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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大以来党的自我革命研究述评

2023-01-11陶元浩

中国井冈山干部学院学报 2022年1期
关键词:学界革命研究

□陶元浩

(中共中央党校〈国家行政学院〉 党的建设教研部,北京 100091)

无论是从理论还是从实践的角度来讲,党的自我革命都贯穿于党的历史始终,是理论逻辑、历史逻辑与现实逻辑的统一。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围绕党的自我革命作出了多次重要论述。党的十九大更是将“勇于自我革命”旗帜鲜明地写入新时代党的建设的目标之中。之后,“党的自我革命”问题逐渐受到学界研究的高度关注。在中国知网以“自我革命”为主题进行检索,共有核心期刊518篇(从2017年至2021年10月30日),以“党的自我革命”为主题进行检索,共有核心期刊270篇。总体来看,学界重点围绕该命题的主要内涵、逻辑起点、基本经验、具体路径、“两个革命”的关系等方面展开了较为系统的研究,形成了相对完整的框架结构。与此同时,也依然有进一步深化研究的空间。

一、党的自我革命的主要内涵研究

学界对于党的自我革命的内涵分析呈现出了多元角度理解的态势,但亦尚未形成相对完整的理论架构,亟待继续破题。

(一)关于“革命”内涵的界定

不少学者试图以“革命”概念为出发点来展开认识,其梳理大多沿循中西方语境的路径而来,并突出古今之联系与区别。在中国传统文化的语境之下,“革命”作为合成词用来表达某种社会秩序发生周期性变化以顺应天时民意。《周易·革卦·彖传》曰:“天地革而四时成,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刘宏伟则以“泽中有火,革”为依据,补充性地认为中国古代的“革命”一词,已经内在地包含着自我革命的意蕴。[1]直到晚清之际,革命一词方才在中西文化交融的过程中用以指代“Revolution”,进而获得了新的政治涵义并得到广泛应用。在西文语境中,革命(Revolution)一词则起源于拉丁文“revolere”,指称天体周而复始的时空运动,星相学家亦用之表达预言命运之突然转折的概念。15世纪末,意大利人首先将之引用进政治领域,指称如今意义上的政变。1688年英国“光荣革命”和1789年法国大革命,关键性地推动了“革命”的政治涵义的更新。“革命”由之进入了传统社会与现代社会划分的视角,而被赋予上了现代性的意蕴,从而与叛乱、起义、造反、政变等划开了区别。如塞缪尔·亨廷顿所明确强调的:“革命是现代化所特有的东西。它是一种使一个传统社会现代化的手段。”[2]P220-221赵绪生认为:“总之,作为现代政治术语的‘革命’,在经历从‘传统术语’到‘舶来词’再到‘本土化’过程主要指向三层含义:一是暴力;二是正义;三是现代性。”[3]

马克思主义的革命话语承继并且超越了上述普遍意义上的“革命”内涵。甄占民、唐爱军认为,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革命”内涵包含“以夺取、巩固政权为核心的政治革命”(狭义的革命)、“涵盖人类社会诸领域的社会革命”(广义的革命)、“革命领导阶级的自我革新”等三大层面。[4]郭世军认为,“马克思主义革命话语是多元互动的完整体系”,科技革命、社会革命、政治革命三者之间相互联系、相互作用。党的自我革命作为政治革命的演绎,“是理解‘政治革命’的一把钥匙,是共产党人革命精神在‘改革开放新的伟大革命’语境下的逻辑展现。”[5]李包庚、张婉从中国共产党必须在长期执政中保持革命性的角度出发,对于“伟大社会革命”绝不能局限于“阶级斗争”、“政党转型”绝不能转变党的性质、改革创新绝不能盲目“去革命化”等重大问题进行了澄清,深化了对于马克思主义革命话语的认识。[6]

(二)关于“党的自我革命”内涵的界定

党的自我革命是一个具有多重意蕴的命题,学界的探讨可以通过以下视角来作观瞻:

一是强调主体性的视角。“革命”的内在前提正是主体与客体的对立,“自我革命”则是主体与客体的统一。由对立向统一的转化构成了认识党的自我革命的主体性视角,成为学界分析时所选择的最初起点。何毅亭强调,自我革命是主体对自己自觉、自发、自动的行为。他认为,党的自我革命总体来说就是在自我警醒、自我否定、自我反思、自我超越中实现自我净化、自我完善、自我革新、自我提高。[7]甄占民以主体与客体辩证统一的思路,认为革命是主客体相互作用的过程,即主体“革”客体的“命”。而自我革命则是主体把自身当作革命的客体、对象,主体通过自我否定、自我扬弃,从而达到变革自身、提升自身的目的。[4]

二是强调功能性的视角。基于党的自我革命强烈的现实意义,学界试图通过抓住党的自我革命的对象化来返回到其内涵的把握上。不同的学者在此问题的认识上显示出了不小的差异。陈锡喜、董玥依据于习近平总书记的讲话直接指出:“通过增强党自我净化、自我完善、自我革新、自我提高能力,以解决党自身存在的突出问题,是党在新时代自我革命的内涵”。[8]黄宪起认为,新时代下党的自我革命,就是在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指导下,坚持问题导向,以刀刃向内的革命精神,推进党的建设“5+2”总体布局,不断提高党的“四自能力”,把党建设成为坚强的马克思主义执政党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领导核心。[9]唐皇凤、梁新芳认为,党的自我革命的核心要义是要通过对于自身问题的解决,“防止政党僵化和停滞不前,为政党治理体系现代化注入强大动力,确保中国共产党这一巨型政治有机体能够有效运转起来”。[10]郑永年指出,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国共产党的“自我革命”主要体现为围绕着反腐败所进行的“破”与“立”。而中国共产党自我革命的真正目的,正是要通过规定自己的现代性来回答“中国共产党是一个什么样的政党?依靠什么执政?如何获取合法性?如何执政?”等一系列问题。以上所总结的代表性观点,分别将党的自我革命置放于全面从严治党、党的建设新的伟大工程、党对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事业的领导的视角下进行分析,构成了由小到大的渐进性范围。[11]

三是强调整体性的视角。“党的自我革命”是基于“革命”的内涵提出来的,不少学者已逐渐试图回归到“革命”的原义上来限制“党的自我革命”概念的滥用。郭世军对相关研究的梳览进行了辨证,并认为如果将对主流是好的、基本方向是正确的举措进行的再完善、再完备、再发展也等同于自我革命,则将会使“革命”一词泛化。不能丢弃掉革命所特有的“推动事物发生根本变革,引起事物从旧质到新质的飞跃”的本质性特征。[12]王纪臣则对于狭义和广义的“自我革命”进行了对比,认为“狭义的‘自我革命’是指主体自我否定,改弦易张,重新出发;广义的‘自我革命’则是指主体自我净化、自我革新、自我超越和自我完善的一种革命行为”,亦表明了对于“自我革命”理解的深入。[13]张荣臣、苟立伟则分析了由自我批评到自我革命的演进过程,认为党的自我革命已经走出了自我批评的作风建设领域,“是全方位的、深刻的,对党的影响具有广泛性和深刻性”。[14]综上所述,学界已经开始深入到党的自我革命的广度、深度、力度的思维层次对之进行界定,对于党的自我革命内涵的认识建构起了基础性的脉络。但是,要想形成定论,还亟待新的思路来推动破题。下一步的深化分析,一方面要回到词汇演变的历史视角下,继续完善由“革命”至马克思主义革命话语再至“党的自我革命”的逻辑链条,进一步进行其理论内涵建构;另一方面要结合党的建设实践,从党的自我革命的对象中进行归纳提升,以防止“党的自我革命”概念走向滥用的陷阱。

二、党的自我革命的逻辑起点研究

学界对此命题的研究可谓相当丰富,其中主流的分析范式主要依据于理论、历史和现实三重维度进行。

一是理论之维。相关研究诉诸于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文本,试图阐发出马克思主义政党的本质属性对于党的自我革命的决定性意义。曲青山从利益视角出发阐释了马克思主义政党的人民性,认为工人阶级政党对为人民服务宗旨的践行必须全心全意,否则就不是共产党。所以,必须以勇于自我革命来“为了人民的利益,坚持对的;为了人民的利益,改正错的”。[15]何毅亭则从马克思主义政党的共产主义远大理想入手进行阐发,认为其内在逻辑前提就是进行最坚决、最彻底的革命,其中党的自我革命又是首当其冲的。[7]曲青山与何毅亭的论述是对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的把握,之后的相关研究总体而言都是对于两人论证逻辑的深化。蔡志强在梳理了马克思主义的革命话语之后,从社会革命的逻辑中推演出了党的自我革命的必要性,认为“党的自我革命实质上是马克思主义政党在不同条件下如何将内在禀赋有效激发的过程。”[16]

二是历史之维。学界着重从党的百年历史经验教训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方向上阐发党的自我革命的底蕴,并拓展了政党比较的视角。张太原认为,勇于自我革命的最大优势是在波澜壮阔和惊心动魄的革命历史中形成的,“中国共产党的事业推进的历史和自身发展壮大的历史,就是一部自我革命史。”[17]张乾元、冯红伟则认为党的自我革命继承和转化了传统文化中的以民为贵、反腐倡廉、慎独自省、选贤任能等政治智慧。[18]王纪臣、尚庆飞尤其关注了反面视角,认为党是在以史为鉴,充分汲取了封建社会兴衰更替以及苏东一党执政垮台的深刻教训,才始终将自我革命作为党的优良传统。[19]

三是现实之维。学界对此部分的研究呈现出多元化态势,分别从多个角度进行论述。部分学者关注党的建设中的突出问题。如曲青山认为,党内突出问题产生的根本原因就是自我革命精神的淡化,所以自我革命是切实加强和规范党内政治生活的关键所在。[15]部分学者从党面临执政考验的角度进行分析。如王喜峰认为,长期执政的历史背景与市场对资源配置起决定性作用的环境,使得如何对待权力、资本和利益成为了新时代党的自我革命的现实指向。能否约束权力、驾驭资本、超脱利益,是衡量党在新时代是否勇于自我革命的重要标准。[20]王纪臣、尚庆飞认为,长期执政下“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所导致的自我松懈和自我膨胀等问题十分突出,需要党进行自我革命。[19]钱锦宇认为,政党治理的滞后性将引起政党执政危机,由之必须不断推进执政党的自我革命。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与推进国家治理现代化是当今中国的时代主题,党的自我革命的意义正是要此主题之下使中国共产党始终成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坚强领导核心。[21]部分学者还从世界政党政治的视角进行了分析。

综上所述,学界在此命题上的研究取得了较为系统的成果,并且已经在阶段性推进中走向深入。但是,依然存在一些理论上的混淆。例如,对于党的自我革命的意义与原因的区分还有待于进一步探索,不少理论点反复于两者之间转换运用,造成了对内在逻辑的掩盖。

三、党的自我革命的基本经验研究

学界对于党的自我革命的基本经验的研究,往往是在历史梳理的基础上进行的。依据不同历史时期的划分,可将学界研究进行以下总结:

一是改革开放以来的经验研究。相关研究既注意到改革开放以来党的自我革命的一贯性,又突出强调了党的十八大以来的成效。阚和庆认为,党的自我革命的政治禀赋保证了改革开放可以坚持正确的方向、在改革开放进程中激发了巨大社会创造力,锻造了改革开放事业坚强的领导核心,是改革开放取得巨大成功的政治密码。[22]姚桓、黄峰将改革开放以来党的革命性锻造历程划分为1978年到1992年、1992年到2000年、2000年到2012年、2012年以来等四个阶段,并突出强调了党的十八大以来的力度与成效。在历史梳理上,总结了六大方面的特点:一是在党中央领导下平稳有序推进;二是问题意识和目标导向的密切结合;三是忧患意识和坚定信心相结合;四是实践探索和理论创新相互推动;五是思想建党与制度治党同向发力;六是实现革命性锻造的全覆盖。[23]谭献民亦突出了党的十八大以来的党的自我革命的成效,通过对党的十八大前后两个历史阶段的对比,认为实施“把政治建设摆在首位”的方针明确告诉了全党自我革命的性质、内涵、任务和根本保证,政治领导是搞好改革开放之社会革命的根本保证。[24]

二是新中国成立以来的经验研究。王金磊、姚聪聪作出了三阶段的划分:一是以思想“革命”巩固党的执政地位(1949-1978);二是以改革创新精神提升党的执政能力(1978-2012);三是以自我革命精神深化全面从严治党(2012年至今)。并总结出六条基本经验:先决条件是坚持维护党中央权威和集中统一领导,增强党的全面领导;重要途径是坚持治国必先治党、治党务必从严,确保党员严于律己;根本标准是坚持始终站在人民立场上,为勇于自我革命筑牢根基;基本方法是坚持批评与自我批评的优良作风,确保党的先进性与纯洁性;核心关键是坚持同自身腐败现象作斗争,敢于直面自身问题,确保党的清正廉洁;价值目标是以党的自我革命不断推进伟大社会革命。[25]唐皇凤、任婷婷采用相同的三阶段划分,并认为党的自我革命战略格局是持续优化的。其从内在动力、政治保障、战略举措、社会支撑、基本方式的角度,分别总结了坚定理想信念,永葆革命精神;坚持党的集中统一领导,不断巩固党的执政地位;坚持从严治党,抓住领导干部的“关键少数”;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政治立场,贯彻党的群众路线;坚持思想建党和制度治党有机结合等基本经验。[26]

三是党成立以来的经验研究。唐皇凤、梁新芳认为,根据不同历史阶段的工作任务来实施相应的自我革命策略,是党顺利推进自我革命的基本方式。具体而言,“以思想建设为基础性工程,加强党的理想信念教育,坚持从严管党治党,始终保持党的先进性和纯洁性,把制度建设贯穿于党的作风建设、纪律建设、廉政建设和党内监督体系建设全过程,为党的自我革命奠定坚实的思想和制度基础,既是中国共产党成长发展的基本经验,也是百年大党永葆青春活力的根本原因。”[10]张润峰、梁宵认为,建党百年来,党的自我革命形成了三个坚定和三个坚持:坚定维护党中央权威和集中统一领导是勇于自我革命的政治保证;坚定站稳以人民为中心的政治立场是敢于自我革命的政治勇气;坚定推进党要管党和全面从严治党是推进自我革命的政治胆识;坚持思想建党与制度治党相统一是开展自我革命的政治谋略;坚持运用批评与自我批评的锐利武器是实施自我革命的政治基石;坚持问题导向和目标导向相统一是进行自我革命的政治智慧等重要经验。[27]

四是专题性视角。石仲泉对于八七会议、遵义会议、延安整风、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中党的自我革命的历史进行了回顾,并认为十八大以来的全面从严治党开启了新时代新的伟大自我革命。不断勇于自我革命,正是党和国家事业兴旺发达的重要法宝。[28]程雄飞、孙菊如、王先亮认为,井冈山精神经过了萌芽期、发展期、成熟期三个阶段的发展,形成过程及表现出来的具体内涵都是自我革命精神的体现。[29]

综上所述,学界对于党的自我革命的历史梳理是相对充实的,以此奠定了对于党的自我革命的历史底蕴的理解,基本经验的总结亦形成了相当共识。但是,依然需要注意的问题是如何看待十八大以来党的自我革命与之前历史阶段自我革命之间的继承与发展的关系。诚然,基本的共识必然认为两者是辩证统一的,但是具体内在联系的深化仍有其必要性。总体而言,接下来的研究一方面可以考虑转入到专题性讨论中来,进而从微观视角挖掘党的自我革命的历史经验,另一方面也要将党的自我革命的历史教训纳入到研究视域中来,以促成正反两方面的经验总结。

四、新时代党的自我革命的具体路径研究

党的自我革命的具体路径研究必然贯穿着理论与实践的统一,学界的研究则可以相应地划分为以下角度。

一是原则上的理论视角。王喜峰认为,新时代党开展自我革命要遵循四重行为逻辑:一是要由己及人,坚持与传统文化中“修齐平治”相契合的先改造自己再改造他人的逻辑;二是要由内而外,在抓住改造内在主观世界和改造外在客观世界相辅相成关系的同时,坚持先改造前者再改造后者的逻辑;三是要先党后国,中国的基本国情是先有中国共产党后有新中国,所以要坚持先改造党再改造国家的逻辑;四是要以上率下,要循沿从重点到关键到特别越来越严的思路,坚持先改造党员领导干部再改造普通党员的逻辑。[20]黄蓉生、方建认为,新时代继续推进党的自我革命,应当坚持目标导向、问题导向、价值导向和方法导向的有机统一:一是要通过把握党的建设目标中观照出应然与实然之间的差距;二是通过坚持党内问题导向获得具体抓手;三是通过秉持党的价值取向来向人民群众汲取力量;四是遵循党抓重点、讲策略、谋长远的方法原则。[30]唐棣宣、吴光会认为,新时代推进党的自我革命,需要把握和处理好坚持目标引领和解决问题相统一、坚持精神锻造和能力提升相统一、坚持守正和创新相统一、坚持严管和厚爱相统一、坚持组织推动和个人主动相统一等五对辩证关系,为全面从严治党向纵深发展提出了参考路径。[31]

二是方法上的实践视角。王纪臣、尚庆飞关注长期执政条件对于实现党的自我革命的影响意义,并相应提出了理论基础、群众基础、制度基础的视角下,强调要始终以不忘初心、牢记使命来激活内在动力;以借助人民群众的监督来作为外在压力;以创新党内民主监督的机制来夯实党自我革命的制度保障。[19]赵绪生认为,在兴党强党的目标的引领下,自我革命的行动必须通过以下四大方面来继续推进:一是高度重视思想建设,荡涤和清除思想不纯问题;二是严管党的组织队伍,增强党内政治生活“四性”;三是厉行正风反腐肃纪,抓住领导干部这个“关键少数”;四是建立健全党内法规,把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里。[32]黄宪起认为,坚持和加强党的全面领导、坚持全面从严治党的方针、坚持问题导向、坚持把党的政治建设摆在首位、坚持抓住“关键少数”、坚持抓住基层组织建设的基础等六个方面是全面把握新时代党进行自我革命的基本要求。[9]郭世军则基于世情国情党情的深刻变化,提出要以“实心”来有效提高党的自我革命能力;以“实力”来有效驱动党的自我革命;以“实招”来有效实现党的自我革命,并相应地提出了具体路径,即从居安思危意识、公仆意识、先进意识、发展意识、“世界意识”等方面来强化主体创新意识;从外生动力转化于内、内生动力转化于外、推进双重动力同向发力等方面来增强双重动力系统;从根本原则、实践道路、制动系统、制度设计、内在潜能等方面来整体性拓展路径。[12]

三是专题类研究。辛向阳认为,要通过以伟大信仰涵养革命精神、以远大理想为革命精神鼓起未来的征帆、营造风清气正的良好政治生态、下真功夫解决人民群众反映的难点热点问题等方面来锻造彻底的自我革命精神。[33]钱锦宇通过国家治理现代化的窗口透视到了坚持、加强和改善党对全面依法治国的领导的重要意义,并继而强调党必须以自我净化作为逻辑前提、以自我完善作为必要条件、以自我革新作为内涵要求、以自我提高作为重要保障来始终推进执政党续造,才能成为全面依法治国的坚强领导核心。其中,要通过从严治党、依规治党来实现自我净化;通过理论创新与体制创新来实现自我完善;通过依法执政来实现自我革新;通过塑造学习型政党来实现自我提高。[21]牛安生认为,勇于自我革命必须注意破解五大难题:一是信仰的难题;二是提高能力的难题;三是反对特权的难题;四是放弃特殊利益的难题;五是遏制欲望的难题,并提出了相应的解决路径。[34]

综上所述,新时代党的自我革命的具体路径研究已经呈现出了多层次、宽视角的“守正创新”态势。但是,当前研究的问题相应的针对性依然有深入的研究空间。此外,也要考虑接续接入多元学科视角,由此从制度性层面的路径转入机制性层面的路径,以进一步实现理论与实践的接轨。

五、党的自我革命和社会革命的关系研究

“两个革命”的关系研究是自我革命研究逐步深化的必然结果,但同时又具有一定的独立性意义,可以从以下角度来认识。

一是逻辑起点。学界的相关研究呈现出了关注理论继承性和创新性,并逐步重视两者之间的贯通与联系。王喜峰认为,社会革命是对外的改造客观世界;自我革命则是对内的改造主观世界。由于两者是于同一实践活动中共存的,所以两者之间不具有时间上的先后性。但是又不能否认两者逻辑上的先后性,即改造主体要先于改造客体。对于中国共产党而言,则要以改造主体的自我革命推动改造客体的社会革命。[20]王喜峰的论述主要是在革命话语回归框架下的原理性阐发。任晓伟关注了新时代党对于“两个革命”理论的创新性阐发,认为党作为马克思主义执政党和马克思主义革命党的高度统一和高度融合,是推动对于自我革命与社会革命的内在关系进行理论思考的客观要求。习近平总书记关于“两个伟大革命”的重要论述,创造性地运用马克思主义认识论关于认识与实践辩证统一、主观世界改造和客观世界改造相统一、人的认识状态从必然到自由等重大论观点,具有重大指导意义。[35]何锡辉、杜玉华从历史发生学的视角中将“两大革命”置于理论、历史、现实的逻辑统一中进行考察。其认为马克思关于“社会主义不通过革命是不可能实现的”的基本论断是“两大革命”产生的理论基础;中国共产党人对中国革命问题的不断探索使之得到丰富发展;现今立足于新时代实践所作出的创造性凝练使之走向成熟。就现实逻辑来讲,其认为中国共产党作为集革命型政党、使命型政党和执政型政党三种特质为一体的现代化政党,构成了新时代协同推进“两大革命”的现实诉求。[36]双传学对于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关于客观世界与主观世界关系的论述进行了梳览。其关注到是毛泽东首次将改造主体作为重要的哲学命题加以提出,并把“改造主观世界”看作是实践过程与认识过程中的必要且重要的一环,进而明确了改造世界包括改造主观世界和改造客观世界两个方面。由之,“两个改造”的辩证统一要求无产阶级政党肩负起改造主观世界与改造客观世界的双重历史使命。[37]

二是具体内容。党的自我革命与社会革命是辩证统一的关系,学界以此为主旨展开了不同侧面的深入论述。王喜峰关注总体化视角下社会革命与自我革命之间的平衡与协调问题。他认为,适应性是政党生存与发展的前提和基础,引领性则是作为革命性政党的本质要求。保持自我革命与社会革命的平衡与协调,需要科学把握党的适应性与引领性之间的辩证关系。之后学界开始深入到“两个革命”的内部关系中来进行讨论。[20]何腊生总结了进行伟大社会革命是党自身的历史使命和党进行自我革命才能领导社会革命的历史经验之后,其继而提出了“两个革命”辩证关系的具体内容,即党的自我革命是进行社会革命的前提条件;社会革命是党的自我革命的基础和动力。[38]何腊生论述的主线侧重于党的自我革命的作用发挥上,将社会革命纳入到自我革命研究的视野中来。之后学界又进一步从两者的“平等”地位出发进行了探讨。王志在提出了“自我革命”的行动、依据与内容和“社会革命”的客观依据与实践指向之后,分析了两者的辩证关系,即自我革命是社会革命的前提与保证。社会革命是中国共产党的目的与旨归。自我革命与社会革命既因为各自的适用对象而相互独立,又相辅相成,相互促进。[39]何锡辉、杜玉华亦沿循了“目的”与“保证”的思路,并认为“两大革命辩证统一于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践。[36]陶元浩认为,对于马克思主义政党而言,自我革命对社会革命并不是线性的支配与被支配,而是一个相互影响相互作用的循环。自我革命是顺利推进社会革命的决定性因素,社会革命则会通过为自我革命提供不竭动力来对之反作用。两者共同落脚于建设世界上最强大的马克思主义革命党上。[40]

三是推进路径问题。学界的研究总体上说还初始阶段,但已经表现出渐进深入趋势。仰义方认为,全面从严治党是协同推进伟大社会革命与自我革命的关键:一是要传承红色革命精神,永葆政治信仰不变质;二是要加强党的政治建设,坚定政治方向不偏移;三是要践行执政为民宗旨,秉持人民立场不动摇;四是要培育党内制度文化,坚持制度治党不松懈。[41]何锡辉、杜玉华认为,新时代把“两个革命”引向深入需要从以下四大方面协同推进:一是坚持党的集中统一领导;二是运用正确有效的方法论;三是紧紧依靠人民群众创造伟业;四是构建科学合理的调适机制。[36]双传学认为,新时代一以贯之地协同推进“两个伟大革命”要明确以下经验启示与实践要求:一是深刻把握“两个伟大革命”之间的深层互动关系;二是“两个伟大革命”将在不平衡的发展中实现动态统一;三是“两个伟大革命”的协同推进本质上是实现真理尺度与价值尺度的内在统一;四是赓续书写新时代中国共产党人革命精神的全新篇章。[37]

综上所述,关于党的自我革命和社会革命的关系研究进展颇为迅速,不少基础性问题都已经得到了回答。当然,研究空间还是相当宽阔的。简单来看:对于社会革命如何反作用于自我革命,学界的研究还不十分充实,有待于继续深化;协同推进两者的路径研究也相对较少,亟需进一步破题。

六、关于党的自我革命研究的总结与展望

上文对于党的自我革命研究的五大方面分别进行了综述与略评,展示了不同方面各自的具体特点。从总体视角来审视,学界对于党的自我革命的研究可重点考虑以下方向。

一是从局部思维走向整体思维。通过上述梳理可以发现,学界研究往往会出现同一要点定位不同的现象。这固然可以视为不同认识的表达,但是问题背后所反映的正是整体思维需要强化。整体思维不是说只要进行全面研究而不进行专题研究,而是说要将党的自我革命“是什么”“为什么”“怎么做”的逻辑贯穿起来,使研究所作的某方面回答能在逻辑链条中有所定位,而非飘忽不定。例如,有的学者在讨论党的自我革命意义时,将范围拓展到了十分宽泛的地步,实际上就是忘记了对党的自我革命的内涵考虑。党的自我革命固然是一个宏大的命题,但是毕竟还是要与党的领导、党的建设等概念有所区分,否则反而会失去其原义。

二是从应然视角走向实然视角。当前的相关研究明显倾向于从应然角度进行理论回答,而对实然视角的探索略显不足。党的自我革命并不是意味着将研究主体仅仅停留在“党”的身上。一方面,已有学者在党内视角中提炼出了“个人—组织—制度”的递进式结构;另一方面,“两个革命”的逻辑也必然要求将党外的主体纳入进来。由之,就可以构成从微观到宏观的立体性架构。追求理论突破,还需注意多学科视角的接入,真正构建起内在的逻辑联系。

三是从单一视角走向比较视角。当前研究中已经涉及了不少比较研究,但往往只是作为部分论证进行,缺少专题类研究。党从成立之初就是与国际背景密切关联着的,当前中国又正在日益走近世界舞台中央,更是要考虑到国际形势的变化对自身的影响。再言之,只有在对比中才能真正认识中国共产党作为“自我”是如何存在的,才能真正认识党的“革命性”是什么。具体来看,党与国外诸多类型的政党虽然存在着许多不同,但就自我革命而言,国外政党也并非完全空白。尤其是一些长期执政的政党,不少问题其实存在着共通之处。总的来说,通过政党比较中把握普遍性和特殊性的关系,可以更好地在宏观视野中定位党的自我革命,以使党的自我革命达成理论、历史与现实的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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