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风寒湿热论治流行性感冒的可行性研究*

吴富甫 王 戌 李 蕙

（福建中医药大学附属厦门中医院儿科，福建 厦门 361000）

流行性感冒是由流感病毒感染引起的以发热伴咳嗽和（或）咽痛等急性呼吸道症状的传染性疾病[1]。是一种传染性强、传播速度快、发病率高的疾病。具有一定的季节性特征。常突然暴发，迅速扩散。人群普遍易感，流感患者和隐形感染者都可以是流感的传染源。本病从潜伏期末到发病的急性期都有传染性。主要传播途径是经空气飞沫传播，也可通过浅表黏膜接触传播。流感病毒属于正黏病毒科，为单股、负链、分节段RNA 病毒，分为甲、乙、丙3 型。甲型流感病毒根据其表面血凝素可分为16 个亚型（H1～16），根据神经氨酸酶蛋白结构又可分成9 个亚型（N1～9）。人感染流感病毒后，产生炎症细胞因子、趋化因子，导致呼吸道纤毛上皮细胞变性、坏死，黏膜充血、水肿，严重者可导致支气管、细支气管广泛坏死，纤维蛋白渗出、透明膜形成、间质性水肿等。积极给予防治，是降低发病率、减轻改善患者临床症状、减轻家庭经济负担的有效措施。目前临床常用的抗病毒药物有：神经氨酶抑制剂药物如奥司他韦、扎那米韦、帕拉米韦；M2 抑制剂如金刚烷胺、金刚乙胺；非核苷类抗病毒药物如阿比朵尔等[2]，但在临床应用中，常用抗病毒药物相对较贵重，家庭负担较重，且不少药物存在一定的耐药性[3]和临床使用中出现精神异常、严重皮肤反应等不良反应。同时，抗病毒药物在临床应用中，治疗时机至关重要，最好能在发病48 h 内启动抗病毒治疗，如能早诊断、早治疗，能够起到积极效果，相反，延迟治疗效果欠佳，重症患儿病死率明显增加[4]。因此，加强临床诊治，提高疗效，改善患儿症状，促进康复，是一项重要的工作。

对于流行性感冒诊治，中医药具有丰富独到的经验，并在防治过程中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流行性感冒具有季节性、地域性的特点，中医文献上称其为“时行感冒”。与中医“风温”“湿温”“疫疠”“时气”“疫气”近似，属于“温病学”范畴。古代很多医家已对本病做出了很多的阐述，其理论也往往各不相同，大体按“卫气营血辨证”和“六经辨证”等方面进行描述。笔者不才，在临床工作中，结合“六经辨证”方法，妄自以“病因辨证”方法，探讨从“风、寒、湿、热”论治流行性感冒的可行性。请各位同行指教。

1 病因病机

病因乃导致人体发病的原因，正如《医学源流论》所述，“凡人之所苦谓之病，所以致此病者，谓之因”。病机为疾病发生发展的因果关系和规律。《素问·至真要大论》有云：“谨守病机，各司其属”，故自古医家便治病求因、寻机。

流行性感冒，中医并无此病名，根据其临床表现可归结为“时行感冒”，时行感冒病名首见于《类证治裁·伤风》，指具有流行性的感冒，其属“温病学”范畴，临床表现为发热、可伴寒战、咽痛、咳嗽、头痛、肌肉酸痛、乏力等。部分患儿可进一步发展成肺炎，表现为气促、喘息、呼吸困难等。从病因上分析，小儿由于“稚阴稚阳”的生理特点，其脏腑娇嫩，卫外不固，容易感受外邪，外邪侵犯，首入太阳经，出现外感表证症状。按中医学理论，外邪常见为“风寒暑湿燥火”六淫之邪，与本病相关的主要是“风、寒、湿、热”之邪。

1.1 风邪特点 《素问·风论》云：“风者，百病之长也，至其变化，乃生他病也，无常方，然致有风气也。”[5]六淫外邪以风邪为首，风为阳邪，易伤人体上部，易伤心肺、头目。况且小儿肺常不足，最易为风邪所伤。《黄帝内经》又云：“肺风之状，多汗恶风，色皏然白，时咳短气。”[5]故可见咳嗽、流涕、咽痛、头痛等上部疾患。《素问·风论》又云：“风者，善行而数变”，风性善行而数变，病变游走不定，故可见本病临床表现多样，且致病常间夹其他病邪，“风”邪常与“寒”“湿”“热”邪间夹。

1.2 寒邪特点 《灵枢·刺节真邪》曰“阴胜者则为寒”。寒为阴邪，易伤阳气。阴盛则寒，阴胜则阳病。寒邪侵袭肌表，卫阳被遏，伤及营卫，可见恶寒、寒战等症。寒邪抑遏脾胃阳气，中焦运化失调，出现呕吐、腹痛、腹泻等症状。寒性凝滞，不通则通。寒性收引，腠理收缩，筋脉挛急。

1.3 湿邪特点 《临证指南医案》记载：“湿为重浊有质之邪”，湿为阴邪，其性重浊，湿邪为病，常觉肢体重着，头身困重，头重如裹，乏力，湿浊阻滞气机致脘腹痞满等。湿性黏滞，湿邪为病，常身热不扬、病程迁延、缠绵难愈。

1.4 热邪特点 《素问·五运行大论》云：“在天为火，在地为热”。热为阳邪，为火邪。火性炎上，热性升腾，易耗气伤津、生风动血。

中医学认为，风寒湿之邪侵犯人体，首先犯肺，从口鼻、皮毛而入，卫表不和、宣降失施，故出现鼻塞、流涕、咽痒、咳嗽等症，又湿邪为病，故头重如裹、全身重着酸痛、乏力、胸闷。寒邪明显，则恶寒、寒战。热邪明显，则咽痛咽干、面红目赤。

因此，根据“风、寒、湿、热”各邪气的特点，临床可将轻中型流行性感冒根据“寒”邪和“热”邪的轻重之偏又分为“风寒湿证”和“风湿热证”2 个证型。风寒湿证型流感患儿常有表现为恶寒发热，时可有寒战，鼻塞流涕，无咽痛，伴咳嗽、头痛、全身肌肉酸痛、乏力，舌淡红、苔湿滑，脉浮紧等。风湿热证型流感患儿临床亦见发热、流涕、咳嗽、头痛、全身肌肉酸痛、乏力，但无恶寒、寒战，咽痛明显，咳痰黄，咽红，舌红、苔黄腻，脉滑数等。

2 验案举隅

案1 魏某某，女，6 岁11 月，2019 年12 月30 日就诊，就诊时主诉“发热1 d”，询问病史，患儿发热体温最高37.5 ℃，伴咳嗽、鼻塞、流清涕，头晕、头痛，肢体酸痛。查体：精神可，呼吸平稳，咽淡红，舌质淡红、苔薄白，脉滑，双肺呼吸音稍粗，无啰音。查血常规+CRP：WBC 4.0×109/L，LY% 38.4%，LY 1.5×109/L，HGB 118 g/L，PLT 360×109/L，CRP 1.8 mg/L，查流感抗原检测提示：甲型流感病毒抗原：阳性，乙型流感病毒抗原：阴性。

考虑西医诊断：流行性感冒，中医诊断：小儿感冒病（风寒湿证），治法：疏风散寒，解表化湿。予以中药全成分颗粒开水泡服，处方如下：羌活8 g，防风6 g，细辛2 g，苍术8 g，川芎5 g，黄芩4 g，薄荷3 g，甘草3 g，紫苏叶8 g，藁本5 g，蔓荆子6 g，广藿香6 g，苍耳子4 g。共3 剂，日1 剂，分2 次泡服。

2020 年01 月04 日二诊：热已退3 d，偶有咳嗽，咳痰少，仍流涕质清，无再诉头晕、头痛，无肢体酸痛，查体咽淡红，舌质淡红、苔薄白，脉滑，双肺呼吸音稍粗，无啰音。续予止嗽散加减3 剂调理。

案2 李某某，女，6 岁11 月，2020 年1 月11 日就诊，就诊时主诉“发热3 d”，询问病史，患儿发热，体温最高39 ℃，鼻塞、吸鼻，伴头晕，偶有咳嗽，右手臂酸痛。查体：精神可，呼吸平稳，咽红，舌尖红、苔薄黄腻，脉滑数，双肺呼吸音稍粗，无啰音。查血常规+CRP：WBC 6.2×109/L，LY% 18.5%，LY 1.1×109/L，HGB 139 g/L，PLT 173×109/L，CRP 1.5 mg/L，查流感抗原检测提示：甲型流感病毒抗原：阴性，乙型流感病毒抗原：阳性。

考虑西医诊断：流行性感冒，中医诊断：小儿感冒病（风湿热证），治法：疏风解表，清热化湿。予以中药全成分颗粒开水泡服，处方如下：羌活8 g，防风6 g，生石膏10 g，苍术6 g，川芎5 g，黄芩5 g，薄荷3 g，甘草3 g，紫苏叶8 g，藁本5 g，杏仁5 g，广藿香6 g。共3剂，日1 剂，分2 次泡服。3 剂而愈，无再诉不适。

3 讨论

流行性感冒，在通常情况下中医学以“风温、湿温”分证论之。叶天士在《温热经纬·叶香岩三时伏气外感》中提到，“风温，春月受风，其气已温，经谓春气病在头，治在上焦，肺位最高，邪必先伤……”，根据叶天士的论述，当下均认为风温是感受风热时邪引起，风温为病，常以发热、恶风、咳嗽、口微渴为主要临床表现。如果是以感受湿热邪毒引起的以发热、身热不扬、但热不寒、头重身痛、胸闷脘痞为主要表现的，称为湿温病。

临床工作中上，经过我们的观察发现，很大部分流行性感冒患儿早期临床表现与风寒外感相似，如均可有发热、恶寒，甚者寒战，鼻塞、流清涕、咳嗽等表现，流感患儿与普通感冒患儿不同在于其全身症状更明显，可伴有头晕、头痛，明显肢体酸痛。患儿出现的这些临床表现，单单用“风温”或“湿温”来解释，往往显得证据不足，诊治方面也不尽如人意，因此需要进一步寻求本病病因病机。笔者经长期的观察研究，认为以“病因辨证”论述流行性感冒可能更为适合，以“风、寒、湿、热”四大病邪病因论治，能起到更好的临床指导作用。“风、寒、湿、热”四大病邪各有自身的特点，对于某个患儿来说，他的发病可能包含这4 个病因，但以其中一种因素为主，如可以寒证表现为主，也可以热证表现为主，还可以湿证表现为主。关于驱邪的方法，《素问·至真要大论》已予指明：“风淫所胜，平以辛凉，佐以苦甘……热淫所胜，平以咸寒，佐以苦甘……湿淫所胜，平以苦热，佐以酸辛……湿上甚而热，治以苦温，佐以甘辛……寒淫所胜，平以辛热，佐以甘苦，以咸泻之。”[5]临床上常将流行性感冒分为“风寒湿证”与“风湿热证”2 个证型，临证治疗过程中，需分清各邪轻重之别，组方用药要有所偏重。如上述2 则案例，均明确为“流行性感冒”，具有流行性感冒的常见症状，治疗以疏风化湿为法，均予“羌活、防风、苍术、川芎、黄芩、薄荷、甘草、紫苏叶、藁本、广藿香”，但不同在于案1以寒证表现为主，故加细辛、苍耳子以增强疏风散寒通窍作用，而案2 则以咽红，舌尖红、苔薄黄腻，脉滑数，以湿热症状明显，故加石膏以清热泻火。2 则病案处方用药同中有异，辨证论治，均受到良好治疗效果。

通过临床观察和实践，以“病因辨证”，以“风、寒、湿、热”四大病邪病因论治，疗效确切，不失为临床诊治提供另一种诊疗思路。但因本人才疏学浅，况且观察实践时间尚短，病例数较少，今后需进一步科学设计论证并扩大样本量，以期能为临床作出更好的指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