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语料库的《心经》五个英译本语言风格和翻译策略探究*
2023-01-16李宜芸牛云平
⊙ 李宜芸 牛云平
(中国人民大学外国语学院,北京 100872)
典籍是“一个国家的文化基因和最深层次的智慧结晶”[1]。《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以下简称《心经》)有“佛经之心”的美誉,被世人奉如圭臬,是最为著名的佛教经典,千百年来被不同阶层的人士传诵不息[2]4。夏莲居居士曾说:“《心经》三百字,包括《大般若经》全部。”[3]作为大乘佛教的精髓,《心经》原本为梵语,现存可考的汉译本有十三种,最常见的译本出自鸠摩罗什、玄奘、法月等八位译者。其中,唐朝三藏法师玄奘学力深厚[4],精通华梵,晓荃义理,于贞观23年(公元649年)所译版本[5]是佛教三藏十二部近万册经典中字数最少、文笔最简、最负盛名、流传最广的一篇经文,在佛学“西渐”进程中倍受青睐,已成为中华文化重要的一部分。
尽管这一重要佛典意义斐然,但并未引起翻译学界应有的关注,遑论其译本的深入研究。笔者查阅中国知网等权威学术平台了解到,目前已有的《心经》英译本研究主要为单个译本与汉译本的对比分析。此类传统翻译学研究主要为定性研究,忽略了实证和定量研究,往往依据数量十分有限的例证来论证基于个人判断提出的理论假设,主观性很强,缺乏科学性和系统性[6]。有鉴于此,本文选取以玄奘汉译本为母版的五个最具特点、流行较广的英译本为研究对象(见表1),自建汉英平行语料库,采用定性和定量相结合的方法。宏观语言层面,在对获取的数据进行统计分析的基础上,对比五个译本的语言风格和特征。微观语言层面,从其翻译事实或现象出发,分析五个译本在佛教文化负载词和核心要义句方面的语言风格异同以及英译策略的差异。
表1 《心经》英译本基本情况简介
以上五个英译本中,出版时间最早的是十九世纪中期的比尔译本,该译者是著名汉学教授,对佛经颇有研究,他的译本是首部由汉语直接译为英语的译本。其次是出现在十九世纪末期的穆勒译本,穆勒是德国有名的文字学家、宗教学家、印度学家,他的译本首次结合汉梵双语原本创作而成。二十世纪后相继出现了铃木大拙译本和与玄奘汉译本齐名的孔兹译本,铃木大拙是日本著名佛教学者,他的译本是《心经》传入日本后的首部日化英译作品,而孔兹版本被西方学者尊为《心经》的英译标准本。二十一世纪后,美国著名佛教研究机构佛经翻译委员会的《心经》英译本是首部出自权威机构的译本。以上译本都对佛教在东亚乃至世界范围内的传播发挥了重要作用。
一、提纲挈领,宏观译本风格全貌
“宏观”与“微观”相对,在《现代汉语词典》中泛指总体的、整体的[12]494。本文的宏观语言是指文章总体语言,非计较一词一句的用法与特征。对宏观语言的研究,是指把握译文整体语言进行分析。译作风格亦称译本风格,是指具体某部译作整体所呈现的不同于其他译作的翻译个性[13],而译者是译作风格的风向标。下文笔者将从整体词汇、句法层面重点分析不同译本的宏观语言风格。
(一)整体词汇特征
作为语言系统中最基本的要素,词汇最先展示出不同译者翻译同一文本时的差异。因此笔者主要从标准类符/形符比、词汇密度两方面进行比较,经语料库软件Wordsmith统计后得出表2。
表2 《心经》五部英译本标准类符/形符比相关参数
1.标准类符/形符比(STTR)
形符(token)是指语料库中出现的所有词形。类符(type)指语料库中的不同词汇,或每个第一次单独出现的词形。标准类符/形符比,指以1000个形符为单位,依次先后计算文本的类符/形符比,然后求出这些类符/形符比的平均值[14]。标准类符/形符比反映被考察文本中词汇的丰富程度以及变化性,可用来衡量文本的难易程度[15]。表2数据可知,比尔译本形符数值和类符数值均最高,可推断其显化程度最明显,因为语际显化特征之一表现在译文文本长度会超过原文[16]。BTTS译本形符数和类符数最小,体现了译文简化趋势。通过标准类符/形符比可看出,BTTS译本与孔兹译本比值相近且偏高,说明二者词汇运用最为灵活丰富;其次分别为比尔译本、穆勒译本,铃木译本标准类符/形符比最低,词汇变化最小,其文本多样性、内涵性在五部译本中最低。请参考以下译例:
表3 《心经》五部英译本中“法”的翻译
关于汉语原文“法”(梵语英译:Dharma)[17]90,佛教的解释为“任持自性、轨生物解”[18],意为每一事物必然保持它自己特有的性质和形状,有一定规则可循,使人看到便可以了解是何物。五个译本中,孔兹和BTTS译本一致,都保留了梵语“dharma”一词,增添了译文词汇的丰富性。比尔用意译法做出解释,与人们生活联系起来,再注明梵语原词,此处译文较为完善。而穆勒和铃木此处主要用“things”代替原文“法”的含义,减少了该词的内涵。
2.词汇密度
英语中的实词主要包括动词、名词、形容词和副词,其意义相对更为稳定,可传达出更多信息[19]。词汇密度即实词在文本总词数中的占比,信息量大小与词汇密度成正比,词汇密度越高,文本信息量越大,阅读难度也相对越高;反之,词汇密度低,则实词占比低,功能词比重高,译文更加简练,用词少但表达更直接,译文结构更加清晰[20]。笔者通过语料库软件Antconc统计,得出结果如下:
从上表可知,BTTS译本词汇密度最大,孔兹和穆勒译本词汇密度相近,低于BTTS译本;之后依次为铃木译本及比尔译本。由此说明,BTTS译本承载信息量更大,阅读难度在五译本中最高,孔兹和穆勒译本的阅读难度在五译本中较高。而铃木译本的词汇密度均低于BTTS译本以及孔兹和穆勒译本,但高于比尔译本,在五译本中难度适中。比尔译本词汇密度远低于其他译本,即实词在文本总词数中所占的百分比为五译本最低,不难看出其功能词比重在五个英译本中最大,使用的实词最少但表达最直接,译文结构最为清晰。请参考以下译例:
表5 《心经》五部英译本中“无老死”的翻译
在以上译例中“无老死”,指没有肉体凡胎的生老病死。“老死”(梵语英译:Jara-marana)[17]187在佛教中为十二因缘中的一支。十二因缘又称“十二缘生”,是佛教“三世轮回”中的基本理论。“老死”从根本上看,皆是未达到境界的虚妄。在西方文化中“decay”意为:“the process or result of being destroyed by natural causes or by not being cared for”[21],指人或事物的腐烂、腐朽、衰败的过程。“death”意为:“the end of life;the state of being dead”[22],指生命的尽头、死亡的状态。比尔添加了音译注释了梵语英译原词,译文结构也更清晰,降低了目的语读者的理解难度,也保留了佛经自身特色。
(二)整体句法特征
句子是“表达完整意义的最小语言单位”,指根据一定语法规则将词及词语组织起来的单位[23]。笔者将从平均句长、被动句数占比来分析《心经》五译本在句法层面的译本风格。
表6 《心经》五部英译本句子的相关参数
1.平均句长
平均句长是指以单词为单位,计算全文每个句子平均的单词量。总句数指译本句子数量总和。句长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句子的复杂程度。平均句长越长,总句数越小,文本的句法结构就越复杂,句子的理解难度也随之上升。[24]如上表所示,比尔译本总句数最高,之后分别是穆勒译本、BTTS译本、孔兹译本、铃木译本。铃木译本总句数最低,但平均句长最长,句法结构最为复杂,理解难度最高;比尔译本总句数最高,平均句长接近最低,可见该译本是其中较易理解的版本。整体而言,孔兹译本和铃木译本的总句数及平均句长相近,两译本难易程度相当;而比尔和穆勒译本总句数及平均句长相近,理解难度较为接近;BTTS译本总句数不高,但平均句长最短,说明在五译本中短句最多,句法结构以及相应的理解难度最低。
2.被动句数
被动句数是文本中使用被动语态句子的总数。汉英两种语言在使用主动和被动两种语态方面差异较大。汉语中“被”字句式经常用来表达对主语而言不如意甚至不幸的事,暗含有消极的语气。因此汉语的行文中多选择从主动角度出发来表达句子被动含义的词语来避免使用“被”字。与之相反,英语(尤其在比较正式的文体中)被动语态使用频率较高,用以表示客观性、正规性、中立性和礼貌等[25]。因而被动语态的使用频率多用于观察文本的正式程度:被动语态出现频繁越高,文体越正式。如表4所示,穆勒译本被动句占比远低于其他四个译本,其译文正式程度较弱。孔兹和比尔译本被动句占比相近,文体正式程度相近;而BTTS译本和铃木译本被动句占比均较高,是五个译本中客观性较强的译本。该参数最高的为铃木译本,是五译本中译文表述最为客观,文体最为正式的版本。
表4 《心经》五部英译本词汇密度相关参数
二、“有我”“无我”,微观译者策略之境
“微观”在《新编现代汉语词典》中泛指小的、具体领域、具体范围[12]1307。本文的微观语言是指文本中具体的词汇、句法。从《心经》微观语言出发,我们可以深切感受译者采取的不同策略。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曾经写道:“有我之境,以我观物,故物我皆著我之色彩。无我之境,以物观物,故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26]6而翻译中的“有我之境”指读者能真切体会到译者要表达的内容,感受到“我”,即译者的存在;“无我之境”指读者理解译文难度较低,潜意识无法感受到译者的存在。两者皆成为译者翻译策略的呈现方式。由于《心经》五位译者身份背景迥异、翻译目的悬殊,其译本词汇、句子在“有我”与“无我”方面的具体表现也不尽相同。
(一)佛教文化负载词
佛典的一大特性就是文化负载词数量多且内涵深刻,这些专有名词绘成了一副抽象的佛学画卷,可以说,厘清佛教文化负载词是研究佛典的基础。笔者列出《心经》中有代表性的重要词汇,从微言大义中探讨五位译者的“有我”及“无我”之境。
表7 《心经》五部英译本词汇示例
“菩萨”(梵语英译:Bodhisattva)[17]237是“菩提萨埵”之略称,意为道心众生、觉有情、开士等。“菩提”是佛道,“萨埵”是众生,已断烦恼结,于生死轮回自在、具救度众生能力者,称为菩萨。玄奘法师认为梵语“Avalokites'vara”中“Avalokita”为“观”,“is'vara”为“自在”,意为众生所见之主,故译为“观自在菩萨”,五译本中三位译者都将该词音译且增译了外来语“bodhisattva”,属于“有我之境”;比尔选择省译,而孔兹在音译后增添了该词的注释信息,从目的语读者的角度,用“holy Lord”这一西方文化的表达方式,既便于读者理解,又表明了他内心对佛教圣明的尊重,属于典型的“无我之境”。
“般若波罗蜜多”(梵语英译:Prajnaparamita)[17]20,亦称般若波罗蜜,佛教术语。“般若”是智慧;“波罗蜜多”指到彼岸,意为以佛法的智慧到达解脱的彼岸,超越生死轮回苦海,达到不生不灭的解脱境界。比尔、铃木和BTTS保留梵语译本,呈现出“有我之境”;孔兹(the Wisdom which has gone beyond)和穆勒(perfection of wisdom)选择“无我之境”,根据词语原义进行归化处理,皆指至高无上的智慧,与前者相比大大降低了目的语读者的理解难度。
“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梵语英译:Anuttara-samyak-sambodhi)[17]3,是无上正等正觉的音译。“阿”是无、没有、无尽头;“耨多罗”指更高、更上;“阿耨多罗”合义为没有更高、更上,指最高;“三”为完全,合一;“藐”则为转向,弯曲,寰宇之意思;“三藐”为全体、所有,指完美无缺的;“菩提”指觉知、觉悟、智慧,总体义为“至高无上的平等的觉悟”,是指佛教修行上的最高觉悟、最高涅槃境界,证得者即等同于成佛。BTTS译本独树一帜,直接音译该词,属于忠实原本的异化翻译,实现“有我之境”。其他四译本皆根据词语原意,采用归化+意译的策略,减少了英语读者的阅读障碍。
(二)佛教核心要义句
句子是影响文章内容、结构的核心成分[28]。《心经》并非一部独立成篇的经书,而是六百卷《大般若经》文约义赅的要义总结。全文言简义丰、提摄精要,每词每句都饱含深刻佛理。笔者深究五译本中有代表性的核心要义句,亦能更全面、直观地体现出不同译者对原文理解的差距和翻译策略的异同。
例1:照见五蕴皆空,能度一切苦厄[2]4。
孔兹译本:He looked down from on high;he beheld but five heaps;and he saw that in their own being they were empty[27]35.
比尔译本:We clearly behold that the five skandhas are all empty,vain,and unreal.So it is we escape the possibility of sorrow or obstruction[27]36.
穆勒译本:There are the five skandhas,and these he considered as by their nature empty(phenomenal)[27]38.
铃木译本:He perceived that there are the five Skandhas,and these he saw in their self-nature to be empty[27]39.
BTTS译本:He illuminated the five skandhas and saw that they are all empty,and he crossed beyond all suffering and difficulty[27]40.
原文中“照见”指用智慧观照。“五蕴”指色蕴、受蕴、想蕴、行蕴和识蕴,是物质和精神世界总的概括。“蕴”指同类事物和元素的集合体。“空”是佛法中最根本的一个哲学概念,也是佛法修炼所要达到的一个最高境界。这里的“空”指“性空”;而“性”并非指物理学和生物学意义上的物性,是一种“不依条件、独立自存”的“人性”和“物性”。依据佛法,一切事物的存在都不是与其他事物毫无关联的、单一独立的存在,而是在与其他事物相互依赖、相互关联、相互影响、相互作用的众缘(条件)和“合”的关系中形成和存在的。脱离了组成事物的各种条件和关系,该事物也就不存在了。“度”为超越的意思,“一切苦厄”指一切烦恼和痛苦。该句意思为:(菩萨)运用自己的大智慧发现一切事物的本质皆具有可变的空态性质,这一空态能够度脱而化解掉一切痛苦和灾难。
五译本中关于“照见”的译法,除比尔译为一般现在时态“clearly behold”,其余四位译者都将“照见”分为“照”和“见”来翻译,即beheld...saw、perceived...saw、illuminated...saw 以及thought...considered,且都是一般过去时态,表明五位译者都采用了直译+归化的翻译策略,在一定程度上展现了“无我之境”。“五蕴”的译法大体可分两种:“five heaps”和“five skandhas”。其中“skandha”源自梵语,现已被收录在英语词汇中,指佛教术语“五蕴”,而“heap”为意译,指“number of things or mass of material lying piled up”,中文意思为把沙、石、煤、草等堆高,不强调整齐。由此可见,孔兹译本虽有新意,但其过度“无我”的方法较难传达佛典义理,从忠实原作的角度略失偏颇。其他四位译者做出直译处理,表现出“有我之境”,使译文增添了原汁原味的佛教色彩。“苦厄”一词比尔和BTTS选择意译,其他三位译者在此处省译。笔者认为,此处佛理可通过“suffering、difficulty、obstruction”等词传达,因此比尔和BTTS“无我之境”的处理方式贴切合理。
例2: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2]5。
孔兹译本:Gone,gone,gone beyond,gone altogether beyond,O what an awakening all hail[27]36!
比尔译本:Ki-tai,Ki-tai,Po-lo,Ki-tai,Po-lo-seng-KitaiBo-tai-sah-po-ho(Gata,Gata,paragate,parasangata-Gone! Gone! gone-across! or burn out,gone across forever! Bodhisatwa)[27]37
穆勒译本:O Wisdom,gone,gone,gone to the other shore,landed at the other shore,Svaha![27]39
铃木译本:Gate,gate,Paragate,parasamgatebodhi,svaha!(O Bodhi,gone,gone,gone to the other shore,landed at the other shore,Svaha!)[27]40
BTTS译本:Gate,gate,paragate,parasamgatebodhi,svaha[27]41!
此例是原文中的最后一句,也是《心经》中般若波罗蜜多咒的核心内容。大意为:去吧,去吧,到彼岸去,到真正的彼岸去修行普提。对于佛教咒语而言,语音自身有神秘作用或功能,或因咒力而得到鬼神的护助,或凭咒力来遣使鬼神;咒的神秘力与鬼神力是相结合的。在佛法中,起初是谛语真诚不虚妄的誓言,集佛力、法力、僧力三宝之威力后,修行者的功德力能得龙天护助,因此咒语语音非常重要。在翻译咒语时,如何能最大程度模拟原音是关键[27]8。
玄奘法师提出“五不翻”的翻译理论中“秘密故”原则正是指有秘密含义的地方采用音译,该方法与本研究的“有我之境”相辅相成。譬如咒语的翻译,译者若采用意译,选择“无我之境”,译文则会失去其特殊意义。孔兹和穆勒对该咒语采用意译的方法,单纯传达原文含义,不免降低了其作为佛教经文的可诵读性;后三者在玄奘本的基础上,音译保留梵语表达,比尔和铃木还在咒语后添加意译注释,笔者认为此处将“有我之境”与“无我之境”相结合,是非常完善的一种翻译方法,既保留了咒语语音特色,具备功能性,又便于读者理解,具有可读性。
三、结语
综合分析,五译本在宏观的语言风格和微观的语言翻译策略方面各有异同。在宏观的语言风格方面,通过对标准类符/形符比、词汇密度、平均句长和被动句数等四类重要参数值的对比发现,孔兹译本词汇运用较为灵活多变,长句较多,阅读难度在五个译本中偏高,文体较为客观中立。比尔译本词汇丰富程度低于孔兹译本,是五个版本中最为简练、较为易懂和客观的译本。穆勒译本词汇丰富程度与比尔译本相近,句子难度介于孔兹和比尔译本之间,文本正式程度较弱。铃木译本词汇多样性最低,词汇难度适中,但句法结构最为复杂,理解难度最高,文本客观性、中立性最强。BTTS译本用词多样性与孔兹译本相近,词汇承载信息量更大,但句式结构并不复杂,文体较为正式。在微观的语言翻译策略方面,五位译者都或多或少采用了音译的方法,但BTTS译本异化痕迹明显,是有代表性的“有我之境”,而孔兹译本均在音译后增添了有助于理解文本的信息,归化现象较多,属于典型性的“无我之境”。
五位译者的风格和翻译策略不同是导致其译本社会地位、民众接受度和学者评价不一的根本原因。“孔兹译本的翻译指导精神之一是以当代普通西方读者能接受的英语和思维方式来翻译《心经》。”[29]该评价与本文阐释的“无我之境”翻译策略有异曲同工之合。因而其在西方学界声誉卓著,近乎标准本,与玄奘本在众多汉语译本中的地位相当。19世纪的比尔译本和穆勒译本作为最早以玄奘汉译本为母版的英译本,由于当时英文的佛教用词尚未固定,故以当今标准看两译本中部分措辞微瑕,但这无损于两位译者在《心经》研究史上的地位,其首创性值得世人肯定。穆勒译本的诞生也成为维多利亚时代学术的永久性纪念碑[30]。铃木使佛经日本化,但其译本受众局限,多为日本佛教学者及禅学家[31]。BTTS译本是出自专业佛经研究机构的最新权威版本。笔者认为,在佛典翻译日趋走向世界舞台的今天,BTTS译本的流通性、普遍性以及受欢迎程度声名鹊起,其“有我之境”的异域风情已成为或将成为最受欢迎的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