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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牛峡谷

2023-02-19

延安文学 2023年4期
关键词:盐边县野牛麻子

马 海

在四川大凉山和云南小凉山之间,斜贯着一条野莽莽的柏林山脉,其主峰四千多米,以鹰折翅鹿断肠的气势,向南发脉出一浪浪大山梁,虎汹汹插进滇西北华坪县地界。就在川滇交界处的华坪北域,柏林山遭遇野牛河的横切,呈现一带东西走向的大裂谷。裂谷中的野牛河,发源于小凉山东境的帕德山林,清凉舒缓的河水经历九弯十八拐,以决绝的势头撞进裂谷,奏响百里壮歌,投进雅砻江滔滔巨浪。由于野牛河流经横断山腹地,重重叠叠的断崖,莽莽苍苍的深谷,使其在漫长的历史时期内呈现相对封闭的状态。野牛河流域的狭长地带,是连接滇西北与四川、西康之间的商旅通道,也是彝族文化与傈僳族文化的分水岭,还是旧时高、章、阿、李、诸葛等五个土司领地的交界带。野牛河畔至今还居住着古羌人的几支后裔——大笮人、摩梭人、僰人和麽些人,保留着走婚习俗,近些年还陆续发现了古寨、石棺群和肢葬遗址——“打箭岩”。莽撞野犷的野牛河,即便“急湍甚箭、猛浪若奔”,裂谷天籁中,传出的还是一种异域的空旷寂寞之音。河谷终年云雾缭绕,雨水肆虐,草木疯长。野牛河畔百卉竞开的春日野地,俨然一方被花气魅惑的异域绝地,让人顿生撞见山魅狐仙的遐想。山洪暴发的夏秋季节,滔天浊浪滚滚东去,河面柴禾漂荡,浪打滩上莽莽巨石,吼声若雷,让牧羊砍柴赶马的人心惊肉跳。松茸、木耳、香菇、厥苔、茶树、核桃怒生山野,随四季河水一道枯荣,只偶随土著的竹背篓或马背走出大山进入集市。令人望之胆寒的断崖绝壁,不知借了多少把天上的鬼斧,方才劈出来,成为阻断各种文化习俗的天然屏障,活生生弄出个“五里不同风、三里不同俗”的营盘。崖巅谷顶,老鹰牧狩苍凉绝地,翅膀掠过之处,尽是古老的歌谣和稀落的炊烟。绝壁上盘虬卧龙的老树,将“爪爪”深深插进石缝,任凭雷劈风撼,稳稳地逍遥百年千年,被岁月打造成飞鼠野鸟的乐园。老鸹叫空的草坪上,脸相突兀的山羊群喷吐露气,游牧一片天无老子地无娘的放荡,一袭羊皮褂在身的牧羊汉子高踞岩巅,若山神耸立,用长鞭飞石看守羊嘴下的猴年马月。险绝的驿道蛇行野地,青石板坑坑洼洼,锁链桥晃晃荡荡,马蹄子踢踢踏踏。穿透林野的铃铛摇响人间烟火的气息,惊落叶尖草根的露珠,滑向苍苍青苔。赶马汉子从远古一直走到二十一世纪的门槛上,把一驮驮茶叶盐巴竹器山货赶往四方,一串串野辣辣的调子,甩出去撞在石崖上,碎成空荡荡的回声。密林里麂子山鸡稍微一怔,继续打盹。马蜂窝四周野蜂波澜不惊,忘情于自己的家园。行路人随口吹响的竹笛口弦,引得岩子上的猴儿追了几个垭口。

一个被尘嚣遗忘的高原角落。

一方用陶罐煨煮的古朴边地。

就是这个野气横陈的野牛河裂谷带,却是一个战争走廊!刀光剑影,硝烟流火,枪声马蹄,绵延数百年。自元代至二十世纪中叶,野牛河裂谷走廊均是商帮来往、兵家必争、响马丛生的地界,锁三省,扼咽喉,被高、章、李、阿、诸葛等五个土司争来夺去。一盏盏马蹄子,敲出多少耀眼的火星;一支支弩箭,射倒了多少呐喊的兵阵;一杆杆火枪,打出多少震飞兽群的边声。由于此地山高地远,朝廷鞭长莫及,“改土归流”的政策比西南其它地区晚了一百多年。北胜州土司章氏,自明代起就把土司府建在野牛河北坡的华荣庄,虎踞龙盘,兵强马壮,直到光绪十六年,因仇杀李千总,章氏才被朝廷剿灭,这在《清史稿》上亦有记载。由云南景东而来的阿土司,将长官司衙门建在野牛河边四川岩子下,至今有雕刻脚印的石板路和土司府废墟残存;该土司在1930 年前后,因骄奢淫逸,腐败无能,被领地内势力强大的汉族地主挤兑,权力丧失,衰败没落。毕苴芦土司复姓诸葛,官衙建于老盐边县城对面,官邸(即住家)在国胜大石房;该土司原仅为左所(泸沽湖四川盐源一边)摩梭人阿姓土千户(与长官司同品,民间统称为土司)属下的一个土目(俗称马头),民国初年,花钱向盐边县知事买得“巡城兵马司”官职,号称土司,生活习惯完全汉化,但诸葛土司自称诸葛亮之后,解放初期叛乱被镇压。就在这些土司疯狂争夺地盘和扩充势力的战争中,野牛河流域的土著屡屡起义造反,酿造了滇川两地最大的几起少数民族暴动,如唐贵起义、谷老四起义,紫蛮王建蛮王寨与土司长年抗衡等。这些起义遗址或古寨,至今还在野牛河南岸的山尖密林之中,踏寻残垣断墙,仿佛耳畔还依稀响着牛角号和老火枪,响着喽罗匪首的呐喊、青鬃战马的嘶鸣。

在这种特殊历史背景和地理环境碰撞下,野牛河畔变得民风强悍,百姓习气刚猛。民国年间,这儿成为滇、川、康三地的“金三角”,各路豪杰拉帮子扯大旗,演义一部民国风云录。“枪杆子里打天下,只要有人马,闯遍三山都不怕!”这是当时的顺口溜。为了生存,为了壮大势力,野牛河畔各族人各帮派纷纷广种大烟(罂粟)和茶叶,酿酒业也异常发达。烟酒茶在马背上被驮往山外四方。当时的华坪县城、永胜县城、西昌、盐源等地的茶馆里,野牛河畔的茶叶散出闲逸的茶气,被茶客用嘴轻轻剪拂,伴着评书和留声机的音律,静水深流的茶盏里,不动声色地煮沸民间帮会各路势力的明争暗斗。那诸葛土司,为讨好刘文辉,年年将一驮驮烟土用马匹送到刘文辉官邸,以换取枪支。烟馆里,正有官员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料理民事,而路上驮运烟土的马帮可能正遭到土匪袭击,枪声里,美丽的罂粟花在山风里摇曳,摇曳,天空的红色流霞与花的魅惑浑然一片。野牛河畔的汉子,至今喜欢喝六七十度的烈酒。那酒,以河畔泠泠山泉及包谷荞麦酿制,虽醇厚之至,却非常人能喝;一口入喉,两颗眼珠子立马要被呛得滚出来,酒流到胃中,似有千把火烧。乌木汉子打猎、御匪、锄烟、赶马、砍柴、养蜂、采茶、打跳时,皆喜喝这种烈酒;被酒撑出一身豪气,眼里天宽地阔,过锁链桥时脚不颤,攀爬岩石手不抖,走夜路“闯鬼”时心不虚呢。

野牛河流出云南地界进入四川的地方,河上有石桥一座,桥上诗云:“凿开云路通四海,不让春光下五湖。”站在桥上向北仰望,北岸拔地而起的一座万丈绝壁巍然耸立,此山崖便是旧时滇川康三省真正的界点——四川岩子。这儿形成了长约几千米的大断崖和地质褶皱,巍峨险峻,岩纹奇特美丽,远看像悬挂半山的一副巨型壁画,具有很大的观赏价值和科考价值,是考察地质历史变迁的一本好“史书”。四川岩子两座主峰公山和母山,海拔近3000 米,高高对峙耸立,公山略高而瘦,母山略矮而丰,像一对恩爱厮守的土著夫妻。山上悬崖层层叠叠,植被丰茂,熊豹出没,是探险、观光、科考的好去处。四川岩子上有插着形似箭羽的竹簧,由于野牛河畔在汉时地称“大笮”,世代打猎人便把这些插着“箭簇”的绝壁呼作“打箭岩”。产生了关于打箭岩的传说——三国时,孔明统领大军“五月渡泸,深入不毛”,征讨孟获,涉雅砻江,路经野牛河畔四川岩子下。岩上由孟获手下三员虎将据险把守。他们沿岩边堆集起滚木擂石,强弓硬弩四下埋伏,岩脚沼泽积水宽达数丈,成为天然“护城河”。岩壁刀削斧砍般陡峭。蛮兵在岩子上边挂起六块大字木牌“孔明休想上岩”,孔明仔细观察形势后,一条妙计成竹在胸。孟获的三员虎将居险而趾高气扬,根本没把孔明放在眼里,日夜饮酒作乐,让兵士弹起月琴,跳起锅庄。深夜突然岩下鼓声大作,喊声四起,火光通明,万箭齐发,射向岩上的字牌。三虎将见状以为蜀兵在攻岩,急命士兵将滚木擂石放下岩去。孔明见敌中计,滚木擂石已将“护城河”填平,挥军全线进攻,蜀兵放的箭射断了挂着“休想”两块字牌的绳索,两块木牌掉下后被滚木撑住,正撑在难以攀登的岩壁上,穿透木牌的箭杆成了攀援的把手,恰似两架云梯。蜀兵一边高喊着“孔明上岩,孔明上岩”,一边勇猛冲锋,一鼓作气登上了四川岩子。酒醉如泥的三员虎将,此时呆若木鸡,就地化作三座山。从此四川岩子上就有了“三虎坐堂”,岩下就有了“干海子”,岩上便有了“闪闪诸葛箭,巍巍打箭岩”。

坚硬的石灰岩绝壁上的这些“箭”使人感到神秘,同时,也引起了考古学家的兴趣。在野牛河流域的其它一些绝壁上,也陆续发现了类似的“箭杆”。据考,原来明代定居在野牛河畔的麽些人有一奇特葬俗:殡葬死者不用棺椁,有钱人家用绫绢裹尸、贫穷者用布裹尸,然后杀猪带毛压扁,与尸体一起焚烧,尔后取死者的头及手足骨挂在悬崖上。原来,这些“箭”就是古代麽些人火葬后二次葬时挂头肢的葬具。麽些人为什么要用这种葬式呢?据载,麽些始祖爰剑曾是秦国奴隶,逃亡时慌忙躲进一岩穴中。秦兵追至见穴中有火,遂退去。麽些人认为火和岩保护了他们始祖,并由此繁衍了本族,因此麽些人死后先火葬,再第二次在悬岩上插竿挂头肢葬。到清代后此葬俗慢慢消失。由于年代久远,竹竿上所挂的头肢遗失不少,加之当地山民将竹竿误认为“诸葛箭”而将其一根根打下来,煨水作药引子以治腹泻,使低处的竹片大为减少。虽然如此,绝壁高处的插竿葬具及插竿桩仍清晰可见。置身山下,人们不禁生出许多疑问:古代麽些人是用什么方式在坚硬的石灰岩壁上插上那些竹竿的?插入的竹竿为什么会几百年不腐不朽呢?

四川岩子留下神秘的土著光环,也蓄聚了匪巢悲歌。因为这里出了个名震滇川的绿林好汉贺二麻子。贺二麻子名叫贺云清,出生于清光绪二年(1877 年),弟兄间排行老二,傈僳族。贺二麻子从小随父在深山里打猎,长得虎背狼腰,体彪骨悍,攀岩若猴入林似虎,十七岁刚出头,便练就了一手百步穿杨的好枪法,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间,能将百步之外的一根香火打灭。飞跑的野兔、麂子、獐子、岩羊、野猪以及空中腾飞的野鸡、锦鸡等,他都能举手枪响,弹无虚发,命中猎物。当时被称为川滇边境的第一神枪手。他行侠仗义,与大哥贺云开一起结拜了一帮子江湖弟兄,将老巢建在四川岩子绝壁的一个山洞里,须登云梯才能进入洞内,洞深数里,可作练兵场,官家富豪都敬畏他。民国初年,官府为了稳住他,便委任他为四川省分防阿所拉团首,后又任惠民乡游击队长。当时的盐边县知事刘铭,靠用金钱买通了四川野军屯镇使张午凤,当上了盐边县代理知事,到任一个多月,搜括民财数千两白银,被控告撤任后,刘又贿赂上司,二任盐边县知事。二度到任后,更加为所欲为,他假借禁烟为名,大肆敲诈民财,凡有钱物送他的就准种、收大烟,无钱送给他的就不准种收,甚至抓进监狱,或杀头。民国六年(1917 年),他带人马到华盐边界的棉花地以剿匪铲烟为名,抓走十多人(其中一孕妇是贺云清小妾)并砍头处决,将人头高悬于街口。此事激怒了贺二麻子和当地各族。贺二麻子很快率五百多人握刀提棒,将刘知事包围在棉花地街黑神庙忠烈宫中杀死,并夺取印信等物,还就近找来木柴和草垫,将刘尸体当众焚烧。之后,贺二麻子便揭竿起事,四处贴出布告:“照得国家设官原以为民,官以民为本,民以官为根,自民国改革以来.五族共和,民权申张,视同一体。设治盐边已久,历任官长均有天理国法人情,唯有盐边刘铭知事贪赃枉法,重莅两任,掠尽民财,藉烟禁令,暴虐地方。本靖国军起义,除害为民,正法贪官以削平民愤,现已各处响应,准备戒严。特告滇军政商学各界勿得干涉。本靖国军系为滇省前队先锋,前进取川,倘有妄阻扰者,将自挫锐气,后悔莫及,切切此告!”此举得到川滇边界各族人的响应,队伍很快扩展到一千多人。驻盐边县官军陈哨官带官兵前来镇压,中贺氏兄弟埋伏,被缴获了一批枪支弹药,陈哨官带十余名败兵逃到华坪境内的核桃箐(游击队驻地)躲避,不敢回川。随后贺二麻子带着队伍直攻盐边县城,贺二麻子率队占踞盐边县城后,留下数百人守城,自己亲率千余人分路向四乡扩展,专攻大户首户,专找作恶多端的地霸豪绅开刀,把夺得的粮食财物分给贫苦人家,很受百姓欢迎。华盐边界民众都赶去参加贺云清队伍,并打出“第二靖国军”旗号,贺二麻子任司令,下编六个大队,进攻盐源,直逼西昌,与四川军阀张熙抗衡。贺的行动惊动了云、贵、川三省军阀,四川张熙派兵剿办,被贺二麻子队伍打得再也不敢进山。云南督军唐继尧派陆军第三团与盐边清乡团联合围剿,贺二麻子率队巧妙与之周旋,川、滇军阀历年进剿都不得成功。民国八年(1919 年)十月,云南陆军第九混成旅旅长华封歌率部进驻盐源与盐边和华坪团兵密切配合,成立协剿指挥部,采取以招抚之名,行诱擒之策,软硬兼施,试图将贺二麻子队伍一网打尽。十一月下旬,盐边县腊撒田团总黄平之暗遣心腹杀了贺二麻子大哥贺云开全家。贺二麻子得知兄长被害,把队伍集中起来,拉到华荣庄仰天窝作为指挥中心,与进剿军队作战。后贺二麻子的参谋长谷文才在逃至萝坪时被团丁打死,贺二麻子兵败,只得带着家属及随身警卫十多人,转移到四川岩子岩洞里。岩洞高数丈,搭云梯才能到达洞口。进洞后,贺二麻子叫岩下的人将云梯烧毁,贺二麻子的烟瘾很大,无大烟可吸,日子非常难过。进剿官兵用六匹新布系结起来,从岩头放下,将死勇数人拉吊上岩去,被贺二麻子发现,一枪一个全数击毙。冬至那天凌晨,进剿官兵用火弹、谷草等物烧着后射进洞内,又找来四架楼梯连接起来搭向洞口,然后用被抓获的贺二麻子部下的十六人为死勇上前进攻。贺二麻子单枪死守洞口,上来一个打翻一个。战至午后一时,贺二麻子的枪筒被打红了,一时卡壳,一死勇爬上洞口,见贺云清正在用捅条捅抢,一枪将贺二麻子击毙。随后贺二麻子的妻子及随从四人被俘,贺二麻子的首级被割下在华坪、盐边示众,起义失败。

野牛河绕过四川岩子,进入四川地界后,河面变宽,裂谷也逐渐开阔,但风光之雄奇依然不减。二十世纪末,在野牛河与雅砻江交汇处筑坝建闻名两省的二滩电站,古老的南方丝绸之路上的重镇盐边县城搬迁,高峡出平湖,河水倒灌直至长官司老街脚下。当年五大土司会盟的风云之地,还有那座横跨野牛河寒水数百年的茶马古道铁索桥,统统深眠水底!湖面舟来筏往,飞汽艇,走轮船,烟波浩淼,游人如织,一个攀枝花大渡口的旅游胜地从此诞生。岸边,不时还会听到老盐边移民的怀旧之声:“我们是喝着老县城那一股龙洞水长大的啊!那股水一年四季都不干。在家时老早就要去排列子,担一挑水,要喝一天,水凉悠悠的,像喝冰粉,扎实好干。”“十八个铁匠打造铁索桥的铁链,我家祖上还出了几升糯米。一到下午,我们都要去铁索桥耍,桥底下的岩子都磨玉了,坐在石板上看婆娘些洗衣服,怪安逸的。”

野牛河发大水,仍旧是震悚云川两省的事件。城市建筑队的砖工队伍还没有开发野牛河畔建大烟囱,两岸村落依旧炊烟袅袅,但索取的斧头电锯无法阻挡,渐渐剃光的莽原,以八百罗汉的头颅列阵大裂谷。沿岸行走的车辆栽进滚滚巨浪,河上游农户土屋被山洪卷走,似乎都不是新鲜事。寻找亲人尸体的队伍,不时开拔二滩新镇渔门镇,湖边竹筏上,静静蹲着为遇难家庭打捞尸体的乌木汉子。有着阮小二水上身手的乌木汉子,伸手接过酬金,关掉响着《上海滩》铃声的手机,鹰眼一睁,望望野牛河畔渐渐密集的村落和街道,用力一撑竹篙,一箭离了岸,梭子般向湖心去了。

昔日横断山腹地的峡谷秘境,忽地变成四海三江九州客杂处的莽莽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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