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场画家”赵卫红：左手烟火，右手梦想

◎文/晨光

被人们誉为“菜场画家”的赵卫红说，自己不是什么画家，只是一个爱做梦的人，希望日子能过得像画一样，五彩斑斓。

顶替儿子上绘画课

赵卫红和绘画结缘，纯属机缘巧合。2004 年春节后，她看到离家不远的少儿绘画班开班了，就替8 岁的儿子报了名。

然而，赵卫红很快发现，这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儿子压根儿就不喜欢画画。赵卫红想，既然如此，那我就自己去学。就这样，39 岁的赵卫红成了绘画班里的大龄学员。其实，赵卫红去学画画，不仅是不想浪费学费，更多的是为了圆自己儿时的梦想。

赵卫红是土生土长的扬州人，童年时就对色彩很感兴趣，喜欢看花花绿绿的图画，经常用各种颜色的蜡笔作画。那时没有绘画培训班，再加上家庭经济状况也不允许她学画画，童年的梦想就此被搁置。

如今，有机会学画画，赵卫红很是珍惜。刚开始，绘画老师认为她年龄太大，担心她的接受能力不强。但一段时间后老师发现，赵卫红颇有天赋，一点就通。工笔、素描、国画……一样样地学下来，她越学越感兴趣，越学劲头越足，画画水平更是突飞猛进。那段时间，除了做饭、接送孩子，赵卫红把业余时间都投入了画画。一家人外出游玩，赵卫红也会带上画夹和画笔。儿子看到她对画画这么痴迷和执着，笑称她是“画痴”，老公也调侃自己有个“画家夫人”。

2014 年年初，一场突如其来的巨大变故向这个幸福的家庭袭来，赵卫红变成了一名单亲妈妈。为母则刚，为了保护受到惊吓的儿子，赵卫红强迫自己一定要振作起来。经人介绍，她来到当地的石塔农贸市场，当了一名保洁员。

农贸市场凌晨4 点就要上班，赵卫红为人勤快，很快赢得了商户们的认可。然而，微薄的工资根本不够母子俩的日常开销，最艰难的时候，她偷偷捡商户扔掉的菜叶。大伙儿看出赵卫红生活上的窘迫，明里暗里地帮助她：卖豆腐的商户把剩下的豆腐送给她，还有摊主让她把卖不完的菜带回家。滴水之恩，赵卫红默默记在心里。

穷则思变。2015 年年底，有个外地商户准备盘出摊位回老家，赵卫红筹钱把这个摊位接了下来。她非常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创业机会，买来一辆三轮车，每天凌晨3 点起床，到批发市场进菜，5点前把自己的摊位布置好。为了节省开支，她没有雇人，从早到晚都一个人守着。

为了让儿子走出心理阴影，学会自立自强，赵卫红会趁周末把他带到菜场，让他帮着自己卖菜。儿子起初有些不自在，但看到妈妈笑容可掬地招呼顾客，熟练地称菜、收钱，他也渐渐放开了。

烟火与诗意

赵卫红信奉和气生财、诚信经营，在她的努力下，母子俩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更让她欣慰的是，儿子大学毕业后，事业上小有所成，大大缓解了家庭的经济压力。

平日里，除了进菜、接待顾客，赵卫红也成了“低头族”，无聊地玩着手机。2019 年春节后的一天，赵卫红在家打扫卫生时，看到尘封在角落里的画笔和颜料，不由得心里一酸。细细想来，自己已经好几年没有动过画笔了。如今，生活不再窘迫，是时候重拾以前的爱好了。

第二天，赵卫红就把画画工具带到自己的摊位，用纸箱和一张窄桌搭起画台，方寸之地成了她的艺术创作空间。

顾客买菜一般集中在上午，下午时段比较空闲。因为起得早，赵卫红中午会坐在椅子上打个盹儿，然后开始作画。下午5 点以后，买菜的顾客渐渐增多，常有人在她的摊位前驻足，看她的画。

起初，赵卫红画的是工笔画，顾客都说她画得不错。后来，她越画越有信心，画起了色彩浓烈的油画，很多顾客称赞她画的动物鲜活灵动，很是逼真。

一次，赵卫红画了几棵绿油油的芹菜，装裱后放在菜摊显眼的地方，引得顾客啧啧称赞，来她菜摊买菜的顾客也多了起来。一位儒雅谦和的老人走过来，边欣赏边笑着问：“这是您画的吗？”赵卫红不好意思地说：“让您见笑了。”老人夸赞道：“画技和表现力都不错，能画到这个程度，也算有一定功力了！”赵卫红觉得老人是懂行之人，请他指点。老人说：“法国有位叫杜尚的艺术家说过，人人都是艺术家，您正好印证了这一点。由此可见，艺术不光是艺术家的事儿，每个人都可以创造艺术！”

聊天中，赵卫红得知老人是扬州一所高校的教授，虽然教授的专业不是绘画，但有一定的鉴赏力，她便向他虚心求教。一来二去，两人成了忘年交。

有段时间，农贸市场人流量骤减，赵卫红画画的时间多了。她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作画，工笔画、国画、油画轮番上场，乐在其中。她曾经花两个月时间，完成了一幅名为《萨克斯》的画作。画完之后，她特别满意，每次拿出来看，都很有成就感。

一晃到了2021 年下半年，赵卫红的画作已有上百幅。有商户装修新房，向赵卫红要幅画装饰，她都慷慨相送；有的商户邀请赵卫红到家里，为他们的新房定制画作；也有喜欢画画的顾客看到赵卫红的画作，十分喜爱，想买她的作品，但赵卫红从不要钱，都是大方地送给对方。

不少人把赵卫红的画作发到社交媒体上，通过口口相传，石塔农贸市场有位“菜场画家”的消息传遍扬州的大街小巷。不少人专程过来买菜，为的是一睹赵卫红的画作，还有喜爱画画的人跑过来与赵卫红交流画技。以画为友，赵卫红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充实。

菜场大姐圆画展梦

为了让更多的人看到自己的作品，赵卫红萌生了开个人画展的想法。街道的工作人员得知后，联合当地艺术团队，决定为这名痴迷梦想的“菜场画家”圆梦。

2021 年11 月18 日，“菜场画家”赵卫红个人画展开展。画展以“画与烟火，人间值得”为主题，以动物和花卉油画为主，展示了赵卫红各个阶段创作的数十幅绘画作品。前来参观的人都忍不住感叹：“很难看出这些画作出自一位卖菜大姐之手。”

3 天后，扬州瘦西湖畔，赵卫红的第二场个人画展如期开展。这次画展上，儿子也赶来为母亲捧场。看到母亲圆了开画展的梦，儿子为母亲感到自豪。他动情地说：“妈妈，以前你的风景画大多是临摹的，以后我会抽出时间，带你饱览祖国大好河山，让你在好山好水中获得更多灵感。”

画展结束之后，赵卫红回到了菜场，回归正常生活。不过，除了卖菜、画画，她还有一个重要的新工作：为了回报商户们当初对她的帮助，她决定义务教他们的孩子画画。

赵卫红教孩子们画画，分文不取，连画画的颜料和其他工具都免费提供。商户们过意不去，要给赵卫红一些教学费，结果被她拒绝了。赵卫红动情地说：“人如果没有经历过困境，就不知道别人对你的帮助有多么重要。我在困境中得到了很多人的帮助，想回报一下大家。这不是什么高尚的说辞，而是我发自内心的真实想法。”

因为有梦想，生活才有光亮。赵卫红不但实现了自己绘画的梦想，也找到了生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