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棵小草都朝向阳光——一例儿童行为偏差的个案辅导

陈 灵（重庆沙坪坝区儿童艺术学校，重庆 400035）

一、个案概况

小可（化名），10 岁，男孩，是一名四年级学生。小可体形瘦小，是家里的独生子。小可在班里经常和同学打架。同学们反映，小可每次和同学打架，几乎都是他先动手且下手狠，同学都很怕他。从一年级到四年级，班里大多数同学被他打过。最近一次，小可对同桌小雅施暴，小雅的父母知道后，联络了其他被小可打过的孩子家长，与学校沟通并要求小可转学。家长们义愤填膺，说小可是“班霸”“校霸”，在班里影响了其他学生的安全。

小可在教师眼里是一个不服从管教的学生。校长说小可很难管，全校教师的话都不听。上课时，小可不但自己玩，还会去骚扰邻近的同学。一次，老师去制止他，他捏紧拳头便给了老师一拳，打在老师的衣服上。老师问他为什么打老师时，他说：“我没有打着你，你太小气了。你能说你大气吗？”老师非常气愤又无奈。许多科任教师都反映，小可不仅不守课堂纪律、扰乱课堂秩序，而且还在课堂上公然顶撞老师，甚至还辱骂老师。班主任反映，小可对她有强烈的抵触，不做她任教学科的作业，课堂上也不听讲，还在其他学生面前诋毁班主任。

个人陈述:班主任就是偏心。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一次都没有吃到过包子（早上剩下的），还说是随便发的。随便发，怎么就不发给我呢？她真的很过分，还让其他同学不和我玩。这样的老师不配当班主任，我就想让学校开除她。那次，她让同学不跟我玩，我很生气，就告诉学校的书记了，让她的领导去收拾她。那些同学，我每次都跟他们好好说，可是他们就是不听，我只好狠狠地打。这样他们就不会再欺负我了。你看，现在没有同学欺负我了，他们都怕我。我还发明游戏，想让谁玩就让谁玩，不听我的，我就揍他。

家长陈述：孩子0～3 岁跟随父母一起生活，3～4 岁跟爷爷生活。一年级开始，我就经常被班主任请到学校，解决他的各种行为问题。不遵守课堂纪律、和同学打架等都是老生常谈了。学校里的孩子一见到我就说：某某的妈妈来了。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把他教好。

根据家长、同学、老师和心理教师的观察，初步评估小可的问题属于“行为偏差”。小可也意识到打人不对，如那次打老师，是习惯性伸出了手，中途有收手的动作，最终只碰到了老师的衣服。小可的这种行为偏差已形成了习惯。

二、原因分析

（一）心理因素

不合理的认知、继发性获益导致小可用暴力去解决问题。小可认为自己瘦小，同学会欺负他，因此为了保护自己，他选择先下手为强，抢先攻击别人。小可用这个方法让班里的同学产生了害怕的心理，有的同学因怕他打人而选择讨好他，这更强化了小可的不良行为。

（二）家庭因素

不恰当的家庭互动模式导致小可倾向于用暴力解决问题。在小可的家庭生活中，当小可违背妈妈的意愿时，妈妈用敲打的方式和他互动。当妈妈打他时，小可会还手，而且表现出很委屈的样子。小可的爸爸经常和小可玩互相击打的游戏，导致小可认为击打同学是一个正常的行为。当小可犯错时，爸爸会狠狠地揍他。小可把家庭里和父母的互动模式带到学校，养成了一种不良习惯。

三、辅导过程

小可的行为偏差有其成长过程的心理原因，更有其家庭教育的影响。从优势视角的角度看，在小可打老师的事件中可以看出，小可内心有尊重老师的概念，有善的种子。对小可的辅导，可从两个方面进行，一是对小可的心理引导；二是改变家庭互动方式。

（一）通过叙事治疗、行为练习，帮助学生建立新的行为模式

1.建立良好的辅导关系

第一次访谈，小可被妈妈带到了辅导室。我轻轻地为小可整理了衣领，亲切地询问他渴不渴、要不要喝水，请他在椅子上坐下。心理学的相关研究表明，0～0.5 米的距离属于亲密人际心理距离，通常属于亲子、恋人、亲密同伴之间。心理上没有足够的亲密感时，这样的距离会是一种侵犯。我主动为他整理衣领，是主动邀请小可进入自己的亲密距离，让小可感受到亲近、温暖。

2.结合叙事疗法的谈话步骤和行为练习，引导学生改变偏差行为

卡尔·罗杰斯说：“每一颗小草都朝向阳光，何况人呢？”每一个孩子都想成为自己和家庭的骄傲。根据《学校里的叙事疗法》一书和行为练习相结合，我将和学生的谈话总结为以下四个步骤：（1）给问题命名；（2）谈影响；（3）谈希望；（4）角色扮演。

首先，通过和学生充分地谈话，和学生一起把问题命名为“请家长”。然后激发学生改变不良行为的愿望。

下面是一次辅导的谈话节录。

心理教师：“当小雅把你玩玩具的事告诉老师时，你很愤怒。”

小可：“是的。我很生气，就打了她。她没有受伤，我只是想教训她一下。”

心理教师：“你将拳头打到小雅身体上，同学们会怎么看你呢？”（谈影响）

小可：（低下头，很小声地回答）“同学们会认为我很坏，说我欺负她。”

心理教师：“小可立刻认识到事情的影响，这很了不起。老师见到妈妈的时候，希望跟妈妈怎么说你呢，是表扬你还是说你的不好？”

小可：“我希望老师在妈妈面前表扬我。”（谈希望）

心理教师：“在这个时候还想到妈妈的感受，你对妈妈的爱让我感动。”

心理教师：“那下次再遇到类似的事情，知道怎么处理吗？”

小可茫然地看着我。

心理教师：“我有一些经验，我可以分享给你吗？”

小可点点头。

我把和同学的沟通方法分享给小可。

小可：“老师，我明白了。”

心理教师：“那我们来玩一个游戏，把刚才我俩讨论的方法演一遍，可以吗？”

最后是角色扮演。我扮演小可，小可扮演小英，我将和同学友好相处的方式做了示范。然后角色交换，由小可再练习一遍。

后面发生了两次不尊重老师的事件，我用了同样的方法对小可进行辅导，利用行为示范、角色扮演，让小可去理解老师，改变自己的认知。小可认识到了自己的行为对老师的伤害，真诚地向老师道歉，并表示要改变自己的不良行为。

（二）改变家庭互动模式，塑造亲社会行为

要养成一个亲社会行为，很难通过几次辅导就达到目标。家庭教养环境的改变，是小可偏差行为改变的重要因素。心理教师和小可的父亲交流，小可的父亲认为，儿子在学校闯祸了，狠狠地揍他一顿，会消停一段时间。我用《成长方舟30 节亲子课》的技术引导家长改变不良的教养方式。一次小可和同学发生了矛盾，小可没忍住，动手打了同学，还用手卡同学的脖子。老师将家长请到了学校。心理教师和家长的谈话节录如下。

心理教师：“爸爸的工作很忙，百忙中专门来学校，爸爸真的很爱孩子，也是一个很有责任感的父亲。我特别感动。”

心理教师：“当您听到儿子这个事情（和同学打架）后，感觉很生气。”

爸爸：“能不气吗？回去我狠狠地揍他。每次他犯了错，我都会揍他。”

心理教师：“每次孩子犯了错，爸爸都亲力亲为地管教孩子，爸爸您辛苦了！”

心理教师：“这个方法用了这么久，效果怎样呢？”

爸爸：“能管一段时间。最近和同学打架的频率越来越多了，管用的时间越来越短。”

心理教师：“爸爸打孩子的目的是让孩子不用打的方式和同学交往，对吗？”

爸爸：“对呀。”

心理教师：“可是儿子一犯错，爸爸就打他，好像说的和做的有些不一致。您打孩子时，可能儿子会这样想，让我不要打人，自己却经常打人。”

爸爸：“……我没有想到这一点，那该怎么办呢，又不能打，说了又不管用？”

心理教师：“爸爸立刻想怎么去解决这个问题，为小可有这样的爸爸感到高兴。我这儿有一些经验，也在这方面参加了一些学习，愿意把这些经验分享给您，您看呢？”

爸爸：“老师，您请说。”

我给爸爸介绍了怎样“制订家规”，用规则来约束小可的行为。详细讲解了制订家规的流程和注意事项。特别强调：第一，家规一旦开始执行，就要坚定不移地落实，父母的坚定和坚持是成就孩子的力量；第二，家规对家庭里的每个人都有约束力；第三，对待孩子以奖励为主，惩罚为辅，并向父亲详细介绍了奖惩的方法。

（三）巩固成果

亲社会行为的形成需要一个过程，在这个过程中，由于习惯的力量，偏差行为还会再次来访。在帮助小可建立亲社会行为的过程中，要鼓励家长和孩子，让家长和孩子树立信心。当偏差行为出现时，家长要认识到，这是一个普遍的现象，接纳孩子偏差行为的偶尔到访，让孩子感觉到父母对他的支持。

两个星期后，偏差行为没有出现，我给孩子写了一张明信片。明信片内容如下。

兹证明并祝贺小可同学成功地在生活中迈向成熟。

谨以此证言宣告，随着小可的成熟，“请家长”已难以掌控小可的生活。

此证书预言：（除却旧习惯偶尔造访）

“请家长”将会远离小可的生活。

特此祝贺与祝福

心语老师

期望通过这种方式记录并强化小可的改变，同时跟家长微信分享小可在学校的改变，进一步强化和鼓励家长改变家庭互动模式。

四、结语

经过努力，本学期开学到现在，小可“请家长”的行为只有一次，保持了良好的节操。目前各科教师反映，小可能基本遵守课堂纪律，在课堂上走来走去的行为只发生过一次，教师制止后立刻就坐回位子了。在辅导过程中，我看到行为偏差的孩子内心也是想进步的，想要变好，想为父母增光。正如罗杰斯所说：“每一颗小草都朝向阳光。何况人呢？”老师要用爱，用科学的技能去引导孩子朝向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