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返（外二首）

紫凌儿

人到中年，像是一次暗夜的雪崩

无人听闻，亦无人目击

诸如歧路上的告别。或者

暮色在中午突然降下

“我该如何接受这命运飞地中

必然的断裂，从语言的骨节上”

于是，我收拾行装，乘坐夜行的列车

抛弃这千万里的雪山与宿命

去我未知的命运里，而季节的叶片

并未熟透，时间之火变得微弱

我们只能在记忆的旅程，叙说过往

遗憾、快乐，欲言又止——

仿佛回到，我尚未离开故乡之前的岁月

仿佛我们，从语言的缝隙间

知悉，你就等在时间的前面

河西的月光

它属于戈壁，而不属于南方海洋

寂寞的漂染和那些晾挂的岁月

我把窗外的雪山，收纳在盛满皓月的杯中

犹如昨日的明镜，温柔反射

你朦胧酣睡的梦境，显现的哀伤或幸福

微不足道。物换，而星不移

这些年，随行的，都是我昼伏夜出的敌人

唯有诗，在一片孤城围困的群山中

如你所爱。仍是你的敌人

终有一天，我会老去，败给诗与远方

空留名字在这河西走廊的尽头——

如那些繁花落尽的胡麻，或沙枣

秋藏

无非是留一盏明灯

在心里，证明肉身所需之外

还有剩余。无非是竭尽所能去爱

柔软成果实的瞬间，爱它们羞赧的红霞

与永恒的体溫。无非是能够让我

在这个安静的早晨，写下一页心经

和千条罪状，为心头的凉薄

找到坦诚相向的理由。纵然

不久之后会有大雪纷飞，也无非是

让我们明白，至少有一片雪花

得到过这个世间最真的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