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扎根理论的复杂艰险地区重大铁路工程产业化工人培养研究

韩雪娇，刘玉明，杨晓旭，胡广忠，徐东亮，冯 源

（1.北京交通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北京 100044，E-mail：20120631@bjtu.edu.cn；2.北京交通大学 土木建筑工程学院，北京 100044；3.北京交大建筑勘察设计院有限公司，北京 100044）

随着我国铁路路网向西部地区的逐步延伸，工程建设区域从平原及低山丘陵区不断向山高谷深、人迹罕至的复杂艰险地区转移[1]。复杂艰险地区重大铁路工程作为国家重点建设项目，对维护国家统一、巩固边疆稳定、推动西部地区经济社会发展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在以高技术标准、管理标准、作业标准为核心内容的铁路建设项目标准化管理体系下[2]，复杂艰险地区重大铁路工程还兼具东北平原铁路的高寒、西南山区铁路的艰险、西北高原铁路的缺氧及沿线建设条件困难、隧道工程多、施工难度大等特点。因此如何在极端地质挑战、高寒缺氧、恶劣建设环境和超长建设周期等条件下，建设一支具有高技能、高素质、且稳定的产业化工人队伍是当前急需解决的问题。2022年，住建部印发的“十四五”建筑业发展规划中，也明确将培育建筑产业工人队伍作为主要任务。综上，针对复杂艰险地区重大铁路工程培养知识型、技能型、创新型的宏大产业工人队伍迫在眉睫。

复杂艰险地区重大铁路工程产业化工人是指在工程建设中长期从事集体生产劳动，以工资收入作为生活来源的劳动群体。他们具有工作稳定、劳动强度适中、工作环境适宜、权益得以保障、技能素质水平高等特征[4]。但是目前，作为产业化工人主体的农民工的职业地位、社会地位仍处于较低水平，主要表现在低劳动效率、强临时工作性、高流动性、长工作时间、高强度劳动、老龄化严重、低文化素质水平、技能培训不足、权益无法保障等。由此可见，实现产业工人化对复杂艰险地区重大铁路工程的建设有极大推进作用。学界对建筑业农民工向产业工人转型问题进行了大量探讨，不乏有针对产业工人化进程影响因素和转化路径的研究。曾德珩等[5]对建筑业农民工产业化转型的影响因素和作用机制进行实证研究，表明建筑农民工职业化水平是其产业化工人培养程度的直接前因变量，并分别从政策制度、行业发展、企业实践层面提出政策建议。李忠富等[6]从建筑工业化背景出发识别出职业资格体系不完善、建筑工业化发展缓慢、激励政策不足等为农民工产业化工人培养关键制约因素。任宏等[7，8]研究表明，建筑业农民工职业化程度是其向产业工人转化的直接动力因素，需增强对农民工的人力资本投资，为其成为稳定的产业化工人提供保障。李亚静[9]研究指出，产业化工人培养主要影响因素包含行业培训考核及鉴定体系、国家宏观经济形势和相关政策导向等，并提出以有能力农民工自有化、“现代学徒制”定向培养、产业工人基地建设3条实现路径。刘晓等[10]研究表明，以工人技术技能提升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是产业化工人队伍建设的核心内涵，明确职业教育是助推产业工人队伍建设的重要路径。苏义坤等[11]从建筑劳务企业转型入手，建构地方政府和劳务企业间的博弈演化模型并对产业工人培养过程中二者的动态利益关系和行为决策机制进行了剖析。Rahat Hussain等[12]指出造成培训效率低的主要原因之一是在培训课程信息传递方面存在差距，且目前缺乏充分的证据证明既有培训方案足以使工人在工作场所中切实使用所学技术。

现有关于建筑业农民工产业化议题的研究成果涵盖了政策导向、行业发展、企业实践、培养机制等不同层面，但是针对农民工产业化工人培养过程中暴露的新问题却鲜有研究，且并未涉及到复杂艰险地区背景下的铁路建设工人培养领域。因此，本文通过扎根理论对复杂艰险地区重大铁路工程产业化工人培养这一问题进行质性研究，提取培养影响因素，构建ISM-MICMAC模型，对各个要素之间的层级属性、驱动力-依赖度关系进行分析，并进一步挖掘关键影响因素，给出对策和建议，为重大铁路工程产业化工人培养提供理论参考。

1 研究方法和数据收集

1.1 扎根理论

扎根理论是通过在海量数据资料中发现待研究问题的核心概念、经过反复比对并抽象资料、从中提炼相关概念及类别并加以编码、发现各编码间内在联系、构建适用理论框架的质性研究科学方法[13]。近年来有国内学者[14，15]以建筑业农民工为研究对象，运用扎根理论对其职业技能开发策略、工匠核心素养等进行研究，为在实践中推动职业教育人才培养。

本文采用扎根理论的探索性研究方法，整理所搜集的产业化工人培养文献资料和相关的调研资料，对所得数据进行编码分析。再经过反复阅读及编码整理，提炼并找出关键因素编码。接着对通过扎根理论获得的三级编码进行整理和分类，为下一步构建产业化工人培养影响素模型夯实基础。

1.2 ISM-MICMAC模型

ISM-MICMAC模型结合解释结构模型（Interpretative Structural Modeling）和交叉影响矩阵相乘法（Matrix of Cross-Impact Multiplication Applied to Classification）。解释结构模型法（ISM）为分析复杂社会经济系统问题所提出。通过建立邻接矩阵并依据要素间直接作用关系，使系统中元素之间复杂的关系条理化和层次化，并体现系统内部结构和元素之间依赖作用，增强对系统的整体认识。交叉影响矩阵相乘分析（MICMAC）方法能够衡量系统各要素间的驱动-依赖关系，再进一步分析要素的性质与地位，并据此提出相应解决方法。

本文首先在明确复杂艰险地区重大铁路工程产业化工人培养问题后确定其影响因素体系；通过专家访谈确定系统内各个影响因素之间的逻辑关系，并将逻辑关系矩阵化；再对矩阵进行计算得到直观的多级递阶结构模型。此后，为探究系统各要素的地位与作用及复杂艰险地区重大铁路工程产业化工人培养过程深度，引入MICMAC方法以确定产业化工人培养中各影响因素的驱动力和依赖性，并将影响因素分为：自治集、依赖集、联系集和独立集。

1.3 研究数据

本文以复杂艰险地区重大铁路工程产业化工人培养为中心，选取6家建设单位、劳务企业的相关负责人、5名一线作业工人进行半结构化访谈，获得3万余字的一手研究资料，同时选取复杂艰险地区重大铁路工程内部政策文件及相关新闻报道作为本文的数据来源（见表1）。

表1 重大铁路工程产业化工人培养因素访谈提纲（部分）

此外，通过CNKI数据库，以主题“建筑”“铁路”+主题“产业工人”“农民工”或“劳务”+主题“培养”“培训”或“产业化工人”进行检索，选取《住房城乡建设部关于建筑业工人职业培训工作的指导意见》颁布之后（2015年）有关铁路行业及建筑业相关中文核心期刊论文与硕博论文共31篇。

2 影响因素分析与模型建立

2.1 开放式编码

本阶段的研究中，共得到了524条原始文本语句和与之对应的初始概念。初始概念中含有较多口语化的陈述，利用Nvivo 12软件对初始概念的语句进行频度分析并经过多次梳理归纳，选取出现频度适中（3次以上）的初始概念，剔除如“技能提升通道”“教育课程及教材体系”“就业培训政策”等频度较低、对重大铁路工程产业化工人培养影响较小的概念。最终从原始文本中梳理得到 33个初始概念，表2是对原始文本进行概念化的梳理结果。

表2 原始文本概念化梳理（部分）

再将33个初始概念分组成12个范畴化概念，并在括号内给出范畴出现的次数。表3为初始概念、范畴化频度分析的结果。

表3 概念、范畴频度分析

2.2 主轴编码

本文主要以归纳分析不同范畴之间的规律为主线，在梳理原始文本时，初步归纳分析出 12类范畴，其中部分初始范畴之间还存在概念相合现象。深挖主范畴阶段是以概念轴心为原点，归纳概念间的关联并对其进行再次组合与划分，最终确定了正式制度环境、非正式制度环境、行业环境、企业环境、工程特征和个体因素6个主范畴。各主范畴与子范畴的内涵如表4所示。

表4 主范畴及其子范畴的概念解释

2.3 选择性编码

选择性编码需要揭示出从主轴编码阶段归纳而来的主要范畴之间的隐形逻辑，核心范畴则需要经过对主范畴的概括分析提取，以此来增强他们的聚类意义，再从系统理论的角度将核心范畴和主范畴进行关联，从而检验其相互关系。

选择性编码需显化主轴编码阶段所得出的主范畴之间的隐形逻辑，核心范畴需要将主范畴进行归纳，以此强化其聚类意义，然后将核心范畴与主范畴以系统的理论联系起来，验证其间的相互关系。本文以“复杂艰险地区重大铁路工程产业化工人培养影响因素”为核心范畴，并据上述研究梳理出各主范畴与核心范畴之间的关系结构，在此基础上，构建了复杂艰险地区重大铁路工程产业化工人培养影响因素模型，如图1所示。正式、非正式制度环境对产业化工人培养起宏观调控作用，作用于行业环境、企业环境、工程环境及工人自身；行业环境是实现产业化工人的推手，对企业环境与个体自身产生影响；建设单位与劳务企业是产业化工人技能形成的实训场所，受行业环境、工程环境影响。

图1 复杂艰险地区重大铁路工程产业化工人培养影响因素概念模型

2.4 理论饱和检验

理论饱和的实现是扎根理论模型建立完成的重要标准，理论饱和意味着新搜集而来的数据资料已无法再概括出新理论。本文初步确定了复杂艰险地区重大铁路工程产业化工人培养的影响因素概念范畴，随后对其余文献、新闻等资料进行核对查验，并未发现新范围和新关系，可以停止采样并认为在重大铁路产业化工人培养影响因素的分析已达到理论饱和。

3 基于ISM-MICMAC模型关键因素分析

3.1 ISM-MICMAC模型的构建

为进一步识别复杂艰险地区重大铁路工程产业化工人培养关键影响因素，需确定 12个影响因素间的相互关系。通过专家问卷调查的形式，对影响因素间的关联程度进行打分。问卷采用0-1形式评分，若一因素对另一因素有直接影响，则打1分；若不直接作用于该因素则得0分；选取频率高者为其关联分数。根据问卷调查的结果，得到影响因素的邻接矩阵A，并通过计算得到可达矩阵R。

由R得出A(Si)，B(Si)，和两者的交集（见表5），划分得到重大铁路工程产业化工人培养影响因素的层级，并在此基础上构造ISM模型层级结构模型。

表5 可达矩阵各元素关系集合

3.2 影响因素驱动力-依赖性分析

由 ISM 结果可以看出复杂艰险地区重大铁路工程产业化工人培养的影响因素呈现多层次分布（见图2）。12个因素共分为4个层级，层级间是自下而上递阶的关系，影响因素从下至上，最终对重大铁路工程产业化工人培养产生影响。其中：L1直接作用于重大铁路工程产业化工人培养过程，可以被人直接发现，包括S8技能培养机制、S9培养配套制度、S12技能提升意愿；L2-3是中间层影响因素，L2包括S4评价激励机制、S5行业发展水平、S6职业资格体系；L3包括S2政府监管机制、S3社会力量参与、S7职业发展通道、S10重大铁路工程特征、S11工人自身特征，这些因素共同构成重大铁路工程产业化工人培养的中层影响因素，既作用于上层因素也受深层因素影响。最下层L4是深层影响因素，S1法律政策制度作用于系统的中间层、表层影响因素。

图2 复杂艰险地区重大铁路工程产业化工人培养影响因素递阶结构模型

计算可达矩阵因素驱动力及依赖度，并对复杂艰险地区重大铁路工程产业化工人培养影响因素进行MICMAC分析得出驱动力依赖度矩阵（见图3）。其中，属于自治集群（Ⅰ）的影响因素有S2、S3、S4、S5、S6、S7、S9、S10，具有较低的驱动力和较低的依赖性。影响因素S8、S12属于依赖集群（Ⅱ），是依赖因素，具有高依赖性、低驱动性，易受到独立因素的影响，且该项影响因素一般处于ISM模型的上层，属于最终影响因素。此模型没有驱动力及依赖性都很强的关联因素，比较稳定。影响因素S1属于独立集群（Ⅳ），是独立因素，具有高驱动性、低依赖性，是根本影响因素。此外S11在象限的分界线上，处于模型的中间层，此种因素除受其他因素影响外，也作用于其他因素。综上所述，S1、S4、S5、S6是复杂艰险地区重大铁路工程产业化工人培养的关键影响因素，对产业化工人培养影响较大，需将其列入首要考虑因素。

图3 复杂艰险地区重大铁路工程产业化工人培养影响因素MICMAC分析结果

4 复杂艰险地区重大铁路工程产业化工人培养对策建议

（1）针对法律政策制度（S1）的问题，政府相关部门一是应加强铁路行业有关法律法规和规章制度的建设，制定与一线作业工人技能培养相衔接的审查方案，要求复杂艰险地区重大铁路工程总承包企业建立精干的自有产业化工人队伍；二是利用法律法规的强制约束力，推动政府主管部门、企业、培养机构和工会等培养主体积极组织开展培养；三是引导建立完善的行业技能培训体系和相关制度，编制技能培养规划，并为产业化工人培养的顺利开展提供法律支撑及社会保障。

（2）面对产业化工人培养进程中评价激励机制不健全或不完善的问题（S4），应尽快建立以技能素质为导向的激励制度，据复杂艰险地区重大铁路工程各标段项目特点配备职业化技术工人，以产业化工人技能等级为依据确定配备比例，并通过培养逐步提升配备层次以实现产业化工人培养动态推进。同时引导企业制定完善的动态薪酬体系，采用依据复杂艰险地区高原建设环境条件、技能等级进行动态管理的技能工资制。鼓励在相同条件下选择产业化工人占比大、稳定性高的劳务企业，并将自有工人占比纳入项目评优标准，加快发展企业自有产业工人队伍。

（3）当前铁路行业发展水平（S5）仍需提高，行业和企业应继续积极采用工业化新技术；引导企业加强对智能化、机械化建造的探索和应用，通过建造方式升级带动高水平机械化、专业化、工厂化、信息化作业，推动产业化工人培养进程。复杂艰险地区重大铁路工程当前工业化配套技术推广仍有上升空间，应将培养重点聚焦于预制构件加工厂、混凝土搅拌站、隧道桥梁一线施工作业人员的技能素质提升；依据复杂艰险地区高原建设环境条件动态调整一线作业工人工作时长与作业强度；针对“架子队”管理模式下，作为作业管理与监控层的技术人员与施工现场联系不紧密情况，应细化岗位责任制，明晰岗位目标，不能出现由劳务工人担任施工安全防护员及带班人员等工作，切实保障一线作业工人安全。

（4）针对当前铁路行业职业资格体系未完善（S6）、就业准入制度缺乏监督机制、职业资格证书与就业上岗脱节等情况，急需建立完善职业资格体系，并依据新技术、新装备等知识分层开展培养[15]。在复杂艰险地区重大铁路工程体现在多种资格证书重复考核，内容上互不承认；无法将资格证书与福利待遇相挂钩，激励机制滞后。应加大铁路行业及用人单位职业资格认证活动宣传力度，完善职业资格认证运行机制，制定职业资格认证统一标准，防止地区性壁垒；切实推进第三方认证，当地政府、行业加强对用人单位、培训机构的监督，坚持考培分离，防止自我培训自我考核现象发生。

5 结语

本文利用扎根理论分析重大铁路工程产业化工人培养影响因素，在此基础上构建ISM-MICMAC模型，得出重大铁路工程产业化工人培养影响因素的层级结构、驱动力-依赖度矩阵。运用ISM对各影响因素层级结构进行划分，分别为表层直接影响因素、中间层过渡因素、深层根本因素，厘清层次结构关系；通过MICMAC分析，将影响要素按照驱动-依赖关系划分为自治因素、依赖因素、联动因素、独立因素，确定影响因素对系统的作用大小及各自属性；并根据模型结果分析因素间关系及关键影响因素提出对策建议，为复杂艰险地区重大铁路工程产业化工人培养提供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