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郭建中的翻译三大标准看中国科幻小说的英译

周海云

【摘要】科幻小說的发展，无论是比之国内一般的通俗小说，还是比之国外的科幻小说，都相对劣势，相关的翻译研究也较少。不过近代以来，中国优秀的科幻小说也是遍地开花，其中最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是首次译介到西方世界的《三体》。科幻小说的翻译不同于一般通俗小说的翻译，在理论研究方面，郭建中教授基于自己多年的翻译经验提出了科幻小说英译汉的三大标准，即文学性、通俗性和科学性。本文拟从这三大标准出发，以《三体》的英译本为研究对象，探究这些标准在科幻小说的英译中是否也具有同样的适用性，并试图找出其中的缺点与不足，希望能对将来越来越多中国本土科幻小说的英译实践形成一定的参考价值与借鉴意义，帮助中国本土科幻小说走出国门、走向世界。

【关键词】郭建中翻译三标准；科幻小说英译；《三体》

【中图分类号】H315.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7-2261（2023）31-0062-04

【DOI】10.20133/j.cnki.CN42-1932/G1.2023.31.019

一、《三体》简介

《三体》[2]是中国科幻作家刘慈欣创作的长篇科幻小说，作品讲述了地球人类文明和三体文明的信息交流、生死搏杀以及这两个文明在茫茫宇宙中的兴衰历程。《三体》以科技核心为叙事跳板，科技核心不仅是完成现实超越的关键媒介，还是书写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重要工具。《三体》的文本叙事在“后人类”的思考上有着重大突破，它构建了科学与文学的互动范式，将道德内涵引入对科技的辩证思考中，并以文学手段在文化语境中对科技进行大胆假设和重构。《三体》最有魅力的地方在于，它通过解构人类中心主义，继而完成对人与自然、动物之间的伦理反思与文学表达，最终指向去人类中心化的思想内核。

《三体》是中国首次在海外主流出版社发行的长篇科幻小说，这部小说能够代表中国现当代科幻小说走出国门，除了作者刘慈欣的功劳，还有一个必不可少的因素，那就是翻译的作用。只有向西方的科幻读者准确、清楚地传达作者意图和原文内容，才有可能深入他们的内心，让他们得以跨越文化障碍，体会真正的中国式科幻小说。因此，对科幻小说的翻译进行系统、深入的学术研究，对于推动中国本土科幻小说的蓬勃发展，助力走出国门、走向国际舞台，将起到不可小觑的作用。科幻小说的翻译不同于一般通俗小说的翻译，在理论研究方面，郭建中教授基于自己多年的翻译经验提出了科幻小说英译汉的三大标准。本文拟从这三大标准出发，以《三体》的英译本[1]为研究对象，探究这些标准在科幻小说的英译中是否也同样适用，并试图找出其中的缺点与不足。

二、科幻小说的概况

科幻小说，全称科学幻想小说，它采用幻想的形式，表现人类在未来世界的物质精神文化生活和科学技术远景，其内容交织着科学事实和预见、想象。科幻小说的特殊性在于它与科学技术的发展保持着直接的联系，能让读者间接了解到科学原理，但它不失为一种文艺创作，文笔流露出一丝对未来想象的感性。科幻小说是一种起源于近代西方的文学体裁，是随着近代科学技术的蓬勃发展而产生的一种文学样式。一般认为，优秀的科幻小说须具备“逻辑自洽”“科学元素”和“人文思考”这三大要素。当下以叙事为重点、追求人文思考已成为科幻小说的主流，国内科幻小说还呈现出轻科学偏文艺的趋势。

科幻小说大致可以分为硬科幻小说和软科幻小说。硬科幻小说则指的是以自然科学为基础，描写新技术、新发明给人类社会带来影响的科幻作品，有时，某些科学发明尚未出现，科幻小说里早已进行生动的描绘，为我们提供若干有参考价值的预见。软科幻小说指的是情节和题材聚焦于人文科学的科幻小说分支，这类小说一般着重描写人物和情感，根植于社会现实，反映社会现实中的矛盾和问题，只是稍微掺杂了科幻小说的要素。

科幻小说的一大作用便是揭示人类行为的结果会创造出什么样的未来世界，但是，只展示别的世界，预见可能形成的未来社会和潜藏问题是远远不够的，科幻小说作家需要点明这些社会和前景影响人类的方式。除此以外，尤为重要的是，他们还要揭示人类有能力而且实实在在地正在创造这些未来世界，因为我们人类的前途是紧紧掌握在自己手上的，换言之，科幻小说最后的重点依然要落实到人身上，不管是人类，抑或别的物种，都必须携带情感，这样才能引发读者的共情。最后，科幻小说还充当着连接科学和艺术的桥梁，它最根本的作用其实就是披着艺术的外衣向人们阐释科学。当然，这是一把双刃剑，不仅仅要宣扬福祉，还更要给予警惕[3]14。

三、从郭建中的翻译三大标准看《三体》的英译

目前，学术界对于科幻小说翻译的系统研究为数不多，不过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郭建中的《科普与科幻翻译：理论、技巧与实践》一书，他在书中根据自己多年的翻译经验总结出了科幻小说英译汉的三条最为重要的标准。

首先是文学性。郭建中认为，科幻小说作为一种文学的样式，翻译标准必须把文学性放在第一位，科学性则处于次要的地位。译文的文学性则表现在环境、事物、人物的外貌和心理的描写上、叙事方式和节奏上，以及人物之间的对话上[4]174。

例1：进入游戏后，汪淼发现自己身处黎明时分的一片荒凉平原之中。平原的颜色灰暗、模糊，细节难以辨认。远处的地平线上有一抹白光。闪烁的星星覆盖了天空的其余部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传来，远处两座闪着红光的山峰撞向大地。整个平原沐浴在红光之中。当天空中的尘埃终于散去，汪淼看见天地之间竖立着两个巨大的字：三体。

译文：After starting the game，Wang Miao was in a wilderness at dawn，the wilderness was dark brown，the details could not be seen clearly，there was a small piece of white dawn on the distant horizon，and the rest of the sky flashed with stars.With a loud bang，two glowing red peaks crashed down onto the distant earth，enveloping the entire wasteland in a red glow.After the dust that had been stirred up to cover the sky cleared，Wang Miao could make out the two large words that topped the sky：Three Body.

譯文分析：该语段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描绘的是模拟三体世界的电脑游戏中的场景，意图带领读者身临其境地感受遥远的三体星球。此处的环境描写区别于一般的文学作品，因为科幻小说中出现的场景往往都是虚拟的，而不是实际存在的，这就需要译者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与此同时又要尽力把场景描写得真实生动、栩栩如生。我们可以看到，英文中的环境描写语言简练、环环相扣，极大程度上保留了原文的文学色彩。

其次是通俗性。所谓“通俗性”，顾名思义就是译文的可读性必须高，要通俗易懂、流畅通顺，具备通俗小说翻译的特点。为了实现这一目标，我们可以采用归化的翻译策略，以此来处理科幻小说中存在的部分异化的内容和文化，如此一来，才能让现实中的读者不至感觉过分陌生[5]70。

例2：汪淼第一眼就对来找他的警察没有好感。其实那名穿警服的年轻人还行，举止很有礼貌，但那位便衣就让人讨厌了。这人长得五大三粗，一脸横肉，穿着件脏兮兮的皮夹克，浑身烟味，说话粗声大嗓，是最令汪淼反感的那类人。

译文：At first glance，Wang Miao didn't have a good feeling about the police officer who came to see him.In fact，the young man in police uniform was okay，his behavior was polite，but the plainclothes man made people hate him.This person looks big and thick，a face of flesh，wearing a dirty leather jacket，full of smoke，speak in a loud voice，is the most Wang Miao disgusted by the type of people.

译文分析：该语段生动地描绘出这个令人生不出任何好感的人的外貌。在译成英文的过程中，译者不可能只用几个简单的形容词就能完成，所以他选取了小短句的形式，并使用了适当的断句。同样简洁有力地向译文读者展现了这个人的外形神态，富有文学色彩。

例3：会是什么呢？也许是我自己的死亡，就像杨东一样。也可能是一场灾难，就像十多年前席卷印度洋的大海啸。没有人会把它与我的纳米技术研究联系起来。难道以前的每一次大灾难，包括两次世界大战，也都是幽灵倒计时结束的结果？会不会每次都有一个像我这样的人，没有人想到，他承担了最终的责任？又或者，这预示着整个世界的终结。在这个反常的世界里，这将是一种解脱。

译文：What is it？ Maybe it's your own death，like Yang Dong's;maybe it's a catastrophe like the Indian Ocean Sea Lama a few years ago which no one will ever associate with your own nano-research program（which reminds me，has every previous catastrophe，including the two world wars，been the end of a phantom countdown？ There was an ultimate responsibility for people like yourself that no one could have imagined）;perhaps the complete destruction of the entire world，in the form of this pervert's The total destruction of the world，in this perverted universe，that would be a relief for anyone...

译文分析：该语段是描写汪淼捕捉到一堆天马行空的想象，奈何又找不到科学的解释后筋疲力尽，随即开始胡思乱想的心理活动。人物的茫然、愠怒、失望的情绪通过作者的连续几个排比句表现得栩栩如生。译者在翻译中保留了这种文学手法，传达出人物内心此时此刻的焦虑情绪。人物心理描写得当，文学性呼之欲出。

例4：就在他准备点燃堆在汪淼身边的柴火时，一道耀眼的红光充满了入口通道，紧接着一股热浪和烟雾随之而来。一匹马从光中冲出，冲进了大殿。它的身体已经着了火，在奔跑的过程中，风把它吹成了一团火焰。骑士身着厚重的铠甲，铠甲被高温烤得通红，身后拖着一条白烟。“世界末日了！世界末日到了！脱水！脱水！脱水！”随着骑士的呼喊，他身下的动物倒了下去，变成了一堆篝火。骑士被抛出一段距离，一直滚到木桩上，在那里他停止了移动。白烟不断从盔甲的开口处涌出。

译文：As he reached down to light a fire on the woodpile， a red glare came through the doorway，followed by a wave of sooty heat，and a horse ran through the glare into the great hall，its body ablaze， a ball of fire，the flames whistling as it ran. On the horse rode a man，a medieval knight wearing heavy pins，his thieving armor had been burned red，trailing a stream of white smoke as he ran."The world has just been destroyed！ The world has just been destroyed！ Dewatering！ Dewatering！"The knight cried out wildly as the burning mount flopped to the ground and became a large bonfire.The knight was thrown a long way and rolled until he was under the pyre，the Red Sense's Thief Armor didn't move at all，and only thick white smoke continued to rise.

译文分析：该语段叙述的是汪淼在三体游戏世界里见识的场景：乱纪元再次来临，熊熊烈火席卷了整个三体星球，但是大殿里的人们此时却不知道这一情况，一个骑兵在生命垂危之际给众人送来消息。情节紧凑、节奏快，译文中用了几个连续的动词表现了十万火急之下快马奔驰而来的场景，张弛有度、叙事有力。

例5：汪淼绕着大楼走了一圈，眼前的景象令人叹为观止：一个巨大的钟摆仿佛在天地之间延伸。但眼前的大摆已经完全现代化了。支撑钟摆的两根柱子是金属制造的，每一根都和埃菲尔铁塔一样高。重锤也是由金属制成，呈流线型，表面光滑如镜，经过电镀处理。摆线由某种超强材料制成，细得几乎看不见，重锤似乎漂浮在两座塔之间的空中。

译文：Wang Miao bypassed the buildingand came behind it，and immediately saw something incredible：a giant pendulum that topped the sky.This giant pendulum has been modernized in appearance，the two high towers supporting the sky bridge are all-metal structures，each as high as the Eiffel Tower，the pendulum is also metal，streamlined，the surface is a smooth electroplated mirror，due to the very high-strength materials，the suspension of the pendulum's cable is only a very thin one，almost invisible，which makes the pendulum look like it's hanging in the air between the two high towers.

译文分析：在《三体》的译文中，通俗性主要体现在对纯虚构内容的处理。科幻小说本来就是虚构性特别强的小说，而《三体》因为立意深远、构思宏大，故而往往会出现大段大段的虚构内容和场景，所以要想保证译文能够通俗易懂，必须处理好这些内容。该语段描写的是三体世界里的一个奇奇怪怪的巨型钟摆，完完全全就是作者想象出来的产物。译者在处理这些读者见所未见的事物时依然坚持做到了通俗化，这就使得原本有疏离感的东西在现实生活中找到了可以参照的对象，帮助读者更加理想地想象出这个虚构很强的事物。

最后是科学性。这里的科学性指的是严谨真实，即用科学事实和自然规律来检验文学作品中的一些叙述和描写。只有符合科学规律，并且逻辑严密，才能够实现科幻小说独有的科学预见性，不然的话，将无异于一般的纯粹的幻想小说，没有任何科学价值可言。

例6：太阳内核反应产生的能量最初以高能伽马射线的形式存在。辐射区是太阳内部环绕内核的区域，它吸收这些高能光子，并以稍低的能量水平重新发射。经过长时间的连续吸收和再发射（一个光子可能需要一千年才能离开太阳），伽马射线变成了X射线、极紫外线、紫外线，然后最终变成可见光和其他形式的辐射。

译文：The energy emitted from the heliosphere begins as high-energy gamma rays，and the jurisdiction realizes the energy transfer by absorbing these high-energy particles and then emitting them，and after countless times of this long process of re-absorption and re-radiation （it may take a thousand years for a photon to be detached from the sun），the high-energy gamma rays are gradually changed into visible light and other forms of radiation through the rays，extreme ultraviolet rays，and ultraviolet rays.

译文分析：就一般读者而言，该语段是非常晦涩难懂的，因为里面牵扯到许多专业的物理知识。读者有选择跳过的权利，但是译者必须专业并且原封不动地给它呈现出来。首先，译者确保了术语的准确性；其次，译者在理解原文物理原理的基础上，用尽量严谨且又清晰的语言再现给了译文读者，保留了原文的科学性。郭建中他的科幻小说翻译的科学性其实就表现在对于专业性极强的内容的处理。科幻小说的科字决定了它和一般的通俗小说相比增添了科学的部分，它是科幻小说独有的特征，因此译文也必须体现这种科学性。

四、结语

筆者从这三大翻译标准来看《三体》的译文，发现“文学性”“通俗性”和“科学性”可以说是科幻小说翻译应该达到的最核心的要求，无论是英译汉，还是汉译英，都是如此。但是郭建中在解释这三大标准时并没有表述得非常完整。比方说，文学性除了一般的小说文学性提到的几大要素，还需要涉及历史文化背景以及诸多的修辞手法和俗语习语。此外，有关通俗性和科学性的定义过于抽象，泛泛而谈，具体来说，应该表现在对纯虚构内容和专业性极强的内容的处理上。因此，这三大翻译标准应该在对有中国特色内容、纯虚构内容、专业性极强内容，以及运用修辞手法内容的处理上，进一步得到充实与丰富。不过，由于笔者目前能够使用的科幻小说汉译英材料比较受限，得到的结论肯定有很大的局限性。另外，考虑到本文的理论辅助较少，很多地方还很不专业和准确，需要去进行改善。本文尽管点明了主流科幻小说翻译标准的一些不足的地方，但是在分析的过程中理论和实践依据都还不够翔实，笔者自己提出的建议也有待下一步的检验。不过，相信以后随着中国科幻小说实力的不断提升，研究材料的增加，笔者可以提出更多、更为合理的建议。

参考文献：

[1]Cixin Liu，Ken Liu.The Three-Body Problem[M].New York：Tor Books，2014.

[2]刘慈欣.三体[M].重庆：重庆出版社，2008.

[3]李林倩.中国科幻小说英译研究——以《三体》为例[D].北京：北京外国语大学，2015.

[4]郭建中.科普与科幻翻译：理论、技巧与实践[M].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2004.

[5]郭建中.翻译中的文化因素：异化与归化[J].外国语，1998（0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