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蒙古西部“二人台”民间传习现状——以内蒙古土默特左旗和土默特右旗为例

刘玉欣

（内蒙古师范大学 音乐学院，内蒙古 呼和浩特 010020）

内蒙古二人台是在“走西口”文化背景下形成的地方小戏，融合草原文化与农耕文化，传唱于阴山南北、黄河两岸、长城内外，在内蒙古中、西部地区，山西，陕西，河北北部流传广泛。学界重视二人台的研究，知网可查的学术期刊论文和硕博论文近千篇，有针对二人台艺术本体，如唱腔、角色扮相、曲谱、伴奏乐队以及二人台新戏等进行研究者，有对二人台相关剧团、发展情况进行研究者，也有对二人台文化传承保护进行研究者。笔者从民族音乐学、音乐人类学的交叉学科视角，对二人台变迁现象背后的文化支撑进行分析，分别于2021年10 月12 日和13 日前往呼和浩特市土默特左旗、包头市土默特右旗，跟随中国民间文学大系出版工程领导小组、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和内蒙古自治区民间文艺家协会进行内蒙古西部“二人台”民间传习状况的调研活动。在此次调研活动中，笔者主要了解三个方面的内容：二人台在学校的教育传承现状、社区居民间的流传情况和专业团队的发展现状。笔者根据调研活动梳理二人台坐腔、民歌与对唱和表演唱的区别与联系，并听取了相关专家意见，对二人台今后在乐队、唱腔、表演等方面的发展提出相关建议。

一、二人台在学校的教育传承现状

2021 年10 月12 日下午，笔者前往中国二人台教育基地——呼和浩特市旺旺艺术学校进行观摩调研。旺旺艺术学校是位于土默特左旗的一所专门进行二人台教育的职业技术中学，2015 年被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授予“中国二人台教育基地”称号，2016 年被呼和浩特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授予“非物质文化遗产二人台项目土默特左旗传习基地”的称号。该校于2003 年建校，有教师十余名，在校学生七十余名，学校设置了三个年级，分唱腔班和器乐班。这次调研活动由唱腔班和器乐班共同展演，迎宾曲为二人台牌子曲《大万年欢》，正式演出时先后带来了《走西口》《双山梁》《挂红灯》等二人台剧目，最后合唱《亲亲的二人台》。第一个二人台传统节目《走西口》，创作于咸丰五年，描写了山西大旱灾后，太春外出借粮失败，决定与伙伴相约走西口谋生，新婚夫妇被迫即将分离，当太春将决定告知妻子玉莲时，整个故事进入高潮，深刻描写了二人的难舍难离。《双山梁》由一男一女进行漫瀚调对唱，在内蒙古西部地区流传广泛，尤其是准格尔旗一带，在那里，圪梁梁、圪洼洼成了年轻人谈情说爱的港湾，该曲描绘了男女之间从相识到相知相恋的甜蜜爱情故事及年轻男女对美好未来的憧憬与期盼。《挂红灯》采用提前录制好的伴奏，演出过程中展示了学生们过硬的舞蹈、身段等基本功，运用的道具有扇子、灯笼、彩绸等。整个调研活动持续半小时左右，学生们对具体剧目的掌握情况较好。笔者了解到，学校设置了唱腔、教调、民调、舞蹈、礼仪、主持、声乐、乐理、扇子手绢软硬鞭等基本科目。

2021 年10 月13 下午，笔者前往土默特右旗职业学校进行调研。该校2014 年开设二人台班，隶属于艺术类专业，没有单独设立院系，课程有乐理、声乐、身段、台词、表演、二人台历史等，二人台班在读学生十余名。此次展演了二人台剧目《十对花》、唢呐合奏《喜洋洋》和漫瀚调男女对唱《拉骆驼》。《十对花》由六名女生（旦角）进行演出，其中三人为老太角色（二大娘），三人为年轻女性角色（媳妇儿或闺女），老太前期的快板（刮嘴）为即兴，只要吻合后边主题即可带入《十对花》，运用道具扇子、手绢和绸子。《喜洋洋》则是器乐唢呐和笙的合奏作品。《拉骆驼》坐腔表演由一男一女进行漫瀚调对唱，内容为歌唱爱情。

二、二人台在社区居民间的流传情况

2021 年10 月13 上午，笔者前往土默特左旗白银厂汗文化大院进行观摩调研。白银厂汗文化大院于2020 年被授予“中国二人台教育基地实训基地”的称号。当天共展演了五个节目，分别为二人台传统小戏《顶灯》、二人台小戏《十对花》、民歌表演唱《庆丰收》（所用选段为《羊肚肚手巾三道道蓝》《割莜麦》《小青马》）、二人台《挂红灯》《拜大年》选段、表演唱《小散花》。八名居民演员分别表演五个节目。

2021 年10 月13 日下午，笔者前往萨拉齐综合文化站。该站于2019 年被内蒙古自治区文化和旅游厅评为一级文化站。当地居民展演了二人台传统戏《跳粉墙》和二人台传统戏《挂红灯》。

文化大院和文化站的演出人员多为退休人员或当地民众组成的业余爱好者团体，其中，民间戏班成员在政府提供的场所中，定期排练演出，自主提供乐器，对推动二人台在民间的流传作出了积极贡献，对喜爱二人台的民众也起到了积极的支持作用。

三、二人台专业团队的发展现状

2021 年10 月13 日下午，笔者观摩土默特右旗乌兰牧骑二人台艺术团的演出。演出节目为二人台牌子曲《西江月》、二人台传统小戏《走西口》、二人台坐腔《三国题》。《走西口》由一男一女进行表演，坐腔《三国题》由两男两女对唱，专业乐团的唱功身段确实代表了二人台演出的较高水平。

四、二人台坐腔、民歌对唱、表演唱的区划

笔者在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础上发现，针对二人台坐腔、民歌对唱和表演唱的区别没有相关的专业论述，通过此次调研活动，笔者提出该问题并得到相关专家的明确解释，希望对三者的定义及区别进行阐释，为今后相关研究提供理论基础。

打坐腔，就是不化妆没有角色扮相，乐队和演唱者在家里自娱自乐或去别人家中演出，要同时体现乐队和演唱者。土默特右旗乌兰牧骑二人台艺术团成员表演《三国题》就体现了这一点。而中国二人台教育基地——呼和浩特市旺旺艺术学校和土默特右旗职业学校展演中，带来的《双山梁》和《拉骆驼》则属于民歌——漫瀚调对唱，笔者之所以称其为漫瀚调对唱而非打坐腔，是因为打坐腔要体现乐队，而这两个地方在表演时，乐队始终处于从属地位，在后排演奏。白银厂汗文化大院的演出《庆丰收》，笔者称之为表演唱，原因在于演出者画上了浓重的舞台效果妆容，且具有道白和表演效果，如骑着小青马割莜麦等。因此，在区分三者时，要着重注意以下几点：乐队和演唱地位同等，还是处于从属地位。演唱者是否化妆（并非淡妆，而是角色妆容）。演唱过程中是否有道白表演等因素。王星铭老师提出，建议政府倡导以乡村运作为主，兼顾城镇，把坐腔文化和大院文化结合起来，形成新的文化景观。把“非遗”经费落实到个人，搞好坐腔文化的“传帮带”。[2]

五、二人台未来传承发展的方向

（一）二人台乐队的变革

1.新乐器的加入

传统二人台乐队的三大件乐器是枚、扬琴、四胡，随着二人台专业乐队的发展规模扩大，加入了电子琴、二胡、笙、大提琴、中阮、琵琶等乐器，极大地扩展了二人台乐队的表现力及规模，在时代的变迁中，二人台乐队也在不断发展。

2.枚、竹笛的区别及相关乐团的定弦问题

在内蒙古西部地区民族民间音乐保护传承学术研讨会中，王星铭老师谈到竹笛与枚的区别，引起了笔者强烈的兴趣和思考，这是笔者首次听到两者的不同点。“二人台乐器的灵魂就是枚，如果更换成竹笛那就不叫二人台民乐队了，与中国民乐队相差无异。”中国民协特邀二人台专家杨存旺老师在座谈会又一次提起了这一点。经过两位老师的详细讲解，笔者了解到，二人台乐器的灵魂枚是平均孔，竹笛是十二平均律，两者在形制上是不同的。因为有平均孔枚的加入，过去的二人台乐队奏的不是十二平均律，而以枚为引导，扬琴根据枚的音准校音，四胡在演奏时也根据枚的音高进行调整。枚演奏时会通过按孔面积的大小及气息的吞吐进行改变。现在的专业剧团已经把十二平均律的乐器（如电子琴、琵琶、二胡、中阮等）加入二人台民乐队当中，其中，二人台民乐队原有的扬琴也用十二平均律校音，所以说现在的二人台民乐队演奏的是完全的十二平均律。业余二人台剧团和文化大院的扬琴用的是十二平均律校音，又加入了十二平均律的电子琴，应该也是用十二平均律校音，但是由于老艺术家们已经习惯了过去二人台乐队的音阶，所以业余二人台剧团和文化大院的枚演奏员奏出来的效果接近十二平均律，应该没有完全达到十二平均律。那么乐队音准问题就会出现在业余剧团中。

（二）二人台唱腔的变革

在座谈会中，杨存旺老师提到，过去的二人台唱腔都是原生态唱法，而现在随着时代的发展，二人台的唱腔也得改革创新，应该将科学的声乐发声融入二人台唱腔中。由于二人台演唱属于男女同腔，原生态唱法对先天嗓音条件要求较高，很多二人台原生态唱法的前辈们，随着年龄的增大，演唱水平较年轻时候下降很大。而很多采用声乐唱法的演唱家在高龄时仍能唱出中年时期的声音，丝毫不逊于年轻时的状态。怎样在加入科学发声方法的同时保留二人台演唱的原生态风格，是一个值得专业演员和学者进行研究的问题。

（三）二人台的表演方面

二人台的传统剧目可以分为文武戏，如展现唱腔，表现人物故事情节的“硬码戏”《走西口》《探病》等，如展现基本功身段，载歌载舞的“带鞭戏”《挂红灯》《打金钱》等。专业剧团区别于民间剧团的很大一部分因素就体现在基本功上，所以二人台在发展变迁的过程中为了适应市场需求已经潜移默化地融入很多新的舞蹈、杂技相关的技巧，相较最原始的二人台，加入了更加专业的内容。

六、结语

通过参与此次内蒙古西部“二人台”民间传习状况调研活动，笔者对二人台目前的传承发展状况有了一定的了解，如二人台目前的传承情况及活跃团体可分为三大块：（一）相关院校的本、专课教育并行的状态。（二）民间文化大院和民间戏班的状态。（三）专业团体如乌兰牧骑、歌舞剧团等的状态。姜晓芳老师在三种传承模式的基础上提出“三位一体、多元合作、互助发展”的建议。[3]同时也明确了很多二人台发展中的问题和今后需要革新的方向，比如枚、新乐器的加入、唱腔和舞蹈的革新。费孝通先生曾提出“文化自觉”的理论。文化自觉是指人们在文化上的觉悟和觉醒以及对文化的地位、作用、发展规律和建设使命的深刻认识和准确把握。[4]通过这次调研活动，笔者深刻体会到二十一世纪以来非遗文化在中国的受重视程度及民众间普遍的文化自觉、文化自信现象。希望此调研报告能为二人台的传承发展贡献绵薄之力。

笔者在此谨感谢中国民协、内蒙古民协及地方文联的领导和专家老师们提供此次调研机会，特别感谢导师董波教授、刘新和研究员、王星铭主席、姜晓芳副教授和杨存旺校长提供宝贵的指导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