突破旧规则，为生活做出新的阐释，这是当下AI无法理解也无法做到的。

不过对于普通用户来说，AI是帮助人们表达想象的好助手。不少人正在利用AI将自己的灵感点滴变为作品，比如绘制自己的梦境，为自己的视频配乐，或是创作诗歌追忆往昔。使用AI创作时，我们可以先了解不同AI的特长，比如同为绘画AI，有的擅长写实，有的则擅长渲染氛围。选定合适的AI后，我们根据需求输入描述词或句子，这些描述越清晰、贴切，作品的生成效果越好。这个过程好比魔法师念出咒语，有时一些特别的关键词会起到令人惊喜的效果。当然最关键的还是多了解各门艺术流派和风格，根据他人的经验多做尝试，在AI给出的答卷中挑选出最理想的作品。

每一种新技术的崛起在带来便捷时都会引发新的问题，AI创作也是如此。由于技术人员在开发AI时会使用海量的人类作品作为AI学习、模仿的对象，那么AI作品的版权归属便成了问题。此外还有不少人担心AI创作的低门槛会引发市面上出现大量的“灌水”，挤压人类创作者的生存空间。不过乐观者认为，AI在取代某些岗位的同时会创造更多的新岗位，为人类创作者提供更大的空间释放想象力。

需要特别注意的是，近年来利用AI生成的另一类作品也引发了不少负面影响，它就是“深度伪造”，语音模拟、人脸替换、视频生成皆属此列。一方面，深度伪造为假新闻的炮制提供了便捷，导致我们以往深信的“有视频有真相”正在面临挑战。另一方面，深度伪造可以让犯罪分子轻易盗用他人身份，实施诋毁、勒索、诈骗，令人防不胜防。目前很多国家都在积极行动，针对深度伪造出台相应的政策、法规，以遏制其负面影响。在我国，《互联网信息服务深度合成管理规定》已于2023年1月10日正式施行。与此同时，为了用魔法打败魔法，识别AI伪造的技术也在迅猛发展。比如有科学家脑洞大开，提出利用人脸随着心跳供血发生的微弱颜色变化，来识别是否为AI换脸，准确率能高达97%。

就像OpenAI首席执行官萨姆·阿尔特曼所说：“十年前，大部分人都认为AI首先取代蓝领的体力劳动，然后是白领的脑力劳动，最后才是创造性工作。但目前看来，它正在以相反的顺序进行。”换个角度说，人类还是不够了解自己，或许我们也能借AI创作反观自身，对人的创作产生新的理解。不过无论AI如何发展，最终的价值都会回归人的本身。我们对作品的感知与欣赏，关于生活的记忆和领悟，永远是AI无法替代的最珍贵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