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高考：不寻常的两夜

潘晓

这两个夜晚，我居住的小区突然静寂。

在我家，这两夜，不看电视，无人喧哗，因为房子左邻右舍、楼上楼下全住着考生。全家人连手机都设了静音，就怕影响了这些高考学子休息。身为教师的父母，多年来形成的大嗓门也在这两夜变得轻声细语，就连接电话的声音都特别小，与往日判若两人。

小区的房子绝大多数租给了陪读的家长，而陪读者多是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往日的夜晚，极尽热闹，当孩子们到校上晚自习后，陪读的大人们在小区内各显神通：有跳广场舞的、听音乐的、看电视的，有在小区三五成群聊天的……各种声音此起彼伏。在喧闹声中，耐心地等孩子们下晚自习。

晚自习下课后，小区内是一片孩子们的争论声、嬉笑声。而此刻，大人们便立即进入各自的角色……房内的灯全部亮起来。再过一会，便是洗衣服的交响曲。陪读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一生勤俭，舍不得用电、舍不得用多余的水。于是，夜深之际乡村最为传统的洗衣方式出现了：棒槌槌衣！楼房中用棒槌槌衣，其声音可想而知，地“动”楼“颤”，声声入耳！有位住户阿姨曾“警告”这些陪读的家长，如果晚上还继续用棒槌槌衣，6月6日、7日两晚也学这些人，不让高考的孩子们休息好。只是，“警告”毫无效果，一切依然！

今天，我遇见这位阿姨，笑着问她，这两个夜晚没听见你做什么呀？你当初的誓言呢？这位阿姨羞涩地笑了笑：不忍心！她说她想到了自己当年高考，想到自己孩子当年高考时自己的心情。果然，善良是人的本性啊！

爸爸的一位同事也住在这个小区，就在我家对面的一幢楼。平时晚上睡觉时这位叔叔的鼾声小区内基本都能听见。鼾声很特别，呼气、吸气都有，穿透力极强。爸爸常常笑着说这位叔叔鼾声不是“呼噜”，是拖拉机，总让人回到“双抢”的年代。一些陪读的家长曾找过这位叔叔，说是影响了孩子正常的睡眠。但鼾声毕竟不是刻意的，于是也就不了了之。渐渐地，大家也似乎习以为常。但，这两晚，却没聽见这如雷且持续的鼾声。我想，这位叔叔这两天肯定是有事外出了。但今天一早，爸爸对我说，这位叔叔并没有外出！我惊问其因，爸爸说出了真相。原来，这两晚叔叔根本没在家睡！他怕影响住房周围高考生们的休息，在办公室呆了两夜！我听后不禁竖起了大拇指，为这位关键时能为别人着想的叔叔点赞！爸爸若有所思，轻轻地说，都是过来人，也都是善良人！

都说远亲不如近邻，住在一个小区也是一种缘分。或许，平日大大咧咧，但这两个夜晚让我有很多的感悟、感动，但愿莘莘学子也能有所体会。希望披星戴月走过的路，繁花遍地。

就在这两天，我突然明白：“穷不丢书”的传统不仅延续着一切为了孩子，还蕴含着自身植根于内心的修养，无须提醒的自觉，以约束为前提的自由，为别人着想的善良。

原载于《安徽青年报》2022年6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