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X射线断层扫描技术的金漆葫芦式盒工艺研究
2023-01-13王陆伊张雪雁
王陆伊,张雪雁,高 寒
(故宫博物院,北京 100009)
0 引 言
故宫博物院是全国传世漆器存量最大的一家博物馆,院藏传世漆器约一万九千余件(套),涉及雕漆、金漆等十余种漆工艺技法。漆器的器物类型广泛,主要围绕清代宫廷生活用品及陈设器,其中金漆类文物藏品量仅次于雕漆类文物。科学研究金漆葫芦式盒,对于金漆类文物的保护具有重要意义。
随着X射线技术的发展,这项技术逐渐应用于漆器文物保护中。国内目前对于漆器文物利用X射线的专项研究较少,仅在漆器文物个体的研究过程中有所涉及。此项研究对于X射线技术和漆器文物保护研究领域皆具有重要意义。
1 金漆葫芦式盒概况
文物原名称为金漆葫芦万代纹葫芦式盒(下文简称葫芦盒),盒外髹金漆装饰、内里素髹黑漆,长47 cm,宽26 cm,高3.5 cm,壁厚0.3 cm,分为上部盒盖与下部盒底两部分,盒底凸出牙子,盒盖扣于上(图1和图2)。根据漆盒的形制大小和重量可以初步判断胎体为木胎,缺损处露出灰层,无裱布层。文物的伤况主要有:盒盖整体轻微变形;使用痕迹明显,漆层有磨损,局部金层缺失,露出下层朱漆;有磕缺,漆连同灰层有裂。
图1 金漆葫芦万代纹葫芦式盒Fig.1 Gold lacquered gourd-type box
图2 金漆葫芦万代纹葫芦式盒(打开)Fig.2 Gold lacquered gourd-type box (open)
“图必有意,意必吉祥”是明清工艺品的一大特点,此件漆盒也不例外。其造型为葫芦形,表面装饰高低起伏的葫芦与藤蔓相连。“葫芦”谐音“福禄”,有福禄万代、大吉福禄、福禄康宁等美好寓意。值得一提的是,在故宫博物院所藏漆盒中葫芦造型并不少见,且其他文物种类中亦不乏葫芦造型,如葫芦形宫灯、葫芦玉雕等,可见清代宫廷对葫芦这一造型的喜爱。在清宫档案中有着制作相似器物的记录,如“十六日(郎中白世秀、员外郎金辉)来说太监胡世杰交……金漆葫芦盒一件(随屉内盛象牙莲蓬一件、核桃一件、荔枝一件、荸荠一件、豆一件)……传旨,着俱入百什件钦此”[1]。
根据历史文献的记载,可对这件漆盒的做法做初步推测。明代漆工黄成所著的《髹饰录》,是研究古代漆器工艺的重要资料。其中对漆器的“质地”即胎体的制作方法有详细的记录。“质法第十七”中写到:“棬榡,一名胚胎,一名器骨。方器有旋题者,合题者。圆器有屈木者,车旋者。皆要平正、轻薄,否则布灰不厚。布灰不厚,则其器易败,且有露脉之病。”棬榡就是漆器的胎骨,做胎骨是制作漆器的第一道工序[2]。
从古代漆工资料中可知,漆器中的木胎是使用最广的制法,而对于圆形器物有屈木和车旋两种。屈木是用木性易于弯曲的材料,切或刨成薄而长的木片,利用它的延展性将它沿预先设计好的角度拗成弧形的器物,并加粘合。现代漆工也称这种做法为卷木胎,日本漆工称之为曲物、曲物木地,韩国漆工称之为“叠圈胎”[3]。车旋是指用车床旋出圆形或方形木胎内部,留下四周的木边作为胎底。这种做法多见于较规整的圆形,而文物的这种葫芦造形若采用此法,难以把握葫芦的形状细节。在未进行X射线扫描成像前,漆器研究者通常按照以往的文献资料和经验将此件葫芦漆盒的木胎工艺推测为:葫芦形的顶板与底板为完整的一块木板,侧面通过卷木胎的方法制作后与顶板或底板粘接。木胎完成后刮灰做表面漆层髹饰。
2 X射线下的胎体研究
通过X射线计算机断层扫描(X-CT)技术,对葫芦盒进行无损检测(实验条件:仪器名称Y.CT Modular;电压210 kV;电流0.65 mA),可清晰观察到木胎的木纹和结构拼接成形的痕迹。
2.1 盒盖顶面与盒底底面
对葫芦盒上部盒盖顶面、下部盒底底面与四周侧面的木纹进行观察,可断定出葫芦盒由木胎制成。盒盖顶面与四周侧面为上下垂直粘接结构。盒下部结构应为相同工艺,并非整块木料挖空中心制成。
根据木纹的年轮走向与疏密机理得出盒盖顶板与盒底的底板并非整片木材,而是拼接制作的。如X射线影像(图3和图4)所示,葫芦盒的盒盖顶板与盒底底板上下两端使用木板的木纹与中间主体面积最大的木板的木纹正交(直角相交)。不同的是,葫芦盒的盒盖顶板的中段两圆形木板是一整块,盒底底板只有中心部一条长方形整板,拼接四块半月形,最终形成了葫芦中段的圆弧造型。
图3 盒盖顶面Fig.3 Surface of the box cover
图4 盒底底面Fig.4 Surface of the box bottom
根据葫芦盒尺寸,一般认为葫芦盒上下两面最大面积的面板完全可以选择一整块的木板切割成葫芦形当作面板,且整板的结构相比拼接板更加稳定。但葫芦盒的盒盖顶板与盒底底板头尾两部分均选择与中心木板木纹相垂直的木片拼接,这样的做法可能并不是巧合,而是有意为之。日本九州国立博物馆藏的一件宋代雕漆盘(后赤壁赋剔红盘)的CT透视图显示,其底面圆形为三块木板拼接而成。在对几件中国雕漆的CT影像分析后得知,圆盘装雕漆胎体底板有单块的,也有几块接在一起的——接合的木板有分为用同一木纹方向接合的“I字形”、在单边接上半月形木板的“T字形”和在两边都接上半月形木板的“H字形”三种形式。因为这种半月形木板的木纹与中间部分正交(直角相交),日本学者认为这是为了防止材料的变形而设计的[4]。
与文献[4]中情况相同的是,木胎结构存在木板的木纹与中间部分正交(直角相交)。不同的是,文献[4]研究的几件文物均为雕漆,在木胎成形后会裱一层麻或布来稳定地仗层,后刮灰髹多层笼罩漆。而这件文物在木胎上没有裱布层,是直接刮灰髹漆。
清代宫廷的漆器来源有三种:一是宫廷造办处漆作成造的漆器;二是各地官府机构奉旨成造的漆器;三是地方官吏进贡的漆器[5]。对于这件漆盒的来源,目前尚未在历史档案中查到详细的记载,所以这件漆盒的制作地点和工匠来源既可能是清宫造办处,亦可能是地方漆作坊。
综上分析,葫芦盒中盒盖顶板与盒底底板木板的拼接,推测可能是古代工匠在选择合适的木料时,葫芦腹部位置的圆弧形状更易把控,所以选择拼接。葫芦两端山丘形与半月形木板的木纹与中间部分正交(直角相交)的做法,应是为了防止拼接后木胎变形。
2.2 侧面
葫芦盒侧面的木胎结构从X射线影像观测有明显断裂粘接的痕迹(图5和图6)。侧示图的X射线影像结果沿预先设定的路径观测到,在葫芦圆弧处的木纹被细密垂直的断纹分开,但每层年轮分布均匀(图5)。根据这样的结果,分析圆弧处的木胎是整片木片切断后围绕葫芦外延与盒盖粘接而成。葫芦盒中部腰线处的结果显示,在转弯弧度小的地方,木片的年轮完全不同(图6)。说明这个位置用的并非是一整块木片,而是由几块不同的小木片拼接。
图5 侧面木纹Fig.5 Wood grain on the side
图6 侧面腰线处木纹Fig.6 Wood grain at the side waist line
木胎的X射线影像呈现出的侧面制胎工艺,与传统概念中的卷木胎不同。在每间隔距离约0.3~0.5 cm的宽度会出现一条断痕和粘接痕迹,这在以往的漆器胎体研究中极为少见。从工艺学的角度出发,若将细小块的木片沿边缘逐片拼贴,不仅费工费时,而且很难达到均匀规整的效果。为此笔者在与多位手工艺人进行工艺调研的过程中发现,卷木胎有一种做法是选用比可卷曲的木皮稍厚的木片,将木片沿预先制作好的弧度模板轻轻敲出折痕,但又不完全敲断,做出似断非断的效果。然后与面板粘接,最后刮灰固定完成胎的制作,这么做的主要原因是木片的卷曲韧度无法达到器物的弧度。
这种做法由老一辈的手工艺人通过师承制、手把手教学的方式传授给下一代,而文献中少有记录。断接的卷木胎制法与X射线影像反映出的工艺接近,可以推测葫芦盒侧面木纹相连的木片是由整片沿器形敲成似断非断的木片后固定。而葫芦盒中部腰线处木纹不相连的位置——参考图7顶视图的粘接位置(蓝圈处)和腰线处的弧度转折较大,推测是由不同的小木片弯曲拼接成形,与大圆弧处不是同一块木板。
通过重构3D模型并对其木纹材质进行渲染的数字图像方法,直观展现了葫芦盒主要木胎结构(图8)。盒盖顶板由七块木板拼接,短边两侧由半弧形木板拼接且木纹与中段木板平行,长边两端木纹与中段木纹正交(直角相交)。盒底底板由三块木板拼接,长边两端木纹与中段木纹正交(直角相交)。侧面均为长条木板随形敲成似断非断的小木片连接,两侧腰线处与葫芦头部的木板是拼接的,长度较短,而其他圆弧处为一整片木板,长度较长。这样的拼接结构,在葫芦盒内里的黑漆面上可观察到漆层轻微起伏变化。如图9和图10所示,漆层平面变化位置与X射线影像中木板拼接的位置相同。
图8 结构示意图Fig.8 Structure diagram
图9 盒盖内里Fig.9 Inside of the box cover
图10 盒底内里Fig.10 Inside of the box bottom
3 髹饰工艺分析
葫芦盒通体金饰,在高低起伏的葫芦与藤蔓间运用不同色泽的金做装饰,营造出层次丰富的艺术效果。葫芦两圆心中心开光,堆高“大吉”二字,与周围的葫芦纹饰和葫芦造型相映组成大吉葫芦表示“大吉福禄”的美好寓意。葫芦盒盒盖的二维X射线影像(图11)显示,堆高部分为凸起的“大吉”二字、葫芦纹及藤蔓(图12),说明材质厚度和密度较大。推测其做法次序应是在木胎制作完成后髹漆、刮灰、加固出平整的外形,再用漆灰堆高文字和葫芦纹饰,后髹漆描金饰。
图11 二维X射线影像Fig.11 2D X-ray image
图12 葫芦盒顶视图Fig.12 Top view of the gourd-type box
这种做法被称为“识文描金”,在《髹饰录》中亦有记载:“识文描金,有用屑金者,有用泥金者,或金理,或划文,比描金则尤为精巧。”杨明注:“傅金屑者贵焉。倭制殊妙。黑理者为下底。”[2]识文中使用的堆高材料与漆灰层材料相似,是灰与漆或油混合后可作为漆器堆高的介质。此件文物堆高的具体材料,还需进行其他类型的实验进一步判断。
葫芦盒满金髹饰,但由于所贴金的形态不同,所以呈现的效果不浮光,即不如金髹那般光亮,接近哑光效果。此件漆盒沉稳优雅,整体所呈现出的质感正如《髹饰录》中所说的“不浮光”。
葫芦盒上描绘两种不同色泽的金,暖金为地,葫芦藤蔓和枝页冷暖色搭配和冷金色“大吉”二字层次分明。这种技法称为“彩金象”,是描金工艺的一种——“描金,一名泥金画漆,即纯金花文也。朱地、黑质共宜焉。其文以山水、翎毛、花果、人物故事等;而细钩为阳,疏理为阴,或黑里,或彩金象。”[2]值得注意的是,描金并非用金粉作颜料直接描绘花纹,而是与金髹工艺相同,先用漆作底,待漆半干时上金粉,以黑漆、朱漆、紫漆为地最常见。这段文字后有杨明注:“疏理,其理如刻,阳中之阴也。泥薄金色,有黄、青、赤,错施以为象,谓之彩金象。又加之混金漆,而或填或晕。”即彩金象是通过不同颜色的金箔交替使用展现出不同的效果。而金箔和金粉之所以有不同颜色,是由于它们的纯度不同。前文所观察到的葫芦盒整体是红飞金,其含金量为所有金箔种类中最高的,纯度可达98%~99%,而局部的葫芦花纹及边缘线条为黄飞金,含金量约70%。此件文物上所用的金为红飞金与黄飞金研磨成金粉后,在半干的金胶上撒饰金粉,所以在金漆层磨损的位置可以看到下层的朱色金胶漆。
识文描金的花纹由于在木胎上有堆高的作用,堆高的位置比其余位置的灰层更厚,所以盒外层的内部结构比内里的漆层更加稳定。木胎的拼接目前尚未引起盒面金漆层的起伏变化。
4 病害成因与保护方法初探
结合葫芦盒X射线成像结果和传统制作工艺研究,对比分析制作工艺对文物伤况影响和形成原因。
1) 多处金层磨损,露出下层的褐漆(图13)。盒盖长边两端金层缺失明显,在盒盖上下开合过程中,触碰盒盖两端位置频率高,导致金层磨损程度比其他部位严重。盒盖顶面与侧面识文位置,即堆高的位置金层缺失多于平面金地。从50×显微镜下观察,金层表面颗粒明显,说明金髹工艺在上金层后,表面没有再施表层漆加固金层(图14)。加之清代宫廷日常使用过程产生摩擦导致金层不同程度缺失。
图13 葫芦盒局部磨损Fig.13 Wear of the gourd-type box
图14 显微镜下局部Fig.14 Local micrograph (50×)
2) 漆面严重划痕。葫芦盒为木胎,即使有表面漆层加固,其硬度与陶瓷、青铜器相比仍较低。推测是在日常使用时,在擦拭器物表面堆积的尘污过程中所产生。与其他高硬度器物触碰发生摩擦,也会产生不同程度的划痕。
3) 在多处磕缺的位置,漆层沿木胎结构方向开裂(图15)。磕缺位置多为盒盖底层边缘和盒底的底面,漆层的裂隙伴随磕缺位置与木胎的拼接方向一致。伤况的形成主要是外力磕碰导致局部缺失,加之木胎拼接结构的局部涨缩系数不同,至使产生不同程度的开裂。侧面裂隙大多与木胎接缝处方向一致。观察与图15中裂隙相同位置的X射线图像,侧面裂隙与X射线影像中侧面木胎接痕方向一致且与拼接位置接近。由X射线影像可见,目前灰层(图16)与木胎(图17)未产生裂隙。
图15 葫芦盒局部裂隙Fig.15 Crack of the gourd-type box
图16 裂隙位置的灰层Fig.16 Ash layer at a crack
图17 裂隙位置的木胎Fig.17 Wooden body at a crack
4) 木胎变形。葫芦盒盖长边两侧接近边缘处上翘,无法与盒底完全相接。病害产生与木胎结构有关,上述研究中表明,盒盖顶板为多块木板拼接成形。文物起翘的位置与X射线影像中木胎拼接的缝隙位置相近,由此可推测拼接的木板收胀方向和程度不一,导致结构变形。
5) 残留粘接剂与纸签。文物表层粘贴的标签,年久字迹缺失,粘接剂的老化持续对表面金层产生影响。
对上述病害成因进行详细考证和分析后,在文物实施修复前针对每一类伤况制定科学的修复方案,是文物保护重要的组成部分,也是文物保护工作实施的安全基础。
首先,对于磕缺和开裂的部位,可利用水性的胶粘剂进行加固,防止裂隙进一步变大、变深。在以往对漆器修复胶粘剂的研究中,对比不同动物胶[6],其中鱼鳔胶的可逆性与柔韧性更适用于这件文物的局部加固。根据需要,可以选取与灰胎相同的材料对磕缺的部位进行恢复。
其次,可运用书画修复的揭裱方法,利用去离子水、镊子将残留的纸签从漆盒表面完整揭取下来,单独存放。随后将漆盒表面残留的胶粘剂轻抚祛除,避免损伤金漆层。
接着,对于木胎变形的修复是难度非常大的工作。若对木胎进行校形,需要改变木胎的湿度,再借用外力恢复原有的形态。但木胎的湿度变化会引起表面漆层的病害变化,难度较大。可以选择预防性保护方法,控制文物储存环境的温湿度变化,防止木胎变形加重。
最后,可在葫芦盒两侧加做两个随形的保护装置,以减少金层的再次损耗。
文物目前尚处于研究阶段,修复工作仍在进行中,还未完成最终修复。
5 结 论
X射线计算机断层扫描技术是无损检测中的重要手段,在故宫博物院多类文物研究中是必备的检测方法之一。尤其在漆器文物内在结构及表面起伏变化的研究分析中,该技术是研究文物病害形成原因和传统制作工艺的重要途径。目前故宫博物院配置的相关X射线设备,大大提高了这项工作的效率,为保护修复工作中的前期检测和后期验证提供了极大的便利条件,同时也可为科研工作提供重要的原始图像信息,具有很好的数据说服力,保证了数据的唯一真实性[7]。
通过X射线成像技术对葫芦盒的木胎结构进行剖析,为探究清代宫廷圆弧形漆器的制胎工艺提供了新的认识和科学依据。面板的拼接结构和侧面的木条折弯工艺在科学实验的印证下,成为对传统工艺新的解读。通过重构3D立体结构模型的方式,直观展现出实验分析的成果,增加了可读性,从而打破对漆器制胎工艺的猜测和经验谈。同时合理解读了葫芦盒内里黑漆起伏变化和侧面裂隙的病害形成原因,为下一步进行文物修复提供了科学的参考数据。
对文物进行修复保护后,文物的日常保存和预防性保护也是必不可少的一项工作。木质材料与漆在温湿度及空气流通相对变化较小的环境中结构均比较稳定,但温湿度急速变化等情况会造成漆层伤况和木结构收胀变化。建议修复完成后存放在温度为20 ℃、相对湿度为50%~60%的无尘环境中,每日上下浮动不超过2%~5%[8]。最后希望通过对金漆葫芦盒的研究,为日后同类型的漆器工艺研究提供参考。
致 谢:本研究中X射线的实验实施与实验结果分析,离不开故宫博物院文物标准化研究所的张雪雁与高寒两位同事的辛苦付出。故宫博物院文保科技部的雷勇副主任在论文写作过程中给予了悉心指导。在此谨致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