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麦田,远方麦客的蝶变
2023-01-12孟宪春
孟宪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麦田,这是生存的基础,守望远方的根基。麦客们曾经用锃亮的镰刀,收割下每一个希望的日子。
“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麦田代表的是希望, 风一吹,连片的麦田里,风吹麦浪起伏,满目金黄翻滚,从空中俯瞰,丰收的麦田如同一块块巨大的金色地毯,美丽壮观,这是三秦大地独有的“诗与远方”。
在故乡,每当布谷鸟开始规律地唱歌、金色麦浪翻滚的时候,连绵不绝的金色麦田,与错落有致的秦岭相互映衬着,仿佛铺成了一幅巨大的金色油画。不时还会有阵阵微风吹过,麦穗随着风儿轻轻地摇摆、起伏着,构成了一圈一圈的波浪。布谷鸟告诉父老乡亲们,该把挂在土坯墙上的弯月亮镰刀取下了。毒辣辣的太阳烤脆了麦秆,金黄的麦田就是战场。麦客手拿锃亮的镰刀就下田了,弯着腰,开始了麦收的第一镰。我不由得想起那群在毒辣的太阳底下割麦的技术过硬、勤奋肯干、吃苦耐劳的麦客。他们仿佛是金黄麦田里一个遥远的传说,时光偷走了我的回忆,我的麦田是一片丰硕,麦客们曾是麦田里一道最夺目的风景。
“刮谷刮谷,算黄算割”,那袅袅余音仿佛有根隐形的琴弦,拨动着小麦的青春容颜。布谷鸟从八百里秦川的麦田飞过,麦穗谦逊地低下了头,要和泥土作最后的告别。布谷鸟所到之处,麦穗跟着时光的轮回,一夜间就苍老成金黄,刚直的秆支撑着耷拉的饱满丰盈的穗儿。这时候,一群头戴草帽、穿着布褂子、手握镰刀的人就像候鸟一样,准时前往陕西关中平原一带去收割麦子。他们的脚步迈进陕西后,先到潼关、华县、渭南、西安,再到乾县、咸阳,最后到宝鸡、陇县,通过给他人收麦获得收入。这群以割麦为生的人,乡亲们习惯地称其为“麦客”。
关中地区自古以来就是我国重要的小麦产区。关中平原是黄河支流渭河的下游冲积平原,土地肥沃,土层深厚,有机质丰富,温度适宜,再加上秦岭水源丰富,非常适合种植小麦。每到六月,八百里秦川上金灿灿的,如一片海,风走过,麦浪一浪拍着一浪。关中种植小麦面积大,麦黄飘香的时候,没有大型收割机,光靠自家人是忙不过来的。这时候,甘宁一带就有一群“麦客”到来。“客”即客人、外乡人,“麦客”就是帮忙收麦子的人。“麦客”在麦收时离家。甘宁一带山高地寒,田里的麦子还是绿油油的,要比关中晚熟一个半月左右,男人们如候鸟迁徙一般,三五成群,结伴相约外出“赶麦场”,带着镰刀铺盖游走到关中平原,一路走,一路收。他们是一群挥汗如雨、风雨兼程在赶场路上的过客,都是扒乘闷罐火车沿陇海铁路线而来。每到麦收季节,宝鸡、西安火车站出站口的台阶上便挤满了三三两两或坐或躺的麦客。他们揉揉惺忪的睡眼,看着车水马龙的大街和川流不息的人群,感受着城市的风光,眼里透着胆怯和迷茫。然后,他们就奔向关中农村的各个县,三五成群地聚拢在村头的树荫下,等着被人雇用。他们衣着简陋,头发蓬乱,学着生硬的关中口音,袒着黝黑的胸脯,脸上却是笑着的。定格了,就是一幅黑白的油画。脚上穿着布鞋或黄胶鞋,没有袜子;身上随便穿一件军便服或是中山装,一块毛巾搭在脖子上;头上戴着草帽,泛黄的草帽失去了边角。麦客的镰架子搭在肩膀上,那是在麦田里过五关、斩六将的兵器。镰刀刃用一块破布整齊地包着放在蛇皮袋子里。其实所谓的蛇皮袋子,也无非就是一块装完碳酸氢氨或者尿素的编织袋,这是麦客的标配。他们或坐或卧地谝着闲传,眼神死盯着来往的人。有人过来了,他们簇拥过去,几个幸运者很快讲好价钱,就跟了来人去干活。剩下的人悻悻地散开去,回去坐着卧着,继续等待。
他们多数是三四十岁正值壮年的男人,到当地的集市上买回镰刀、刀片、草帽、步鞋等物件后,就自带着磨得锃亮的长把镰刀去八百里秦川赶麦场。每赶完麦场便要磨镰,磨石由主家提供。也有死心眼的倔汉,硬是把十多斤重的磨刀石不远千里背到关中。每到麦地,他们穿梭于田野之间,与主家看好地畔,他们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丈量土地。步子就是尺,他们迈开步子,数着数字纵横丈量,得出准确的数字。往往,他们算出的数字与主人告诉他们的数字是吻合的。与主家讲好价钱、食宿等问题后,没几句闲话便开镰了。六月的秦川骄阳似火,热浪滚滚,整个大地像一只熊熊燃烧的火炉。金黄的麦田里,阳光越是毒辣,越是麦客们纵横驰骋疆场的最佳时机。麦田里丰收的景象,既是对农民辛苦劳动的回报,也是对麦客体力劳动的一种极限挑战。麦客特别辛苦,他们挣的是辛苦钱。因为他们需要长时间待在麦田里,暴晒在太阳底下收割麦子,而且经常一待就是一整天,不仅皮肤会晒得黝黑,如果不及时喝大量凉开水或者到树荫下凉快休息的话,还很可能会中暑。他们戴着草帽,脖子上搭条白毛巾,来到地头田畔,看着金黄的麦浪,他们眼里充满必胜的信心。这一亩亩割地下去,便是家里要买的黄河牌黑白电视机,或者是老人们的棺材有了着落,每一个收成的麦穗上都浸着汗水和辛苦,还有希望。他们弯腰弓背,和麦子一般高,在麦田里穿行,镰刀挥舞如风,只听得唰唰的声响,麦子一排排应声倒地。当汗水漫过脸颊的时候,取下脖子上的毛巾擦把脸,又搭在脖子上,继续弯腰割麦。麦客先割下一大把麦子,熟练地分成两个小把,两把麦头交叉一拧一压,就成为一个捆麦捆的绳结。关中当地人把这种捆麦打结的方法,叫“打结子”。连续打上几个结后,麦客开始挥镰割麦。由于多年来赶麦场,他们早已练就了炉火纯青的割麦技术,所以他们割麦子的速度明显快于我们当地人。如果一马平川的麦田麦子没有倒伏,麦客便会使用“快手腿镰”来收割。“快手腿镰”是个绝活,收割的速度快需要手脚配合到位。右手持镰收割,左手拢住要割的麦子,左脚把割倒的麦子提着向前移动,右脚支撑身体,随着左脚向前移动。“快手腿镰”不仅速度快,而且很像在麦田里手舞足蹈,一般只有割麦子的高手才能做到。
也许是累了,唱支陇原民歌《尕妹妹门前浪三浪》提振精神:“尕妹妹的大门上浪三浪,心里跳得慌呀,想着我的尕妹妹的好模样呀……”这歌声好像飘到了陇原,飘回了他们的家乡。坡地、滩地的麦子比较稀疏,反倒不好割,倒伏的麦子也影响割麦的速度,遇到这种情况,都是要给麦客加些工钱的。就这样,麦子在镰声中纷纷倒地,地块裸露出了麦茬,一块块麦地连成了空旷的田野。麦客们弓着腰,镰刀飞快地挥舞着,麦秆被割断时发出噼啪的响声,单调而悦耳。边割边捆,立成厚厚的一簇。扭过头,是齐整整的麦茬。转回身,依然是金色的麦海。麦客成了海岸线的推进者,于是一转身,又投入那些滚滚的麦浪中。那片被风吹熟了的麦地,在风和麦客的镰刀下翻滚,简直就是一幅人和风绘就的挥汗如雨的画卷。
在故乡,六月的天明得早。晨曦中,一弯新月宛如一叶小舟,翘着尖尖的船头,在黎明的静湖中划行,这时人们就已经下地了。秦人粗犷豪放,爱吼秦腔,在麦田里都喜欢唱上两嗓子《三滴血》。主家男人和麦客你唱我和,声音回响在麦田上空,麦客们一边唱一边干活,也不觉着累。渐渐地,秦腔疯长起来,月亮低了下去,太阳高了起来,金光毒了起来,像针一样扎在人们裸露的肌肤上,汗珠子一落,扎心地疼。中午的太阳像火炉一样烤着八百里秦川,广阔的麦田暴露在火辣辣的阳光下,灼热的太阳烘烤着麦客汗流浃背的身体。蚊子、蚂蟥嗅着麦客们的汗味相继而来。一两个他们是懒得理会的,多了就痒得难受,他们不得不取下头顶上的旧草帽使劲扇两下将它们赶走。这些令人讨厌的小蚊虫被赶走了,一会儿就又飞来了,和麦客们玩起了捉迷藏。一天下来,麦客身上裸露处就会有一个个小红点,奇痒无比,但这些他们都得忍受,因为他们是麦客。
麦客们干的活辛苦,骄阳似火,热浪袭面,他们的褂子能拧出水来,秦腔渐渐失去了吸引力,肚子打起了饿仗,要吃饭了。麦客的饭由主家提供,为了省时,由主家的婆娘送到地头。吃饭时,在树荫下或者沟坎、田头、地边席地而坐。有的麦客学会了关中人吃饭的姿势纥蹴着,手里捏一个馍,端着老碗,吃着大蒜凉拌黄瓜。麦子割完后,有眼色的麦客就帮着主家把麦子搬到地头,装车,跟着车运到麦场。这时,女主人会端出搪瓷脸盆,拿出肥皂毛巾,帮麦客擦擦头上的尘土,说上几句暖心话,在院子里摆上丰盛的晚饭招待他们,吃完饭结算工钱。麦客和主家都是农民,割麦按亩算工钱,主家管饭和住宿,天经地义。麦客也有自己的职业道德,很在乎自己的人品。多数麦客都本分老实,凭力气和汗水挣个工钱,对饭菜和住宿并不讲究,更不会趁主家忙碌而偷奸耍滑。从麦客的言谈中,乡亲们知道了六盘山、祁连山的风土人情,由于都是西北汉子,自然心有灵犀一点通,能谝在一起,几天下来就成了铁哥们。他们性子直爽,吃苦耐劳,很快融入了当地金黄的麦田里,和当地人不分你我。主家也知道,麦客们大多都是割麦的巧手,一般一个人一天都能割两三亩,他们挣的都是辛苦钱,也没人会去赖账或是拖延,毕竟都是农民,也都知道庄稼人的苦。
布谷鸟快要飞走的时候,回家的日子临近了,麦客们都很兴奋。夜里,麦客们梦见了故乡的那块麦田和父母蹒跚的背影,他们从梦中惊醒,热泪盈眶地摸着日渐鼓起的钱包,整理好简单的家当,抽上一支兰州牌烟卷,深深地吸一口,眯起眼睛,任辛辣在喉中翻滚。也许老娘正靠在土墙上远眺,也许老婆正眼巴巴地东望着泪流两行,也许孩子正在梦里梦见父亲回来。出来久了,该回去了。在麦子收割临近末期的时候,是“候鸟”归巢的时候了,麦客的使命才算完成。麦客们出门割麦,虽然太阳照在脊背上火辣辣的,但是心里是甜滋滋的。毕竟一个麦收季节,挣的票子比待在老家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穷日子要好得多。于是每到麦黄季节,麦客的婆娘们宁愿自己受苦受累,也要把男人们赶出家门。挣回来的钱可以补贴家用,可以给孩子挣秋季开学的学费,也可以给自己买时尚衣服。那时候的我,望着麦秸脱出的金灿灿的麦粒,遐思万千,从播种到收获,一颗颗麦粒里包含着一滴滴辛劳的汗水。那时的我就明白了“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道理。
岁月悠悠,季节轮回,天上骄阳,地下麦浪。此刻,我站在故乡的田头,布谷鸟从麦田飞过,一望无际的金色麦田中,故乡的麦浪依旧翻滚在熟悉的地方,而来来往往的人,却匆匆忙忙,变了模样,各自远方。今年,我又看到了那繁忙的抢收小麦的场景。曾经,父辈的麦客们戴着草帽,拿把镰刀,一天割一亩地;如今,新一代的麦客装备升级成了“铁家伙”,用收割机割一亩地仅用时10-15分钟。曾经,老麦客们汗流浃背地在麦田里挥汗如雨;现在,“机械麦客”坐在有空调的收割机里收麦。曾经的镰刀变成了收割机,这些开着收割机走南闯北收割小麦的人,被称为“现代陇原麦客”。他们从陇原出发,一路挺进,开着大型收割机途经陕西、河南、云南、四川、湖北,追随着滚滚麦浪,继续他们的“逐麦”生活,也继续绘制着未来生活的美好蓝图,生活辛苦中有苦辣、有甜蜜、有希望。他们漂泊两三个月,像候鸟一样追逐着麦浪,将小麦从田野送进粮仓。
在家乡,我父母和兄弟的麥田里,来自甘肃武威的一组收割机车队正轰隆隆收割庄稼。麦秸碎屑夹杂着尘土,将整个收割机淹没。驾驶室里的杨勇小心操作着。几分钟,一垄麦子收割完毕。杨勇跳出驾驶室,“咕咚、咕咚”大半瓶矿泉水下肚。杨梅、杨勇,是一对“麦客”夫妻,参加夏收已有14年了。杨勇驾着收割机驰骋在金色的麦田里,一转眼,成片的麦田在“麦客”手里变成了一袋袋麦子。
我问他:“你们起早贪黑,一年下来能赚多少钱呢?” 杨勇算了一笔账:“买联合收割机花了32万元,买货车花了9万元,加在一起要41万元。现在收割一亩小麦价格在60元左右,一天一般能收割30亩到40亩。关中平原这边的小麦收割需要十多天,这段时间下来,毛收入还是很可观的。不过成本也很大,柴油钱加上机手的人工费,一天下来最少也要花销800元。有时候接不到活儿,就要吃自己的。去年一年我挣了18万元。今年,关中的小麦丰收了。但麦熟一晌,三夏的天,像娃娃的脸,说变就变,大伙儿都想趁天好的时候早点把丰产的粮食收回家,所以我们割麦的时间也要往前提,最忙的时候我和老婆、另一个机手轮流换班,全天机子不停。估计挣的钱比去年多。”
我感慨“现代麦客”行当的辛苦,杨勇却笑着摇头,他说,麦客的工作虽辛苦,但收入还算可观,辛苦两个月,能维持家里一整年的开销支出,再加上时间相对自由,我们甘肃不少老乡依然选择这个职业。“再说,啥工作都一样,哪有轻松赚钱的活儿。只要能吃苦,生活还是会好的。”
“今年,我们农机合作社引进了两台先进的智能化收割机。视频监控、GPS、自动空调什么都有,而且是集成化操作,就和我们开自动挡汽车一样方便。”机器轰鸣声中,新一代麦客正在见证关中平原农田的悄然变化。风吹麦浪遍地黄,颗粒归仓丰收忙。近几年的麦收时节,时代更迭,科技进步,“传统麦客”已成为历史,但具有新技能的“现代麦客”应运而生,现代化农具最终成为麦田“霸主”。在关中平原的麦田里,一台台大型收割机穿梭于麦浪间,一颗颗麦粒倾泻而下,落地成“山”,玉米播种机紧随其后有序作业,农民拉着小麦哼着小曲高兴地回家。收割机、拖拉机、播种机的轰隆声奏响了田园收获交响曲,一幅幅金灿灿的夏收画卷徐徐铺展。
进入现代社会,麦客成为历史。但是八百里秦川翻滚的麦浪,绝对是关中地区最具有特色的文化符号。一垄垄麦苗秆直穗满,村庄、河流镶嵌在其金黄色的麦浪中,绘就出了一幅乡村振兴的美好画卷。新型的麦客——大型收割机,轰轰隆隆地在麦田来回驰骋。当人力无法和机械抗衡时,曾经用双手刈割了一个时代的收获的麦客们只能选择退出。只是,每当大型联合收割机在田野里风卷残云般地吞吐小麦后,麦客总会伫立在自己曾经战斗过的地头怔怔发呆。他们在想些什么呢?是在感慨时代的飞速进步,还是回想起了自己壮年当麦客时的好汉当年勇?八百里秦川海一样的麦田,曾经是自己挥舞镰刀的战场,在那个战场,麦客是纵横驰骋的英雄。如今,解甲归乡,心中怎能不生出万般感慨?但是,远去了的麦客,这是社会的进步。远去的是昔日麦客的身影,留下的是挥之不去的深刻记忆。
近十年来,随着农业现代化进程加快、机械化程度不断提高和种田科技不断进步,麦客这个特殊的工种已渐渐消失在历史的云烟中,但它作为一种具有地域代表性的文化,却永远打上了历史的烙印。现在,每年都有大量收割机走南闯北收割小麦,被称为“铁麦客”。麦子熟了,收麦的活儿全由“铁麦客”包办,既省时又省力,不用担心熟透了的麦子因收割不及时而遭暴雨或冰雹袭击,也不用担心因打碾不及时麦子发霉变质,一次就可以收割脱粒,省去了运输碾打等繁重劳动,秸秆还田还可以提高土地肥力。以前要忙月余的夏收,如今只需三五天的工夫,麦粒就能入仓。当年的麦客们也转型了,进城打工或在家发展经济作物等,用自己勤劳的双手,创造出更加美好的新天地,过上了属于自己的幸福美好生活。前輩们用过的镰刀、木杈、木锨、竹筛、簸箕已经闲置,有的已进了博物馆,传统的劳动工具和手段已悄然退出了历史舞台。
时光不待麦客,随着科技的发展,“铁麦客”渐渐代替了麦客的镰刀,用再好的白面款待,也留不住麦客的脚步了。近几年,甘肃、宁夏一带有实力的农民购置了大型联合收割机,一到麦收季节,在八百里秦川鏖战完后,就驾驶着成群的收割机浩浩荡荡从西北迁徙到华北,到江淮,一路高歌割到东北,形成了壮观的“现代麦客”大军。如今,随着时代的发展,在关中农村地区,机器代替了耕牛,耕牛在田间地头渐渐远去,麦客也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但他们在这块土地上洒下的汗水,陕西人永远不会忘记。他们是最早来到关中的麦收工,缓解了关中麦收的紧张状况,在陕西农耕史上留下了辉煌的一页,他们吃苦耐劳的精神,值得我们怀念与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