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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境规制、企业绩效对高管离职的影响:基于我国制造业上市公司的实证检验

2023-01-11张冰倩褚晓潇

关键词:规制高管变量

张冰倩,耿 弘,褚晓潇

(南京航空航天大学 经济与管理学院,江苏 南京 211106)

近年我国经济社会迅速发展,2011—2020年GDP年均增速8.52%,同期能源消费总量年均增速2.84%。我国改革开放以后,资源环境约束增强,生态系统退化问题凸显,特别是环境污染问题频发,以牺牲环境为代价换取短期经济增长是不可取的。环境规制作为一种经济制度政策,对政治体制和宏观经济运行有着重大影响,但对微观企业来说具有外部不确定性并存在风险,对企业的生产经营决策和高管的稳定性有着重大影响。

现有文献对于环境规制对微观企业的影响更多关注于企业财务管理决策和运营决策上,主要表现在4个方面:筹资、投资、技术创新、企业绩效。筹资方面,王馨等[1]发现绿色金融是加速企业绿色创新、促进环境规制背景下绿色发展的重要推动力; 投资方面,GRAY[2]指出环境规制会影响企业的生产性投资方向,即会将生产投资转移到环境规制强度弱的地区;张琦等[3]探究了环境质量标准实施后企业环保决策受官员动机变化的影响,得出环境规制会增加企业的环保投资;李春发等[4]研究证明环境规制背景下企业加强环保信息披露可以促进金融机构对企业绿色创新投资的意愿; 技术创新方面,STEFAN等[5]研究发现环境规制能够诱发企业绿色创新活动。李青原等[6]发现排污收费可以为企业的绿色创新提供外部压力和内部激励,进而倒逼企业技术创新呈现高质量化特征。在企业绩效方面,国内外研究表明,环境规制对企业绩效的影响可以分为3种类型:遵循成本说、波特假说和不确定性假说。他们认为,环境监管将对企业绩效产生3种影响:抑制、促进和不确定性。颉茂华等[7]认为环境监管的核心问题是在尽量减少对企业绩效不利影响的前提下,促使企业主动加强环境治理,最终达到环境保护与良好绩效表现的双赢状态。因此选取环境规制对企业绩效的影响,以及企业绩效在环境规制与高管离职之间发挥的中介作用进行深度探究。

以往的国内外文献在探究高管离职影响因素时,大多局限于微观层面,很少上升到宏观层面,仅有少数文献探究外部不确定性风险对于高管离职的影响,或者环境质量变化对于高管离职的影响。综上所述,探究宏观经济政策对微观企业高管离职影响的文献尚有不足,需要进一步探究。

1 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1.1 环境规制与高管离职

环境规制是政府对企业环境行为提出的制度约束。制度经济学理论认为,制度可以影响和制约组织的行为。一方面,从环境规制的动机来看,政府加强环境规制强度是为了降低企业污染排放,促进绿色生产,以期缓和愈加恶化的资源环境问题。因此,环境规制强度与资源环境恶化的程度密切相关。XUE等[8]研究发现人们倾向于在污染较轻的地区找工作;GU等[9]发现重污染企业的高管离职随着公众环境关注的增加而激增。另一方面,权变理论要求企业主动及时适应外部环境的变化,环境规制强度的变化是企业所处外部环境中的重要经济政策变化。环境规制对企业的能源消耗和污染排放提出了更严格的要求,消极感知理论表明,高管更有可能在公司陷入困境时离职[10]。HUANG等[11]研究表明经济政策的不确定性会影响高管的离职。

综上,环境规制强度变化与企业所处的地区和年份资源环境问题关系密切,而最新研究表明资源环境恶化将导致企业高管做出离职决策;同时环境规制强度增加也说明了企业所面临的经济政策不稳定性和外部风险在增加,以往国内外大量研究表明,企业所面临外部环境的不稳定性将会对高管变更产生影响。基于上述分析,围绕环境规制和高管离职两个研究对象提出假设H1。

H1环境规制与高管离职呈正相关。

1.2 环境规制与企业绩效

现有文献探讨了环境规制对企业绩效的影响和机制。目前,有3种假说:遵循成本假说、波特假说和不确定性假说。根据成本理论,政府实施环境监管措施后,企业需要购买污染控制设备,投资绿色创新,并在污染控制过程中支付劳动力和税费等一系列费用。这些举措不仅增加了生产成本,而且减少了非绿色研发支出,占用了生产性投资,阻碍了企业生产力的提高。RUNAR等[12]的研究表明,对企业实施环境法规将增加污染控制成本,并对企业绩效产生不利影响,尤其是在能源密集型行业。波特假说认为环境规制会改善公司业绩,自觉提高环保意识,加强创新能力,自觉遵守高环保标准的企业将率先获得“创新补偿”和“先动优势”,依靠绿色发展获得持续的超额利润[13]。不确定性假说认为环境监管对企业绩效的影响方向是不确定的[14],不同强度、不同产业结构以及在其它因素影响下的环境规制,对企业绩效的影响都有可能不同。

综上可知,国内外学者对环境规制与企业绩效之间的影响机制进行了理论和实证分析,学术界尚未形成共识。波特假说在长期存在合理性,即在严格的环境规制下,企业通过长期的绿色创新,缩减成本是可以形成“创新补偿效应”以及“先动优势”的。但是在短期内,笔者认为,环境规制会增加企业的成本,增加外部环境不确定性和风险,进而降低企业的绩效。因此,基于以上分析提出假设H2。

H2环境规制与企业绩效呈负相关。

1.3 企业绩效在环境规制与高管离职之间的中介作用

在上述探究环境规制对企业绩效的影响中,遵循成本说认为加强环境规制会降低企业绩效。KATO等[15]利用1998—2002年我国上市公司数据进行研究,发现高管离职与公司绩效显著负相关,与国有上市公司相比,非国有上市公司高管更替与绩效的关系较弱。朱红军[16]发现绩效差的公司更加倾向于替换公司高管。王锟等[17]实证分析了2004—2011年我国A股民营上市公司数据,发现高管离职对于业绩具有较强的敏感性,政治联系可以显著降低高管因业绩水平低而离职的可能。罗进辉等[18]在探究高管团队稳定性与公司创新投入关系时发现,环境规制严格的情境下,公司面临外部环境具有强烈的经济政策不确定性风险,公司更倾向于变更绩效表现差的高管,以期在企业绩效表现上出现好的转机,或者稳住杰出人才来对抗外部不确定性风险。

综上所述,环境规制情境下企业生产经营受到影响,低绩效表现可能会促使公司高管离职;而高绩效表现、能力强的高管也希望寻找所处经济政策环境更为稳定的公司任职。不管是主动离职还是被动离职,环境规制都会通过影响公司绩效进而影响高管离职。因此,通过分析环境规制、企业绩效和高管离职之间的关系,提出假设H3。

H3企业绩效在环境规制和高管离职之间发挥着中介效应。

2 研究设计

2.1 计量模型的构建

为了检验前文提出的研究假设,根据现有文献研究模型和此次研究的实际情况,建立了3个动态短面板数据模型进行分析。

模型Ⅰ检验环境规制ER对高管离职TURNOVER的影响。

TURNOVERit=c0+c1TURNOVERi,t-1+

c2ER+c∑Xit+ξit

(1)

式中:TURNOVER为被解释变量,表示高管离职率;ER为核心解释变量,表示环境规制强度。

模型Ⅱ检验环境规制(ER)对企业绩效(ROA)的影响。

ROAit=α0+α1ROAit-1+α2ER+α∑Xit+ξit

(2)

式中:ROA为被解释变量,表示企业绩效;ER为核心解释变量,表示环境规制强度。

模型Ⅲ基于模型Ⅰ加入企业绩效变量,来探究企业绩效(ROA)在环境规制(ER)与高管离职(TURNOVER)关系中的中介作用。

TURNOVERit=β0+β1TURNOVERi,t-1+

β2ER+β3ROAit+β∑Xit+ξit

(3)

式中:TURNOVER为被解释变量,表示高管离职率;ER为核心解释变量,表示环境规制强度;ROA为中介变量,表示企业绩效。

2.2 变量选取

2.2.1 被解释变量

高管离职(TURNOVER)。由于不同制造业上市公司员工规模不同,直接通过统计离职人数来体现高管离职情况并不具有可比性,用虚拟变量来表示高管离职与否也无法体现环境规制对高管离职的影响程度。因此,有必要考虑离职高管所在公司的员工规模,用高管离职率来衡量高管人员变更。参照张芸[19]的研究将分母定义为调查期间始末高管总人数的平均值,分子定义为调查期间离职的高管人数。

2.2.2 解释变量

(1)环境规制(ER)。环境规制是政府保护环境的一项重要措施,环境规制强度主要用来反映国家环境规制政策的强度。以往学者主要采用以下4种方法来衡量环境规制强度:①从污染排放来看,JAVORCIK等[20]认为通过测量政府制定环境标准前后“三废”排放值的差值可以体现环境规制强度;②从环保费用支出来看,FREDRIKSSON等[21]提出处理污染排放的成本越高,环境监管的力度就越大;③从污染程度来看,COLE等[22]认为污染排放物总量与工业产值之比可以反映环境规制严格程度;④从国民收入来看,ANTWEILER等[23]认为可以通过使用一国或一地区人均GDP来衡量该国或该地区的环境规制强度。基于第4种思想,同时借鉴ZUGRAVU等[24]的做法,通过GDP/ENERGY来衡量环境规制水平。该指标可以衡量系列政府法规和规定对环境的真实影响效果,不只在理论上采用环境规制政策。

(2)企业绩效(ROA)。以往文献主要通过非财务指标和财务指标衡量企业绩效,综合比较后,选择总资产收益率ROA来反映企业的盈利能力,可以充分体现经营绩效水平。

2.2.3 控制变量

为了控制其他变量对模型估计的影响,借鉴龚玉池的做法,将企业规模(lnASSET)、研发投入(lnRD)、企业杠杆(DEBT)、企业成长(MB)、高管持股比例(STOCK)作为控制变量。3种变量类型具体如表1所示。

表1 变量说明与定义

2.3 数据说明

选取我国2011—2019年沪深A股制造业上市公司为研究样本,并对样本进行了以下筛选:不包括财务状况异常的公司(ST、*ST),去除财务数据缺失或不完整的公司,并对所有留下的企业进行1%的缩尾处理。最后剩余1 389家样本企业,最后共得到样本企业2011—2019年间6 238条观测值。环境规制相关数据来自《中国统计年鉴》和《中国环境统计年鉴》,公司数据来自CSMAR数据库。

3 实证检验与分析

3.1 回归结果与分析

回归结果和环境规制对高管离职影响如表2所示。由模型Ⅰ的结果可知,当把环境规制作为核心解释变量,高管离职作为被解释变量时,环境规制(ER)的回归系数为5.503,在1%的水平上显著,表明环境规制对高管离职的总效应存在,因此H1得到验证,可以进行下一步的中介效应检验。

表2 环境规制对高管离职的影响及其中介效应

模型Ⅱ检验了环境监管对企业绩效的影响。当期环境规制和滞后一期环境规制的回归系数均为负数,当期环境规制(ER)的回归系数为-1.262,且在1%的水平上显著,表明当期环境规制越严格,越有可能对当期企业绩效产生负面影响,因此H2得到验证。

模型Ⅲ检验企业绩效在环境规制与高管离职的关系中是否存在中介作用。结果表明:环境规制(ER)系数为2.273,在5%的水平上显著;企业绩效(ROA)系数为-0.802,在1%的水平上显著。由于模型Ⅱ中环境规制的回归系数以及模型Ⅲ中企业绩效的回归系数同时显著,表明企业绩效在环境规制和高管离职之间的中介效应一定存在,因此H3得到验证。在中介效应存在的前提下,模型Ⅲ中环境规制和企业绩效的回归系数同时显著,表明上述中介效应是部分中介效应,即环境规制除了直接对高管离职产生正向影响之外,还通过降低企业绩效来增加高管离职。

3.2 国企、非国企异质性分析

在制造业国企中,环境规制对高管离职并无显著影响,但环境规制依然会对制造业国企的绩效产生显著负向影响。在制造业非国企中,环境规制会对高管离职产生显著正向影响,对制造业非国有企业绩效产生显著负向影响。制造业非国企和全样本回归分析的规律一样,环境规制不仅促进高管离职,而且还通过降低企业绩效来加剧高管离职,但在国企样本中主效应和中介效应均不显著。国企、非国企异质性分析如表3所示。

表3 国企、非国企异质性分析

3.3 稳健性检验

为了进一步验证以上结论的可靠性,利用高管离职人数的对数作为高管离职的替代变量,对模型再次进行回归分析。结果表明:在全样本中,环境规制与高管离职之间呈显著的正相关关系;在验证企业绩效的中介效应时,企业绩效在环境规制对高管离职的影响中起到了部分中介作用;同时,制造业国有企业和非国有企业的回归结果与前文基本一致,证实结果的稳健性。

4 结论与建议

以沪深A股制造业上市公司为样本,对环境规制对高管离职的影响及企业绩效的中介效应进行检验。研究发现:①环境规制对高管离职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但是在制造业国企中影响并不显著;②环境规制对企业绩效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③企业绩效在环境规制和高管离职之间起到部分中介作用。基于上述结论,提出如下建议:

(1)政府应充分发挥环境规制政策与各项帮扶政策的协同效应,除了制定严格且适宜的环保标准外,还应该通过科技资助、绿色金融来解决企业的创新难、融资难的问题,这样才能真正有利于发挥环境规制对经济发展的促进作用。

(2)对企业来说,要积极响应国家经济政策,及时做出公司内部治理相关调整,增强应对外部不确定性风险的能力,化危机为转机。特别是非国有企业,应充分发挥自身灵活优势,加强对外部环境变化趋势的预测,尽量减少外部环境的不确定性给企业带来的负面影响,这对于微观企业绩效稳中求进及对宏观经济环境的稳定具有重要意义。

(3)企业应加大绿色创新技术研发力度,节能减排,要清醒意识到节能环保才能谋求长期绿色可持续发展,单纯依靠资源消耗实现经济增长已是过去式。绿水青山才是金山银山,注重节能环保是企业社会责任的重要体现,有利于树立良好的企业形象,留住杰出人才,助力企业健康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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