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木偶服饰的版型设计

崔茜（扬州市木偶研究所）

一、木偶的结构

一个好的服饰版型离不开对人体结构的熟悉掌握，木偶亦是如此。木偶与真人的身体有着一定的区别，杖头木偶的头部根据剧目的需要，眼睛、嘴巴、脖子等面部器官可以做成活动的，而控制这些部位活动的则叫作命杆。它是杖头木偶的核心部件，支撑着整个木偶的重量，上下左右的仰俯动作以及很多机关的引线都由它来完成，正由于它是控制木偶诸多动作机关的所在，常常要把它隐藏起来，表演的时候不能让观众看见以免出现“露馅”的状况。长长的衣服确实能掩盖命杆，但不是所有木偶的服饰都是长衣服，于是这个重任就交与裤子了。木偶的裤子同真人的裤子不同，真人的裤子是两个裤筒，而木偶是三个裤筒，第三个裤筒便是为这命杆设计的，这是木偶与真人的最大区别之处。若是女子且是长裙的式样命杆则直接藏于裙摆下面，无须另外再做裤筒隐藏。木偶的头部，身体是可以拆卸开来的，臂膀是由缝制好的长长的管子里面塞上棉花，中间用绳子扎结，作为人体的胳膊肘，固定在木偶的身体上，手部连着两个手签控制手部以及整个臂膀的活动。因为有手签的存在，木偶的袖子制作不能同真人一样，在手部有时候会露出一个洞让手签出来，一般两寸半左右，尤其木偶表演是长袖或者含有水袖的情况下，这样才能运动自如。

二、木偶服饰制作的量体和加放量

木偶的身体一般是中空的，从脖子根部到臀围截止，量体的方法同人体基本一致但也有一些区别。汉服的袖长从颈部与背部相交的中间量起，因为汉服版型时肩宽包含在袖长之中，袖长的结束点一般为木偶手部的手指尖再适当外放两到三厘米。如果考虑到表演时回肘的说法，可以量的更长一些。如果是半臂，建议最短要到小臂中部。古代汉服讲究穿着时是不露出手的，不宜太短。另外，木偶裤子的立档可以直接量出。木偶身体的臀部从侧面看是一个中空的椭圆形，找出这个圆的中心点，将木偶身体平躺，在正中用皮尺从木偶腰部需要做裤子的高度保持垂直往下，到臀部的位置竖直向下，一直到之前测量出的臀部中心点结束。

木偶有大有小，小的有布袋木偶，高的有上海旅游节制作的巨型木偶，有几米高。真人的版型放量在现代各种书籍中不乏各种解说，但是对于这种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木偶就需要在不断实践的经验中进行总结积累。拿巨型木偶量袖长来举例，尤其是有动作有姿势的木偶，量袖长时至少要在原来的基础上放两到四寸，宁大勿小。巨型木偶大部分都是固定不动的，在臂膀弯曲的部位会有吃势，形成褶皱，衣服穿上去会使正常尺寸的袖子变小，加量以后穿着上去才会同正常穿着的服饰一样。

又比如，有的巨型木偶是蹲坐在地上的，版型时裤子的前后笼门处一定要适当加量，加量的程度根据蹲坐的大小决定，姿势做的越大增量越大，如此裤子才能穿进去。巨型木偶穿衣不同于真人，真人穿衣服手臂双腿可以自由活动，而巨型木偶是固定的，不能随意活动，需要靠别人的帮助穿衣，倘若姿势幅度太大，加量后仍然无法穿进去则从后中缝纫的地方剪开后再穿衣，穿好后用胶牢牢固定住。这种方法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使用，但在实践中尽量避免这种“破坏性”的穿衣行为。普通人穿背心很容易但巨型木偶穿背心却是与众不同的，裁剪时要从后中破开，将背心分成两片，穿衣时分别从臂膀的两侧套上，之后在中部用胶固定住即可。

布袋木偶和手偶体型较小，量体时加放量要适当减少，小木偶制作时胸省有时可以忽略不计，没有七八十厘米的木偶要求严格。

木偶的量体毕竟与真人不一样，真人虽然存在高矮胖瘦，总是可以去寻找到一些加减放量的规律。木偶的大小高矮差距很大，造型夸张的人物有时候并没有按照正常的人体比例去塑造，更加难把握量体的加减放量。对于一些很难把握的木偶量体，可以同八十厘米大小的木偶做比较参考，算出测量的加放比例。

三、扬州木偶服饰的版型设计

（一）汉代木偶服饰的版型设计

在扬州木偶研究所，木偶的服饰以汉服居多，足见汉服版型的重要性。汉服是中国汉族的传统服饰，自黄帝、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汉服已具基本形式，历经周朝礼法的继承，到了汉朝形成完善的衣冠体系并普及至民众。汉服的衣领最常见的有交领，也有圆领、对襟直领等。衣襟为右衽，衣袍一般用衣带或者隐形扣扎系，至于衣袖长短宽窄皆有。

现代服饰版型领子在右手边衣服下摆在左手边，而汉服版型却是相反的方向，领子在左手边下摆在右手边。一般先用纸样版型，熟练之后可以直接在布料上直接裁剪出来。量出领围、胸围、腰围、袖长以及衣长等数据，在纸样上先定出衣长和袖长，而后定出袖笼线（一般为十分之二胸围再加三厘米为宜）、腰节线和胸围线（四分之一胸围），袖笼线和胸围线这两条线相交于点A，之后再定出腰节宽于胸围线相交于点B，下摆起翘高出半分左右，用圆顺的曲线连接A 点B 点和下摆起翘点，在起翘部位作垂线画顺至衣长线，这样缝合的时候不会出现三角状，而是非常平顺。接下来便是袖子，袖子分为窄袖和广袖。如果是窄袖，袖宽一般为袖笼线高度的四分之三，连接A 点，从A 点由腰节方向向下一寸半沿着袖子画顺，此时A 点不再是个尖角而是一个圆顺的小半弧形，这样的版型缝制后袖笼处圆顺美观且大大减少了腋下的褶皱，穿着也更为舒适服帖，符合人体的需要。如果是广袖，袖子的袖宽根据需要进行设计或大或小（成人女性的大袖一般一尺为宜），最后同窄袖一样在A 点处画圆顺即可。最后画出前后领子，如果是圆领横开为十分之二领围减去零点三厘米，直开为十分之二领围加上零点三厘米，圆领的领子的版型只需量出领围的长度，裁出角度为四十五度左右的斜纹布条包缝即可，包边的布条长度是可以进行拼接的，将两挑斜纹布条正面对齐剪刀斜着剪齐，缝合时一正一反沿着缝头的中心缝合。如果是对襟直领直开为圆领的两倍，装领子时只需裁剪出一个长布条缝制，对襟领有花纹样式的需要画出花纹后缝制，缝制后左右两端衣襟相对，底边是平齐的对襟，为了缝制后在一条水平线上，版型时需要稍稍向外偏斜十五度左右。如果是交领直开同对襟直领一样，右衽的弧度由直开的结束点画顺到胸围与袖笼的交汇点A 点即可，连接这两条直线后找出两条直线的中点凹势一厘米到一点五厘米之间，显得圆润且过度自然。交领的领子版型有两种方法，直的长布条可以直接缝合在领子上，为了使领子有一个适合人体的弧度通常都是裁剪成圆弧形状的，画出后领围的长度后量出十五度的夹角，引出一条直线定出前领围的长度，画好后在前领围直线的中间凹进一点五厘米左右，画顺到后领围，前领围与后领围的交汇点不应是个尖角连接时也要画圆顺。如此，初步的汉服上衣纸样就初步成型了。

对襟和交领是汉服几千年来重要的两种衣领，也是汉服的固有衣领。有时候人们也会遇到其他的领型，比如小凤仙领。

首先，画出一个正方形，正方形的长是整个后横开领的大小，宽是凤仙领的领宽，木偶的领宽一般为两寸半左右，延长正方形的宽，引出两条直线，这两条直线的长度是衣长的长度，在直线的末端向内缩进一厘米到一点五厘米左右。

其次，画出直线的宽度一般为一寸半左右，在直线的外围上找出两倍圆领直开的长度做个记号，由后领的中心点向延长的直线画圆顺，画顺的位置在延长的先向下的一点五厘米处。

最后是凤仙领的领型，从两寸半领宽的最高沿着内线即上领线画顺到刚刚作有记号的点，同时领宽从两寸半缩短到一寸半，具体位置还要根据款式的要求进行绘制，画顺是要注意领子的圆润、大方。

汉服在裁剪时将布料进行二次折叠，第一次对折是将布料的幅宽对齐折叠，第二次对折是在折叠好的基础之上向着纬纱方向对叠放好。这样的折叠方法将纸样放上去裁剪才是正确的，否则先对叠纬纱再对叠幅宽裁剪出来的领子展开以后会发现前片一边是前领，一边是后领，不仅费时费工，也不易修改。如果是交领右衽的汉服，特别要注意将布料的背面作为正面折叠，即按照纸样裁剪时放在纸样下面的布料是背面，裁剪出来的衣服才是交领右衽，倘若是正面裁剪展开布料是交领左衽。有的布料幅宽达不到所裁剪衣服需要的宽度，但却需要这种布料的花式，那么就需要接袖子，接袖子需要布纹一致，即经纬纱一致，不然会出现倒顺光，影响美观，在舞台上灯光一照尤其明显，在接缝处需要预留两倍的缝纫缝头。裁剪交领服饰时，需要在交领开领的部位接一片布料，接缝处用熨斗烫出缝纫线刷上乳胶后，同所接布料固定即可。

（二）木偶裤子的版型设计

木偶的裤子多为宽松且有三个裤管，有时候木偶甚至是没有脚的，臀围和胸围的尺寸可以等同，同一类型的木偶臀围尺可以完全相同，大部分情况下木偶的裤子腰头都是用松紧扎系固定的。木偶裤子的变化并没有真人那么多，没有特殊表演要求的情况下是有规律可循的。一般情况下，裤子的基础版型比真人简单很多，此方法简单出效果。

先画出三条竖线，第一条是裤子的腰线，第二条是后裤片的起翘线，第三条是松紧折边线，这三条线间隔为三厘米左右，以第三条线为准向下量出裤长线和横档线，之后画出臀围线。木偶的小档大小一般为三点五厘米左右，将横档线和松紧折边边中间的距离分为三等分，在后三分之一处与小档画顺连接，圆顺的弧度为臀围线与横档线交汇角度、小档与后三分之一处连接的角平分线的三分之二，之后在裤长线定出裤脚大小连接小档，腰部用松紧缝制所以腰部版型时可以同臀围一样大小，如此前片的版型就好了。后片的版型在前片的基础上进行，画出后片起翘后连接小档，立档线向后退一厘米，后档为五点五厘米左右，后档画顺到前片的后三分之一处与后片起翘和小档的连接线相交的位置，在前片裤脚的位置向上量出四厘米作为缝制裤子的缝头平行于前裤片画出一条平行线，后档向左上角斜出一厘米作为缝头慢慢画圆顺，过渡到水平线上。

第三个裤管的版型以后裤片为参照，在臀围线与腰线的交点向下量十一厘米左右画出一条线平行于底边线，再向下延长裤管到适合的长度，延长是为了表演木偶时挡住操纵管和表演者的手臂，在裤脚线上定出二分之一操纵管宽度的大小作与底边线的平行线相交于延长线上。

最后连接后档和第三条裤管的宽度。以上介绍的都是裤子的基本型版型，小脚裤要减小裤脚的宽度；紧身裤要适当缩小裤筒的宽度；直筒裤要保持裤脚和膝盖的宽度相同；喇叭裤裙裤则要加大下摆，加大的量要根据不同的表演要求；哈伦裤在腰部要加入大量褶皱，降低笼门的高度。

（三）不同角色的木偶服饰版型设计

扬州木偶研究所制作的木偶服饰为汉服居多，其中也不乏很多改良版的汉服，现代款式的服饰根据表演要求也经常会制作。

万变不离其宗，很多服饰都是根据基础款型变化而来的，熟练掌握基本款型后只需稍加变化就能制作出款式新颖的服饰，转移省道、剪开加量、借片等都是常见的款式变化方法。《胡桃夹子》中多多的丈夫丁丁的服饰是在原有汉服的款式上变化而来，肩部的造型是像牛角一样向上弯曲的，基础版型出来后，在肩部根据比例大小画出微微上翘的版型，领子的直开一直延伸到胸部，胸部的褶皱则是按照剪开加量的原则进行版型设计的。

（四）布袋木偶服饰的版型

布袋木偶是用指掌直接操纵进行的表演，布袋木偶是用布做的，服饰宽大似布袋。布袋木偶的结构可以用一个“大”字生动形象地概括。“一”被“人”分为两半，形似布袋木偶左右的臂膀；“人”被“一”分为两半，上半部分是布袋木偶的头部，下半部分为布袋木偶的身体。布袋木偶的汉服制作同杖头木偶方法基本相同，仅仅是缩小版的汉服。扬州木偶研究所的布袋木偶不似杖头木偶会存在胸省，同小布袋真的很像。

如遇到现代服饰或者是改良的舞蹈服饰，胸省可以忽略不计。布袋木偶的身体是两层布料中间夹一层零点五厘米的海绵缝制成布袋的形状，两个小臂膀是稍稍上翘的。

（五）不规则木偶形态的版型

不规则形态的木偶服饰版型与以上的几种方法都不相同，这些服饰没有特定的规律公式可循，可谓是剑走偏锋。这些服饰要求特别贴身，像是原本就长在身上一样，形状也不尽相同，单个去研究找出适合的方法进行纸样设计很费时间，这种方法也仅仅适用单个个体，换作别的形态木偶却并不适用，所以要寻求简单方便通用的版型方式。一般这种方法适用于要求形态逼真的木偶，不会因为穿上衣服影响木偶本身的形态。

将布料双层反面叠好（纬纱方向放在木偶身体的横向），大小适合需要制作服饰木偶的大小，不是很确定的情况下可以将木偶的身体放在叠好的布料上对比。将木偶身体轻轻放在布料上，最好在不要移动布料的情况下，铅笔或者色粉在有的布料上是画不出来印记的，用水笔或者圆珠笔沿着木偶的身体画上虚线，这就是为什么之前要将布料反面折叠的原因，画在正面上会有印记，从而影响美观，且缝纫的时候也是在反面有虚线的帮助，也更加方便。如果木偶的身体是有厚度的，画虚线要在紧贴木偶身体的边缘额外外放画出木偶身体大约一半的厚度，同时也不能失去木偶身体原本的曲线，遇上弹力相对较大的面料要适当减少额外外放画出的部分，放出三分之一或者无须外放，要根据布料的弹性和木偶身体的厚度决定，熟练之后根据经验可以直接画出。画虚线是很重要的步骤之一，虚线画不好会影响之后一系列的制作进展，很大的直角或者转折点要卡点精确，先找大的线条，拐弯密集复杂的地方顾及不到的可以笼统概括。画好虚线之后留下三分缝头用剪刀剪出基本形状，在缝纫机上沿着虚线的印记缝纫好，翻过来正面套在木偶身体上，接下来就是细节的修补了。缝纫机不能直接缝纫到的地方就需要用手缝来补救，大致剪出复杂地方的形态，剪时留下适当的缝头，弹力大的面料可以不用留。

如果木偶的身体是软体的，在需要的情况下可以用大头针将布料同软体的身体固定住以便造型。缝纫需要注意针脚对齐，也就是说每个缝纫的针脚点同对面布料的针脚是相互平行的，收针的时候就会十分的平整，熟练时看不出来是用收针缝制的，几乎跟缝纫机缝制出来的效果是一样的。

《胡桃夹子》中，老鼠占领地盘时出现的老鼠群，他们身上的衣服就是采用的这种手法，不会因衣服而影响他们的形态。制作鸟翅膀的服饰时遇到带有凹凸造型的且大部分都是在一个平面上的，按照上面所说的方法打好版型。需要注意的一个细节是，在将翅膀的服饰套上去之前需要在翅膀有凹凸不平的地方均匀地涂上遇热融化的胶，穿上服饰后用熨斗调试到适合的温度，在凹凸的地方轻轻按压。凹凸感较强的地方稍稍用力按压，此时也是检验之前涂胶的好坏程度，胶太多熨斗熨烫过之后会渗透到布料的表面，胶太少不能固定住布料起不到造型的效果，控制好胶的多少和熨斗温度这两个关键点非常重要，直接决定着服饰的好坏程度。如果是造型复杂凹凸感觉十分强烈的需要进行手工制作服饰，手工进行制作尽量保持服饰表面整洁干净平整，少接缝甚至是看不出接缝，凹凸感较强决定了需要用到黄胶固定且需要选择弹性稍大的布料，在表面凹凸部位均匀涂上黄胶后，等到半干粘合力最强时将布料粘住。

有时候，制作木偶服饰会遇上弹力不好的面料，没有很强的伸缩性，这就要运用到立体裁剪的方法。立体裁剪是服饰的一种直观实用的造型手法。将布料直接披挂在人体模型上进行裁剪与设计，故有“软雕塑”之称，具有艺术与技术的双重特性。它可以直接感受人体的形态，是一种模仿形体结构穿着状态的方法，这种方法不仅仅适合款式简洁大方的服饰，也适用于款式复杂多变的服饰，它具有很强的适应性且操作简单易懂，也具有很强的灵活性，可以一边设计一边加入自己的理解和想法见解以及突如其来的灵感，也会使服饰增色不少。这种方法能解决很多纸样版型中遇到的难以解决的造型问题，比如遇到很复杂的褶皱，两边服饰不对称的情况，纸样版型在不熟悉褶皱结构的情况下有时候很难实现，而立体裁剪却可以很容易达到预期想要的效果。纸样版型中遇到困难有些模糊不清的状况下，可先利用立体裁剪了解服饰的不规则结构，从而实现纸样版型。纸样版型有时会有一定的想象局限性，很多都是根据设计者原有的经验总结而来的。立体裁剪是同所需要裁剪的木偶身体零距离接触的，正确率也非常高，不足的是立体裁剪相对纸样版型而言多费一些布料。

譬如说，《胡桃夹子》中的人物妖艳鼠的服饰就是运用立体裁剪的方法，先根据木偶妖艳鼠的身体的大小剪下前后两片相应的布料，确保布料的纱线顺直，将布料披挂在木偶的身体上，在木偶身体的胸部，腰部收省道，打上剪口。如果是软体的木偶，可用大头针作为辅助工具固定住身体方便造型。做好这一切之后用笔做好标记，不复杂的线条可以上缝纫机缝制，其余地方用手缝进行加工，如此再加上装饰，妖艳鼠的服饰就算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