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试析汉代瓦当“四神”纹饰
2023-01-14赵桂杰
赵桂杰
景德镇陶瓷大学 江西 景德镇 333403
引 言
汉代“四神”瓦当纹饰独特少见,此类纹饰的瓦当在汉代出现,后代也基本难见踪影,此种情况的出现必然与汉代当时社会文化有着重要的关系。汉代盛行“谶纬”,无论王侯还是百姓,这种学说对他们都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图谶”与中国古代的星辰信仰与鬼神信仰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本文以文化信仰为据,把“四神”纹饰在汉代兴盛的原因。
一、汉代的“四神”瓦当发掘
秦汉时期的动物纹瓦当大多数为采集品,,动物纹样有蟾蜍、玉兔、龟、蛇、雁、凤鸟、虎、蛇、鱼以及“四神”等。[1]就考古发掘来说,汉代的“四神”纹样瓦当发掘量其实并不多,根据申云艳的《中国古代瓦当研究》中的中国古代瓦当出土一览表所整理的内容可以发现,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这四个纹样的瓦当有且仅有在陕西西安西郊发现的汉代建筑遗址以及汉长安城南郊礼制建筑遗址群中有所发现,陕西其他地区并未有所发掘,且全国其他各省市地区都没有这种纹样的瓦当出土。“汉代长安城南郊礼制建筑遗址出土的朱雀、青龙、白虎、玄武“四神”瓦当,纹饰极为精美,它们可能属于王莽时期专门为礼制建筑制作的瓦当。”[1]以此判断汉代“四神”纹样瓦当不能随意使用,其主要应用还是在礼仪性建筑上。[2]纵观历代瓦当纹饰,“四神”纹饰瓦当仅在汉代有一定数量的应用,并且应用的建筑规格等级较高,这从侧面反映出了“四神”纹饰在这个时代所占据的地位。
二、“四神”纹样来源
谈及“四神”不得不提及中国人的天文学成就。中国人对于星辰的探索由来已久,早在先秦时期当时的人就发明了木星纪年法,人们以木星为基准,假想出了一个与之运行相对的星辰,称之为岁星,这个岁星就是人们俗话“犯太岁”中的太岁,木星纪年法成为了当时的纪法。古人们用十二支在定位岁星的运转,即困敦、赤奋若、摄提格、单阏、执徐、大荒落、敦牂、协洽、涒滩、作噩、阉茂、大渊献。随着人们对星空探索日益深入,到了汉代,干支纪年法顺势取代了木星纪年法。在汉代,天文这一学科得到了极大的发展,涌现出了落下闳、张衡、刘洪等天文学家并留下了诸多天文历法著作。
四神纹样起源于古人对于天文学的理解同样也源自于人们对星辰的崇拜,古人把赤道附近的星空划分为28个不同的部分,这28个部分就被称为28星宿,这28个部分又以每七个一组划分为四组,也就是东、西、南、北四个大方位,同时,在秦汉时期,四神还对应春、夏、秋、冬四个季节以及青、白、赤、黑四色。西汉中晚期到东汉,五德始终与五行生克说盛行一时,汉人将方位、物质元素、季节、颜色等等自然因素配上神灵异兽,与五德五行勾连,构建一个同源、对应、互感的神圣时空模式,将自然界的东南西北、春夏秋冬与黑白红黑等颜色、龙凤虎龟灵物系统化、秩序化,一一对应形成体系。《淮南子·天文训》是汉代初期刘安的著作,其中,五行概念就是核心。
三、中国的鬼神信仰
中国古代的天文学一直以来都是与神秘的超自然现象相伴相行的,这自然就少不了一些关于鬼神方面的传说与信仰。有外国学者认为“鬼魅信仰是中国普世信仰的基石,鬼魅学说是道德的主要基础。”[3]鬼神信仰在中国漫长的历史长河里一直没有被抹除,特别是在中国的古代,鬼神在一定程度上都在约束着人们的行为,孔子“敬鬼神而远之”,这意味着他并没有完全否决鬼神。
中国人对于鬼神的信仰实际上来源于对自然的敬畏,古代的人们因为科技原因无法与自然灾害相抗衡。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人与世间万物都是那么弱小不堪一击,因为没有手段与之抗衡,人们才会心生敬畏,随着文明的进步,人们把对逝去的长者敬重以及美好祝愿与期盼融入到一些无法解释的现象当中,也就是现在所说的超自然现象。人们相信死者死亡后能够化作鬼神庇佑后代,同时也相信做好事能得到好的回报(幸运),做坏事能够得到坏的回报(灾祸),亦或者“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人们就把对自然的原始敬畏融入到了这里,转化成对于鬼神的敬畏,这种敬畏约束着人们的行为的同时也牢牢把握着人们潜在的意识观念。
四、充满神秘主义的时代
鬼神既能将好运带之与人,也能给人带来劫数。人们给鬼神给予善恶之分后,也想方设法地趋利避祸,人们相信信仰 “更高维度的神灵”能够帮助人们趋利避祸,防止邪恶的鬼神的侵扰,源于星辰的“四神”自然担任了这个重要的角色之一,“四神”也因此具备了辟邪的能力。通过了解汉代的一些思想文化,可以发现在汉代这种需要是被极大地放大了的。
(一)儒学的歧路
汉代初年盛行黄老之学,黄帝学派与老子学派在汉代初期占据了通知地位,作为一种被成为“经世之学”的思想,黄老之学既包含了政治思想也容纳了科技发明,当时人们生产生活的各个方面都受它的影响,汉代初期之所以能够实行“休养生息”的政治策略的直接原因就是受到黄老之学的影响。汉武帝时,董仲舒进行思想改革,但是董仲舒的改革并没有使“邪辟之说”灭息,反而使汉代的儒学逐渐地走向了一个歧途。
在董仲舒推行变革的时代,汉武帝的母亲信奉的是黄老之学,汉武帝本人对方术更是痴迷,妄图长生不老,他一方面不断搜捕杀害对自己有害的方士,另一方面有不断地吸纳对自己有益的方士。对于有益于自己的方士,汉武帝宠爱有加并委以高官厚禄。在《史记·封禅书》中就记载了方士栾大是怎么样受到汉武帝的宠信的,其中的大致意思就是汉武帝给方士封了高官,还将公主嫁与了他,并赠送他数千两黄金,身份非常尊贵。很多方士看到他得到这样的待遇都说自己有能够修炼成仙人的方法。
“新儒学”是董仲舒所创立的,但是真正的儒学似乎与“新儒学”有所不同,“新儒学”更像是一个“大杂烩”。董仲舒将儒、道、阴阳、五行、墨、法、名、杂,乃至术数和方技等等多家学说糅合在一起并进行改造而形成的学说,当时所盛行的黄老思想以及一样家思想理所应当地占据了较大的分量。究其根本,“新儒学”的主体实质上是“六艺”,它已然不是孔孟的那个儒学了,所以董仲舒的“新儒学”也被成为“董学”。这个时候的儒者开始对传习经典进行更改,最终的结果是在西汉哀帝年间编集成了图谶之书,引得儒生们竞相学习。谶纬极具神秘色彩,其兴起于西汉末、定型和尊崇于东汉的一类冠以“河图”“洛书”及七经之名、假借上天及圣人、神化儒学的文献。汉光武帝刘秀本人非常迷信图谶;汉明帝下令召开的经学会议,依靠谶纬思想来统一五经用图谶诠释经典,将图谶符命置于极高的地位;王莽则利用图谶谋朝篡位。
(二)王莽复礼
占卜、推演、预言成为了风气,趋利避凶的作用在这个时候就被无限的放大了,在阴阳家学说中,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神是具特殊的能力,也就是人们所流传的“坐镇四方,驱避灾祸”,皇家宫殿等重要建筑上自然要匹配上这种纹饰。王莽少时专门学习了《礼仪》,在他的政治生涯中,王莽十分想恢复周礼,在其未称帝时就主持建造了不少建筑,王莽称帝后兴建了众多礼制建筑。在《后汉书·王莽传》中就有对王莽兴建九庙的记载,其中汉代最为精美的“四神”瓦当便出土于王莽所建“九庙”遗址。
五、结语
从发掘情况来看,汉代“四神”纹饰瓦当有且仅有在陕西安的两处遗址中有所发掘,从这一点来看汉代“四神”纹样瓦当比汉代文字瓦当更具有时代的特色。通过研究,在汉代,“四神纹样”瓦当的使用权限是有所局限的,就瓦当而言,“四神”瓦当并不是一种流行性的瓦当纹样。另一方面,汉代对于瓦当的应用量很大,所以类型也自然多了起来。无论是汉代的黄老之学,阴阳家学说,还是由董仲舒的“新儒学”畸形发展演变而来的谶纬神学都给这个时代的思想文化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受到这些文化影响,源于星辰信仰的“四神”被阴阳家所冠以“镇守四方,规避不详”能力被极大的放大开来,这是汉代“四神”纹样瓦当能够以其独特的特点闻名遐迩的重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