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高水平大学促进学科交叉融合的策略与通路
2023-02-22周喜存柯尊斌
周喜存,柯尊斌
(西北大学 文学院,西安 710127)
“学科交叉”(Interdisciplinary)一词最早由哥伦比亚大学心理学家伍德沃斯提出,是指由2 门或2 门以上不同学科交叉渗透形成的学科或学科群。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国科学院第二十次院士大会、中国工程院第十五次院士大会、中国科协第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讲话指出,“当前,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突飞猛进,科学研究范式正在发生深刻变革,学科交叉融合不断发展,科学技术和经济社会发展加速渗透融合。[1]”推动学科交叉融合,培育新兴交叉学科,已成为高等教育发展的新引擎。地方高校是我国高等教育的主力军,其中不乏学科实力雄厚、优势特色鲜明的地方高水平大学。地方高水平大学是“双一流”建设的生力军,若能利用“船小好调头”的优势,用足、用好学科交叉融合的“催化剂”作用,打破学科专业壁垒,增强基础学科的涵育能力,对现有学科体系进行调整升级,有利于提升学校的核心竞争力,为未来发展赢得先机。关于地方高水平大学如何促进学科交叉融合,学界研究成果甚少。本文不揣谫陋,拟就这一问题展开研究,以期对地方高水平大学的学科建设有所助益。
一、地方高水平大学促进学科交叉融合的有效策略
(一)紧抓国家“双一流”建设的新契机
国家在高等教育领域实施的“双一流”战略,打破了以往高校身份固化的弊端,为地方高水平大学进入“国家队”开辟了晋升通道,高等教育格局也迎来了新一轮的洗牌。根据国家最新公布的数据,“双一流”高校共有147 所。在“狼来了”的外部形势下,已进入国家“双一流”建设行列的高校必然更加重视自身发展,地方高水平大学要有所作为,必须坚持超常规发展思维,充分挖掘自身优势特色,提前布局未来学科高地,才有可能完成身份逆袭。今天的“交叉学科”也许就是明天的“优势学科”,甚至有可能是“世界一流学科”。针对学科交叉存在的体制机制障碍,国家层面也进行了相应的制度设计和政策优化。2018 年8月,教育部、财政部和国家发展改革委印发了《关于高等学校加快“双一流”建设的指导意见》,明确要求高校打破传统学科之间的壁垒,整合相关传统学科资源,促进基础学科、应用学科交叉融合,在前沿和交叉学科领域培植新的学科生长点。2020年,国务院学位委员会、教育部专门设置了交叉学科门类,代码为14。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也成立了交叉科学部。2021 年12月,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印发了《交叉学科设置与管理办法(试行)》。第四轮学科评估也在指标体系设置上以“贡献度”认定学科交叉的成果。这些政策和举措为高校推进学科交叉融合提供了良好的政策环境,必将对推动高校交叉学科发展产生重大而深远的影响。“双一流”战略要求地方高水平大学不能再走“规模扩张”的老路子,而要转向“内涵建设”的新路径,着力建设优势特色学科,聚焦培育若干世界一流学科,才有可能进入国家“双一流”建设行列。促进学科交叉融合,既是地方高水平大学创建一流大学题中应有之义,也是建设一流学科的有效途径和重要抓手。
(二)做好交叉学科的顶层设计
当前,我国高校大多采用“学科门类—一级学科—二级学科”的模式设置院系、学科及专业。不可否认,这种学科划分模式具有化整为零、易于管理的优点,也有利于学科在初级阶段的培育和发展。但是,这种模式人为设置了较多的学科藩篱和壁垒,容易造成学科之间“老死不相往来”的局面,阻碍学科之间的交叉融合。杭波[2]认为,“在行政指导下的学科体制划分越来越细,使交叉学科的归属不明晰,成为制约学科交叉融合发展的最大障碍”。众所周知,基本科学指标数据库(Essential Science Indicators,简称ESI)是国际认可度较高的一个评价工具,其学科分类体系仅涵盖22 个学科领域。欧美一流高校的学科界限划分并不十分严格,更容易推进学科之间的交叉融合,这一点值得地方高水平大学借鉴和研究。北京大学邓小南教授认为,真正的学术进步,是学科之间“融通”“化合”产生的启迪和开创[3]。对于地方高水平大学而言,学科建设起步较早,学科体系相对完整,优势特色学科建设也较为成熟。从学科发展规律来看,现阶段正需要加大学科交叉融合力度,促进优势特色学科向更高更强的方向迈进,才有可能进入国家“世界一流学科”建设行列。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地方高水平大学要树立非均衡发展理念,坚持有所为有所不为,在学科交叉融合上用足功夫。
(三)以科学研究驱动学科交叉融合
自然界、人类社会和思维都呈现出复杂的面相,诸多问题的解决都需要多学科参与。美国国家科学院协会认为,自然和社会本身固有的复杂性、对那些不限于单一学科的问题进行探索的愿望、解决社会问题的需要、新技术的力量是跨学科研究的四大推动力[4]。从科学发展内在逻辑上说,绝大多数学科单凭一己之力向纵深发展已经显得力不从心。在学科发展到一定阶段后就会出现“瓶颈期”和“内卷期”,需要在学科交叉的空白地带寻找新的突破点和增长点,进而产生一系列创新性成果,这也是科学研究由低阶向高阶迁跃的基本规律。重大原始创新成果往往产生于学科交叉领域。刘献君[5]认为,“学科交叉是当代社会教育和科学发展的必然趋势,其本质是科学的创新”。随着云计算、人工智能、量子、新能源及新材料等前沿科技的发展,越来越多的高等院校意识到学科交叉融合能够激发出“1+1>2”的显著成效。以近年方兴未艾的数字人文为例,涉及到数学、计算机科学、历史、文学、哲学及艺术等多个传统人文学科,是一个非常典型的交叉学科。地方高水平大学要在科技前沿占据一席之地,可以在充分论证、系统规划的基础之上,优先建设最具有发展前景和潜力的交叉学科,在相对稳定的方向上持续发力、久久为功。
(四)以经济社会发展推动学科深度融合
恩格斯高度肯定社会需求的重要性,他认为“社会一旦有技术上的需要,这种需要就会比十所大学更能把科学推向前进”[6]。纵观世界一流大学的发展史,几乎都是围绕国家重大战略需求、重大科技项目、重大难题和关键性技术成长起来的。地方高水平大学要充分利用地域优势,在服务地方经济社会发展方面走在前列,着力解决地方或区域的重大问题。地方高水平大学要主动加强学科交叉融合,把论文写在祖国大地上,把科研成果与服务社会紧密结合,使学科与地方科技进步、产业发展同频共振,更好服务和促进经济社会发展。刘凡丰[7]认为,“现代大学不是一个与世隔绝的象牙塔,大学和其的教授们总要面对社会实践或生产实践中的难题,而难题的解决需要多个学科教授之间的合作”。比如西北大学考古学很早就与计算机学科深度合作,在文物数字化保护、文物复原技术等方面取得了丰硕成果。该学科在20多年前就开始了中亚地区考古工作,为丝绸之路考古提供中国方案。国家第四轮学科评估中,西北大学考古学位列A+档,是地方高校中为数不多的A+档学科。2022年2月,该学科入选了国家第二轮“一流学科”建设行列。这种学科建设的成功模式值得地方高水平大学仿效和借鉴。
二、地方高水平大学促进学科交叉融合的可行通路
学科交叉融合是一项复杂的系统工程,是对现有学科建设体系的改革和升级,要在体制机制、团队建设、平台建设、科研模式、人才培养和学科氛围等方面予以突破。
(一)创新体制机制
地方高水平大学要跨越传统学科的边界,设立学科交叉融合学术特区,建立健全学科要素聚集、聚合、聚变的管理体制和运行机制,促进学校学科交叉常态化。根据学科交叉的特点单独设立跨学科专业技术职称系列,建立适应多学科交叉的学科评议组和绩效评价体系。建立鼓励多学科交叉融合的人才流动、科研合作、资金投入及科研奖励等激励机制,为学科之间的交叉融合营造良好的环境。要鼓励院系设立跨学科教学科研岗位,支持教师开展高水平、跨学科、跨领域的教学科研工作。建立交叉学科的成果认定与绩效考核机制,推进学科评估成果统筹,促进学科体系开放与成果共享。要提高仪器设备与技术支撑平台的共建能力和共享水平,促进学科交叉融合与共享。设立学科交叉融合专项扶持基金,用于学科交叉融合的支出。学科交叉融合本身具有一定的探索性和风险性,在考评机制上也要有“宽容失败”的柔性政策,为学科交叉融合提供制度保障和兜底支撑。河南大学通过设置“X+医学”科研项目、举办生物医学午茶会、创办探索期刊等举措,统筹相关学科力量,探索实现“医学+X”学科交叉创新的路径,取得了良好的建设成效[8]。
(二)推动“大学部”建设
地方高水平大学要突破以传统学科界限为基础的科研管理与学科组织模式,逐步建立有利于学科创新、交叉、开放和共享的运行体制,推动校内外学科之间的沟通、融合和渗透。以“学部”为抓手,促进学科间相互渗透、协同创新,形成学科交叉融合的放大效应。组建学部学术委员会,成立学部战略咨询委员会,从条件建设、队伍建设、国际合作交流、研究生培养及重大成果培育等方面给予学部全方位倾斜支持,在人员聘用、资源调配、经费使用等方面赋予学部充分的自主权,鼓励学部基于目标任务自主建立科学规范的内部管理制度和灵活高效的工作机制,实行“一部一制”。实行首席科学家制度,在全球范围内公开招聘学部领军人才。2012年,东北师范大学就整合校内教学、科研、培训和出版机构成立了教育学部,统筹推进人才培养、学术研究与社会服务,取得了良好的建设成效。在第四轮学科评估中,东北师范大学教育学位列A 档。
(三)组建学科交叉团队
学科建设是一个相对漫长的过程,不可能一蹴而就。地方高水平大学要按照“面向学术前沿、面向关键技术、面向政府决策、面向科研产业化”的要求,依据自身办学特色和学科潜力,整合校内相关学科的人才资源,打破原先分得过细、统得过死的学科界限和院系壁垒,支持一批跨单位、跨学科领域的优秀中青年人才组建学科交叉团队,优先支持以国家级人才项目获得者为核心的高水平学科团队。通过人才和资源的优化整合,联合开展科技攻关。学科交叉团队应具有清晰的研究目标和研究计划,拟开展的研究内容须具有跨学科、跨领域、高水平特点,预期产出成果要有较强的创新性和可持续性。
(四)建设跨学科研究中心
地方高水平大学要坚持“互补共融、辐集聚焦、连锁辐射”的原则,根据学科发展和国家地方实际需要,适时组建跨学科研究中心。跨学科研究中心鼓励和支持在全球范围内引进高层次领军人才,以重大项目科研攻关为驱动,集中不同学科专家的智慧,形成合理有效的配置,汇聚和集成人力和智力要素,加强新兴前沿学科的纵深拓展,促进基础学科、应用学科、新兴学科之间的深度交叉渗透,更好地推动学科交叉融合发展。鼓励与国外著名大学和研究机构联合建立有实质性研究计划和具体研究对象的跨学科领域的研究中心。
(五)设置跨学科学位点
地方高水平大学要瞄准学术前沿发展趋势,提前布局学位点,抢占未来学术高地。按照国家学位点自主设置的有关要求,遵循学科建设、科技发展和人才培养的规律,主动对接经济建设和社会发展需求,自主设置跨学科二级学位点工作,搭建有利于学科特色的形成和学科结构调整的平台,促进新兴交叉学科发展。跨学科学位点的设置应是跨学科门类或多个一级学科的交叉学科,基础理论、研究方法超出一级学科的范围,并且由于研究对象的不同,其设置将有利于促进新的理论形成和发展或产生新的研究方法。
(六)推进青年教师交叉学习
地方高水平大学要面向青年骨干教师开展交叉学习培养计划。通过跨学科课程的交叉学习,使教师对不同学科的基础知识、基本理论和研究方法及学科之间的相关性有更加深入地了解,培养青年教师交叉学习的自觉意识,拓展教师的学科交叉思维。构建多学科学术交流机制,推动不同学科间教师开展科研合作,提高协作攻关的能力,推进产生新的研究领域和研究亮点,促进学术创新和交叉性研究成果的持续涌现。不同学科背景的青年学者在思想碰撞交流的过程中,广泛拓展学术视域,充分激发思想火花。英国学者托尼·比彻和保罗·特罗勒尔提出“学术部落”的概念,认为其具有“致力于某一学科知识领域的学者群体,他们共享着某种价值和文化、态度和行为方式”的特征[9]。地方高水平大学在促进学科交叉融合时,也应该注重构筑交叉学科教师的“学术部落”,增强教师的学科归属感。
(七)构建学科交叉育人体系
地方高水平大学人才培养目标应转向培养综合素质高、知识面广、自主学习能力强的复合型人才。要以一流学科建设引领学科生态体系,促进交叉学科和学科群建设,带动学校人才培养能力的整体提升。构建跨专业“大类”招生机制,创新交叉培养与协同育人培养模式,建立通识教育与专业教育相融合的人才培养体系,充分重视学生多样化需求,加大人才培养模式改革力度。分类推进研究生培养模式改革,全面修订研究生培养方案。深化学术学位研究生公共课改革,推进专业学位研究生培养体系改革。加强“内培外引”,完善专业学位双导师队伍建设,培养有“科学品味”的交叉学科人才。
(八)营造学科交叉氛围
良好的学术氛围能够促进学科交叉融合。郭柏林等[10]认为,“高校需要建构学者群体的公共理性及培养他们的学术情怀进而营造会聚融合、趋同紧密的交叉学科学术氛围”。地方高水平大学要充分认识学科交叉融合的重要性和迫切性,鼓励形式多样的跨学科合作与交流。积极组织跨学科青年学者论坛、青年学者读书会、学术沙龙、学术茶会与学术交流活动月等,以追索学术问题促进学科交叉,着力构建不同学科之间学术思想碰撞、灵感充分迸发的环境。设立学科交叉融合专家论坛,邀请国内外知名专家学者报告和交流。建立学科交叉融合务虚会议制度,在校内院系和研究机构之间创造相互了解、合作交流的机会,鼓励学科与其他兄弟高校、企业深度交叉融合,着力涵育学科文化和生态,营造良好的多学科交叉和交流的学术氛围,构建开放协调、可持续发展的学科生态体系。
三、结束语
纵观现代科学的发展历程,分化与融合始终是其主旋律。学科交叉融合是推动学科高质量发展的催化剂,也是现代科技创新的动力源泉和科学时代不可或缺的研究范式。促进学科交叉同和是高校服务国家重大需求、培养高素质创新人才的重要途径。地方高水平大学必须要意识到,学科交叉融合不是简单的学科拼凑嫁接,而是要充分发挥相关学科的优势和强项,通过学科之间的交叉渗透,进而激发出更大的创新能力。学科交叉融合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方式多种多样,地方高水平大学可以先试点,然后再综合施策,也可以按照学校自身发展现状和目标,选择最适合的路径予以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