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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写完的传说(散文组诗)

2023-02-05刘静

今古传奇·当代文学 2023年12期
关键词:临潭朝拜洮河

刘静

洮砚

洮河的藏语意思是神水。

神性的水让河里的石头从小就饱读诗书,用清澈和平静给两岸的庄稼和黎民百姓造句。

正是因为洮河一手扶着青藏高原,一手扶着黄土高原,它才敢于夸下海口:唯洮河绿石北方最为贵重,绿如兰、润如玉,得之为无价之宝。

正是因为洮河见过大世面,才成就了洮石,成就了洮砚的材料。

洮砚的材料以绿为主,一种是鸭头绿,“苏门四学士”之一的黄庭坚写过一封表扬信,一种是鹦鹉绿,刑部尚书冯延登把它写进了诗里,写到一本《县志》里。

并且从我的口中再次读来,自有一股清凉的感觉,如涟漪一层层地漾开,现出一块砚石的镜像。

我们对那些把自己的体温一并刻进石头的人,对在完成采选、设计、制坯、雕刻、打磨后,并按图索骥,找回故乡的人,尊称他们为临潭工匠。

当我的笔锋一遍遍地舔着洮砚时,我知道将有许多事物被它请出。许多事物本来存在,只是需要我们再多一声呼唤,再多一句敲打。

十里卧佛

卧下,把站立的空间留给人间。

据说,新华社用“中国第一卧佛”来形容,是因为这尊卧佛太生动了,也就是说,我可以用三次人称,来对“生动”作一次全面的注解。

如果是她,冶木河畔,月色当空。她轻舒睫毛,手捻夜露,青松翠竹虚幻的身影似乎为她涂上黛色的胭脂。

她一慈悲,所有的山河都跟着慈悲,她一声佛号,所有的山河都默诵经卷。如果是他,或日向中天,或夕阳斜下。

他必定戴铁盔、着铠甲,青松为长缨、余晖为马缰,在若动欲醒中,让一座山身惊狄马。

唐蕃古道的要冲地段,他在坚守;茶馬互市的边塞要地,他在生息。

如果是它,那一定是一群努力着的石头,仞于松、坚于野,一路挺进洮州大地的记忆。

这么多年了,我的体内是否也有这么多一颗颗石子,它一寸一寸地硌痛着我。

一寸寸地住进了我的身体。它已成佛,让我卧下。

天池冶海

西征的常遇春比我早到了600多年,只是那讨伐的烽烟早已被这一池吹皱的池水所替代。

饮马的响鼻久远,似一泓飞翔的湖水,把花山峡谷当作历史的秋千,来回荡漾。

在看到那尊白色喇嘛塔时,我确认自己是为朝拜而来。

我朝拜湖水收养了天空,那么有远大抱负的天空,为什么愿意在湖水里显得那么安静、那么渺小。

我朝拜身处远方的大海,它把自己辽阔的名字赐予了这湾身处高原的湖水,是不是虔诚与圣洁也是一样的辽阔、一样的有容乃大。

我朝拜远山的轻雾氤氲,也朝拜近海的水光潋滟。我朝拜青春敞亮的天池,也朝拜隆冬九天的冶海。

我问这光洁的冰面,是不是爱得久了,你把这一山的花草树木,把洮州大地乡村振兴的农具家什都紧紧地冻在一起,像一场无法抗拒的洗礼,也像一个无法分开的民族。

天池冶海,你靠近天空,靠近大海。也靠近我的仰望。

赤壁幽谷

越幽静,越像是一个动词。

那个动词一定是燃烧,一张张红色的、黄色的沙砾岩,一页页地翻过去,那是大地在排版,在朝廷的奏折上敲下赤色的印章。

那是掉进岩群的夕阳在燃烧。

那是没有写完的传说在燃烧。当年的赵龙官追杀恶泉蛇精,在追到这本书的扉页时,遇到了他一生最后的寂静,那是火留下的痕迹。过火面积,也是洮州大地峰峦叠嶂的体积。

你烧掉的可能是一件事物,但你不可能烧掉传说,烧掉山谷里这巨大的寂静。

在燃烧中,我感觉到我的徜徉愈发渺小,但也感觉愈发温暖,因为有四屏风遮挡住风雨,让我一下子觉得我真的到家了。

因为我真的看到了大自然徐徐铺开的圣旨,宣读着我按捺不住的乡愁。

庙花山

每一个村庄都是祖国心头的一滴热泪。

2013年,庙花村实施易地扶贫搬迁后,就真的把小桥流水,把彩蝶纷飞搬进了老百姓的心坎,就真的搬来了幸福,它的名字也一下子名副其实起来。

矢车菊、美国石竹、孔雀草等500多亩花卉,用自己盛大的开放作证。

17户用“花庐”精品民宿、110户用直接参与旅游经营作证。

我用我的到来作证。不远处的天池冶海和冶木峡也起来凑热闹,它们用自己的水雾一样的花香做这个临潭会客厅的香氛,给我洗尘。

为我点燃一柱袅袅上升的乡愁。

新城苏维埃旧址

“洮州会议”并没有结束,因为城隍庙上的红旗还在热腾腾地飘动着,刚刚讨论完“1343”发展战略,洮州大地又响起了“坚持一个主要支撑、优化两大发展环境、实施三大发展策略、抓好四项重点民生”的奋斗号角。

戏台上的整军报告还没有作完,每一个字都是一阕诗词,丢在临潭,就成了“中国文学之乡”。

每一个字都紧紧地抱在一起,像“全国民族团结示范县”一样紧紧抱在一起。每一个字都是湿漉漉的负离子,让红色的山水成为“全国体育旅游示范基地”。

走进苏维埃旧址,就听见忽必烈南下攻城拔寨的萧萧战马声,就听见红军北进的整齐步伐声。

走出苏维埃旧址,就听见摘下贫困帽、戴上乡愁帽的千年流水声。

历史有成色,依旧不褪色!

冶木峡

冶木峡是临潭人的平衡学。冶力关镇是那个力大无朋的常遇春,一头挑着上峡,一头挑着下峡。

一头挑着绿水青山,一头挑着金山银山。

一头挑着意外闯入的我,一头挑着一颗震撼的心。

其实,在原生态面前,我们都不需要当地导游的介绍。

这些峭拔的沟壑,爬上峭岩的松柏,它们的蓊郁苍翠、它们的缠绕盘结,甚至它们的杂木丛生,都是对大自然一种顺势而为的交代。

这时,我们的语言不可能读出它们的内心,深邃的峡谷,本身就蕴藏着无穷无尽的语言,那瀑布,那飞禽,那夜鸢的歌吟,它们都是自己的表达者。

那目不暇接的呈现,都是它们本身的导游词。

原载于《星星》2021年11期下旬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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