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辞

梁积林

秋风辞

风吹着一条小路

缥缥缈缈地进了山里

一只白唇鹿，站在马莲坪

鸣了一声，仿若

一个吹箫的书生

什么在俯冲，又快速地拉升

水面波纹

究竟能波及到多少人的内心

生锈的，不仅仅是爱情

还有前世的蝴蝶效应

风静，夕红

弹响琵琶的，竟然是深涧中的

一只秋虫

月亮啊，像一只蜘蛛

趴在一层薄云的网上

纺纱织锦

日出丹霞口

这么早。一只蝉呀

就在城楼上的雉堞边弹琴

不是一个出使西域的书生

就是一个夜夜相思的女子在诉说衷情

忽停，似琴断

又是一声颤音

紧接着，斜剌里，一只高燕

当当当当

像凿空

又像是传递着一句口信

这时的太阳，火柴头一样

划了一下红山的砂磷

一股岚雾

两队马匹

长庚星

谁持烟蒂

好像还叹息了一声

弹了弹灰烬

九孔桥

阔叶树林

无风的涟漪，多么像

一个人的微酗

一阵隐隐约约的笛声

一个人在对岸绕了绕手电筒

当的一声。我相信

那是一个人给我说过的一句话

永久的回音

动了动，我相信

是谁在调着那朵喇叭花的音准

我相信，神在

慢慢走动

西夏磁窑遗址

一株草就是一口深井

一连串的鸟鸣，一架辘轳不停地转动

我爱上了这里的空和寂静

还爱上了一些过往的人名

比如没藏黑云

比如野利荣仁

我想在一块瓷片里听听

一个西夏人喘息的声音

和他们生活过的烟痕

我还想贩卖些枸杞给即将来临的夜空

几只蜥蜴窜来窜去

仿佛就是一次突然的部落之争

我想擦擦那块落日

想和那个牧羊人交换，他刚刚

从荒滩里拴到的那块护心铜镜

一只乌鸦红喙嫩芽火焰被风吹燃了

或者就是一个制瓷的人

从一块泥土里叫醒了一阵埙的轻音

给一个人的大野钤个印吧

那匹白马几时才能跑到西夏里

风啊，一截秦长城的大锯

喑喑地拉着一把生锈的二胡

中秋节——遥寄母亲

风吹庄门

也像是来人

老旧的辘轳，依然

吱吱咛咛

芥末篱下

一只蚯蚓，在不停地掘进

一匹土黄骡子

从前院遛到了后院

也没找到，喂它的主人

今夜啊，我想把一截时间拆卸下来

安装在

另一个时辰之上。而月亮

怎么看，都像是

跟在母亲身后的那只

小尾寒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